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氣壓仍舊很低,我能感覺到沈執有些生氣。
可是,他在氣什麼呢?
「有喜歡的人了?」沈執淡淡開口,語氣裡是我捉摸不透的情緒。
我一邊走一邊低頭數著路邊的落葉:「嗯。」
「喜歡那樣的?」
「什麼?」
「你那個班長?」沈執的語氣好像有些沉悶,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好聽,「你盯著看那麼久?」
室友在一旁湊熱鬧:「你不知道姜姜最愛半框眼鏡啦!」
Advertisement
我看見沈執的臉色微沉,一聲不吭地快步離開了教學樓。
「沈大校草這是怎麼了?」室友歪著頭問我,「不管啦,我要回去看看太太的文更新了沒有!」
我在一旁摳腦殼。
催更竟然就在身邊......
7
「我靠!」室友激動得從床上跳下來,「怎麼又多了個眼鏡帥哥!」
我扶額苦笑,女人就是容易滿足。
不過是讓陸執今晚出去應酬,女主在酒吧門口又遇到一個半框眼鏡帥哥。
兩人看對了眼,直接滾上了床單罷了。
畢竟是 po 文,哪裡需要那麼多邏輯?
新一章剛剛傳上去,評論區就炸開了鍋:
【我的陸執呢?我的校草呢?我不允許!】
【半框眼鏡 yyds 好吧!A 大校草排行榜第二不就是半框眼鏡!】
【區區兩根!很容易的啦~】
......
我看著評論區各路神仙發言,在床上笑出了聲。
突然,我收到了【十香詞】的私信:【?】
我有些疑惑,忽然想起來他是陸執的S忠粉,便回了他一個害羞的表情。
【十香詞】:【這麼喜歡半框眼鏡?】
我:【你不懂,半框眼鏡可是男人的黑絲。】
十香詞發了一長串省略號之後便沒有再回消息,我也關上電腦倒頭就睡。
8
「我靠我靠,沈執在我們寢室樓下!」室友扒著窗戶驚嘆出聲。
我應聲也扒在窗戶上,低眉看向樓下斜靠在樹上的少年。
沈執一隻手提著奶茶,另一隻手扶著鼻梁上的黑色半框眼鏡,額邊的發絲被晚風吹起,似有似無地劃過眼前,像一幅動人心魄的畫。
連風都偏愛他。
沈執不知是不是發覺我在看他,抬眸往我寢室的方向看過來。
我看見他嘴唇輕啟,比劃著我的名字:「姜早,下來。」
我飛快地收拾好自己,飛奔下樓。
開門時,我聽見室友在身後打趣:「我們姜姜要被大灰狼吃掉咯~」
「急什麼?」沈執輕笑的聲音打擊著我的耳膜。
我一路小跑到沈執的面前,抬眸撞上他好看的眉眼,我看見他眼眸中的星辰點點。
我不滿地看他:「怕您老等久了。」
哪有臨時叫女孩子出來的,我不用化妝的嗎?
還是說沈執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女孩子?
「還挺孝順。」他把手中的奶茶遞給我,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
「滾。」我拂開他的手,胸腔裡是抑制不住的心動,「找你爹什麼事?」
「爺爺養老院那邊需要人手,陪我去一趟。」沈執好像知道我不會拒絕一般,已經抬手扶住車門,挑眉等著我自己跳入陷阱。
我沒好氣地坐進去,嘴裡還嘟囔著:「沈執大壞蛋。」
身旁的少年把著方向盤輕笑:「嗯,大壞蛋。」
9
「少爺,您來了。」沈家的管家已經站在養老院門口迎接,臉上是難以掩藏的擔憂,「那位,也在。」
沈執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嗤,臉上寫著不悅。
沈執帶著我走進養老院,在一間房門口站定,抬手輕叩:「爺爺,我來了。」
沈執推開門,我看見老人身旁站著我熟悉的面孔。
是秦安。
沈執同父異母的兄弟。
A 大校草排行榜第二的人。
比起沈執,我更早認識的是秦安。
我們在高中就是同班同學,我是班級第一,他是萬年老二。
他和沈執不一樣。
沈執長得痞,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壞學生的味道,盡管他一直是年級第一。
秦安卻不一樣,他長得很溫潤,戴著副半框眼鏡像是舊時代走出來的腼腆書生。
明明是我理想型的長相,可我卻怎麼也喜歡不起來。
或許是因為太喜歡沈執,而秦安的媽媽搶走了沈執的爸爸吧。
秦安的視線在我身上定格:「姜姜。」
我朝他點頭示好,卻感到沈執捏著我手腕的力度更大了一些。
我吃痛,小聲吸氣。
沈執的力氣放緩,我感受到他的食指輕輕摩挲過我的腕骨,仿佛在道歉。
很痒。
「養老院剛剛開業,人沒招滿,你們去搭把手。」沈執爺爺沉沉地開口,打破了面前的僵局。
我們在管家的帶領下上樓,換上工作服開始幫忙。
爺爺什麼用意,沈執和秦安其實都心知肚明。
沈家開的養老院怎麼會出現人手不足的情況,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來。
因為裡面住著的都是曾經的商界精英或是達官顯貴,如果能和他們攀上關系,那往後的日子就相當於是平步青雲了。
而沈老爺子這樣做,一來是為了考驗兩人,二來是為了讓孫子們多些人脈。
不過這也變相承認了秦安的身份。
我看見身旁的沈執雙拳緊握,生氣的樣子也讓人心疼得要命。
我做了我認為最大膽的事情。
我抬手撫過沈執眼尾那一片猩紅,衝著他笑:「我先過去幫忙啦,沈執。」
少年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
秦安在對面笑得得體又溫柔:「姜姜,一會兒見。」
我轉身離開,卻聽見沈執在我身後語氣沉悶:「姜姜也是你叫的?」
因為沒有人認識我,我隻好在走廊上隨意走著,看看哪裡需要幫忙。
忽然,我聽見走廊盡頭的房間裡傳來一陣哀號,卻遲遲沒有看見有護工進去幫忙。
我小心翼翼地敲門。
見沒人來開門,裡面的哀號聲越來越微弱,我顧不得禮貌,直接開門闖進去。
隻見一個女人用力捶著胸口,全身開始抽搐,面色蒼白。
「女士,你怎麼了?」我著急地詢問,卻得不到她的回答。
我趕忙上去握住她的手腕,探察她的脈搏,感受到她的脈搏越來越微弱,神志也並不清醒。
我急忙跑到門口叫住來往的護工,護工看見病房裡的女人一陣慌亂。
我拿起手機撥打 120,隨後詢問護工情況。
女孩被嚇得不清,我隻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聲音:「夫人......」
「夫人有癲痫,還有先天性心髒病。」
當時情況太緊急,我根本沒有注意到女孩的那句「夫人」。
我趕緊又招呼來兩個護工:「快把她放平。」
我站在房間裡,一邊檢查著女人的狀況,一邊焦急地等待救護車來。
「怎麼回事?」我聽到沈執焦急的聲音。
還沒等我開口,沈執就跑進來跪在女人面前,我聽見他喊她媽媽。
我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人是一年前就應該去世的沈夫人。
10
「姜早,」沈執坐在手術室外叫我的名字,「你說她會不會痛?」
我見過很多時候的沈執,但是這樣頹廢的他,上一次見還是在高三。
他被通知母親離世的時候。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我,卻是我偷偷望向他的第三年。
那天我照常上天臺值日,卻看見沈執站在風口,雙目緊閉,沉默不語。
我以為他要做傻事。
於是我飛奔上前,環上他的腰肢,帶著他往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我感覺不到背後被地板摩擦的疼痛。
因為少年的眼淚正一滴滴滑落到我的皮膚上。
我僵硬著開口:「那個......你還年輕,別做傻事。」
沈執拍了拍手,坐了起來,順便把躺在地上的我一把撈起來。
我聽見他輕笑出聲:「這麼主動?」
明明是玩笑的語氣,我卻在他臉上看不出一絲快樂。
我臉「唰」的一下紅透了。
「沈執,」我把手上的紙巾遞給他,「你別難過。」
沈執接過我手上的紙巾,抬頭打量著我的校服和我身邊的單詞書:「好學生,要不要曠課?」
「嗯。」
......
「沈執,手術是全麻,」我坐在他身邊,「阿姨會平安的。」
他接過我手上的紙巾,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又是你啊。」
一句無釐頭的感慨,隻有我們兩個人聽得懂。
直到手術成功,沈夫人被轉入 ICU,後來又脫離危險轉入普通病房,我也沒見過沈執的父親。
後來我知道,沈夫人發病那天,秦安的母親在 A 市開了歌劇巡演,沈父坐在第一排,給她送上最鮮豔的玫瑰花。
我聽養老院的護工說,沈夫人從來沒有清醒過,隻是偶爾叫一下沈執的名字。
一提到沈父,她還會憤怒地把身邊的東西全部摔到地上。
一年前,沈家對外公布沈夫人因病去世,沈父高調地娶了秦安的母親。
而沈夫人被秘密安置在養老院裡,平日裡隻有護工看管,無人問津。
沈執把沈夫人接到了自己朋友開的醫院裡,請了專人照顧,這才放心回去學校上課。
日子又回歸平靜。
11
「姜姜!今天信院和醫學院有比賽!」室友興奮地挽住我的胳膊,「沈執和秦安都在诶,陪我去一下嘛~」
我裝作有些為難地點點頭。
室友拉著我坐在看臺靠後的位置:「寶貝,我給你準備了秦安的應援手幅,不用太愛我哦~」
我被迫接過室友遞來的手幅,一臉懵逼。
「你不是喜歡秦大帥哥嗎?」室友解釋道,「天天聽你念叨半框眼鏡,說的不就是秦安嗎?」
我正要解釋,卻迎上球場上沈執投來的目光。
然後他的視線下移到我手上的手幅,面色一沉。
我慌忙將手幅塞回室友手裡,趕緊解釋:「我不喜歡秦安!」
室友會心一笑:「哦~跟我還害羞~」
上半場沈執不知道為什麼打得特別猛,一下子壓醫學院三十多分。
室友在一旁為醫學院打抱不平,我卻SS地盯著沈執被風吹起的襯衫下隱隱露出的腹肌。
不錯。
可以寫進我的 po 文裡。
半場結束,中場休息的時候,前排的妹子們蜂擁而上,將沈執和秦安兩人團團圍住。
室友遞過來一瓶脈動:「打聽過了,是秦安最愛喝的味道。」
我又不打算給秦安送水。
我坐在看臺上,忽然對上沈執投來的目光。
他用嘴型給我比劃著:「水。」
所以他沒有接任何一個姑娘送的水,是在等我給他送水嗎?
走向沈執的路上,我的心髒越跳越快。
我心裡有一道聲音一遍一遍地在問自己:【會不會沈執,也喜歡我?】
秦安突然站在我面前:「姜姜,可以把水給我嗎?」
我哪裡會拒絕別人?
我站在原地,面色漲紅,絞盡腦汁地想著推脫的話。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抽出我懷裡的礦泉水:「她給我買的。」
我好像聽出了沈執語氣中的小驕傲。
我輕聲應道:「嗯。」
秦安笑了一聲,轉身離開,我看不懂他臉上的情緒,好像有落寞,又好像是不甘心。
「不許看他了,」沈執抬手掰過我的臉,「小白臉有什麼好看的?」
我把給他準備的毛巾砸在他懷裡:「你也是小白臉。」
沈執挑眉,把毛巾又給我遞回來:「嗯。」
「那富婆能不能給我這個小白臉擦擦汗?」
我一愣,舉著毛巾的手僵在空中。
沈執卻忽然俯下身來,將額頭抵在毛巾上。
我看見沈執的臉在我面前無限放大,那雙深黑色的瞳孔SS地看著我。
「怎麼?」他看著我,嘴唇輕啟,「喜歡這樣的?」
「什麼?」我愣住,一動也不敢動。
他笑了:「半框眼鏡。」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還在糾結教室門口室友的那句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