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安胎藥,我卻停了半月有餘。
我輕撫上小腹,最終搖了搖頭。
昨夜的愧疚隻是一時,終究撐不過一世。
我披了件薄衫,輕聲道:「小桃,我們去後花園散散心吧。」
園內,桃花開得正好。
一枝枝花苞含露欲滴,似乎是要展翅高飛,讓人驚嘆。
我正看得出神,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尖酸的聲音。
「喲,太子妃好興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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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都知道這陰陽怪氣之人是誰。
我轉過身去,隻見沈蘭嫻雙手環臂,冷眼斜睨著我。
她今天的妝化得極淡,倒真有幾分病色。
我用眼神示意小桃離開,園中瞬間隻剩我們二人。
沈蘭嫻徑直走到我跟前,目光裡充斥著憤怒。
「昨夜殿下為什麼沒來看我,是不是你將他攔下了!」
我懶洋洋地打量了她一眼,反駁道:「他若想去,誰攔得住?」
「你!」
沈蘭嫻氣結,卻一時語塞。
我微微勾了唇,嘲弄道:「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你就是爭,能爭得過我腹中的胎兒嗎?」
她SS地盯著我微隆的小腹,抬手便是狠狠一推。
我一聲悶哼,直接摔在了地上。
肚子磕到了青石板上的石塊,一時間疼痛難忍。
「你這個賤人!」
沈蘭嫻仍在氣頭上,指著我破口大罵,「殿下如今隻喜歡我一人,你算什麼東西!」
我疼得直冒冷汗,但S咬著牙關,未吭一聲。
謝玄卿馬上就要回府了。
這幕好戲,我必須讓他親眼看到。
11
「太子妃!」
小桃的聲音突然響起,身後跟著驚惶失措的謝玄卿。
他對沈蘭嫻怒道:「賤婦,你在做什麼!」
沈蘭嫻一怔,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頓時傻了眼。
謝玄卿氣急,奔至我面前將我抱起。
這一碰,他便感覺手中有黏稠的液體流出。
低眸一看,才發現滿手都是鮮血。
「蘭君……」
失去意識前,我聽見謝玄卿聲音顫抖地喚我。
他徹底慌了神,臉色也慘白如紙。
似乎從未這麼害怕過。
……
等再次轉醒,我已經躺在了床榻上。
謝玄卿頹廢地坐在床邊,神色黯淡無光。
他見我睜開了雙眼,立刻握著我的手,哽咽道:「蘭君,你終於醒了。」
男人的眼眶深陷,眼底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好幾歲。
我別開臉,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睡了多久?」
他愣了愣,摸了摸我的頭發,啞聲道:「已經三日了,好在身體無礙,隻是孩子……」Ŧü₊
這兩個字一出口,他便再也說不下去。
我輕輕閉上眼睛,雖早在計劃之內,但心中依舊百感交集。
好孩子,去尋個好人家吧。
我也該要解脫了。
窗外,一聲雷鳴炸響。
肆虐的暴雨中隱約夾雜著女子的哭喊,悽厲而哀慟。
是沈蘭嫻求饒叫冤的聲音。
謝玄卿緊皺著眉頭,目光落在我蒼白虛弱的臉頰上,眼神復雜難辨。
我垂下眼簾,疲倦道:「她跪多久了?」
「也是三日。」
我靜默了半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三日了,殿下還沒想好如何罰她嗎?」
謝玄卿表情一僵,他的喉結動了動,終究沒開口說話。
我抿了抿唇,聲音中聽不出喜怒,「若是殿下不願,那就讓她回去吧。」
「今夜雨大,她若是淋壞身子,殿下又要趁我睡後再去瞧她了,這樣一來一回豈不麻煩?」
謝玄卿猛地抬頭看我,眼中閃爍著難言的光芒。
「蘭,蘭君……」
他的嘴唇嚅動了幾下,慌亂地抓著我的手,「我……」
我用力掙開他的鉗制,輕輕地闔上眼,不再理會。
謝玄卿緊攥著拳頭,許久後,方才低聲開口:「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緩緩睜眼,看到了男人匆忙離去的背影。
他的腳步很急,仿佛屋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洪水猛獸。
12
一夜無夢,我終於睡了個踏實覺。
醒來時,隻見小桃守在一旁,氣憤地捏著帕子擦淚。
我揉了揉昏沉的額角,問道:「好好的,怎麼又哭了?」
小桃趕忙扶我坐起,但依舊抽噎著不肯說話。
我了然一笑,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湿潤。
「不必替我委屈,有些事得慢慢來。」
小桃吸了吸鼻子,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是昨夜……ṱũ̂⁶」
昨夜,謝玄卿剛踏出屋門,沈蘭嫻就發寒昏厥,倒在了他的懷中。
一見到沈蘭嫻這副模樣,謝玄卿再硬的心腸也跟著軟了。
他當即抱起沈蘭嫻,匆匆往自己房裡趕去。
更是將我院中的大夫分走了一半。
「嫻小姐醒後不肯吃藥,一味地哭鬧不停,折騰了好半宿,太子……」
太子殿下也就順勢留下了。
小桃抿了抿唇,沒將後半句說出口。
「隨他們去吧。」
我淡淡地道,隨後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
反正也沒多少時日了。
13
落胎的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宮裡。
但緣由卻被謝玄卿刻意隱瞞,隻稱是自己照顧不周。
聖上狠狠斥責了他,並派御醫過來替我調養。
沈蘭嫻則是被送回了侯府。
宣平侯在流放的路上遇了匪徒,連屍骨都未尋回。
謝玄卿讓她回去戴孝守喪,實則也是暗自保全。
這些天來,他許是心裡有愧,總是過來陪我。
煎藥喂飯無不親自動手。
可御醫在府中待了半月,卻一直不肯詳談我的情況。
終於,謝玄卿按捺不住了。
「張太醫,蘭君的身子怎麼樣了?」
頭發花白的老御醫顫巍片刻,結巴道:「回稟殿下,太子妃體質不好,日後恐怕是難以生養了……」
聽聞此言,謝玄卿一怔,整個人如遭雷擊。
過了半晌,他忽地衝上前,一把拽住御醫的衣領,怒吼道:「胡說八道!你這庸醫,竟敢詛咒太子妃!」
「殿下饒命啊!」
老御醫嚇得渾身打哆嗦,連忙磕頭求饒。
這結果早在我意料之中。
我拉住謝玄卿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動怒。
「蘭君,你不知道,這庸醫是個騙子,他故意編造這種謊話來欺瞞我!」
謝玄卿眼眶發紅,激動萬分,恨不得將這老御醫撕成碎片。
我瞧在眼裡,卻不禁冷笑開口:「張太醫的醫術精湛,殿下怕是遷怒錯了人!」
謝玄卿的動作一頓,緩緩松開了揪住御醫的手。
我讓小桃將人帶出去。
寂靜的屋內隻剩我與謝玄卿兩人。
他深吸了幾口氣,聲音嘶啞道:「蘭君,你是不是在怪我?」
「不是我不想為你出氣,隻是……」
我冷冷地望著謝玄卿,等著他將話說完。
可他卻抿了抿唇,將解釋化作了一抹隱忍的嘆息。
再也不肯言語。
14
後來,謝玄卿依然日日來看我。
但我卻不想再見了。
不是把他推辭門外,就是裝睡不理。
謝玄卿貴為太子,總是被我這麼甩臉色,耐心也漸漸耗盡。
有一晚,他在外頭敲門。
我坐在床榻上看書,派小桃去說自己已經睡下。
聽罷,謝玄卿默不作聲了好一會兒。
半晌,他冷笑地踹向門扉,直接甩袖離開。
我抬頭一瞧,才意識到這個謊言有多蹩腳。
屋子裡,隻有我的床頭點著燈燭,身形在外面的窗戶上照得一清二楚。
自那以後,謝玄卿就不來了。
一下朝就回自己院裡,動不動就朝伺候的奴才們發脾氣。
再後來,他連太子府都很少回了。
我們離心的傳聞在京中愈演愈烈,很多人都說謝玄卿將要再娶。
這日晌午,丫鬟突然前來傳話。
稱謝玄卿要在今晚宴請爹娘入府,讓我好生準備。
天一黑,他就立馬帶著人過來了。
不過身後跟著的,卻是母親和沈蘭嫻。
母親見我坐著不起身,便滿臉笑容地來握我的手,一副慈愛的模樣。
「你爹臨時被聖上宣進宮,來不了了。」
我冷冷地盯著面前虛情假意的母親,毫不留情地揮開了手。
她面色一僵,又不敢對我發怒,隻能訕訕地坐了下來。
見此,沈蘭嫻不由得出聲訓斥:「沈蘭君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眼裡還有長輩麼!」
「夠了!」
謝玄卿沉著一張臉,不耐煩地厲聲喝道。
沈蘭嫻立刻噤聲,似乎十分懼怕。
謝玄卿看我身旁無人伺候,蹙了蹙眉頭,「小桃呢?」
「打發她出去買東西了。」
我淡淡應道,開始旁若無人地吃菜。
謝玄卿欲言又止,他咬緊牙關,終是忍不住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何突然帶她們過來?」
「哦?」
我輕描淡寫地問:「為什麼?」
謝玄卿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攬住沈蘭嫻的腰肢,眼神SS地盯著我。
「嫻兒有了身孕,我想將她接進府裡來。」
15
這話一出,屋裡瞬間安靜得可怕。
連沈蘭嫻也隻是抿唇,沒什麼耀武揚威的氣焰。
我放下筷子,毫無波瀾地望向了謝玄卿。
「好啊,殿下想什麼時候接她入府?」
謝玄卿不可置信地吸氣,眼底迸射出駭人的寒意。
「沈蘭君,你就一點也不在意?」Ṫū²
我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我在意什麼,難道這不是殿下的骨肉?」
「當然是!」
「那不就好了,殿下想接誰接進府,是殿下的事,與我何幹?」
謝玄卿臉色鐵青,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燒。
「我累了,先回房了。」
我站起身來,不等謝玄卿說話,便徑直朝外走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惡狠狠地瞪著我,像隻受傷的困獸。
「你到底要和我鬧到什麼時候!」
「我以後做了皇帝,自然免不了三宮六院,難道你要一個個計較麼!」
見我不說話,他的語氣又軟了下來。
「蘭君,你明白的……」
「在我心裡,你和旁人ťṻ⁻都不一樣。」
我冷笑,將目光移至沈蘭嫻身上。
「是嗎?」
「那我想讓殿下S了她,您也肯嗎?」
聞言,沈蘭嫻臉色大變,怒道:「沈蘭君,你別太過分!」
謝玄卿瞥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沈蘭嫻嚇得渾身哆嗦,再也不敢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