第183章

《恆星時刻》, 本章共3877字, 更新于: 2024-10-29 20:46:20

  南乙低下頭,捻了捻指尖的煙灰,還想再抽一根,卻發現僅剩的半包已經沒有了,而他的視線被胸前晃動的紅色撥片吸引。晃蕩,晃蕩,看上去就像有生命、會跳動似的。


  伸出手,他緊緊攥住了那顆“心髒”,忽然被想念的水流淹沒。


  沉默地盯了許久,抬起頭時,馬路對面竟然出現了一個高挑的身影。急速的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將那身影分隔成一帧帧定格畫面,但他的色彩那麼濃烈,火紅色,紅得在夜色中都無比醒目,奪人心魄。


  南乙甚至認為這是幻覺。


  紅燈變綠,那個小人再一次地在小小方塊裡開始了疾步飛走。


  “來。”站在馬路對面的秦一隅朝他攤開雙臂。


  車輛靜止,南乙鬼使神差地邁出了腳步,艱難地像個木頭人,慢慢地,他加快速度,因為秦一隅的輪廓愈發清晰、明朗,他伸出了手臂,在笑,像在學校禮堂唱歌、像第一次站在livehouse的舞臺,也像躲在鄉村簡陋的木屋教英語那樣笑。


  南乙跑了起來,在綠燈閃爍的最後一秒,撲進了秦一隅懷裡,在衣服摩擦和汽車鳴笛聲中,幻聽到外婆的聲音。


  [小乙,你可以離開這個路口了。]


  秦一隅的雙臂抱得很緊,緊到南乙的崩潰無所遁形。他低頭,細致地親吻南乙冰冷的面頰、他被淚水浸湿的眼睫,交疊的雙臂從後背託住了他。


  他本來想說“你嚇死我了”,但還是忍住了。


  就這樣原地擁抱了很久,久到南乙從他身上汲取到足夠多的暖熱,僵硬的心漸漸融化後,他聽見秦一隅柔軟的耳語。


  “寶寶,我帶你去個地方。”


  南乙沒有抬臉,不想被他看到任何軟弱的表情,隻埋在他肩窩,很平淡地低聲說:“別告訴我是西伯利亞。”


  “當然不是。”秦一隅被逗笑了,偏了偏頭,磕了一下這聰明又倦怠的小腦瓜。


  “是一個你去了,會覺得這個爛透了的世界其實還挺不賴的地方。”

Advertisement


第105章 生的禮物


  陳善弘之所以可以多年屹立不倒, 究其根本是因為背後堅實的勢力網,他的猖狂也來源於此,以為沒可能會有人能撬動這堅如磐石的後臺。


  可這樣的人的確出現了, 還不止一個, 自殺式地爆破了出口。一旦這張網被粉碎, 他就迅速從空中樓閣墜落,成為第一個被開刀的對象。


  盡管調查和庭審還要經歷相當漫長的流程, 但以他身上背負的各個罪名,沒可能脫身,勉強也能算塵埃落定。


  但秦一隅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替南乙開心, 而是害怕。


  如果一個人經年累月地渴望做成某件事, 這件事就會在無形中成為他賴以生存的信仰。


  一旦得到了, 成功了, 就會陷入失去信仰的迷茫之中,被虛無所淹沒。


  尤其是,這樣漫長艱深的報復, 得到的結果卻絲毫彌補不了失去至親的痛楚,他付出了那麼多,能做的都做了, 摸爬滾打,頭破血流, 那麼多人牽涉其中,那麼多人為此冒著巨大風險, 最後換來的不過是一個“早應如此”。


  現實與幻想之間的巨大鴻溝始終無法彌補, 失去的永遠不會歸還, 現在的南乙甚至還失去了他人生最重要的動力。


  這太可怕了。


  接了通電話後, 秦一隅就回到宿舍房間, 發現南乙消失不見,但二十分鍾前他還發微信說在臥室。


  心裡有些慌,秦一隅撥去電話,視線無目的地瞟著,忽然定在南乙的書桌上。那上面放著一本筆記本,南乙的桌子通常都被他清理得非常幹淨,桌面上幾乎不會留任何東西。


  奇怪。他走過去,但並沒有翻開,因為他很清楚南乙的性格。這人非常謹慎,也很注重隱私。


  忙音。秦一隅掛斷電話,忽然發現筆記本裡夾著什麼。細長的、被吸幹水分的植物細莖,從泛黃的書頁邊緣泄露,像書籤一樣。


  這是什麼?


  鬼使神差地,他沿著那“書籤”翻開來,看到的東西,和他的想象不謀而合。


  這麼愛我。居然把上次跳進鏡湖撿起來的水草壓在本子裡了,保存得這麼完整。


  可當他伸手拿起來時,才發現不止一根。


  是兩株纏在一起的水草,其中一個尚且保留著植物鮮活時的色彩,另一個則失色許多,這中間的差距,隔著六年。


  原來他逃掉早自習之後撈起來的課本,是南乙的。


  是小幽靈的。


  秦一隅盯著這兩株水草,鼻尖發酸,南乙有許多機會向他訴說他們之間無數個微妙又纏綿的關聯,但他從沒開口說過,隻默默留存著這些線索。


  明明人都是他的了,到底怎麼想的啊。


  換做另一個人,早就迫不及待地衝秦一隅大喊:我見過水草開花兒,是你讓我見到的。你和我一個中學,替我撈過書,替我披上你的校服,我們有好多好多共同的回憶,能不能記起我,能不能喜歡上我?


  都沒有,南乙有的隻有沉默。


  秦一隅被巨大的遺憾浸沒,漸漸地發現,原來真正希望能早點記起來,早點愛上的,是自己啊。


  到底還存在多少秘密?不知道,數不清吧,可就算南乙不想說出口,秦一隅也可以耐心地花很長時間去發現。


  他們必須還要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既然他能從水裡撈起開花的水草,當然也能撈起被虛無淹沒的戀人。


  將水草原封不動地夾回筆記本裡,秦一隅穿上外套出去找南乙,電話不接,他隻能試試,帶著擔憂去碰運氣。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設身處地地想,南乙找自己的時候該有多辛苦。


  好在他們都找到了。


  “這就是你說的還不賴的地方?”


  看著南乙摘下頭盔,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了一眼醫院大門,又向後看他,秦一隅很想笑,又想抱著他的臉狠狠親一口。


  “是啊。”他也摘下頭盔,“就是這兒。”


  南乙沒說話了。醫院這種地方,秦一隅應該是不陌生的,但真要比比,他恐怕比秦一隅還要熟。


  停好車,秦一隅熟門熟路地領著他去醫院裡面唯一的小商店買了一兜橙子、一袋子蘋果和一大盒草莓,溜達著就來到了住院部。這時候南乙才意識到,秦一隅是帶他來看望病人的。


  這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了,南乙之前就想過,結束後,要帶秦一隅去看看李不言。


  但是那時,現在的他發現自己實在沒有氣力,好像跑完了一場漫長的馬拉松,他的體力和意志都被掏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倒入站在終點線的戀人的懷中。


  太軟弱了。


  從電梯裡出來,秦一隅拎著東西一路盯著病房的門牌,找到目標後,騰出一隻手拉著南乙的手腕,推開門走進去。


  這是一間四人病房,但其中兩張床都是空的,靠門的那張床上側臥著一個老太太,戴著老花鏡樂樂呵呵刷著短視頻。


  一張簾子隔開了靠窗戶床位。秦一隅拉著南乙走到窗邊,清了清嗓子,手指在簾子邊緣挑開一個小縫,歪著頭瞅了一眼,接著刷的一聲,把簾子徹底拉開了。


  南乙一怔,病床上竟然是一個小男孩兒。看上去也就六七歲,皮膚黝黑,頭發是新理過的,很短,嘴唇有些白。他原本倚著枕頭看書,這會兒兩隻眼睛都冒著光,亮極了。


  “小魚老師!”小男孩兒書也不看了,眼睛直溜溜盯著秦一隅,“你怎麼來了?”


  “我放假了呀。”秦一隅將買的東西都放在床頭櫃上,拉了一張椅子給南乙,又問,“玉尼老師呢?”


  小孩兒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道:“玉尼老師去拿檢查單了。”說完,他那雙黑溜溜的眼珠從秦一隅身上移開,落到南乙臉上,盯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拿書擋著臉笑。


  “笑什麼啊?”秦一隅發現他盯著南乙,於是扭頭對南乙說,“這是我之前在雲南的一個學生,叫艾桑。”


  介紹完,秦一隅又衝艾桑說:“這位呢,是……”


  “我知道。”小家伙紅著臉脫口而出,又拿書將臉擋起來,“我認識這個哥哥。”


  南乙抬了抬眉,有些疑惑:“你認識我?”


  艾桑點了點頭,小聲說:“過來這邊之後,玉尼老師給我看了比賽,你是南乙哥哥,你太酷啦,我好喜歡你。”


  面對小朋友的直球,南乙愣了一秒。


  秦一隅卻輕輕打了一下艾桑的手背,故意道:“喜歡什麼喜歡,你才多大就知道這個了?漢語學挺好啊。”


  “我看電視學的。”


  “少看點兒電視吧。”


  正說著,病房門又一次被打開,秦一隅歪著身子探出簾外望了一眼,發現是玉尼,於是笑著抬手,打了個招呼。


  這不是南乙第一次見到玉尼。


  他去雲南那次,在秦一隅那間小課堂門口見到過她,也在村子裡慶祝節日時,看到過她穿著民族服飾的樣子,很樸素,被陽光曬紅的臉頰充滿生命力。那時候的自己躲在暗處,看著有人開他們的玩笑,玉尼手捧了一大束鮮花,讓秦一隅挑一朵。


  秦一隅真的伸手挑了。


  許多圍住他們的人大喊著南乙聽不懂的語言,拍著手,南乙猜,或許是讓他替她戴上,之類的。


  不過在這麼聲勢浩大的慫恿下,秦一隅卻笑嘻嘻的將那支花戴在了自己頭上。


  還真是隻有他才會做出來的事。


  “恢復得怎麼樣?”


  玉尼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艾桑,低聲對秦一隅說:“小秦老師,我們出去聊吧。”


  這個稱呼還怪陌生的,南乙在心裡回味了一下。簾子圍住的小空間裡忽然就隻剩下他和那個小孩兒了,四目相對,有些尷尬。


  他實在不擅長和小朋友打交道,也不是有親和力的類型,靜了一會兒,看到床頭櫃上的水果刀。


  “我給你削個蘋果吧。”


  這事兒他很擅長,他可以從頭削到尾不斷開。


  “好呀,謝謝哥哥。”


  叫秦一隅老師,叫玉尼也是老師,但是叫我哥哥。


  南乙腦子裡開始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


  難不成讓這小孩兒也叫他老師?他隻會覺得自己有病。


  是不是和秦一隅待久了,真的染上怪病了。


  轉眼削了一半,忽然間,他聽見艾桑拉開床頭櫃的抽屜,似乎是故意把聲音放輕似的,但南乙實在警惕,一抬眼抓了個正著。


  艾桑費勁巴拉地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小本子,因為被南乙抓包,愣在原地。


  南乙隻好裝作沒看見,低頭繼續削皮。


  等他徹底削完,頗為滿意地檢查了一下手裡圓滾滾的作品,才把它遞過去給艾桑。


  “謝謝哥哥。”他說普通話還帶著少數民族的口音。


  “不客氣。”南乙抽了抽紙擦手,發現艾桑捧著蘋果不吃,一直看,好奇問,“看什麼呢?”


  艾桑搖頭,咬了很小一口,然後用紙巾墊在櫃子上,像是擺放什麼收藏品似的放好。


  “怎麼不吃?”


  “先、先等一下。”艾桑轉過身去偷偷翻開那個小本子,然後扭頭,用特別純真的眼神望著南乙,“你可以,閉上眼睛嗎?”


  南乙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哦了一聲,隨即聽話閉上,等了一會兒。


  他發現自己竟然也有無所適從的時候。


  “可以睜開了哥哥。”


  於是南乙順從地睜開了眼,一雙小小的手捧在他面前,稚嫩的掌心裡躺著一枚小小的“貝斯”,是不織布做的,一針一線,縫出歪歪扭扭的琴弦,還有琴頸上一格格琴品,數了數,竟然一個不落。


  配色是南乙的第一把琴,他背著去出租屋找秦一隅的那一把,也是他在CB第一次亮相挑戰Uka的那把貝斯。

潛力新作

  • 近視眼勇闖恐怖遊戲1

    我進入恐怖遊戲後,因為高度近視看不清。 把血裙鬼蘿莉當親女兒愛護,把大Boss當老公處,把老詭異當親爹媽孝敬。 初次見面,我一把薅住大Boss的腹肌感嘆: 「身材真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 Boss氣笑了,把手裡的斷頭安到脖子上,磨牙: 「我一米八六,你現在再看看呢?」

    戀愛遊戲NPC在恐怖遊戲當玩家

    "我是戀愛遊戲的路人NPC,每天都在圍觀玩家花式攻略校草。 可是今天我突然被隔壁的恐怖遊戲當成玩家給選中了。 【歡迎來到S級副本「青森高校」。】 開局遇上存活率僅0.01%的副本,彈幕紛紛為我點根蠟。 副本boss卻在見到我的一剎那把頭迅速安上,若無其事地擋住腳邊的屍體。 「寶貝,你怎麼在這裡?」 「來,老公帶你去睡覺。女孩熬夜不好。」 彈幕都炸了。 【現在恐怖副本都沾親帶故的了嗎?】【大boss的落跑小嬌妻?】 我也想知道我的親親男友和同學們怎麼都背著我來當恐怖遊戲詭異的。"

    皇帝擺爛日常

    「臣妾不想做皇後了。」朕本來在慢吞吞地批奏折,忽然聽到朕的皇後來了這麼一句話。 朕手一頓:「……你想當皇帝?」 皇後:「?」 皇後平靜地說:「那倒也不必。」

    相術師

    我家是相術師血脈,能測生死無常。 大姐辨人善惡,二姐知人壽數,我能看到別人的死法。 除了四妹是撿來的,隻會抱我的大腿。 我爹死後,皇帝為我們賜婚。 大殿選夫時,大姐和二姐選走皇叔和太子,隻剩丞相和將軍。 四妹跪求我告訴她,誰的下場最好。 我指向了丞相。 四妹卻不信我說的是真話,搶先選走心悅於我的少年將軍。 她自作聰明,以為我留了一手。 可她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她,就看到了她會死在我手裡。

  • 嫡次女

    我是家裏的嫡次女,生來就被長姐踩在腳下。 父母偏愛,長兄寵溺,就連我清冷禁欲的未婚夫,也在書房裏掛了長姐的畫像,日日思慕。 上輩子,我不服輸地和她爭,最後被打斷腿趕出家門,凍死在大街上。 這輩子,我不想爭了。 父母的愛,長兄的寵,那冷漠似天神的未婚夫,我統統不要了。 哪怕無人愛我,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粟禾

    我和妹妹都是亡國公主。城破那日,敵國士兵要凌辱我們,妹妹將我推了上去。 她以為我必死無疑,孰料我被敵國少主救下,還成了他的貴妃。 妹妹則淪為奴隸,每日苦不堪言。 妹妹含恨殺了我,與我一起重生了。 這次,她搶先跟著敵國士兵離開。 「姐姐,這次,貴妃隻能是我。」 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做貴妃。 有著公主血脈,要做,就做那復國的女帝。

    滿糖磕瘋了

    我縯了個男二火後,影帝的一段採訪就上了熱搜。 「最難過的事?哦,被甩了算嗎?」 「對方是誰?前兩天剛火的,同行,你們猜。」 我:你不如報我身份證?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