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上他，從書包裡掏出一瓶牛奶：「你吃飽了嗎？吃不飽飯，心情會不好的。」
謝拯沒理我，走得更快了。
我想了想，又問：「那要不要喝一個可樂？我請你喝肥宅快樂水，喝了會快樂……」
他還是沉默。
我又摸出一個橙子：「要不吃個橙子吧？橙子好啊，能抗抑鬱……」
他依舊沉默。
我不S心地繼續說：「謝拯，我現在真不想害你的，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活到一百歲。」
不是一百歲也行，但是別三十歲就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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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拯清瘦挺拔的脊背狠狠一僵，漸漸放慢了腳步，甚至還莫名其妙地順拐了。
我繼續說：「謝拯，我……」
「夠了，沈諾諾。」
謝拯背影輕顫，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冷聲打斷我的話：「這樣戲耍別人很有意思嗎？」
我愣住了。
「隻可惜……」
他再次開口，語氣裡帶著隱忍和諷刺。
「我根本不稀罕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救贖。我絕對，絕對不會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我也絕對不會對你這種富家千金有什麼好感。」
我回過神，擺擺手：「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突然，身後響起急促的剎車聲和刺耳的鳴笛聲打斷了我要說的話。
我本能想回頭看一眼。
結果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討厭我的謝丞，卻在這時眼疾手快地衝到我面前，一個大力推開我。
我被他推開，撲倒在地上吃了一嘴土。
隨著身後「砰」的一聲。
謝拯被疾馳的車撞倒，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堪堪停下。
變故發生得太快，我木木地扭過頭。被眼前這一幕嚇壞了，喘著粗氣，連滾帶爬地到謝拯身邊。
他躺在地上，眼睛緊閉，呼吸微弱，沒有一點動靜，和上輩子他墜樓時候的情景一模一樣。
我欲哭無淚，這怎麼S得比上輩子還早了。
我慌亂地撕下裙子一角，然後按住他額頭上的傷口。
「謝拯，你千萬不要S啊，你S了我也要難過S……
「你堅持住，我這就叫救護車。
「對不起，都是我……」
話沒說完，我的手就被一把攥住了。
我猛地止住哭泣。
謝拯攥著我的手，聲音微弱地說：「沈諾諾，我的頭要被你按裂了。」
我反應過來，手一抖：「對……對不起！你……你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他推開我的手，坐起身草草地擦去額頭上的血：「我沒事。」
我吸吸鼻涕，又湊近他一些，信誓旦旦地對他說：「剛才是個意外，謝拯你放心，以後有我在，我會保護你，我絕對不會讓你早S的。」
他重新抬起頭看向我，目光沉靜，眼底卻仿佛有什麼在緩慢地融化。
我以為他不信，連忙又攥起拳頭奮力揮舞著：「我說的都是認真的。」
對視片刻後，謝拯收回目光，垂下睫毛，抿去我剛才落在他胳膊上的淚珠，低低地說了一句：「誰要你保護，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
4
肇事司機主動賠了謝拯兩千塊錢。
我本來要報警處理，謝拯卻動作麻利地收下兩千塊錢。
我不放心地戳戳他的手臂：「你還是去醫院吧。」
他動作一頓：「不用。」
我還想再說幾句，被人群中衝過來的許詩詩打斷。
「諾諾，你還好吧？你的裙子怎麼破成這樣了？這……這不是你最喜歡的裙子嗎？」
聞言，我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髒兮兮的裙子，頓時心疼地垮起臉。
這條裙子，是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媽送的生日禮物，價格不菲，我一直沒舍得穿。
這下好了，以後也不能穿了。
我整理好衣服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隻看到了謝拯離去的背影。
這小子，走得可真快。
我對著謝拯的背影大聲說：「喂，你真不去醫院？」
謝拯頭也沒回一下。
陳詩詩攔住我，沒好氣地說：「哎呀，你管他幹什麼？你看他那窮酸樣子，他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兩千塊錢吧，他才不舍得拿這個錢去醫院呢，他得拿回家供起來上香。」
我沒理會陳詩詩的話，憂心忡忡地擔心謝拯會不會再遇到什麼意外。
5
這一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實。
夢裡，我回到了謝拯墜樓的那天。
我站在人群之外，遠遠地和血泊中的他對視，他的眼裡不是對S亡的恐懼，反而是我從沒見過的溫柔。
我從夢中驚醒過來，看清了宿舍的天花板，耳邊是刺耳的鬧鈴聲。
我揉揉眼睛，拿起手機。
手機有一條未讀短信，告訴我去宿管阿姨那拿我的快遞。
我以為是家裡給我寄了什麼東西，匆匆下樓，結果在阿姨那拿到了一個十分精致的盒子。
我打開過於精致的盒子，看清裡面的東西，原本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清醒了。
裡面躺著一條裙子，一條和我昨天毀壞的那條一模一樣的裙子。
我心尖狠狠一顫，翻過裙子的吊牌，上面標著這條裙子的價格。
「1998 元。」
6
我第一反應就是謝拯買的。
但轉念一想，也未必。
畢竟，以他現在的經濟狀況，98 塊的衣服就能要他命了，怎麼可能給我買 1998 塊的裙子。
那除了謝拯還能有誰呢？
好像也沒誰了。
我決定親自去問問他。
找到謝拯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在籃球場上打籃球。
籃球場上人很多。
但卻和那天在食堂一樣，謝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們都離他很遠。
我頓住腳步，目光越過人群，看向謝拯。
少年投球的動作利落，偶爾有汗珠滑過凸起性感的喉結，他也來不及管，幾個轉身的瞬間，不小心被風掀起了短袖，恍惚中，我好像還看到了他的腹肌。
他這樣消瘦的人也會有腹肌嗎？
我盯著他的側臉發呆。
後來的那些年，有人說他心狠手辣，有人說他城府太深，卻唯獨沒人說他長得醜。
因為他長得確實帥，且帥得無可挑剔。
我想得投入，有人靠近都沒察覺到。
直到肩膀一沉，我才驚醒，猛地扭頭，對上了江之野的大臉。
我下意識擰眉，沒好氣地說：「江之野，你幹什麼？」
江之野沒挪開手，反而得寸進尺地攬住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哎呀，諾諾，還生氣呢？怎麼說咱們兩個也是青梅竹馬，在電視劇裡，咱倆這種關系，以後都要結婚的。」
我被他的話惡心得不行，奮力推他：「滾滾滾，滾遠點。」
江之野哈哈大笑起來：「我開玩笑的，別生氣……」
我還想再罵他兩句，不遠處的籃球場上突然傳出「哐」的一聲。
我心裡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連忙扭過頭去看。
果然看見，原本好好打球的謝拯摔倒在了地上，摔破了好幾處，膝蓋和手臂上都是血。
「謝拯！」
我來不及管別的，推開擋路的江之野，衝到謝拯身邊。
「你怎麼樣？怎麼流了這麼多血？除了膝蓋還有哪裡受傷了？給我看看，疼不疼……？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謝拯睫毛抖了抖，輕輕捂著膝蓋上的傷口，神情狼狽。
跟在我身後的江之野翻了個白眼：「沈大小姐，那點傷能疼到哪裡去啊？真服了，你再晚發現一會兒他就自己長好了吧。」
我略帶遲疑地抿抿唇。
謝拯在這時突然開口了，聲音低低地：「嘶，好疼，好像傷到骨頭了……」
傷到骨頭？
剛才的遲疑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連忙抱住謝拯的勁腰：「來，先起來，我帶你去醫務室。」
謝拯抿唇，任由我抱著他，眸光閃了閃，順勢抬手攬住我的肩膀：「好，多謝你。」
說罷，看了一眼一旁的江之野，謝拯又加了一句：「諾諾。」
江之野跟在我們身後，一臉不解地質問：「不是，姓謝的，你坐個屁股蹲，怎麼可能傷到骨頭啊……」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你閉嘴！你皮糙肉厚的，能和謝拯比嗎？」
江之野：「？」
7
謝拯比我高出一些，我扶著他有點吃力。
偏偏他走路時有些心不在焉，這導致我不小心踩了他好幾腳。
我有些不好意思，思索著怎麼解釋一下，卻忽然感覺到他好像用下巴輕輕蹭了蹭我的頭頂。
我僵住，思慮再三，打算抬頭看他一眼，結果一抬頭就結結實實吻在了他下巴上。
謝拯後背狠狠一僵，身後瞬間冒出一條尾巴搖來搖去。
我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猛地甩開他的手，退出很遠的距離，不停地朝他鞠躬。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佔你便宜！我……總之對不起！」
他沒說話，抬眼定定地看著我，面無波瀾，耳尖卻悄悄紅了。
我道完歉，也忘了自己要幹什麼，扭頭就跑，心裡止不住地懊惱。
嗚嗚，親了S對頭一口，不會爛嘴吧。
想到這，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謝拯。
他站在原地沒動，修長的手指抵在剛才被我碰到的臉，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8
自從那天無意親了謝拯一口以後，我一直躲著沒敢見他。
偶爾會在食堂碰到，我也是拔腿就跑。
寧願和江之野坐一塊，也不想挨著謝拯。
而謝拯似乎知道我是故意躲著他，一開始會用餘光偷偷打量我，到後來緊抿著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樣的情況持續整整三天。
第三天，我收到了一條匿名發來的短信。
【江之野又在欺負謝拯了，謝拯都快被欺負S了！他好慘啊！他快要活不下去了！】
配圖是謝拯和江之野對峙的場景。
一眼看過去，謝拯明顯處於劣勢。
活不下去？被別人欺負S？這不可以！
我猛地站起身，拿起手機就衝了出去。
一路衝到謝拯做兼職的地方，我猛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飯館裡的氣氛劍拔弩張。
謝拯背對著我，背影清瘦倔強，猶如在風雨中搖曳的蘆葦。
而他面前站著一臉橫肉，兇神惡煞的江之野，手裡還拿著一個空了的水杯，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打謝拯了。
謝拯壓低聲音警告江之野：「江之野，你和我之間有恩怨，別牽連無辜的人。」
江之野嗤笑一聲：「你現在知道不拖累別人了？那你打我的時候，想沒想過這個問題……」
來不及聽完他們的對話，我大步衝上去，一把推開江之野。
「江之野！你又欺負謝拯！你把我之前的話當耳旁風？」
江之野被我推得一個趔趄，扭頭一臉懵逼地看著我，隨後暴躁地指著自己的臉。
「沈諾諾！誰欺負誰？來來來，你看看我被他一拳打掉的門牙！你看看我被他踩斷的手指！你再看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看著江之野受傷的地方，我頓了頓，下意識扭過頭看向謝拯。
隻見。
謝拯的劉海被水打湿了，水珠順著他纖長微翹的睫毛滾下來，他抬抬眼皮，眸底湿潤，無辜地看著我。
見我也在看他，他眨眨眼，扯了扯我的袖子，薄唇輕啟，語氣裡全是委屈。
「好涼。」
「……」
好耳熟的臺詞。
不過這不重要。
看著謝拯這楚楚可憐，委屈巴巴的樣子，我就知道到底誰欺負誰。
江之野這個王八蛋，沒素質，還撒謊。
他的門牙和手指肯定是自己弄的，然後嫁禍給謝拯的。
我心底泛起絲絲縷縷的同情，連忙踮起腳擦去謝拯額頭上的水珠：「走，我帶你離開這兒。」
「臥槽！謝拯你小子……」
江之野一臉便秘的表情，指了指謝拯，隨後暴跳如雷：「沈諾諾！你不長眼睛！謝拯！你就是一個卑鄙小人！你們兩個，你們兩個……」
他又跳又跺腳，顯然是氣得不行。
我卻懶得多看江之野一眼。
他真是聒噪。
謝拯是什麼樣的人？
他能撒謊嗎？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