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媽賢惠地準備了一大桌的飯菜,又溫柔地問道:
「茜茜怎麼沒有帶老公過來呀?」
我淡淡回:「他最近忙。」
「再忙也要吃飯的呀,你們結婚匆忙感情不深,現在沒有孩子,婚姻不穩固的呀。」
她笑盈盈的,卻是別有深意。
我無所謂笑笑:「不勞您費心,穩不穩固的,奉子成婚這種事我是做不來的。」
當年我媽屍骨未寒,她大著肚子嫁給了我爸。
她的笑瞬間凝固了,緩了緩,又像什麼沒發生似的:
「快吃飯吧。」
她又喊來了她兒子:「寧晨,快來吃飯。」
我那個弟弟十多歲的年紀,不情不願地坐在了餐桌前。
我剛抬筷子夾起一塊雞翅,沒想到寧晨竟盯著我手裏的雞翅。
「我也要吃雞翅。」
後媽見狀,忙把另一隻雞翅夾到了他碗裏。
沒想到,寧晨竟然還不滿意:
「姐姐那個我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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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還向我爸撒起了嬌:
「爸爸,我兩個都想要~」
我爸無奈笑了笑,轉頭看向我:
「寧茜,把你的讓給弟弟吧。」
我忍不住冷笑一聲:「為什麼要我讓給他?」
我爸不悅地皺了皺眉:「你都多大了,當姐姐的讓給弟弟怎麼了?」
「好啊,那給你吃。」
我夾著雞翅佯裝遞給寧晨,故意在半空,手一松,雞翅掉在了地上:
「抱歉,手滑了。」
寧晨見狀,氣得大喊大叫:
「你,你就是故意的!」
實在沒有胃口,轉身進了我自己的房間。
久未踏足這裏,心裏百般滋味。桌上還擺著我和媽媽的照片,她將我抱在懷裏,溫柔地笑著。
門外卻是他們一家人的歡聲笑語。
我將照片上的塵土擦拭幹凈,放到桌上時,突然發現,媽媽留給我的那個水晶球不見了。
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誰動了。
我怒氣沖沖地走到寧晨面前,他正在飯桌前賣著乖。
「寧晨,我桌子上水晶球呢?」
「我不知道。」他一臉不以為意。
「還給我。」我一字一句,死死盯著他。
「我……我沒有!」他有些心虛地回。
「寧茜啊,晨晨說他沒拿就是沒拿,你不能冤枉他啊。」後媽在一旁幫腔。
我冷笑一聲,拿起寧晨的飯碗摔在了地上:
「我再說一遍,還給我。」
寧晨一時被嚇得哇哇直哭。
我爸瞬間怒不可遏,氣得指著我訓斥道:
「寧茜,你這是什麼態度?現在本事大了,敢在家裏動手了是嗎?」
我一時既想哭又想笑:「家?這是誰的家?」
我都忘了,我還有個親生的父親。
寧晨的哭聲,我爸的罵聲,後媽的假惺惺勸和。
一時間,亂哄哄的,頭也陣陣地疼。
9
直到被一陣門鈴聲打斷,沒想到,方硯南竟然來了。
我爸瞬間換上一副慈父的笑容:
「呦,硯南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他溫和笑笑:「來接寧茜回家。」
抬頭間,撞見我餘怒未消,還紅著的眼眶,不由得皺起了眉:
「怎麼了?」
我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再也忍不住:
「他偷了我的水晶球。」
方硯南眸光一閃,掃向寧晨。
「去拿過來。」
他聲音冰冷,卻擲地有聲。
寧晨有些怕,又故技重施,哭了起來。
方硯南蹙了蹙眉,微微低頭,抬起一隻手,放到了寧晨的脖頸:
「閉嘴。」
他冷冷扔下一句,連我都嚇了一跳。
我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表情極其冷淡,卻不怒自威,周身的氣場令人望而生畏。
寧晨登時噤了聲,一旁的後媽頓時也嚇壞了:
「你……你要幹什麼?」
方硯南眼裏閃過一絲危險的光,不緊不慢說道:
「去拿過來,聽懂了嗎?」
寧晨嚇得忙跑到自己房間,還回了我的水晶球。
方硯南將它放到我手中,揉了揉我的頭發,低聲問:
「是這個嗎?」
我怔怔點了點頭。
「那個,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個飯吧,硯南。」
我爸笑著率先開口,打破了難堪的氣氛。
方硯南抬眸掃了一眼餐桌,在我的座位那裏停住了。
「剛剛沒有吃飯?」他又低頭問我。
我悶悶地回了句:「嗯。」
他突然間牽起我的手,看向我爸:
「這飯,寧茜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看日後也沒有吃的必要了。」
說罷,目光又掃向了一旁的後媽:
「我活著一天,便會護著寧茜一天,隻要我在,誰也別想給她委屈受。」
方硯南的話,仿佛將我的心撕開了一個口子。
有酸澀,有感動,更有不可置信。
從未想到,這世上,除了爺爺外,還會有人在我受委屈時,為我撐腰。
10
他牽著我的手大步離開了那裏,我抱著媽媽留下的水晶球發呆。
他就坐在一旁陪著我,不說話,也不打擾我。
「怎麼會壞了呢?以前按下電源,水晶球裏會下雪,裏面的公主會在雪中跳舞。」
我喃喃自語,他抬手撫了撫我的頭,聲音很輕:
「寧茜,要不要抱一下?」
他張開雙臂看著我,我怔怔望著他,靠進了他的懷裏。
他的懷抱熾熱,心臟有力地跳動著,他一下下拍著我的背,沒有說話。
一瞬間,就特別想哭,但我從小便知道,眼淚是最沒有用的。
硬生生壓下心裏的萬千情緒,小聲說道:
「方硯南,謝謝你啊。」
他垂眸,聲音低沉:「夫妻之間,不必說謝的。」
到家後,吃晚飯時,我驚住了。
各種各樣的雞翅,黃燜的,清蒸的,糖醋的,油炸的……
「其實,我不是非要吃雞翅不可的。」
我咬著嘴唇,不太好意思解釋著。
「是他忘了,我也是愛吃雞翅的……」
方硯南微微側頭,眉心動了動,他抬頭摸了摸我的頭,像是撫慰般,聲音低沉溫柔:
「想吃什麼我以後做給你吃。」
心裏仿佛有什麼松動了一下,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在一旁吃著飯,他便在一旁安安靜靜研究著我的水晶球。
突然想起爺爺的話,他說方硯南人品可靠,性格溫和。
想想這老頭,看人確實有兩把刷子。
我吃飽後,方硯南又將水晶球放到我手中,他抓起我的手,輕輕按了一下開關。
水晶球瞬間亮了起來,雪花紛飛,公主在雪中翩翩起舞。
當年媽媽特別喜歡《茜茜公主》那部電影,所以給我取名「寧茜」,她總說她的茜茜公主,長大後會遇到屬於自己的王子。
可她走後,我便像水晶球裏的公主一樣,始終是一個人獨舞,也逃不出那層水晶牢籠。
我望著婀娜的雪花,再也忍不住心裏的酸澀,紅了眼眶:
「方硯南,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他斂著深邃的眸光,琥珀色的眼睛裏盛滿清淺的笑意:
「因為你是我老婆啊。」
我心尖一顫,不由得絞緊手指,沉默了好久,忍不住打趣他:
「方硯南,你不會喜歡我吧?」
他望著我,沒有片刻猶豫:「喜歡啊。」
我一時被他這直球打得有點不知所措,愣在那裏好久,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是沒有被人表白過,但被自己不太熟的老公表白,真是頭一回。
最後悶聲問了句:
「可我們也沒見幾次,你……不會是對我一見鐘情吧?」
他莞爾,眉眼微微彎了彎,思索了幾秒:「算是吧。」
他這直球一個又一個,搞得我真不知道怎麼接了。
懵完之後,又有些尷尬和窘迫。
明明表白的是他,我卻渾身的不自在。
最後,我深呼了幾口氣,又佯裝傲嬌看向他:
「嗯……我長得這麼美,你喜歡我,也……也正常……」
話說出口,我還是有些窘迫得不連貫。
11
方硯南不禁輕笑出聲:
「那你呢?寧茜。」
他含情脈脈的視線望向我時,我又不由得有些慌。
想起他之前問我喜不喜歡他的問題,我下意識逃了。
二十多年來,我喜歡過很多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到。
唯有感情,最不可捉摸。青春懵懂時,也不是沒有憧憬過愛情,大學時的校草,各方面都是我喜歡的樣子,後來他向我表白,我們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也曾是很多人羨慕的金童玉女。
後來,他畢業出國,異地不過半年,便在大洋彼岸有了新歡。
所有的甜言蜜語就像笑話般,愛情這東西,鬼一樣,都聽過沒見過。
所以後來,我一心撲在公司業務上,一是防著後媽的各種小動作,二是想向我爸證明,女兒不會比兒子差。
遇到向自己示好的男生,下意識會覺得他意有所圖。
我與方硯南的婚事,本以為大家互不幹涉,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個合格的婚姻合夥人。大家都是成年人,更是生意人,給彼此帶來利益最大化,是最好的結果。
他的一番表白,早已攪亂了我的心緒。
尤其是在我委屈時,他站在我身旁維護我那一刻,說沒有感覺是假的。
「方硯南,我好像,有一點點喜歡你了……」
我不善於偽裝,我想我應該是有一些心動的。
微微抬眸,撞上了他的視線,目光一滯,臉不由得有些紅。
他聲音啞然:「能再多一點點嗎?方太太。」
臉又紅了一度,我輕咳一聲掩飾窘迫,傲嬌回道:
「看你表現。」
他忍俊不禁,拉住了我的手:
「那今晚給個表現的機會?方太太。」
我一時被他突如其來的騷話,震驚得結結巴巴:
「你,你……」
他竟有些委屈地解釋:「寧茜,我們結婚匆忙,分房睡不過是希望能夠彼此慢慢瞭解,最親密的事我希望是建立在彼此喜歡的前提下,在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的時候就要了你,我認為是對你的輕視。」
這個傢伙,幾句話,又將我的情緒攪得天翻地覆。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感覺,至少臉和身材……我還是挺喜歡的……」
我紅著臉,小聲道。
他聲音沙啞,灼熱的視線望著我:「那最喜歡哪裡?」
「你天天穿得那麼嚴實,我,我又沒看過……」
他突然起身,將我攔腰抱起,向我房間走去。
我慌張抱住他的脖子:
「方硯南,你幹嘛……」
他啞聲道:「方太太,你不僅有看的權利,還有……」
我老臉一紅,忍不住捂臉,又忍不住悄悄張開手指。
從最開始的看看,到後來的摸摸,再到後來的親親抱抱。
總之最後,有些控制不住。
他在我身前粗喘著,我紅著臉用手抵著他的身子。
「方硯南,我不想現在要孩子……有,那個嗎……」
「沒有……」
「一次應該不會中獎吧?」
「算了,不安全。」
「那明天吃藥?」
「不行,傷身體的。」
……
曖昧的氣氛戛然而止,以我衣衫淩亂,他去衛生間慘淡落幕。
半小時後,他回到床上,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腰:
「你生氣了?」
他呼吸不穩,幽幽的眼神看著我,啞聲回道:
「乖,去換個睡衣。」
三分鐘後我換好睡衣,躺到他懷裏。
他將我頭發撥到耳後,輕輕在我額頭印下一吻:
「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