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他忽然揶揄道:「不讓我見見你提前給我生的兒子?」
果然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他全都聽見了!
我垂S掙扎般地開口:「孩子在睡覺,你會吵醒他。」
一陣天旋地轉,陸子恆直接把我抱了進去。
進房一看,孩子沒睡,很有精神地在榻上爬來爬去。
陸子恆剛把我放下,孩子就樂顛顛地撲進我懷裡。
「娘~」
孩子會喊娘了,我怎麼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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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親爹在旁邊,而我不想認。
我試圖再絕處逢生一下:「他亂喊的。」
「是嗎?」他闲適地拿玉佩逗弄孩子,「來亂喊聲爹。」
見孩子被吸引地轉頭爬進陸子恆懷裡,我決定躺下閉眼裝S。
孩子被逗得一直笑,嘴裡咿咿呀呀的,還好不會喊爹。
我祈禱陸子恆趕緊走,可直到孩子睡著也不見他離開。
身邊位置下沉,他竟直接躺在了我旁邊。
靜默許久,他開口道:「若是知道你有孕,我不會讓你在那裡待這麼久。」
母憑子貴?
沒懷孕就可以讓我在外面流浪?
雖然我爹早打點好一切,我一點苦沒吃。
……不,生孩子還是吃了點苦的。
我輕哼一聲,不理他。
「父皇的計劃有些風險,你留在京城難保不會受波及,等這件事結束就接你進府。」
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沒甩開,氣哼哼地轉過身:「我不做你的外室,也不做你的妾。」
他眸光詫異:「誰說讓你做妾了,我們有婚約。」
我又轉過身來:「婚約不是取消了嗎?」
雖然一切都是為了設局,但婚約不取消,怎麼能讓別人信丞相府是真的因罪入獄了。
就連放我離開京城對外都是網開一面的恩情了。
他換了隻手抱住孩子。
「我們的婚事是父皇親自賜婚的,若是取消,也需要下旨才作數。」
我眨了眨眼:「可如今相府被查,將軍府二小姐的身世才是最適合做太子妃的了,不是我。」
陛下和我爹設的局一日不結束,我就隻能是罪臣之女了。
陸子恆語氣困惑:「怎麼扯上身世了?」
我把當初偷聽到的事說了。
他了然,有些無奈地笑:「那時朝中局勢更為動蕩,宮裡也有不少人在盯著我,我若不那樣說,怕有人會對你不利。」
「我當時察覺你在偷聽,但父皇派人急著找我過去,後來見你沒有提及,以為你忘了這事,便沒有再多說。」
「若是知道你耿耿於懷,我必然會拉著你解釋。」
我懷疑陸子恆在說我小肚雞腸還記仇,但我沒有證據。
小聲咕哝幾句,我瞥了眼他身上的一小團:「你不會是因為現在有了孩子才這樣說的吧?」
陸子恆輕嘆了聲氣,反問我:「你覺得我很喜歡小孩?才會因為有了孩子娶你?」
我半信半疑:「從前看你是不喜歡小孩,但現在看你這樣子……好像還挺喜歡的。」
這人剛剛哄孩子的耐心連我都自愧不如。
陸子恆扶了扶額:「沈依依,我喜歡他,是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
「我想娶你,也是因為想和你在一起,無關其他。」
「哦,知道了。」我把頭埋進被褥,耳尖泛紅。
許久才抬眼悶聲道:「陸子恆。」
「嗯?」
「你腰間的傷很嚴重嗎?」
陸子恆側過身子與我對視上:「看到了?」
「在酒樓那晚就發現了。」我目光遊移。
他勾了勾唇,眸光漾起點點笑意,引誘道:「看得挺仔細,還看見什麼沒有?」
13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沒了。」
「那你下回再好好看看。」他的身子挨了過來,貼著我,「傷勢不重,避開了要害,你逃走的第二天,有刺客闖進府裡。」
我對此表示不信:「先不說你府裡的侍衛武功各個高強,你自己的身手也差不到哪裡,怎麼會輕易受傷?」
他半真半假道:「許是因為前一日沒休息好,分了神。」
對上他那雙討債般的目光,我知道他說的是遇刺前一晚,碰見我這個不速之客強奪他身子的事。
於是,我誠懇地建議他:「殿下,沒事多補補身體,才不會這麼虛。」
他半眯著眸,伸手想要掐我的臉。
啪的一聲,一隻小手揮在他的臉上。
好樣的,娘親很欣慰。
我憋著笑。
他氣得牙痒痒,卻無處發泄,生怕吵醒睡著的孩子。
過了會兒,繼續說:「當初傷好後不久,本想把你接回來,就算不在太子府,在近處的宅子也行,但接二連三的刺客出現,讓我不敢這樣冒險讓你回來。」
我想到孟雨說的刺客:「這段時間也一直都有刺客?」
他輕點下頭:「有,不過隻是少部分,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大部分是我這邊安排的人,給暗中的一些人演戲。」
我大概知道皇帝和我爹設局是為了清理多股暗中勾結的勢力,但具體是哪些我不清楚。
陸子恆目光落在他身前安靜躺著的孩子身上,語氣柔和:「知道我們有孩子,我很高興。」
我又忍不住想氣他:「就因為聽見我和我爹說的話,你就信這是你的孩子?」
他睨了我一眼:「早就懷疑了,讓人去找那對夫婦,一盤問什麼都說了。」
好麼,重金還是敗給了強權。
陸子恆把熟睡的孩子給我,起身整理了下有些散亂的衣著:「你歇息吧,我得入宮處理事務,想找我直接讓人傳話,別再鬧絕食。」
臨走前,他低聲說了句:「你且放心,我不會負你。」
沒過幾日,我在外闲逛的時候,侯府小姐又找機會攔著我。
我示意跟著我的侍衛不用上前阻攔。
孟雨一身錦繡華服,反觀我一身素衣。
她滿臉得意:「知道你的丞相爹時日不多,提前穿好喪服了?」
「真可憐,你都不值得我對你出手,無家可歸,隻能躲在京郊,不知道你聽說了嗎?太子殿下很快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我在攤子上看中了一個稀奇小玩意,想著孩子應該喜歡,順手買下。
才對孟雨說:「你這話說得,好像太子妃是你一樣。」
孟雨挺起胸膛,驕傲得像隻開屏孔雀:「丞相府倒下了,將軍府還遠嗎?最後隻會剩下我們侯府一家獨大,太子妃的人選也會換成我。」
我想了想:「侯府的小姐那麼多,輪得到你嗎?」
侯爺妻妾成群,光我記得的還未出嫁的女兒算上孟雨應該有五個。
這次孟雨氣呼呼地走了。
過了幾日,有傳聞說一年多前丞相被彈劾的有關貪汙的事情有了結果。
牽連重大,不僅僅是貪汙,將軍府也參與了。
甚至太子也有在內。
丞相被皇帝重罰,奄奄一息。
將軍府的兵權被奪,聽候發落。
太子被長期禁足。
皇帝則是氣得重病在床,並採納了侯爺等一眾官員的意見。
其中包括讓五皇子暫代處理朝堂事務。
三月後的宮宴上,因為重病的皇帝遲遲不改立新儲君,以五皇子為首的一眾官員終於忍不住發起了逼宮。
14
「小姐,你在嘆什麼氣?」丫鬟扶著剛學會走路沒多久,走得歪歪扭扭的孩子過來。
我託腮看著窗外:「我在想五皇子也挺可憐的,一堆老狐狸給他下套,就等他跳進來。」
小時候的五皇子是個小胖墩,憨憨的,因為我覺得他不太聰明,就經常和他一起玩,比和陸子恆一起聽太傅講學好多了。
他的母妃是安貴妃,侯爺的妹妹,為人不太好相處,怕我帶壞她的兒子,不許他和我玩。
長大後很少見面,隻偶爾聽爹娘說起侯府有意培養五皇子當儲君。
窗外驀地響起一聲冷哼。
幾月不見的男人帶著一身醋味過來。
「沈依依,你的同情心能不能分我一點。」
我哎一聲:「忘了還有一隻最狡猾的男狐狸。」
這些闲日細細回想,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程白是他安排的,孟雨也是他安排的。
也就是說,我的所有出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見我一副了然的神情,他直接翻窗進來,摟著我,小心翼翼地道:「是丞相說不想讓你知道內情,隻想讓你遠離京城,這樣能夠保證你的安危。」
他語氣多了絲哀怨:「那晚你睡完我就走,毫不留情,我隻好讓程白跟著你,正好將軍府也想保一個幼子出去。」
「我原想著等事了之後你再回來也可以,沒想到丞相對我父皇提出解除婚約,我這才去找你。」
「至於孟雨,是能夠讓別人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
倒是和我想的大差不差,孟雨隔段時間來放放狠話,表面上找我麻煩,會讓暗中留意我的人認為有侯府小姐折騰我,從而重心不會放在我這裡。
「我爹想讓我置身事外,是因為擔心我受牽連嗎?」
我正想感動一番我爹對我的父女之情實在太深的時候,陸子恆說了句:「你爹擔心說了你也不明白,反而泄露給旁人知曉了計劃。」
懂了,我爹不僅嫌我笨,還嫌我碎嘴。
我不就是悟性慢了點,又喜歡到處串門嘮嗑嗎……
我立馬收回了感動,並且書信一封給我娘控訴我爹又說我笨。
夜間,陸子恆哄睡了孩子交給丫鬟抱走,在榻上發狠地折騰我。
我懷疑他要把這一年多的力氣都使在我身上。
又懷疑他是記上回我說他太虛的仇。
臨睡前,我又想明白一件事,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騙我,我爹才不會在外人面前嫌我笨。」
15
我爹從來隻會關起門來說我,對外都誇我聰明,他說這樣能唬人,就不會有人欺負我。
陸子恆捉住我亂動的手在唇邊親了親,語氣慵懶:「誰讓他想解除我們婚約……我不是外人,我們很快要成親了。」
我頓覺被拿捏得SS的,次日進宮和我爹控訴。
抱著孩子一起去的。
我娘正好在收拾我爹,扯著他的耳朵吼道:「沈丞相,你是不是嫌棄我生的女兒不聰明?想去外面找別的女人給你生個聰明的?」
我爹連忙道:「沒有,沒有的事,夫人,這麼多年我身邊除了你還有哪個女人?我也隻有依依一個女兒,足夠了。」
夠夠了。
一個女人一個女兒都折騰得他夠嗆了,他哪有心思要第二個。
見我抱著孩子進來,我娘才松了手,注意力放在衝她甜笑的孩子身上。
我對我爹說陸子恆一肚子壞水。
我爹聽了,不以為意地點頭,歡喜地逗弄著他的大外孫。
「昨日太子殿下來找過我了,他說會好好照顧你,並且許諾不會納妾。」
「早就知道你鬥不過宮裡的人,還好孩子雖然外貌不像你,目前看來聰慧也沒隨你,都隨太子,不錯。」
氣得我當場走人,我娘見我要走了,喊話:「這麼快就走了?晚上回來用膳嗎?」
我擺擺手,氣都氣飽了,哪還有心情吃,孩子都沒心情抱走了。
陸子恆出宮前見孩子在我爹娘那玩得很開心,不哭鬧,便也沒有帶走。
16
程白被派去邊疆守城三年,我去送了他。
「當初確實是太子殿下讓我跟著你的,後面你懷孕了,我沒和他說。」程白撓撓頭。
「我當時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想著陛下他們籌謀的事情一年半載都不知道能不能有結果,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京。」
「說不準我們一直在那生活了呢。」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聲:「不過還是回來了,我可不敢和太子搶人,我家族祖輩都為皇室效忠,要是我敢得罪未來天子,肯定會被家法處置並逐出家門的。」
程白走後,不遠處一個探頭探腦的人終於也走了出來。
孟雨穿得比我那天還素,眼巴巴地看著遠處飛揚的塵土。
我好奇地問了句:「侯府倒了你怎麼辦?」
孟雨卻無所謂地道:「你不知道吧,我隻是侯府庶出的女兒,我娘在我小時候被夫人隨便尋個由頭打S了。」
「後來夫人見我聰慧過人,才讓我頂了她早S的二女兒的位置,原想把我嫁給與侯爺交好的一個老頭續弦,後面見我有望搭上太子才作罷的。」
「我知道侯爺一直想造反,造反成功我沒有好處,造反失敗我得陪著全府一起S,還不如早早為自己另做打算,給太子殿下做事總能保住一條命。」
我這才明白為何每次見到侯夫人,總是偏愛長女和次女了,對二女兒冷冷淡淡。
孟雨面上一片平靜,突然說:「我現在坐馬車應該趕得上。」
我看了看前面, 「你要去邊疆?」
孟雨點點頭,對我笑著揮手, 便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我咕哝道:「邊疆有什麼好的, 一個兩個都要去。」
「京城也沒什麼好的, 過去一年多時常覺得乏味無趣, 想去邊疆,那裡有朝思暮想的人。」
陸子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牽緊我的手,低頭看我, 笑意融融:「現在喜歡的人回京城了, 便又覺得京城處處皆好。」
17
一切塵埃落定, 相府由於之前要假戲真做,家都抄光了, 需要一段時間重新修飾。
我爹老神在在地繼續住在皇宮, 每日去找皇帝切磋棋藝,回回都贏, 陛下受不了, 想辦法各種躲他。
我爹直接來一句:「我相府為陛下鞠躬盡瘁, 我女兒都搭上了後半生, 陛下竟然連一盤棋也不願意陪臣下嗎?」
陛下理虧, 隻好硬著頭皮陪著下棋,輸的臉比墨還黑。
在大婚後的一日,我娘想起來一件事, 對我說:「娘在你出生那日讓你爹在相府老樹下埋了女兒紅,如今你都成婚了, 可以取出來喝。」
我心裡一咯噔,嗫嚅道:「娘, 相府都被抄光了, 哪裡還有酒。」
我娘驚道:「連埋地下的也被帶走了?陛下太過分了。」
氣得我娘連忙出門找我爹,我爹連夜又找陛下切磋棋藝去了。
陸子恆抱著孩子進屋,逗著孩子,語含笑意:「那酒是被別人挖走還是被你娘親喝了?」
「娘親喝了。」孩子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順口接話。
真過分, 明知道孩子現在喜歡跟著大人復述最後的幾個字。
我大驚失色,陸子恆這就查到了?
「「但」他湊近我耳邊:「書房也行, 你和我一起。」
我羞惱地推開他。
這人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尤其是外面散播謠言之後。
我以為陸子恆對我爹承諾不納妾隻是空口承諾,沒想到他直接傳出謠言。
「據說賊人夜襲太子府,是太子妃舍命救下的, 後來誕下了殿下第一個孩子, 太子感念太子妃的恩情,許諾不再納妾。」
「據說賊人偷襲太子, 傷重了要害, 太子無法再生育,太子妃的孩子是唯一的血脈,所以太子不敢再納妾。」
「據說……」
於是每晚,陸子恆都以自己聲譽受損嚴重來向我索要補償。
外邊的傳言愈演愈烈。
但無論外邊成什麼樣, 太子府內一片祥和,隻偶爾會有小孩子委屈地控訴。
「娘親,爹爹又趕我出房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