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給足了我安全感,他不吃醋更不會小心眼。
就連手機也是隨便讓我看。
可結婚前一夜他喝醉了酒,靠在他那個「兄弟」懷裡嗚嗚地哭了。
「林顏,是不是因為我不愛她,所以沒那麼高興?」
「你當年不要我,到底是我哪兒不如他?」
我看著他口口聲聲親如兄弟的女生變了臉色。
我想總要有人挑破這層窗戶紙,衝她伸出手。
「你好,他的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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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賀子骞不勝酒力我是知道的。
明天是我們的婚禮,今晚是他的單身夜。
我以為他走個過場喝兩杯,就會送我回家。
但進了包廂半小時,我才發覺他或許是想喝S在這裡。
他坐在我和他的「好兄弟」林顏中間。
這也是戀愛三年裡,跟他的朋友們每次見面的固定位置。
從我們確認關系後,他頭一次帶我見朋友,他就摟著林顏的肩膀衝我大咧咧介紹。
「這是我的好兄弟,我倆過命的交情。」
他沒細說過怎麼個過命法。
但我對那個嬌小的女孩,不自覺地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她看上去和兄弟二字相差甚遠。
像從江南水鄉來的那種淡顏美女,又純又欲。
笑起來梨渦淺淺,次次聚會都會熱情招呼我。
時間久了,我漸漸為自己心底隱隱的那點醋意對她心存歉疚。
尤其在知道她早有相戀多年的男友後,更是放下芥蒂。
此刻賀子骞喝得迷糊,歪倒在她肩膀上。
她不推不拒,伸手輕撫著他的後背,一副習慣使然的樣子。
我拽了幾次都未果,正撸起袖子打算使全力拉他起來。
他卻人一歪,直接鑽林顏懷裡了。
我滿心歉意地看著林顏,又伸手去拉賀子骞。
卻在快要觸及賀子骞時,生生僵在半空。
隻見賀子骞滿臉是淚,緊抓著林顏的手。
「林顏,我要結婚了。」
「你說,是不是因為我不愛她,所以我才沒那麼高興?」
我滿身的血在那一刻瞬間冷卻。
他說不愛的,是我嗎?
所以他從不吃醋,哪怕有人一直對我窮追不舍。
他聽了也隻是笑:「行情不錯,說明我眼光不錯。」
一個為了求婚的時機和儀式,偷偷準備了大半年的人。
原來愛的,不是我嗎?
2
賀子骞哭得像個孩子,林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她仍是一貫溫柔的模樣,絲毫不在意男女界限。
不在意我站在他們面前,而他緊貼著她的頸窩。
這畫面讓我覺得分外刺眼。
他哭得這麼傷心,是想到幾個小時後要娶個不愛的人?
他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挑明,我也從不是糾纏的人。
何況當時追著我不放的,難道不是他?
賀子骞的兄弟們尷尬地在一旁替他打圓場。
周然幹笑著搓了搓手:「嫂子,他這可能是婚前焦慮症。」
「就是就是,平時越大咧咧的人越容易有心事。」
我腦袋亂糟糟的,什麼都聽不進去。
賀子骞就像是要把我腦中的一團亂麻,快刀斬斷似的。
他貼著林顏的胸口,嗚嗚地哭。
「林顏,你老實說,你當年不要我,到底是我哪兒不如他?」
「我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為什麼你不要我?」
滿室寂靜,他的話如同平地驚雷。
林顏仿佛燙手似的,臉色闔變推開了他。
嗖地站起身來,眼神卻躲閃著我。
「賀子骞,你胡說什麼呢?喝點酒撒酒瘋沒完了是吧?」
我看向她明顯冷了的臉,還是頭一次見她動怒。
其他人已經衝過來把賀子骞拉到一邊。
周然索性拎起桌上的冰桶,兜頭給他澆了下去。
嘴裡也是罵罵咧咧:「喝S你得了,一喝酒就這德行。」
冰塊咕嚕嚕地滾得到處都是,像我無處遁形的那顆心。
賀子骞已經清醒了幾分,看向我的眼神從茫然漸漸愕然。
他有些慌張地站起身來。
可我已經咬著下唇,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
眼前有些模糊,我垂下的手把大腿摳得生疼。
我知道不能哭的,哭就輸了。
心底那一刻似乎聽見了什麼東西繃斷的聲音。
那是我對賀子骞最後的一點信任。
好兄弟?
該是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吧!
3
三年前在畫展上,我與賀子骞不期而遇。
隔天他約我吃飯。
鬼知道我臉紅心跳地低頭確認了多少次信息。
他是年少成名的天才畫家。
而我畢業不久,朝九晚五地當社畜。
他不知道,看他的畫展是我幾年的心願。
一連數天,我被他約出去看電影看展逛街。
我緊張得連手腳都不知怎麼放才合適。
直到被他看出,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無奈。
「李夢,該緊張不該是我嗎?你看不出來我在追你?」
那一瞬間心底湧起狂喜,仿佛仰望的繁星突然堪堪落在了掌心。
但我的不安讓我無法那麼快接受他。
跨越在我們之間的鴻溝,似乎不是那麼容易填平的。
他很坦誠:「慢慢來,我不急。」
我知道他一進畫室,通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待就是數十個小時。
但他每次都會在間歇發消息給我。
【進畫室了,三個小時後跟你聯系。】
【畫完了,我現在要來接你去吃東西了。】
當我開始不自覺地反復確認他的消息,我知道淪陷隻是時間問題。
確認關系的時候,他帶我去畫室。
遍地的小像,是我的側顏、剪影,還有某一瞬間放大的笑容。
怦然的心跳讓我猝不及防地低著頭,怕被他聽見。
角落裡的畫架上蓋著寬大的白布。
我好奇,他無奈地扶額輕笑:「失敗的作品不堪見人。」
他手腕上有條長長的傷疤,看上去觸目驚心。
我問過,他漫不經心地說試過雕刻,手拙傷到的。
我們彼此坦誠相待,免不了提及過去的情史。
看我羞紅了臉說他是我的初戀,賀子骞愣了一下。
旋即笑得眼角彎彎,嘴角更是上揚得如同壓不住的 AK。
但問到他的,賀子骞卻神色黯了黯。
「她和我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
我怔住,既然是深深的心疼。
瞎了眼嗎?放著這麼好的他不要?
我好奇過她,但賀子骞絕口不提,隻說時過境遷。
「我早就放下了。」
此刻我看著眼神躲閃的林顏,再看向局促不安的賀子骞。
好一個放下了。
4
三年裡他接林顏的電話,無論多晚拿起鑰匙就去。
我試婚紗時,他靠在牆上眉眼含笑地低頭和她發消息。
偶爾我缺席的聚會,也都是他送林顏回家。
我不是沒有懷疑過。
但他的坦然讓我很難往深了想。
「她自己在這邊,天高皇帝遠,好兄弟我能不照管?」
我那時就該警覺的,怎麼她誰都不找,隻找賀子骞呢?
拾起桌上的冰水我一飲而盡。
腦袋一激靈,人也冷靜下來。
我走過去拿外套,面無表情:「我先回去,剩三個小時該化妝了。」
婚紗還掛在房間裡,我的婚鞋還是賀子骞親自挑的。
在陪他來過單身夜前,房間已經掛了傳統的婚飾。
我轉身往外走,那滿室的喜氣洋洋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熨燙著眼眶,酸澀從心間翻湧。
賀子骞衝過來:「夢夢,我送你先回去。」
冰涼的手指觸碰到手臂的瞬間,我下意識地躲開了。
連我都佩服自己,還能笑著看他。
話到嘴邊被林顏幽幽的聲音截斷。
她拽著賀子骞的袖子,聲音軟糯卻像無聲的命令。
「你喝酒了,在這睡一會,讓李夢打車就可以了。」
他神色復雜,嘴唇嗫嚅著,欲言又止。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來。
「我等你來接我。」
我這句話像一顆定心丸。
讓他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他眼裡微微亮起光,仿佛還是那個讓我信任的賀子骞。
周然起身要送我。
我連連擺手:「我自己可以。」
踉跄著推門出去,似乎也徹底將時光拋在了身後。
眼淚奪眶而出,我幾乎看不清腳下路途。
心卻異常清醒,我在他心裡怕是連替身都算不上。
被愛蒙蔽的記憶抽絲剝繭一一對應上了。
車子在畫室門外停下時,我連飛奔的腳步都是發抖的。
亮起燈來,我顫抖著手掀下角落蒙著的白布。
細碎的灰塵飛揚。
畫布上濃墨重彩的那張容顏,讓我連呼吸都凝滯了。
是微蹙眉心滿腹愁緒的林顏啊!
這哪兒是他失敗的作品,這是他無處安放的愛戀。
我對賀子骞再繾綣的情愫在這一刻,也沉入深海。
叫來的出租車司機已等在樓下了。
我顫抖著手在瀏覽器搜他的名字。
看著數年前他為愛割腕的舊聞,隻覺這三年荒誕可笑。
我上車時,嗓子幹澀,隻是無聲地落淚。
司機數次欲言又止,小心地推了推紙巾包。
陽光從東邊緩緩升起,我已在數百公裡外的高速路上。
賀子骞,這次是我不要你了。
5
我在邊陲小鎮的旅館裡昏天黑地地睡了三天。
再醒來時,整個人怔怔地坐在黑暗裡發呆。
那種揪心的疼已經漸漸消退,人也越發冷靜下來。
爸媽總說我是屬烏龜的,遇到事就立刻縮進龜殼裡。
那會賀子骞聽他們講我小時候的糗事,笑得呲著一排白牙。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聲調溫柔。
「以後我是你的庇護所,你隻管往我這躲就好了。」
到底是情話撩人,我竟然真的信了。
低頭看著放在床單上的手指,中指那一枚情侶戒在月光中發著悠悠的光。
他說婚禮時要用婚戒來換……
我拔了下來,從敞開的窗口狠狠拋了出去。
離開的那天我拔了手機卡,也忘了自己隨手丟哪兒去了。
隔天去辦了張新卡,我有點不安地給家裡打電話。
響了兩聲立刻被接起,可那個疲憊不堪的聲音卻讓我驚慌。
「李夢,是不是你?」
我深呼吸了下,努力讓自己聲調平穩。
「賀子骞,讓我父母接電話。」
他急切地問我:「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不得不重復一遍:「把電話給我父母。」
他還想說什麼,但顯然電話被我爸搶了過去。
「寶貝啊,你說。」
沒有指責沒有埋怨,一下子讓我的眼淚又沒憋住。
我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頓地告訴他,我想出來散散心。
「過陣子回去,手機卡掉了,你們不用擔心我。」
我爸連連點頭,末了突然問我。
「你和這小子……」
他顯然提高了幾分音量,生怕旁邊的賀子骞聽不見。
我頓了下:「爸爸,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了啊,行,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前,我隱約聽見賀子骞的聲音。
「李夢,李夢,你聽我解釋……」
但他沒機會解釋了,我爸掛得幹脆利落。
6
把賬號都重新綁定,登上綠泡泡。
已經是婚禮後一周的事了。
看著滿屏的消息,不難想象我爸媽這陣子有多焦頭爛額。
我心裡有點愧疚,他們總在替我收爛攤子。
我遲遲提不起勇氣點開置頂裡賀子骞頭頂的小紅點。
最新的一條是幾分鍾前發的。
【夢夢,婚禮我推後了,我等你回來。】
我默了下,點頭像拖到尾,點了刪除好友。
好像連分手都已經不屑於和他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