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勝其煩,幹脆把手機關機換成了備用機。
終於清淨。
4
因為備用機登錄的是不同的 QQ 號,我又重新加了一遍那女生的好友。
很快驗證通過。
我們交流了一下細節,確定極有可能是一人所為。
【姐妹,你去看一下剛才那個帖子,有人說我們造謠!】
聽見扇你大比鬥的提示,我返回校園牆。
此時下面的評論已經超過兩百多條。
Advertisement
與剛開始清一色的吐槽不同,評論區多出了許多不和諧的聲音:
【編故事也編個像樣點的。還說有人把套塞衛生巾裡,你怎麼不說有人把套塞你嘴裡?一天天的就知道挑起男女對立,沒事就去多讀點書。】
【小仙女們別在這兒集體高潮了,開局一張圖,故事全靠編,誰能證明這是真的?知道廁所沒監控就胡說是吧?】
【這麼離譜竟然還有人信,你們的學歷真的不是買來的嗎?】
【這麼多評論,多少錢一條?加我一個。(狗頭表情)】
扇你大比鬥的評論下面更是汙穢不堪:
【跟風狗又來了?怎麼啥事你都有同樣經歷啊?下次是不是有人說他愛吃屎你也要說你更愛吃?】
【鍵盤一敲就是編。我也來編一個,上周五晚選修,我在明德樓四樓男廁所裡發現有女的在 DIY。我當時嚇S了,都沒來得及拍照。後來我跟兄弟說,他們都不信。你說無圖無真相?我編的怎麼可能有?(手動狗頭)】
扇你大比鬥氣炸了,她開始在評論區和那些人硬槓。
可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她在圍攻下心態崩潰。
【姐妹,我受不了了。對不起。】
她給我發來一個大哭的表情,然後把我單刪了。
盯著屏幕上大大的感嘆號,我的心情無比復雜。
談不上生氣,就是戰爭還沒開始,己方唯一隊友就選擇了投降,這令我感覺十分挫敗。
但現實很多時候都是這樣。
三人成虎,五人成章,當反對的聲音大了,真相也會變成虛妄。
流言蜚語下,白骨皑皑。
這裡面,有多少是受害者、多少是無辜的牽連者?
不是每個人的內心都那麼強大的。
我尊重退縮者,敬重抗爭者,這次,我也要做一次自己的鬥士。
5
因為扇你大比鬥的刪評,評論區的那幫鬣狗們變得更加激動。
【評論怎麼刪了?心虛?】
【剛不是罵得很爽嗎,這就不行了?】
【我就說肯定是編的,現在被揭穿落荒而逃了?】
在他們的引導下,越來越多人相信這件事是我蓄意編造的。
就連我的室友都投來疑問:
「阿菱,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望著她們懷疑的目光,我感覺自己已經沒有解釋的必要。
當人們去詢問一件事的時候,他的內心其實就已經預設好了答案。
事實勝於雄辯。
我直接撥通了 110,然後外放。
警察聲音傳出的剎那,幾位室友表情瞬間嚴肅。
我沒解釋,但這就是最好的解釋。
很遺憾,這事最終未能立案。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是沒有官方的支持,我想要通過一個小小的橡膠套就查到幕後之人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躺在床上,我望著天花板發呆。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要放棄了。
或許趙恆說得沒錯,不過是被人惡心了一把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在我盯著天花板出神之時,室友楊清恬突然大叫起來:
「阿菱,你的那篇帖子不見了!」
隨後,室友錢曉曉焦急地跑到我床前:
「阿菱,你的身份被曝光了!」
我猛地坐起身。
怎麼可能,我投稿的時候明明選擇了匿名,難道是管理員背刺我?
懷著滿腔怒火,我點開校園牆最新的帖子。
這是幾張聊天記錄。
看見聊天對象名字和頭像的瞬間,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這好像是我的號!
有人盜了我的號!
意識到這點,我連忙打開手機錄屏。
果不其然,我一打開 QQ,頁面立刻彈出了賬號已於其他設備登錄的消息提示。
翻看聊天記錄,盜號者與校園牆管理員的聊天是從 20:25 開始的。
20:25?
我記得我關機的時間是 20:24。
也就是說,我前腳關機,後腳號就被盜了。
怎麼會這麼巧?
聊天記錄裡,盜號者偽裝我對管理員表達了懺悔,他說我是為了博眼球才編造了這個故事,現在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所以聯系管理員想要刪帖。
對話的最後,他以我的名義向所有人道歉,並且主動要求公開頭像和昵稱。
而公開的結果就是,有人對應上我的身份,然後曝光了出去。
無數謾罵蜂擁而至。
手機每秒都會彈出新的好友申請。
他們通過驗證消息瘋狂辱罵攻擊我。
而那條帖子下面,更是成了對我的審判場。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凌遲中,我從原本的新聞系女神變成了一個滿口謊話、虛榮放浪的蕩婦。
甚至,一些相熟的好友都給我發來消息:
【周菱,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你太讓我失望了。】
【互刪吧,別髒了我的好友圈。】
滿屏指責。
我氣得渾身發抖。
這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被汙蔑的恐怖。
之前我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因為網暴自S。
現在懂了。
那種撲面而來的惡意,像铰鏈一樣SS勒住人的喉嚨,無法呼吸。
如果再疊加上處分、失業等現實因素。
人的心理防線真的會崩潰。
當人極度絕望時,自S就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而是解脫。
好在,我還沒有到那一步。
用手掌罩住口鼻,我努力深呼吸。
掌間冷熱不斷變換,有氣流回彈打在我的臉上。
我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曉曉,你信我嗎?」
盯著錢曉曉的眼睛,我將她的手握得很緊。
此刻的我急需一個正向的反饋。
錢曉曉沒有讓我失望,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不隻是她,楊清恬和李藝也堅定地站在我這邊。
我笑了。
當黑暗中漏出一點光,那麼這光就會越來越盛。
恢復鬥志,我的頭腦變得異常清醒。
或許這場輿論並不完全是件壞事。
本來我查找變態的線索都斷了,他突然整這麼一出,我調查的方向瞬間又明朗起來。
爬下床,我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小盒子。
裡面擺著兩縷用紅繩纏繞的頭發。
這是當初我和趙恆拜月老廟時互相剪的,寓意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沒想到啊,此前我視若珍寶的愛情信物現在竟成了我檢驗變態的證據。
將趙恆的頭發裝進小袋子,我轉手撥通了舅舅的電話:
「舅舅,你名下是不是有家具備 DNA 檢測資質的醫院?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6
三小時後,醫院。
我拿著報告,手止不住地顫抖。
檢測結果顯示:子孫嗝屁袋內的生理液和頭發標本同屬一個人。
也就是說,趙恆,就是那個變態!
眼淚不受控制地溢滿眼眶。
我笑了。
笑容極其諷刺。
到底是多惡心的人,才能一邊陷害自己的女朋友一邊若無其事地安慰她啊?
手機還在不斷跳出趙恆的微信提示。
【寶寶,不用管外面的流言蜚語,我相信你。】
【別怕,有我在呢。】
【我到你樓下了,還帶了你最愛吃的雞翅,下來散散心吧。】
諸如此類。
方才動搖我心神的話語在此刻全部變成刺進我心髒的利刃。
衛生巾裡放子孫嗝屁袋、盜號、造謠、欺騙……
趙恆啊趙恆,你到底是個多麼爛的爛人?!
我足足花了十幾分鍾才整理好情緒。
確定自己頭腦已經完全清醒,我在舅舅的陪同下去了警局。
這次我的主訴是隱私權和名譽權受到侵害,因為證據完整,警察表示會盡快調查受案。
自知報警很大可能解決不了問題,我決定明天就請一名律師,由律師繼續跟進立案進程,到法院進行起訴。
眾所周知,訴訟是件費時費力的事情。
很多人遭遇問題選擇忍讓就是因為付不起訴訟的時間和金錢成本。
可能有人會說,訴訟成功後費用會由被告全部承擔的。
但是誰能確定自己就一定會成功呢?
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不爭饅頭爭口氣。
趙恆,這次我要跟你硬槓到底!
7
回到宿舍是凌晨二點。
我打開電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整理成了一份長達 28 頁的 PPT。
為了讓人方便吃瓜,我很貼心地把 PPT 改成了 PDF 格式,還概括了一份百字精簡版。
做完這些已經是凌晨五點。
我索性不睡了,開始不斷刷校園牆和朋友圈。
經過幾小時的發酵,新聞系女神周菱自導自演衛生巾橡膠套事件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朋友圈裡隨便劃幾條就有對這事的吐槽。
我一一錄屏保存。
因為今天上午沒課的緣故,室友都很晚起床。
我不好打擾她們,便收拾東西去了食堂。
九點的食堂沒多少人,可從進食堂開始,我就感覺到了好幾道不善的目光。
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
得益於我靈敏的聽力,我聽見他們是在蛐蛐我,並且蛐蛐得十分難聽。
我嗤笑一聲,置若罔聞。
蛐蛐吧,待會兒你們就變成小醜了。
我盛了碗粥,拿了一個雞蛋和一個麻球,正準備找個位置坐下,一個高個子男的突然朝我撞了過來!
砰的一聲,餐盤墜地。
飛濺的熱粥淋了我一身。
萬幸這粥不算太燙,不然我鐵定要被燙傷。
我怒視高個男,他沒有半分抱歉,隻抱著手臂戲謔地望著我:
「怎麼連個盤子都端不穩?你網上帶節奏的本事呢?」
我正要說話,他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
「別說話,你嘴巴太臭。」
周遭響起此起彼伏的笑聲。
高個男從口袋摸出一個未開封的橡膠套,兩指用力飛到我臉上:
「旁邊就有個廁所,這次帶衛生巾了吧?要不要場景重現一下?」
周遭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