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聯多年,這個時候他突然約我爬山,這是要動手了啊!
【司洛,爬山不?】
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爬。】
剛給張磊發去消息,我就收到一個好友添加請求。
備注信息那裡寫著「顧正」二字。
這不是姐姐的未婚夫嗎?他加我做什麼?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攻略玩家。】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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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第一個自行覺醒的 BOSS,而你姐姐司瑤是第二個。】
【她用自S致使遊戲關卡崩壞,給你換來反攻略的機會,而你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我姐真的S了嗎?她現在在哪?】
【贏下這場遊戲,你自然會見到她。】
他把我拉進一個群聊,裡面的信息鋪天蓋地,每一條都在刷新我的認知。
【我家裡著火,爸爸將門反鎖,爺爺出門買菜,是鄰居阿姨救了我……我才十歲,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三次!】
【爺爺把我關進洗衣機的滾筒裡,我被小叔及時救出來,爺爺又拿來耗子藥給我吃,他說這比糖還甜。】
【我爸有慢阻肺,我不讓他抽煙,他就幾次三番跑到我學校罵我不孝,害我教授的工作丟了,我真活不下去了!】
【同學長期霸凌我,他們總拿著鏟子約我去村邊菜地玩,我好害怕,可又不敢不去。】
【……】
顧正是群主,他在最後發來三條消息:
【作為終極 BOSS 聯盟的盟主,誠邀各位 BOSS 加盟。】
【警惕身邊反復試圖傷害你的人,他很可能就是玩家。】
【請努力完成反攻略玩家的考驗,我將在終點等待最終勝利者。】
8
第二天,我如期到山腳赴約。
多年沒見,張磊的模樣沒有大變,我一眼就認出他。
他背了個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朝我揮了揮手。
「司洛!這裡!」
由他提議,我們選了一座沒怎麼開發的野山。
他說爬野山才叫爬山,走那種有石階的隻能叫逛公園。
他說:「司洛,咱倆好久沒聯系,突然約你挺突兀的,我沒想到你會答應。」
他自己送上門的,我怎麼可能不答應?
「你姐的事,我聽說了,節哀昂!」
「沒事,都過去了。」
「對,都過去了哈哈哈!」
我一直和他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他在前,我在後。
哪怕張磊有意慢下腳步等我,我也穩定在這個距離。
他說:「司洛,你怎麼走這麼慢?」
「急什麼,我又不趕著去投胎。」
「啊?哈!你們上班族就是缺乏鍛煉,以後得跟我多出來爬爬山。」
「不能跟磊哥比,你爬山是專業的。」
「啊哈哈哈!是。」
尬聊了幾句,我和他都不說話了。
路上荒草叢生,偶爾瞥見殘舊的佛像立在道邊。
我主動開口:「磊哥,你說害人的人S了會不會下地獄?」
他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一時愣住。
「聽說你們上班族現在都不信科學,改信玄學,還真是哈哈哈!」
對於玩家來說,在遊戲裡幹掉 BOSS 是件很常見的事,我怎麼指望他會有愧疚感?
既然這樣,我也不用愧疚了。
沒過多久,途中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我們先後到達山頂。
他在山頂等了我好一會兒,再見到他時,他的腰邊好像厚了一圈,隻是被系在腰上的外套擋住,看不真切。
「司洛!你走慢點,小心腳底打滑!」
說完,張磊就一個趔趄往後翻倒,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9
「司洛救我!」
等我趕到,他兩隻手抓住懸崖邊的松樹,雙腳騰空。
「快拉我上去!」
我蹲下身子,認真地注視著他。
「拉你,可以啊,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時候了還問問題!」
「張磊,你是不是玩家?」
他瞳孔一震,隨後唇角弧線上揚。
若不是我瞅見了他腰間的繩子,我肯定要詫異他在這種情況下竟還能笑出來。
「原來你發現了。」
「我猜得沒錯,你的計劃和幾年前一樣,假裝自己遇險然後拉別人當替S鬼。」
「沒錯,這個遊戲不允許玩家使用暴力手段的規定很限制人,但我是資深玩家,戰績可不是我吹。」
我問他:「既然如此,你早就跳關了,現在為什麼又來攻略我?」
「還不是你姐!她是我唯一沒攻下來的 BOSS,這個遺憾我得在你身上彌補。」
他龇牙一笑,就要伸手夠我,嘴上卻繼續裝模作樣。
「司洛,快救我啊!我快撐不住了!」
「撐不住你就放手,反正你有繩子。」
「看來這輪我又暴露了,打不贏嘍哈哈哈!」
張磊嘆了口氣,準備松手,順著繩子爬上來。
但他隨後一怔,眼神滿是恐慌,一張臉抽搐得變了形。
「司、司洛!你手裡的是什麼?」
我甩了甩手裡的斷繩。
「哦,這個啊,是你系在懸崖邊樹上的繩子啊!」
「司洛你大爺!你還是不是人?」
「我本來就不是人啊,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 BOSS。」
「不是,姑奶奶!您發發慈悲,把繩子系回去,求你了!」
「你不就喜歡利用別人的慈悲心害人?還好我沒有慈悲。」
我把繩頭往懸崖下一揚,收起正在錄像的手機轉身下山。
「司洛!你既然知道了遊戲的存在,就該明白不止我一個人要S你!」
那又怎麼了?
BOSS 也想S玩家,都是相互的,怕什麼?
身後張磊的咒罵聲此起彼伏,我盡數拋之腦後,當他念經。
下山時,我路過那個殘缺的佛像。
我拿出從張磊背包裡找到的香煙,抽出三根點燃插在香爐裡。
算是我給眾多 NPC 兄弟姐妹們上香了,希望佛祖保佑他們下輩子投胎去個治愈系遊戲。
一路上,我都在觀察玩家信息框,卻遲遲沒有變動。
難道張磊沒S?
10
我犯了大部分 BOSS 愛犯的錯誤——沒補刀就退場。
正當我後悔地往回趕時,張磊的灰色頭像終於顯現出來。
【張磊:旅遊博主。】
【身份:玩家。】
【任務:引導 BOSS 見義勇為並最終消除 BOSS。】
同時,信息欄通告更新:
【當前在線玩家 4 人。】
看來是我多慮了。
沒想到他能在樹上掛了一個多小時才掉下去,不愧是資深玩家。
回家休息沒兩天,人事主管一直催我回公司上班。
「司洛,安總離不開你這個助理,自從你不在公司,他連根筆都找不到。」
我回:「巨嬰症是病,建議他去自家的私人醫院治療。」
自從我知道這裡是遊戲世界,而我隻是個 NPC 後,我一點上班的熱情都提不起來。
玩家玩遊戲是為了工作之餘的消遣,我在遊戲裡還得上班,這有沒有天理?!
尤其是要我回公司伺候安宇那個癲公……
我正絞盡腦汁想理由再請幾天假時,【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裡就彈出幾條消息:
我爸:【洛洛,什麼時候回家看看?】
我媽:【自從瑤瑤沒了,我這心裡就空落落的,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我們?】
弟弟司棋:【二姐,看爸媽多想你,你快回來吧!】
想我?
這是想我S吧。
我媽:【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們沒等到瑤瑤結婚,但是希望你有個歸宿。】
我爸:【家裡給你安排了一場相親,小伙子不錯,你趕緊回來。】
我一看,這請假理由不就有了嗎?
我:【相親?跟誰啊?】
我媽:【就你小時候的鄰居,張磊的弟弟張垚啊!你們從小就認識,知根知底。】
我一看,好家伙!
可不是知根知底嘛!
張垚三歲偷錢,七歲打人,十三歲搶劫路人,十六歲把自己送去踩縫纫機。
我幾乎沒怎麼見過他,他不是在服刑,就是在被通緝。
從現有情況分析,張垚應該屬於普通 NPC,純粹拿來利用的。
我:【???】
我爸:【你別這副擺爛的樣子,你都多大歲數了,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沒市場了。】
好熟悉的說辭。
我媽:【本來要把他介紹給瑤瑤的,沒想到突然冒出來個顧正!張垚前年就出來了,小伙子改造得挺好,你可不能戴有色眼鏡看人哦!】
司棋:【是啊!別說搶劫放火,垚哥現在連人都很少S了。】
三人:【你可得把握住啊!】
11
【說這麼多,是不是他家給的彩禮多啊?】
【他一個問題青年,還坐過牢,想娶老婆得花不少錢吧。】
【各位親人,明說吧,他給了多少,足夠你們賣了我?】
頓時,群裡寂靜了五分鍾。
司棋突然發聲:【爸媽要彩禮是理所當然的事,你別跟大姐一樣不識相!】
喲,破防了!
我就知道他們仨合作了,相比小梨和張磊,他們這種親屬合起伙來迫害我更得心應手。
司棋又說:【像你這種連戀愛都沒談過的老姑娘,一般都有性格缺陷,有人要就不錯了。】
【怎麼?還想挑?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本!】
我嘆了口氣。
【我不挑,明天就回家,相!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們既然把局做好了,我不入局就顯得不地道了。
我跟公司請假回老家相親,人事主管欲言又止,遲遲不肯籤字。
「這……安總那邊……」
下一秒,癲公安宇的電話就奪命而來。
我通通掛斷。
不到半小時,安宇就堵到我家門口。
我瞪大雙眼:「安總,你怎麼來了?」
他好像瘋了。
「女人,你故意不接我電話不就是勾引我來親自找你嗎?」
「恕我直言,安總你這種治好了也流口水……」
「司洛!你姐的葬禮都結束了,你還請假做什麼?」
我隨口一說:「相親。」
12
他愣了一瞬,轉而更瘋了。
「不許去!沒我同意,你哪都不許去!」
我快被他氣笑了,這個玩家竟然走的霸總路線。
「安總,你要是不同意我請假的話,我可以辭職。」
「你?很好,我還從沒嘗過這種挫敗的滋味,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我今晚就把辭職信發給人事。」
「該S的!如果你想激怒我,那麼你成功了!」
我翻了個白眼,感覺今晚炒菜不用放油了。
把他推出門的時候,他還在扒著門框恨恨地說:「女人,你非要挑起我的火,小心自己滅不了!
「你給我記住!你是我的人,我一直在看著你!」
一直在看著我?
我的手一頓,隨後關上了門。
不等我細想,群裡突然發來幾條消息。
【小智同學被三名普通 NPC 活埋了,他的反攻略任務失敗。】
【張教授被老父親鬧得工作沒了、妻離子散,在出租屋裡自S身亡。】
【小娟成功躲過爺爺的多次謀害,但最終被小叔賣給人販子,逃跑過程中墜崖。】
頓時,群裡的氣壓低得可怕。
人人自危,大家都自發加入默哀同仁的接龍中。
我頹廢地坐在客廳緩了好一會兒,雖然明知他們和我一樣,都隻是一串串代碼組成的 NPC 罷了,可心裡依舊止不住地難過。
被玩家攻略的人生太被動了,想活下來不如率先掌握主動權。
我穩了穩心神,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13
咖啡廳裡,張垚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像他這種頭腦簡單的暴力型人格,循規蹈矩的女人很難引起他的注意。
張垚開口:「老實說,我沒興趣結婚,女人麻煩得很,娶你不過是為了生個孩子哄我爸媽開心。」
我明知故問:「你們家淪落到用你傳宗接代了?你哥呢?」
提到張磊,張垚的臉上藏不住興奮。
「他S了,S得好!」
「哦,怎麼S的?」
「他們說爬山意外摔S的,活該!從小就愛炫技,顯得自己很能耐!他一S,我爸媽才記起還有我這個兒子。」
「可我得知,他是被人S了。」
張垚雙眼放光,狐疑地問我:「S他?誰這麼有本事?」
「我。」
他質疑的表情隨後舒展,看我的眼神嘲弄不屑。
「你還真是屎殼郎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不信?」
我拿出手機,給他放了段錄像,他臉上肆意的笑容逐漸平靜。
視頻畫面中,我解下張磊的登山繩,和他在懸崖邊說了幾句話,最後扔掉繩子離開。
這個視頻錄不清我和張磊的對話,但足夠讓張垚明白張磊的S因。
播放結束,張垚看我的眼神震驚中難掩崇拜。
「還真是你幹的!我從小就喜歡你這種S人幹淨利索的!你還S過什麼人?」
我把小梨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講給他聽,他的眼眸越來越亮。
「司洛,我開始對你有興趣了,和你結個婚也不是不行。」
我嘴角輕揚。
「可我沒法嫁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