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連連擺手。
“哎呀甭客氣。”遲之陽還是倒出四顆糖,一人手裡塞了一顆,剩一個扔自己嘴裡,“你們還沒介紹呢。”
“這不是有銘牌嗎?碎蛇樂隊。”秦一隅從左到右依次指過去。
先是寸頭。
“阿滿。”
接著是黃色短發。
“小留。”
最後是高馬尾。
“沙馬赤爾。”
他沒有念後面的順位,三人排序差不多,按照個人順位推算票數,樂隊排序和他們相差不大。
剛念完,沙馬赤爾猛地攥緊了拳頭。
還以為又要受傷,秦一隅立刻退了退上半身,小留握住沙馬赤爾的手腕,硬是給他掰下來。
“不好意思,他聽到偶像念自己的名字,有點激動。”
遲之陽笑得想死,秦一隅也幹笑了兩聲,扭頭去看南乙。
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漠然地盯著排練室舞臺前尚未亮起的屏幕。
同樣都是粉絲,怎麼這位這麼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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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琢磨著,排練室的門又一次打開,這次連著進來了三隊——背景音播報著他們的樂隊名——藍色藥丸、半夢、不燼木。
“C組已到齊。”
南乙朝那邊望去,有幾張熟面孔。之前他為了提高自己的現場表現力,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看各個樂隊的live現場,觀察不同人的演奏風格,在這個過程中,也認識了很多名氣不大,但live很不錯的小樂隊。
越過秦一隅,遲之陽湊到南乙跟前,小聲說:“不燼木是不是六月底那個拼盤live的開場啊?”
南乙點了點頭,當時是他和遲之陽一起去看的。
“嗯。他們現場挺不錯的。”
“他們貝斯手有點眼熟,是不是參加過什麼比賽?”嚴霽努力回憶著,“我好像刷到過,但我記得他之前是獨立樂手啊。”
離得很近的碎蛇樂隊貝斯手小留也加入討論:“你是說那個紫色上衣的高個兒?他叫Uka,是去年領聲大賽的貝斯組冠軍,今年才加入不燼木的。據說,是被吉他手程澄親自找來的,很厲害,他們組應該也是Uka票最多。”
南乙盯著Uka,心想,高素質的貝斯手一直都是稀缺的,之前他都在那麼多大樂隊臨時頂過班,想要招募他的樂隊肯定不少。
突然加入到一個沒那麼出名的樂隊,必然有其他的原因。
烏泱泱進來一群人,排練室一下子熱鬧起來。
他們觀察對方的同時,新進來的也正朝這邊看,唯一的區別是,這三支樂隊的目標非常固定,都隻盯著同一個人。
“我去,那不是那誰嗎?”
“他居然跟我們一個組?!”
“沒搞錯吧。”
秦一隅又開始頭疼,腦子裡好像很多蚊子在打轉。
身旁,南乙忽然輕聲道:“分成了四組。”
剛想問他在說什麼,誰知徑直走過來一個人,影子落在他和南乙身上。
一隻手伸到他眼前。
秦一隅抬起頭,一張陌生的臉闖進來,紅頭發,尖下巴,一對兒烏黑的圓眼睛。
“好巧,終於又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復出了!”
一張口,那股熱情勁兒直往外冒,仿佛是熟人,可秦一隅卻非常困惑。
他並不記得這人,於是盯住胸牌,眯著眼看了半天。
[不燼木 程澄]
No.45
沒印象。
秦一隅回握住對方的手,臉上的疑惑毫無掩飾,但仰起臉,勉強扯出一個笑。
“嗨。”
對方怔了一秒,臉色變了變,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記得我了?”
南乙也抬起頭,視線在兩人臉上掃了掃,背向後靠住座椅,有趣地盯著。
事實上,秦一隅並不喜歡和人握手,所以他借著抓頭發的功夫撒開,又笑了笑,毫無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腦子有點問題,記性特別差。我們之前……遇到過?”
程澄的表情難看得明顯。
他似乎在掩飾情緒方面有障礙,南乙想著,瞥了眼程澄身旁的隊友,紫色上衣,黑色前刺短發,也就是剛剛他們口中的貝斯組冠軍。
[不燼木 Uka ]
No.20
Uka接收到這個有些銳利的眼神,也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於是扯了扯程澄的胳膊,輕聲道:“先坐下吧,錄著呢。”
程澄氣極反笑,仿佛是自嘲,又好像是因為不被記住而不甘心。
他從Uka的手裡掙開,一字一句對秦一隅說:“是的,我們不隻是遇到過,也一起表演過,四年前,在廣州。”
一旁的嚴霽挑了挑眉,心想原來還有這份淵源。
但也沒必要這麼不開心吧。
遲之陽倒是吃瓜吃得很痛快,還拍了拍嚴霽的手臂,湊到他耳邊小聲問:“帶瓜子沒?”
嚴霽搖頭。
“下次帶點兒。”
南乙已經猜到後面會發生什麼,他太了解秦一隅。
這個人的人生態度主打的就是一個叛逆,最煩被人逼迫。越是想找他要個說法或結果,他越是不會給。
何況,他大概率也是真的不記得。
果不其然,秦一隅連裝都懶得裝,點了點頭,“啊,原來如此……”
“不記得了。”他微笑重復。
程澄的臉黑得徹底。
南乙視線下移,看到他握拳的手,骨節都發白了。
他不太明白這人氣憤的點究竟在哪裡。
不被記住又怎麼樣?
既然不被記住,就說明還不夠強,還不夠令人印象深刻,那就再努力點,讓他根本忘不掉不就好了?
但他也注意到,Uka的手也放下來,攥住他捏緊拳頭的手腕。
“沒事兒。”程澄笑了兩聲,不服氣地舒出一口氣,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不甘心。
“反正現在我們都被分到同一組了,挺意外的。”他掃了一眼秦一隅身邊的三人,頓了頓,“我很期待你在新樂隊的表現。”
“新樂隊”三個字被他特意咬重,但嚴霽還是很體面地替隊友回了謝謝。
說完,程澄獨自朝後面走去,其他隊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唯獨Uka,眼神在秦一隅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後離開,隨他們到最後一排落座。
遲之陽忍著笑,努力讓自己的措辭文明化:“他好像孔雀哦。”
說完,他又拿胳膊肘拐了拐秦一隅,“哎,你該不會是跟別人有過一腿然後失憶始亂終棄吧。
秦一隅冷笑一聲:“我始亂終棄了全世界,罪大惡極,所以現在活得像坐牢。”
“希望這話被剪掉。”嚴霽在胸口畫了十字。
南乙樂了,“你應該希望這一段都剪掉。”
嚴霽看向他,覺得說得很有道理,便又畫了一個新的十字。
背景音再次響起。
“接下來,有請本組導師出場。”
此時,一個人從排練舞臺的側面走出來,三十來歲,戴眼鏡,清瘦,一身灰色西服。
看清來人後,秦一隅差點嗆住。
“怎麼了?”南乙看向他。
“李紓。”秦一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無序角落出道專的制作人。”
嚴霽笑道:“這算是前合作方嗎?”
遲之陽也坐正了:“這麼寸?看你這反應,你倆關系不怎麼樣啊。”
秦一隅癱在座位上,懶懶道:“是不怎麼樣,我不配合,他狗脾氣,之前做歌的時候天天吵。”
[你這麼爛的性格,就算再有天分,也遲早混不下去。]
現在想想,這句話也算是一語成谶了。
臺上的導師掃了眼坐席上的眾人,目光一滯,在秦一隅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移開後,進行了簡短的自我介紹。
“你們好,我是音樂制作人李紓。首先,恭喜各位通過海選,成功進入Crazy Band的C組排練廳。”
“作為樂手,各位應該清楚,一支樂隊的演出是否能取得成功,離不開日常排練和live實操經驗。因此,和其他比賽不同,Crazy Band將由兩大板塊組成:訓練室和Live演出,這兩個板塊將貫穿你們的每一個賽段。”
“不久前,我們根據各位的內投票數,將20支樂隊分為S、A、B、C四組。”李紓看向他們,略一停頓,“而你們,就是票數最低的C組。”
“這意味著你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在這個圈子裡,都還沒有姓名。”
此言一出,臺下眾人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都是玩搖滾的,一身反骨,沒幾個願意被這樣評價。
尤其是方才還趾高氣揚的程澄,遭遇連環重擊,已經壓不住黑臉了。
果然是狗脾氣。遲之陽在心裡第一次認同起秦一隅的話。
然而,少數人的重點不在於此。
“但是秦一隅也在這個組啊……”
這個名字被小聲地提及,卻無意間掀起風浪,很快也有其他聲音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