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浴室出來,宋祁年已經醒了,坐在沙發上看書。
「宋祁年。」我喊他,「你的書拿倒了。」
宋祁年極其不自然地把書放到一邊,「你早點睡,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
說完起身往書房走。
我攔住他,「為什麼不肯和我睡?」
「我怕你會後悔。」
我使勁搖頭:「和你結婚,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我喜歡你才會嫁給你,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宋祁年:「那周嘉樹呢?」
Advertisement
我眼眶一熱,胸腔如同被人揉進了一把碎玻璃片。
我們之間橫著一個周嘉樹,不管是我還是他,都難以跨越那道鴻溝。
上輩子意識到自己的心意,我試圖找機會對他表白。
那段日子他很忙,一直在出差。
表白的那天他在國外,我告訴他我喜歡他。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問:「那周嘉樹呢?」
那時我堅定地告訴他:「周嘉樹隻是年少懵懂的感情,現在我喜歡的是你,比喜歡他更喜歡你。」
他的嗓音隱忍又克制:「許初洛,你別騙我。」
我說:「等你回來,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可我沒有等到他。
他在國外為了救一個孩子,被歹徒擊中了心髒。
我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怎麼又哭了?」
宋祁年笨拙地給我擦眼淚,最後無奈道:「晚上我不睡沙發,別哭了。」
「宋祁年。」我吸了吸鼻子,「你不能騙我。」
宋祁年:「不騙你。」
7
一張床,兩張被子。
這就是宋祁年說的和我睡。
我趁他洗澡的時候把裙子換成了浴巾,浴巾下是桑寧為我精心挑選的衣服。
結果他連我被子都沒掀,就躺進了他的被窩。
我越想越氣,直接鑽進他被窩摟著他的脖子問:「你是不是不行啊?」
他使勁地把腦袋別到一邊,嗓音沙啞得厲害: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宋祁年,我們是夫妻。」
「我知道。」
「你不能拒絕履行婚內義務。」
我扯開浴巾,手腳並用纏住他。
在觸碰到我皮膚的那一刻,他轉手大力扣住我的手腕不讓我再繼續。
我踢開被子,整個人暴露在他的視線內,幾乎是下一秒他就立即錯開視線。
「許初洛,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聒噪。」
我親了上去。
他喉結滾動,「許初洛……」
「閉嘴。」
他分明也動了情,開始回應我。
桑寧說得對,穿上「戰袍」他就跑不掉了。
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發。
然而關鍵時刻,他忽然停下來,盯著我的後腰眸色一片冷淡。
「這是什麼?」
我猛然意識到什麼,暗道不好。
我在後腰紋了一朵盛開的蓮花。
當時我覺得太單調,便讓紋身師設計成丘比特的箭。
後來遊泳時被周嘉樹看到,他去紋了一把弓。
不知道怎麼的,外頭開始傳我和周嘉樹在同一個位置紋了情侶紋身。
現在想想,也許是周嘉樹在準備向我表白前,故意傳出去的。
那時候我喜歡他,所以就放任流言沒管。
上輩子在周嘉樹去世後我就去把紋身洗掉了。
如今剛重生回來沒多久,還沒來得及處理紋身就東窗事發。
還在這緊要的關頭被發現。
懊惱間,宋祁年已經下了床,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我慌張地拉住他。
「我可以解釋。這個紋身和周嘉樹無關,是我先紋的,他看到後就去紋了一把弓,非要跟我配情侶紋身。」
「我發誓,我絕對不是因為喜歡他才和他一起去做了情侶紋身。」
「宋祁年,你信我好不好?」
他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不過才短短的兩分鍾,我已經想象不出他剛才的熱情和狂熱。
取而代之的是疏離,像把鋒利的刀刺向我。
「宋祁年……」
他從我掌心抽出手,「你先睡,我回一趟公司。」
這晚,宋祁年沒再回來。
枯坐一夜,到了下午我才收到他的信息:
【抱歉,工作起來忘了時間,昨晚是我不對,晚上同學聚會結束後我們聊聊。】
我在輸入框打打刪刪,就是沒一句能表達心情的。
逐漸狂躁,摁著語音鍵怒斥:「宋祁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昨晚那個情況他居然還能讓理智佔上風,不是他不行就是我魅力不夠。
可看著鏡子前 36C 的身材,我很難陷入自我懷疑。
難道他真的不行?
8
桑寧說來接我,讓我到樓下等她。
沒想到遇到了同去參加聚會的同學。
她驚訝地看著我:「許初洛?」
我疏離地點了點頭。
她熱情地挽著我的手,「你也是去參加同學聚會的吧?這就對了,你要是放棄了周嘉樹不就便宜別人了嗎?」
「不管是跟他鬧脾氣還是別的,以前你們的關系那麼好,要是不在一起就太可惜了。」
「你們呀,趁著這次聚會好好聊聊,可別錯過對方了。萬一真的錯過了,那才叫得不償失。」
當年我和周嘉樹在同學眼裡郎才女貌,青梅竹馬,任誰都會覺得我們以後會在一起。
可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我和周嘉樹都無法走到一起。
但有些事確實是要說清楚,免得留下誤會。
於是我說:「是要跟他說清楚了。」
「咦?那個人怎麼那麼像宋學神?」同學疑惑的聲音傳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路邊挺著一輛熟悉的車。
駕駛座上坐著的人,不是宋祁年又是誰?
我心下一喜,朝他走去。
誰知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啟動車子,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同學這下也看清了,又驚又喜,
「真是他!聽說宋學神今天也要參加聚會,我得去好好打扮一番。」
「許初洛,聚會見。」
「……」
宋祁年高中時代就很出色,長相出色,成績穩居年級第一。
他一轉學過來,周嘉樹校草的頭銜就保不住了。
尤其是在宋祁年成為我的同桌後,周嘉樹對宋祁年的惡意達到了頂峰。
高中畢業後,兩人從不同時參加同學聚會。
今天是第一次。
想到方才那位女同學對宋祁年的態度,我心下有了決定。
接到桑寧電話時,我剛從商場出來。
見到我的那一瞬間,桑寧眼睛都亮了。
「我滴乖乖,小媽裙耶,相信我寶貝,今晚你一定會亮瞎全場。」
她揶揄道:「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昨晚他回去了?」
提到宋祁年,我瞬間像打了霜的茄子。
把昨晚發生的事挑重點告訴她。
桑寧無語。?
「不是我說你,宋祁年和周嘉樹一直不對付,你還留著紋身膈應他。」
我也後悔,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桑寧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跟周嘉樹是我們默認的一對,現在他雖然對外說自己有女朋友,但我覺得你還是有必要把話說清楚了。」
「尤其是紋身的事,你總不能一直讓他誤會吧?」
我點頭,摸了摸後腰的位置。
就在剛才,我去把紋身洗了。
雖然痛得厲害,但心裡卻比卸下了千斤重擔還要輕松。
9
到了酒店大門,桑寧接到上司讓她送文件的電話。
憤憤咒罵,「挨千刀的資本家,合著我打工仔就不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是吧?」
她深呼吸,「洛洛你先上去,我忙完馬上趕過來。」
「好,路上慢點,別著急。」
到了包間門口,我正要敲門,就聽到裡面的人提到自己。
「前段時間我們都以為周公子要對小青梅表白,沒想到啊,周公子不按常理出牌。」
「我聽說周嘉樹官宣戀情後,許初洛連夜換了號碼,一聽到周嘉樹今天要來,她馬上就答應了。」
「我們猜猜,她今天能不能成功讓周公子回心轉意?」
一陣哄笑後,我聽到周嘉樹說:
「別瞎說,我可沒有要對她表白,都是許初洛一廂情願罷了。」
立馬有人附和:「沒錯!當初她還S皮賴臉地拉著咱嘉樹哥去紋情侶紋身呢。」
「還是周嘉樹有魅力,一個青梅一個校花,要我也難選。」
「這有什麼難選的,要我也選胸大腰細的校花。」
「要是能都收了不是更好?就是不知道你吃得消不?」
周嘉樹在一陣笑鬧聲中開口:「你也太小看我了,不就是多犧牲幾波兄弟的事?」
我站在門外,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厭惡的情緒達到了頂峰。
盡管早已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但到了這一刻,我還是沒忍住被他的嘴臉惡心到。
正準備轉身離開,時錦迎面走來。
她微微笑道:「你也是來參加同學會的嗎?怎麼不進去?」
說話之際,她已經推開門。
包廂裡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錦走到周嘉樹身坐下,親昵地挽著他的手。
「嘉樹,這位是你們同學嗎?」
話落,包間的氣氛變得詭異,幾乎所有人都看向我。
有幸災樂禍的。
有同情的。
有抱著看好戲的態度打量我的。
在這樣的目光中,我聽到周嘉樹輕笑一聲:「是。」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許同學,我們又見面了。」
旁邊的同學見狀,紛紛接過話,你一句我一句,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我被昔日的好友拉到一旁,大家開始寒暄。
「許初洛你也變化太大了吧,以前怎麼不知道你身材那麼好!」
「也不怪初洛,要怪就怪校服,把她的好身材藏了起來。」
「幸好有校服,不然就便宜了某些嘴臉醜惡的普信男。」
好友意有所指,對面的男生臉色很差,卻又找不到反駁的話。
談笑間,好友小聲問我:「你跟周嘉樹再沒有可能了吧?」
「沒可能了,我已經結婚了。」
好友一驚,「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我莞爾,「我們領證了還沒擺酒席,到時候婚禮日期確定下來再通知你們。」
「真的?不知道你這好身材又要便宜哪個臭小子了。」
「是宋祁年。」
「宋祁年啊,什……什麼?你和宋祁年結婚了?」
好友的聲音太大,以至於所有同學都朝我們看了過來。
我點點頭,剛要開口,包裡的手機響起。
是上司打來的電話。
我起身,「我去接個電話,你們先聊。」
接完電話回來,途徑拐角處,一隻手把我拽了過去。
「許初洛,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有手段呢?」
是周嘉樹。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結婚了?嫁給了宋祁年?編謊話也要有可信度,就是你肯嫁,他敢娶嗎?」
10
眼前人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可我和他卻隔了一輩子。
上一世和他的記憶已經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和宋祁年之間的點點滴滴。
周嘉樹去世後,我沒出席他的葬禮。
沒有想象中的難過,也沒有缺了他就活不了的想法。
可是宋祁年去世時那種痛徹心扉的痛苦卻日夜伴著我。
「怎麼,被我說中了?」
周嘉樹欠欠地笑著:「承認你喜歡我有那麼難嗎?」
「就這麼放不下我?要不你說幾句好話,我可以考慮考慮你。」
「周嘉樹。」我亮出無名指的戒指,「我結婚了。」
戒指是我洗了紋身後買的,另一隻在包裡,還沒來得及給宋祁年。
他面色不改,「我知道,你說你嫁給了宋祁年。」
「許初洛,你不用這樣刺激我,我說了,我沒有不讓你追我。」
我忽然想起年少時的周嘉樹。
少年意氣風發,走到哪裡都是閃耀的存在。
陽光下,他俊朗地笑著對我說:「許初洛,有我在,你覺得你會看得上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