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傅衍之結婚第七年。
他的白月光回來了。
不過一瞥間,他松開孩子的手,直直地走向那個女人。
而我的孩子,丟了。
【1】
安安發起高燒。
我和傅衍之帶著她去附近的醫院,
他抱著孩子去樓上診室,我去一樓診室機器上繳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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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去的時候,他們父女二人已經不知道去了何處。
我給傅衍之打電話,電話那頭是無人接聽。
許是他帶著安安去衛生間。
可是,我找遍衛生間,也不曾聽見安安的聲音。
孩子發著燒,他能帶著她去哪裡?
我晃了下神,在走廊的盡頭,我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在說話。
身側也沒有孩子。
他面前人的側影我無比熟悉。
是他走了六年的白月光沈歸荑,如今這是回來了?
我緩緩走上前,還不等我開口,沈歸荑含著笑看著我:「時微,怎麼來這了?」
她的模樣依舊是走時的樣子,很美。
我雖沒見過她,可是她的照片,我看過許多次。
可是,我並不喜歡她。
我喊了傅衍之一聲,他看我,我問他:「安安呢?」
他回頭看,見椅子上沒了人,眼下慌了神。
我提高聲調,再次問道:「傅衍之,安安呢?」
「我讓她在——」
不等他的話講完,我轉頭就走。
我不停地喊著安安的名字,幾乎是找遍了整個樓層,都沒有找到她的人影。
正準備去保安室掉監控的時候。
聽見播音裡傳來的聲音,他們說撿到一個孩子,名字叫傅歲穗。
我慌慌張張地趕過去。
她坐在椅子上,一張臉通紅。
眼淚還沒有幹。
她看見我,立馬就哭了。
工作人員說,是一個老人要帶著孩子走,可她一直在哭,就惹起了保安的注意。
我走到她面前,還不等她講話,就讓她伸出手來。
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她的手面上:「傅蘇穗,媽媽有沒有說過不能跟別人走?」
她哭得便更狠。
而站在我身側的傅衍之,抓住我的腕子,問我:「時微,你打孩子做什麼?」
我甩開他的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現在我連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
安安見我面色不好,拉住我的手,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媽媽,我找了你們好久啊,都沒有找到,那個阿姨說,要帶我去找你們——」
我擁住她,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低聲說道:「對不起安安,是媽媽的錯。」
她以前跟我說過,幼兒園裡有一個小孩子父母離婚了。
他的父母都不想要他。
就把他丟給了他奶奶。
那段時間我一直都有注意安安的情緒。
可我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件事。
她抵在我的肩膀上,隔著衣服我也能感受到,她滿身滾燙的溫度。
我回頭去看傅衍之,他眸子裡含著愧疚之意,他緩緩蹲下,要和安安講話。
還不等他做完。
我就將椅子上的孩子提溜走。
他的解釋,我實在是不想聽。
這些年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是沈歸荑。
他不愛我也就罷了。
可是安安,也是他的孩子。
她本身就是無辜的。
誰承想他竟然可以做出,把孩子一個人放在椅子上的事情。
給安安看完,打著點滴,她躺在我懷裡睡著。
傅衍之好幾次想跟我講話,可我不想聽,索性將眸子閉上。
一想起安安說的話,我的心就疼了幾分。
她是我的命,誰都不能動。
哪怕是傅衍之。
【2】
安安一覺睡醒,拽了拽我的袖子,小聲說:「媽媽,我想喝水。」
我將她放在一側的椅子上,從包裡拿出瓶裝水,遞到她嘴邊。
不過片刻,我就看見傅衍之手裡提著私房菜館的盒子,走到我面前。
安安瞧見就眉開眼笑,她張開手,要傅衍之抱。
還不等傅衍之將她抱起來。
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他:「衍之,我媽要去做檢查,能不能麻煩你——」
傅衍之看我,又看了一眼安安。
我拉住他,低聲問道:「安安在生病,你要去幫沈歸荑?」
「時微,歸荑她一個女人也不容易,能幫就——」
而後,在安安額頭上吻了一下,便匆匆而去。
世上可憐之人,哪裡就隻有她沈歸荑一個。
哪怕是他女兒剛剛差一點被人販子拐走,他的反應,也甚是平淡。
他的冷心冷情,隻要是碰見沈歸荑,便消失得無影蹤。
哪怕是安安也不及沈歸荑的一絲一毫。
也是,一個他並不愛的女人生的孩子,哪裡值得他愛。
安安見爸爸走,一直纏著我問,他去哪了。
她坐在我腿上,我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小聲說道:「安安,爸爸去做好事了。」
「媽媽,安安想找爸爸。」
她一直念叨,我便帶著她出來透口氣。
在輸液室,我也悶得慌。
我拎著安安的藥瓶,剛剛穿過走廊,就見傅衍之和沈歸荑擁在一起。
那模樣,好似他倆才應該夫妻一般。
而我仿佛是個插足的人。
沈歸荑的目光投射過來,含著的那一抹笑,似乎是在挑釁。
安安喊了一聲爸爸。
傅衍之條件反射地將沈歸荑推開
回過頭來,對上我的眸子。
我含著淡笑,瞧著這一出荒誕的鬧劇,低低笑出聲來。
安安不知道我在笑什麼,看看我,又看看傅衍之。
我喊了一聲安安,拽著她離開。
她問我:「媽媽,那個阿姨是誰啊?」
我沒答,也不知該如何答。
小孩子不記仇。
可我終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話也不曾說。
安安也累了,便一直在睡。
我將她抱進房間,傅衍之本想接過去。
可我直愣愣地從他身側路過。
出了兒童房後,便看見傅衍之立在門口,看見我立馬就開口解釋:「微微,我不是故意將安安弄丟的。」
聽見他如此說,我依舊是沒忍住笑出聲來,嘲諷之意好似要溢出來:「她差一點就被人販子拐走,傅衍之你在幹什麼?」
我對上他的目光,緩緩走到他面前,指著他的心口說道:「你問問你自己,除了你自己,是不是就隻有沈歸荑最重要,即便是安安也得往後排。」
他微微蹙眉,不再言語。
我走到廚房給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我和你結婚七年,對你問心無愧,我們兩個緣分盡了,離婚吧。」
他握在手上的水晃出來,似乎是想要再解釋。
可我不想聽了。
我從七歲就認識他,跟在他身後,一直追著他跑。
可他從來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因為他的身邊,有了沈歸荑那便足夠了。
他沒再講話,我也沒再開口。
我正準備回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突然被他拉住胳膊:「時微——」
沒等他將話講完,我便給截斷了:「傅衍之,是我不要你了。」
【3】
結婚七年。
我不曾想過,原來他真的沒有愛過我。
甚至連心動過都沒有。
我和他青梅竹馬,家也離得近。
和他結婚也是因為家世相當。
得知他同意結婚的時候,我欣喜地挽著他的胳膊。
問他:「你真的願意和我結婚嗎?」
「嗯。」他應道。
而後就是無盡的沉默。
大學的時候,我和他在不同的城市。
偶爾用電話聯系,我不知道他有一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直到婚後我才知道。
他不允許我翻他的相冊,也不允許我打開他的B險櫃。
無他,隻是因為那裡面有他和沈歸荑的青春。
我知道沈歸荑的名字,還是在他朋友的嘴裡。
想來是可笑極了。
當時年少的我認為,隻要我對他夠好,他一定會喜歡上我的。
但如今想來,是我想多了。
我將行李收拾好,又拿了幾件安安常穿的衣物。
哄著安安去了我爸家。
老人一看是外孫女來了,迎上去,將她抱起來。
我小時候,可沒有這待遇。
那時候我爸一直忙,我也沒媽。
自小算是在傅衍之家裡長大的。
我爸看我回來,也不敢問什麼,每日就是帶著安安玩。
我在家裡住了幾天,傅衍之也搬回傅家住了。
安安看見他,就飛奔跑過去,一邊喊著爸爸我可想你了,一邊喊我快點。
她的手上還捏著剛炒出來的排骨。
抹了傅衍之一身油。
他也不嫌棄,就著安安的手,將她遞過去的排骨吃了。
我想和他談離婚的事情。
讓阿姨將安安抱回家。
我站在原地,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民政局把婚離了。」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低聲問道:「時微,這婚一定要離嗎?」
聽見他反問出來的話。
我實在是沒繃住,緩緩笑出聲來。
還不等我笑完,就看見遠處的人,牽著一個小孩緩緩走上前。
是沈歸荑。
她走上前,我也沒躲開
她柔聲細語地跟傅衍之打招呼,傅衍之也輕聲跟她講話。
倏地,沈歸荑看向我,問我:「時微,你可能不認識——」
沒等她講話說完,就被我打斷:「我雖然沒見過你,但你的大名我還是聽過的。」
她靜默地看著我,似乎是在等著我的後續。
想了半晌,突然想起傅衍之朋友說的話。
他說,沈歸荑當初將傅衍之踹了,就是又攀上了比他更好的二代。
我看著她,不加以修飾的將話問出口:「沈歸荑,你現在回來,是不是你國外男朋友,做不了你的跳板了?」
話一出口,沈歸荑面色便沉了下來。
反倒是傅衍之,抓住我的手,跟她道歉:「時微她不是——」
他話沒講完,我便掙脫開他的手:「傅衍之,我就是有意的。」
沈歸荑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
突然緩緩而落。
我含著笑看著她表演,沒講話。
他身側的小孩,突然打我:「你是個壞女人,搶我爸爸不說——」
我的腦子嗡嗡直響,突然就轉不過來了。
隻見傅衍之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孩子一直發愣。
原來,人家兩個人的孩子都這麼大了啊。
我啊,的確是個笑話。
【4】
這個小孩的年齡比安安小一歲。
很碰巧的是,之前的時候我和傅衍之還有一個孩子。
當時公司裡事物多,再上傅衍之又要出國一段時間。
記憶湧上來,似是要將我吞沒。
那天我身下都是血,打了 120 過後,就給傅衍之打過去。
傅衍之喂了一聲,問我有事沒有,語氣裡帶著些許的不耐煩。
我以為是他工作太累。
還不等我將話說出口,我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衍之,我怕——」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真切。
不過片刻,我就將按了掛斷,強撐著一個人去將門打開。
血將地面染紅。
看到那個血,我還以為自己要S了。
他回來之後跟我解釋,說是和同事在聊工作,恰好趕上了地震。
可如今想來,或許正是那一晚。
時間點,也和這孩子的年齡正是相符。
安安跑過來,看到這個孩子一直捶打我。
推了他一把,擋在我身前:「你幹什麼打我媽媽?」
安安不是一個膽大的小孩。
自小她在溫室裡長大,兩家寵著她一個,膽小又敏感。
她隻是看不得我被欺負。
「是你們搶了我爸爸——」
聽到這話,安安淚眼汪汪地看著我,唰的一下就哭了。
她抱住傅衍之的腿,問他:「爸爸,你是安安的爸爸對不對?」
傅衍之好似還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來。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安安見傅衍之沒理她,她又轉過頭來問我,這次我沒有再哄她。
因為答案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如果我跟她說了不是,那後面又變成了是,該怎麼辦?
家裡阿姨見安安跑出來,不放心,急急忙忙跟出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看見安安哭得傷心。
我將她抱起來,想遞給阿姨:「安安乖,跟奶奶先回家。」
「我不要,我不要,我再出來爸爸就丟了——」
她無理在我身上鬧騰,掙扎著要去找傅衍之。
我將她塞到阿姨懷裡:「把安安帶回家,我一會就回去。」
安安走遠後,我拉著那個孩子,要往傅家走。
傅衍之見此,伸手拽住我,他跟我說:「他不是我的孩子,宋時微你信我。」
沈歸荑聽聞這話,眼淚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衍之,你是不是忘了,那晚,那晚你喝多了——」
「歸荑,我是喝多了,可我沒做那些事。」
他倆似乎是要掰扯清楚。
可沒說兩句。
沈歸荑哭得便更狠了。
而傅衍之緊蹙著眉,開口跟我解釋。
我看向他,問道:「那天是隻有你們兩個人嗎?」
他答:「是。」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事實既定,我連個幻想的餘地都沒有。
後面的話,沈歸荑沒講出口。
可我依舊是能想象到,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看著傅衍之,又看一旁的小孩子。
嗤聲一笑:「沈歸荑,你大可放心,我把傅衍之還給你。」
我從脖子上摘下戒指,抓住沈歸荑的手,將戒指給她套上。
原本松松垮垮的戒指,在她手上尺寸剛好合適。
我怔了一下,不過片刻就明白。
傅衍之跟我結婚的一切,全都是按照沈歸荑的喜好來辦的。
而我鳩佔鵲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