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極致的屈辱撕扯我的內心。
每個人的笑聲就像一根根扎進我身體的針,痛到麻木。
無數道眼神聚集在我身上,他們想看我痛苦,看我歇斯底裡,我非不讓他們如願。
默默用紙巾擦掉了身上的食物殘渣,我自顧自又去盛了碗粥,然後走到高個男人身邊。
在靠近他的時候,我一個踉跄,粥全部潑在了他的身上。
直視著男人憤怒的眼睛,我笑容燦爛:
「場景重現了,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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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男破防了,他揚起拳頭要揍我,我揚起餐盤擋住了他的動作。
緊接著,男人痛苦的嘶吼響徹了整個食堂。
望著輕微變形的不鏽鋼餐盤,我也微微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手這麼重,他指骨應該不會碎掉吧?
嘻嘻。
疼痛讓男人恢復了理智。
到底是大學生,知道事情鬧大萬一被記過得不償失,他沒再對我動手,而是十分大聲地宣揚我所謂的劣跡。
我打開錄像,拍下他激情昂揚的宣講。
他見我毫無羞愧,反而一副看猴戲的樣子,氣得不行: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笑:「蠢貨,因為隻有不要臉才能對付不要臉啊!」
8
離開食堂,我去和律師見了一面,草擬出起訴狀後我返回學校。
此時趙恆正在上課,我站在教室外默默等待。
等到鈴聲響起,同學們紛紛收拾東西準備換教室。
我聽見趙恆同學和他的交談:
「恆哥,你女朋友人品不行啊,你真的不準備跟她分手嗎?」
「她應該是一時犯了糊塗,我相信她之後肯定不會做這種事了。」
「恆哥,你太善良了,換我早一腳把她踹了。」
「別這麼說,阿菱平時還是很好的。」
……
趙恆全程沒有反駁他人對我的詆毀,隻一味彰顯自己的知書達理。
好一朵盛世白蓮花!
我冷哼一聲,快步走到趙恆身邊,在他詫異的眼神裡,一把將起訴狀拍在他的臉上。
而後不等他反應,我大跨步走上講臺:
「同學們好!我是周菱,你們班趙恆的前女友。
「聽說我最近很火,很多人都在吃我的瓜。現在呢,我也有個大瓜要分享給大家。
「面對面進群,1234,歡迎大家拉好友進群吃瓜。滿 50 人我將開啟大瓜放送。」
底下人沸騰了。
短短 30 秒,群員人數達到 68 人。
而此時臺下,隻有不到 20 人。
好家伙,這些人分享的速度可真快。
「滿 50 人,放瓜吧。」有人催促。
我沒賣關子,直接將 pdf 和精簡版文字發到群裡。
下方頓時爆發出驚呼:
「我靠!28 頁。我復習材料都沒這麼長。」
「太炸裂了,趙恆竟然是這種人!衣冠禽獸,我呸!」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原本圍在趙恆身邊的人默默遠離了他。
趙恆面色鐵青。
他衝上臺要拉我走。
我掙開他,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趙恆目眦欲裂:「周菱,你一定要做這麼絕嗎?」
我反問:「那你盜我號的時候,有想過自己做得很絕嗎?」
他臉上飛快閃過一絲慌亂,但依舊咬定自己沒做對不起我的事。
不僅如此,他還企圖甩鍋到我身上。
但我準備的證據實在是太充分了。
大家都是能考上重點大學的人,或許一時被帶了節奏,可證據面前,大家還是能辨明是非的。
立刻有人嘲諷趙恆:「敢做不敢當的S變態,拿自己女朋友擋刀,你算什麼男人?」
趙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想罵人,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洗清自己身上的髒水,他可能就要完蛋了。
幾天前的校招,他剛剛通過至臻集團的面試,現在正在審查階段。
至臻集團雖是私企,但對員工的個人素質要求極高。
如果這事被公司知道,他的工作就泡湯了!
趙恆大腦飛速轉動,他靈機一動,撲通跪到我面前:「阿菱,你不能這麼對我!明明是你說要創造一個爆點新聞,我才配合你的。
「橡膠套是你問我要的,也是你塞進衛生巾裡的。自曝事件也是你一手策劃,你說那樣可以增強故事戲劇性。
「我求求你了,你家境好,所以可以把愚弄別人當作生活的調劑。我什麼都沒有,我就要畢業了,我經不起任何風波,求你看在我們戀愛三年的分上,放過我吧!」
他聲淚俱下,那委屈的樣子,仿佛他真的是受害者。
在他的渲染下,我成了一個喜歡戲弄他人的精致利己主義者。
隨著他開始編造一些所謂的證據,有人開始動搖:
「學新聞的話真的有可能幹出這種事哎。」
「和趙恆同學四年了,我實在不相信他會是那種人渣。而且周菱表現得太冷靜了,一點都不像是受害者,我站趙恆這邊。」
「我也是。瞧這女的盛氣凌人的樣子,趙恆也真是可憐。」
輿論的天平開始向趙恆傾斜。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反手將一個壓縮包發進群裡。
「這裡面有事情發生以來我和趙恆的所有電話錄音和聊天錄屏。我想大家都不是傻子,應該能判斷誰真誰假。」
我把評判的權力交到了觀眾的手裡。
是非對錯,每個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如此鐵證面前,如果還有人閉眼裝瞎,那我也沒有尋求他認同的必要。
在這個充滿物種多樣的世界,隨便編個聊天記錄就有人當實錘。
有道是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謠言一旦產生,它的影響就是不可逆的。
我並不指望所有人都相信我的澄清。
我也知道,即便是我最後官司打贏了,也會有人覺得是我家裡有關系。
我想做的,隻是無愧於心而已。
趙恆面如S灰,他依然在狡辯,但是說出的話已經變得無比蒼白。
被人陰陽了兩句後,他破防了。
不顧在場眾人,他直接扯著我胳膊就往外面拖。
講臺很高,我被拽得失去平衡,跌下來時兩隻腳都崴了。
我走不了路,可趙恆還在把我往外拖。
好痛!
眼眶溢出生理性的淚水。
我努力想掙脫,但在懸殊的力量下,我被迫被拉得越來越遠。
「周菱,你趕緊把東西撤回,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趙恆卸下偽善的面具,他威脅我,如果我告他,就要公開我的裸照!
似乎是怕我不信,他朝我打開相冊,裡面的照片觸目驚心。
這些都是他瞞著我偷拍的!
我的面色一片慘白。
有那麼一瞬間,我害怕了。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照片流出後的恐怖場景。
和那個相比,我現在的遭遇似乎並不算事。
趙恆很滿意我的反應,他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驟然僵住!
「周菱,你趕緊把東西撤回,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教室的音響裡,趙恆恐嚇我的聲音大聲播放著。
而播放錄音的,是和我一起過來後就躲進人群的錢曉曉。
「趙恆,你有點說得沒錯,我們學新聞的確實很懂引導輿論呢。」
我S人誅心。
趙恆目眦欲裂,他張大嘴巴,悔恨的淚水從眼裡流出來。
我趁其不備,提腿撞擊他下三路,從他的鉗制中掙脫。
而後,我站上講臺。
「大家都聽到了吧?如果到時候真有我的裸照流出,就是趙恆幹的哈。」
趙恆是在眾人的圍毆下逃走的。
他鼻青臉腫,逃的時候都弓著身子。
「周菱,你不怕他真的曝光你的裸照嗎?」
有女同學擔心地問我。
我坦然道:「當然怕。但是我轉念一想,就算被曝光出去又怎樣呢?人生來赤裸,該羞愧的不是我,是那些用有色眼光看我的人。」
9
半天時間,輿論反轉。
那些辱罵過我的人刪評的刪評,道歉的道歉。
曾經力挺趙恆的兄弟們,全都火速與他切割, 表示是自己交友不慎。
少有一些執迷不悟的, 在眾人的怒斥下根本翻不起風浪。
我的生活恢復平靜,趙恆就不好過了。
他無論去哪都會收獲鄙夷的目光。
不少人對他貼臉開大。
趙恆本就自尊心極強, 後來連續好幾天他都沒在外面露面。
後來有他的消息是有人拍到他在酒吧被人痛毆的視頻。
聽說是他出去買醉時吼了位不小心撞到他的大哥。
那大哥也是暴脾氣, 直接給他揍進了醫院。
拍視頻的同學稱,當時他們一群男生都在,本來看有人打架想上去拉的, 但瞧見被打的是趙恆,直接就坐下看戲了。
三天後,趙恆回到學校, 一回來就又鬧出一大事。
趙恆在他加入的所有大群裡都發了消息。
稱衛生巾橡膠套事件他也是受害者,是李瑤瑤勾引他, 然後撿了他們事後的工具去滿足自己變態的癖好。
李瑤瑤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回應說是趙恆給自己下達變態指令, 說自己被他 PUA,在他的引導下才越軌做了這種事。
我:……
頭頂怎麼突然多了頂綠帽子?
趙恆和李瑤瑤二人相互甩鍋,但因為都沒有確鑿的證據,吃瓜路人相信誰的都有。
最後隨著他們互相傷害下拋出的炸裂信息越來越多,大家得出一個結論:這倆都不是好東西。
因為該事件的惡劣影響,學校把我們仨都拉去談話。
我去的時候把律師一並帶上了, 在老師勸我息事寧人時,我直接不說話,讓律師跟他辯論。
最終,學校決定開除趙恆的學籍, 對李瑤瑤進行記過處分。
大四即將畢業,被開除學籍, 趙恆感覺自己的天塌了,當場暈厥。
我筆直站立, 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的趙恆, 眼裡沒有一絲同情。
人就該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可憐他們, 誰來可憐那些受害者?
他想毀了我的未來, 那我就毀了他的未來,這很公平。
10
半年後, 我成功勝訴。
庭上, 我望著仿佛老了十歲的趙恆,依舊沒有同情。
「上周有學姐自費給全校女廁所都安裝了衛生巾互助盒,那裡可能有。」
「斬作」滿月無休,到手三千。
被生活磨平了稜角,他此時看我都沒了之前的凌厲。
他說:「周菱, 是你毀了我的一生。」
我說:「不, 毀了你一生的,是你自己。」
根據判決,趙恆向我公開道歉,並支付我全部的律師費用。
此後, 我們再無交集。
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習中。
新聞學是一門極具魅力的學科。
有人愛它,有人恨它,但是卻不能沒有它。
這世界有太多被隱藏的真相。
在揭示真相的路上,法律是盾, 輿論是矛。
作為新聞學人,我要利用好這對盾與矛。
斬汙穢,衛真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