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毫不在意地一揮手:「拜託,我可是員警誒!」
小莫戴上了耳塞,因為菲菲在看郵件裏的恐怖視頻。
我已經免疫了,淡定地把腦花盛給菲菲。
「女俠,請用餐。」
菲菲看完了,問的第一個問題:「你這些事兒,程河知道嗎?」
我說:「沒跟他講。他在組裏拍戲呢,X 導的大製作,我不想讓他分心。更何況,這點小意思,咱們三個臭皮匠,那不是分分鐘解決嘛。」
小莫支著下巴發笑。
我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了:「笑什麼呢?」
她高深莫測道:「方姐,你這樣會傷他的心的。
我平時看姐夫的媒體採訪,感覺他很有責任心。有責任心的男人,多半想要替妻子遮風擋雨。」
菲菲也點頭:「我之所以問程河知不知道,主要是,從這些郵件內容上看,我覺得對方跟你有情仇。她把你認定為奪夫的小三,我懷疑是程河的腦殘粉。」
小莫疑惑:「不應該啊,姐夫把方姐保護得很好,這麼多年了,就沒人八出方姐的身份。」
我咬到一口辣椒,辣得直沖天靈蓋。
我靈光一閃,怒拍大腿:「我知道了!沒準是黃鵬的老婆!」
6
領導給我批了出差,讓我和大客戶維護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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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心知肚明,這其實是在變相給我放假。
通過之前預留的節禮地址,我開車到了黃鵬家樓下。
等到大約八點鐘,黃鵬老婆抱著孩子匆匆下樓了,大概是要送去幼兒園。
你問我為什麼知道那就是他老婆?
因為她穿的正是那天監控裏的深色衛衣。
我踩了一腳油門,跟上了她。
在幼兒園門口分別的時候,三四歲大的小朋友哭鬧不休,黃鵬老婆抱著她哄,神情很疲憊。
等到老師把孩子抱進去了,黃鵬老婆就站在幼兒園門口,默默地看著孩子的背影。
跟那天電話裏憤怒暴躁的聲音,判若兩人。
我下了車,拍拍她肩膀。
「黃鵬老婆吧?」
她的眼神變得警惕:「你是?」
我微笑:「我是方嘉。」
她立刻變了臉色,兇狠道:「你居然敢來我面前!」
周圍都是來送孩子的家長,老師們也在門口等待。
她雖然憤怒,卻也控制了聲量,隻那雙眼睛,像是要噴火。
我說:「我對你的老公真的沒興趣。
你老公的確出軌了,但出軌的,另有其人。」
我把小莫那天拍攝下來的視頻給她看。
人來人往的商場裏,黃鵬和燕貴妃坐在一起吃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笑得旁若無人。
視頻播放完了,她又點擊播放。
如此循環數次,黃鵬老婆瞪著手機螢幕,眼角慢慢流下眼淚。
「他怎麼能這麼對我?」
7
我找了個安靜的咖啡廳,給梁明英要了一杯熱可哥。
對,梁明英就是黃鵬的老婆。
她剛剛痛哭了一場,連頭發絲兒也是顫巍巍的。
看著我熟練地點這家店的招牌飲品,梁明英苦笑:「方嘉,我本來應該和你一樣,在職場上呼風喚雨,把自己訓練得像一個戰士。」
梁明英說,她和黃鵬是大學同學,那時黃鵬苦苦追求她,她被他感動,於是答應戀愛。
大學畢業後兩年,他們結婚了。
結婚沒多久,梁明英就意外懷孕了。
她正處於事業上升期,並不想要這個孩子。
是黃鵬父母幾欲下跪求她,她才答應了。
孩子出生之後,她成了家庭主婦,再後來,婆婆又生病了。
她抱著孩子,家庭醫院兩頭跑,日復一日的,被生活瑣事磨得面目全非。
她擦幹眼淚,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黃鵬從前說過無數次,說我為家庭付出多,受委屈了,他一定加倍補償我。原來,他就是這麼補償我的。」
我心情有點復雜。
我想起了那天黃鵬形容梁明英的話。
他說她是庸俗的家庭主婦,滿腦子都是雞零狗碎。
他的妻子為他付出那麼多,換來的卻是輕蔑和嘲諷。
梁明英的故事說完了,此刻我隻有一個疑惑:「為什麼你當初會認為,黃鵬出軌的對象是我?」
梁明英說,黃鵬有段時間經常很晚回來,他衣服上也總有淡淡的香水味道。
她跟黃鵬鬧,黃鵬說自己在參加 S 級項目,經常要加班。
至於香水?
女同事們都愛噴香水,被醃入味了唄。
梁明英半信半疑,趁著黃鵬洗澡的時候,偷偷查他手機。
黃鵬說方嘉是上司,所以要頻繁發微信溝通。
梁明英不覺有他,甚至還抱怨過上司不體貼,三更半夜也發微信。
直到她點開那些所謂的「工作溝通」,才發現通篇都是在撩騷。
黃鵬還許諾燕貴妃,說會離婚娶她。
梁明英冷笑:「現在看來,他就是故意把那個女人的名字改成是你的,這對狗男女!」
她把當初拍的聊天記錄照片給我看,那頭像和備注確實是仿照我的。
但朋友圈內容卻做不得假,原原本本,是燕貴妃的臉。
可能燕貴妃發朋友圈的時候,得意到忘形了吧。
又或者他們根本沒把梁明英放在眼裏,篤定她是個沒什麼智慧的家庭主婦。
這樣一想,就更悲哀了。
梁明英說:「之前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你能不能把那個女人的聯系方式給我,我好找她算賬!」
她一掃方才的脆弱,現在怒火熊熊,很像要去殺敵。
我說:「你有沒有想過,打掉了這個小三,還會有下一個小三。隻要黃鵬存了出軌的心,你就永無寧日。」
梁明英遲疑片刻,說:「那你說該怎麼辦?」
照我的性格,那必須是離婚。
但我也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都和我一樣,有足夠的資本和勇氣離婚。
更多的人並不是真的願意原諒出軌丈夫,而是迫於生活無奈,不得不忍耐。
梁明英此刻沒有收入來源,還有一個全心全意愛著的小女兒,無論從經濟上還是從情感上,恐怕她都難以做出離婚的決定。
退而求其次的話——
「該怎麼辦,當然是趕緊自立自強啊。找一份工作,脫離手心向上的日子。」
盡管黃鵬看上去對她還不錯,但日後呢?
他現在已經敢出軌了,已經能在外人面前肆無忌憚地貶低妻子了,等梁明英年華老去越發依賴他了,誰能擔保他不會做得更絕?
梁明英的表情漸漸松動:「像我這樣的家庭主婦,能行嗎?」
我哭笑不得:「你有文憑,也有過工作經驗,現在已婚已育家庭無負擔,薪資低一點的工作還是很容易找的。」
她點點頭:「那我更新一下簡歷,你有空的時候幫我看一下,可以嗎?」
「當然可以!對了,你得裝作依然覺得小三是我方嘉,然後從黃鵬嘴裏套話——我要知道,全公司那麼多人,他為什麼偏偏要栽贓我。」
8
小莫不理解我為什麼不去報警——
梁明英已經承認詛咒信和小人是她寄的了,就算不能坐牢,起碼也能給一個行政拘留。
我把那天和梁明英對話的始末全數告訴小莫。
「梁明英是做了那些事,但她隻是一枚棋子。黃鵬有意讓妻子誤解,引導妻子開展報復行為……黃鵬,才是始作俑者。」
菲菲不理解:「梁明英來鬧,對黃鵬有什麼好處呢?你們倆的名聲都會被破壞。你要說燕貴妃跟你有競爭關系,想禍水東引,一箭雙雕,我倒覺得符合邏輯。」
燕貴妃是合規部的摸魚達人,她能跟我有什麼競爭關系。
我最大的競爭對手,是隔壁部門的陳雪菲,今年年底我倆的上級就要調到總部去了。
論資排輩,有資格繼任的就是我和她。
隨著 S 級項目圓滿結束,我的履歷上又添了精彩一筆,拉大了和陳雪菲的差距。
leader 安排我出差的時候,就有意無意地暗示過,說年底我很有可能有「大進步」。
這個「大進步」,自然就是升職了。
菲菲摸摸下巴:「燕貴妃叫什麼來著?陳慧燕?她倆都姓陳,有沒有什麼親戚關系啊?」
我哭笑不得:「這就是人民警察強大的聯想能力嗎?」
小莫也說:「平時沒怎麼見她倆有特殊的來往。」
沒想到,這回,是我和小莫錯了。
這天,我正在上班,接到了梁明英的電話:「方嘉,你有空嗎?」
我瞟了一眼埋頭製錶的黃鵬,快步走出了公司。
「有空,你說。」
梁明英說,她依照我的叮囑,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讓黃鵬放鬆了警惕。
在他洗澡的時候,又拿到了他的手機。
這一次他和燕貴妃的聊天記錄裏提到了我的名字,這也正是梁明英特意打電話提醒我的原因。
「你老婆到底要不要來公司鬧?雪菲等不及了。」
「她不鬧我還逼她鬧嗎?」
「你答應過雪菲的呀!你還想不想要那筆錢了?」
「行。」
…………
梁明英問:「他倆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雪菲等不及了?她也喜歡黃鵬?」
我想了想說:「陳雪菲等不及,要踩著我上位了。」
很好,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來競爭。
那我們就好好看看,誰會贏!
9
我「出差」回來,leader 表示有個大客戶,需要我去談單子。
彼時陳雪菲也在,皮笑肉不笑道:「威廉你偏心,怎麼大單子都給方嘉呀?」
威廉自然是人精,立刻微笑:「方嘉在大客戶方面成績突出,雪菲你以後也會有機會的。」
所謂以後,就是老闆畫的餅,遙遙無期。
陳雪菲窒了片刻,笑得勉強:「好呢,期待這一天。」
她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走了。
出門時,我很確定她回頭,刻毒地看了我一眼。
她以為我看不見,但電腦螢幕反光,看得一清二楚。
這邊,梁明英跟我的律師朋友見了個面。
她已經投了簡歷,當前工作不好找,但她肯吃苦,要的薪資也低,居然很順利拿到了幾個 offer。
offer 在手,底氣我有。
她的態度一改之前的傷心柔弱,變得異常堅定起來。
具體表現為,她不再向律師訴苦,說黃鵬如何辜負她。
她開始問律師,要怎麼做,才能盡可能多地搞到婚內財產。
「絕不多留一毛錢給那對狗男女!」
這一些,陳雪菲和燕貴妃自然都不知道了。
黃鵬倒是一如既往地家裏一套公司一套,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已經和他老婆成為攻守聯盟了。
梁明英幫我翻黃鵬手機,我得以第一時間瞭解陳雪菲的招數。
我呢,連同小莫,沒事就去商場吃吃飯,沒事再拍拍黃鵬和燕貴妃的親密照。
婚內出軌,是過錯方哦,是有道德瑕疵,在爭奪撫養權的時候,力度自然沒有妻子強。
兩個月後,我接到了梁明英的電話。
她告訴了我三件事。
第一,她已經過了實習期,被正式錄用了。工資雖然不高,但相比原先手心朝上的日子,已經好得太多。
第二,她半勸半哄,套清了黃鵬的所有資產。燕貴妃不是搞審計的嗎?不是半開玩笑說能教黃鵬如何轉移財產嗎?轉移試試啊。
第三,黃鵬在燕貴妃的催促下,已經開始刺激梁明英,逼她來公司鬧了。
梁明英說:「他們要選在你慶功宴的那天,讓我潑婦罵街,壞了你的名聲,毀了你的升職機會,讓你在行業裏隻能轉做幕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