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外孫幹什麼!周炎你個沒用的東西,你去把車開過來啊!」
「你姑媽要是出什麼事,我扒了你的皮!」
我就等你來扒我的皮。
我冷笑,手一攤。
「奶,平時那三蹦子你可從來不讓我碰,我可不會開。」
在她眼裡,三蹦子多少是個金貴的家伙什兒,怎能讓我這個災星碰呢?
奶奶登時像是被捏緊了脖子的鴨,啞火了。
最後,是平時拿三蹦子當玩具的表弟慌裡慌張去開車。
上輩子,救護車進村不方便,是孫奶奶的兒子開車將姑媽送到了村口。
Advertisement
沒想到姑媽出院後,也怪在了孫奶奶一家身上。
「我本來沒什麼事,就是坐你的車顛簸出來的病!」
「你得掏錢賠我!以後我有點啥也都得怪你們,你們得負責給我治病!」
姑媽張嘴就要孫奶奶一家賠償,負責她將來一切病症的治療費用。
給孫奶奶直接氣得高血壓發作,當場去世。
眼瞧著孫奶奶的兒子拿菜刀衝出來要砍S姑媽一家,姑媽這才熄了火,灰溜溜帶人跑了。
訛了好幾家都不成,最終,姑媽將火撒到了孤苦伶仃的我們兄妹身上。
不一會兒,表弟就將家裡的三蹦子騎來了,大家七手八腳將姑媽抬上車。
奶奶腿腳不好,上三蹦子有點費勁。
我想過去攙扶她一把,她攥著我胳膊的軟肉狠狠掐了一把。
疼得我眼淚差點飛出來。
奶奶罵罵咧咧:
「要不是為了養你們兄妹倆,我們家早就買車了。」
「你這個喪門星,還不趕緊上車去跟著伺候你姑。」
表弟帶著姑媽、奶奶和我搖搖晃晃出了村,坐在鬥子裡,我眼底是藏不住的緊張。
都拖了這麼長時間了,應該救不回來了吧。
這要是沒S透,我心裡得多難受。
6
去了醫院,姑媽被送進了 ICU。
表弟跑前跑後掛號繳費,看著一張張繳費單,臉色越來越難看。
最後表弟沒錢了,跑到手術室門口跟奶奶要錢。
奶奶一看單據,臉色大變:
「什麼手術要這麼多錢!在我們村診所十幾塊錢就能治好!」
奶奶氣勢洶洶地就去拍打手術室的門:
「開門,不治了,不治了!一群就知道騙錢的庸醫!」
最後還是醫生及時出來,阻止奶奶繼續發瘋,耐心地給奶奶解釋。
奶奶根本聽不進去,還狠狠啐了人家醫生幾口唾沫,罵人家奸商。
表弟也在旁邊幫腔:
「我媽平時身體好著呢,我看就是騙錢的。」
他揉搓著繳費單,滿臉戾氣:
「這麼多錢,都能給我買好幾臺高配電腦和顯卡了。」
等姑媽從手術室推出來,結果卻讓我很失望。
她竟然撿回了一條命。
但由於拖得太久,後遺症風險還是比較大,後面還需要住院治療,再做兩次修復手術。
聽醫生說姑媽已經救回來了,奶奶先是松ťṻ³了一口氣,接著衝手術醫生翻了個白眼:
「我女兒福大命大,差點被你們這些庸醫給坑害了!」
「我就說沒什麼事,那些人非要送來醫院,白白花那麼多錢。」
醫生氣得臉都漲紅,捏著拳頭險些沒忍住,最後氣呼呼地走了。
姑媽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含含糊糊大罵查房的醫生。
「你們這群S騙子!騙我住院,還給我做手術,壞了我們家的風水!」
她自己拔了針,將點滴瓶狠狠砸在地上,在病房裡發瘋。
嚇壞了隔壁床的大嬸。
「我就睡了一覺,你們就把我送來醫院。」
姑媽指著被指派陪護的我破口大罵:
「你個小畜生也不攔著點,你是S人嗎?那麼多錢你來付!」
提議送醫院的是別人,將她送來醫院的是她兒子,她還是隻對我破口大罵。
我笑了笑,沒反駁,也沒搭腔。
任由她這麼情緒波動。
果然,沒罵幾句,她白眼一翻,再次倒了下去。
7
奶奶嚇得徹底慌了神。
姑媽第二次醒時,大家都老實了。
醫生冷著臉,告誡她注意事項。
絕對不能讓病人情緒激動。
姑媽的病情報告上,密密麻麻的專業術語,奶奶也看不懂。
上面說她不僅有心梗,血壓血糖血脂都有些高,長期吃剩菜鹹菜,腎髒也出了問題。
奶奶拿著病歷的手都在顫抖,握著姑姑的手,母女倆抱頭痛哭。
「不可能啊,豔梅身體平時挺好的……」
表弟神情陰鬱:
「我媽身體一向很好,我看家裡就是有人克她!就是有人克我們一家!」
經過表弟這麼一點撥,奶奶和姑媽都猛然看向我。
「對,就是有人克我們一家!都是你這小畜生,你姑媽都是為了照顧你才累成這樣!」
姑媽也哭:
「為了這倆無父無母的喪門星,我真是費盡心血啊嗚嗚嗚……」
果然,她活著就會作妖。
我看她是費盡țù₌心血地算計我們吧。
在家裡,所有髒活累活都是我們兄妹倆幹。
奶奶姑姑兩個反而輕松了很多,得空就去打麻將。
到現在身體出了問題,她們倆卻也能怪到我們兄妹倆身上。
病房裡亂作一團,我冷眼看著她們對我的指責,等著她出後招。
終於,哭號得差不多了,姑媽眼神閃了閃,道:
「得讓周炎把哥哥嫂子給他們留的存款拿出來賠給我!」
「一部分給我治病,一部分供我兒子讀書。」
我冷笑,圖窮匕見了。
早就惦記上我爸媽給我和妹妹留下的財產了吧。
前世我嘴硬不給,最終落得一個兄妹皆S的下場。
這次我學聰明了,立刻紅了雙眼裝可憐:
「可爸媽留的錢已經全都給奶奶了,我真的沒有了。要不然,我和妹妹平時能穿別人家不打算要的舊衣服?我上大學的學費還是貸款的……」
當初我考上大學,奶奶S活不讓我上。
還拿妹妹威脅我。
我跪在地上求了好久,又許諾將來畢業後定期給奶奶打錢,她這才勉強松了口。
但每年寒暑假及國慶節,卻總是打電話讓我回家當牛做馬。
我敢遲疑半分,她就敢把妹妹打哭給我聽。
現在聽我這麼一說,奶奶勃然大怒:
「胡說!你就給過我那點錢!那才有多點?!」
姑媽眼神閃了閃。
我確實當著姑媽的面,給了奶奶一小部分我爸媽留下的錢。
但今天我故意說得模稜兩可,就是想讓姑媽誤認為,我背著她將遺產給了奶奶。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像姑媽和奶奶這種人。
隻要能在她們之間留下嫌隙,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兩人心裡都有鬼,便也沒有繼續逼著我交出遺產。
她們轉而又跟醫院鬧。
想拒繳醫藥費,甚至跟醫院要賠償。
可層出不窮的醫鬧事件,早把醫院鍛煉出來了。
醫療措施證據鏈完整,院方做的一切都是符合程序規定的,也確確實實救了姑媽一命。
這醫藥費要是想賴賬,那就法院見。
敢鬧?那就警局見。
想拖延?那下面兩場救命的修復手術你還做不做?
姑媽和奶奶本就欺軟怕硬。
最終還是罵罵咧咧交了錢。
院方也沒為難她們,醫者仁心,再氣再鄙夷,該治病還是給治。
隨著國慶正式放假,表弟的模考成績也出來了,毫無疑問班裡倒數。
自從我考上大學後,表弟就心生嫉妒,放話說一定要考得比我好比我強。
可惜說話和做事是兩碼事,他自己偷懶不上進,倚仗的隻有那不著調的算命先生說的話,怎麼可能成功?
那學習成績又不能從天上掉下來。
醫院裡,看著表弟考大學毫無希望,姑媽哀號一聲:
「兒子,都是那群人害了你啊!」
「非要送我來醫院,衝撞了我們家的文曲星啊!」
表弟臉色難看,直勾勾地盯著成績單。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算命的說過他是文曲星,不用學也能考上大學。
所以他考不好,全是因為別人讓姑媽住院,衝撞了他。
越想越氣,表弟當即扔下成績單,帶著奶奶S回了村裡。
村裡正好開大會,村頭聚集了一群人,比當日姑媽暈倒時,在場的人還多。
一個大嬸迎上去寒暄:
「豔梅她娘回來了,你們家豔梅怎麼樣了?」
「我就說那天得送醫院吧,要不然真要有什麼三長兩短。」
沒想到奶奶上去揪著大嬸的衣服,左右開弓給了她兩記耳光。
「就是你個老淫婦,那日非得撺掇著把豔梅送去醫院,壞了我們家的風水還花了那麼多錢!」
大嬸登時嚎叫起來:
「S人了!沒天理了!」
周圍人連忙將奶奶和大嬸拉開。
奶奶一個個看過去,渾濁的眼神裡發了狠。
「你們得負責我們家豔梅後續治病的錢!」
「還有我外孫子被你們害得考不上大學,你們以後得給他娶媳婦找工作!」
奶奶抬手指著陳大爺,理直氣壯:
「老陳!你家兒子在市裡當公務員吧,以後讓我外孫也進去,五險一金一個都不能少!」
村民被奶奶這副瘋癲的樣子嚇壞了。
「怎麼就訛上我們了?明明我們是好心提醒你們去醫院!」
奶奶S咬著不放,非要在場的村民出醫療費。
我悄悄跟了回來,看著這場鬧劇,給孫奶奶的兒子打了個電話過去。
看著奶奶這副無賴的樣子,村民們也火了。
孫奶奶的兒子在旁邊一敲邊鼓,大家直接鬧到了姑媽的醫院裡。
要找這個始作俑者算賬。
姑媽正在病床上,列著單子,琢磨讓每個村民每個月給她多少錢。
美得快笑出聲了。
沒想到下一秒門就被踹開了。
村民一個個進來,要姑媽給個說法。
「豔梅,你娘怎麼就訛上我們了?」
「身體是你自己熬壞的,怎麼還怪上了我們!」
姑媽也不是好惹的,帶著病就站起來跟他們吵,舌戰群儒也不落下風。
吵得整棟樓都不得安生。
最後是醫院叫了保安將村民請了出去,又來了主治醫生說明了姑媽的情況。
姑媽兩年前心髒就已經不太好了,當時如果及時治療沒那麼嚴重,可惜一直拖,拖壞了身體。
剛趕到的奶奶聽了醫生的話,愣在原地。
我在旁邊瞧著,她嘴唇已經徹底沒了血色。
8
確實,兩年前姑媽的身體就不舒服,時常幹活時說胸口疼。
奶奶不以為意,隻說小毛病,隨便拿了點止疼藥讓姑媽吃了。
我還好心提醒姑媽去看看,以免病情惡化。
結果被姑媽一巴掌扇在臉上。
「你敢詛咒我!」
「還教起我來了!真以為讀了兩年大學就了不起了!」
從此我再也沒提過,每次姑媽說不舒服,奶奶就讓她吃止疼藥。
就這樣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奶奶衝進來抱著姑媽哭:
「都是娘的錯啊!」
哭著哭著,她忽然拿起床頭的茶缸子往我身上丟。
「我不懂,周炎你這個大學生還不懂嗎,你也不提醒我們!都怪你這個喪門星害了我閨女啊!」
姑媽也哭得真心實意:
「我看你這個白眼狼就是看不得我們好,白養你了!」
我閃身躲過茶缸,隻抿著嘴不說話。
旁邊還有人呢,這時候裝可憐比較好。
孫奶奶還在病房裡沒走,聽了這話,幫我說了句公道話:
「當初炎炎提醒豔梅的時候我可在場呢!豔梅,你當時是不是打人家,還說人家咒你來著?」
「雖然人家沒爸沒媽,但你們也不能這麼不講理,胡攪蠻纏!你們這麼著,就不怕孩子爸媽半夜從地下過來找你們!呸!喪良心!」
孫奶奶說完,冷哼一聲走了。
醫生也鄙夷地看了姑媽和奶奶一眼,轉身離開。
姑姑住在醫院裡,住院費Ṭŭ̀₉隻能花她們家的存款。
之前村裡讓繳新農合,她們不願意花那一年三百多塊錢,還大罵村支書是想騙錢——現在生病了,就隻能全額繳費。
一輩子辛苦攢的錢,眨眼花了七七八八。
表弟考大學無望,文曲星預言的精神支撐也破滅了,幹脆連學校也不去了。
整天跟著一群小混混在外面鬼混。
一個國慶沒過完,已經染上一頭綠毛,像個社會上的小混混了。
眼看著錢流水般地花出去,奶奶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動不動就罵我跟妹妹出氣。
甚至要我和妹妹全都輟學,留在家裡種地收谷子。
可我小妹才一年級!
「周炎一個大小伙子,可以去賣力氣養家,周喬就在家做飯洗衣伺候我跟你姑。」
讓我跟妹妹一個幹活養家,一個照顧她跟姑姑。
這簡直是痴心妄想。
當年我爸有存錢的習慣,其實給我和妹妹留了一筆錢。
不多,但足以支撐到我大學畢業。
以前我年紀小,不敢花,也怕被我奶發現搶走,這些年一直沒敢動。
後來又因為妹妹太小,要留在村裡生活。
我更不敢隨意讓他們知道,以防被要挾。
但,重活一次。
我已經看透了他們。
哪怕鬧翻又怎麼樣呢?
我已經長大了。
大不了帶著妹妹走!
這大學,我還真就讀定了!
我直接拒絕了奶奶。
結果自然就是又被她罵了一頓。
農村的夜晚靜悄悄,隻有蛙聲和蟬鳴聲,以及隔壁時不時傳來的奶奶難聽的咒罵。
可我隻當聽不見。
甚至有闲心思拿這些話學舌,逗樂妹妹。
本來妹妹被罵得挺難過。
被我這麼一搞怪,樂得咯咯直笑。
院子裡傳來我倆歡快的笑聲。
隔壁登時啞了火。
我冷笑。
氣吧。
就氣吧。
氣S拉倒。
9
姑媽在醫院裡也不消停,與病房裡的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最終人家忍無可忍轉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