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円的聲音帶著一貫的吊兒郎當。
「好多了。」
「我就說是普通感冒,用不著大驚小怪。」
我諷刺地勾了勾唇,沒有接話,心像是淋了一場雨,湿漉漉的。
顧懷駒察覺出我情緒的不對勁,放出信息素來安撫我。
他捏著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上反反復復地寫「渣 O」兩個字,幽怨的模樣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看著這樣的他,我沒忍住彎了眉,心情好了起來。
薔薇花香和松柏香勾纏在一起。
「我這次出海釣了好些魚回來,今晚來我家吃飯。我把顧懷駒也叫來,答謝他送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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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來得及拒絕,池円便掛斷了電話。
下一秒,顧懷駒的電話響了起來。
又是池円。
「喂,兄弟,今晚上我家吃飯,謝謝你上回替我送冉冉去醫院。」
顧懷駒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不客氣。」
「我今晚想跟冉冉表白,你可得早點來幫我鎮場子。」
顧懷駒臉色一變:「怎麼突然想表白了?」
池円有些散漫地回答:「冉冉追了我那麼久,我總得給她個名分。」
「你打算收心了?」
「作為 alpha 怎麼可能隻有一個 beta,我會管好身邊的 omega,不讓他們騷擾冉冉。我認識幾個活特好的 omega,介紹給你認識?」
「不了,我懼內,怕我老婆吃醋。」
池円詫異:「之前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對象,今晚帶過來一起玩?」
「好啊。」
8
電話掛斷後,車內靜默一瞬。
我試探性地開口:「你今晚打算攤牌?」
「陳冉,你現在滿身松柏香,而我像是在薔薇花堆裡滾了一圈,你覺得池円的鼻子是擺設?」
我抬起手,嗅了嗅衣袖:「沒你說的那麼誇張吧。」
顧懷駒的臉登時黑了,松柏香勢如破竹地向我壓來。
「既然你還沒腌入味,那我再幫幫你。」
一會,我軟著身子,低聲討饒。
顧懷駒放軟姿態:「冉冉,如果你實在不想……」
明亮的瞳孔裡倒映出我一個人的剪影。
我的手摁在顧懷駒的左胸上,隔著胸肌都能感受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我抿著嘴呢喃:「我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睡都睡了,名分還是給得起的。」
顧懷駒抓住我的手,將我揉入懷裡。
「冉冉,赴飯局前,我們先去藥店買盒救心丸吧。」
「為什麼?」
「我怕池円碰瓷。」
我忍了忍,實在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9
我抬眸望著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別墅,心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曾數次,滿懷歡喜地進入它。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這座別墅有過太多的過客。
我不過是其中之一。
推門而入,身姿妖娆的 omega 正釋放信息素勾纏池円。
水蜜桃香甜到齁嗓子。
omega 主動朝 alpha 釋放信息素無異於當街求偶。
池円語氣輕挑:「收一收你的信息素,別在我面前發Q。」
omega 嬌哼:「池少,怕什麼,你家小青梅可聞不到。」
沒有腺體的 beta 無法釋放信息素,也無法聞到 alpha 和 omega 的信息素。
此話一出,眾人笑作一團。
以我為話題中心引發的哄笑,不是第一回。
很多次聚餐,池円的兄弟都會明裡暗裡地嘲諷我是個 beta。
哄笑過後,池円哄我:「他們隻是開個玩笑,你別太敏感。」
我清晰地記得,那天是池円的 23 歲生日。
長相明豔的 omega 笑眯眯地望著我:「池少,你的小青梅真的隻是個 beta 啊,但我聽說她考了腺體醫學的專業第一,她的嗅覺是不是像小狗一樣靈敏。」
omega 是表演系的系花,是無數 alpha 心中的女神。
池円和其他人一樣選擇沉默,靜靜地看著我被取笑。
「嫉妒人家考第一就直說,用不著在這拐彎抹角,嘴是真臭。」
狂妄的嗓音裡帶著嘲諷。
說話的是顧懷駒。
10
「陳冉?」
房間內驟然安靜一瞬。
池円抬眸望向我,眸底一片晦暗。
他蹙眉盯了我一會,大步向我走來,拽著我的手,強硬地讓我轉身。
「冉冉,你分化了?」
池円陡然拔高聲線,嗓音又冷又沉。
他想撕我頸後的阻隔貼,我伸手SS地摁住。
「你被標記了?他是誰?」
我抬眸對上那雙猩紅的眼:「池円,你放手。」
「陳冉,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看著這個暴怒的男人,我好笑地勾了勾唇:「我當時給你打電話,你說忙,讓我別打擾你。」
「我以為隻是普通感冒,我要是知道你在分化,我肯定第一時間趕過來。」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人那麼馬後炮。
「我說了,你不信。池円你沒有立場指責我。」
池円眼神閃爍,怒氣化作無措,很快又被暴戾取代。
他緊緊地攥著我的手腕,蠻橫地將我往外拖。
「跟我去醫院把標記給洗了。」
我劇烈掙扎,抬腳踹他:「憑什麼?」
池円停下來,手臂上青筋暴起:「陳冉,你知道嗎?我打算等會跟你告白的。」
「所以呢?」
「陳冉你知道的,我池円不當接盤俠,但你可以例外。你把標記洗了,我既往不咎,我們重新開始。」
接盤俠?
既往不咎?
我還沒嫌他爛黃瓜,他倒是嫌棄起我來。
果然髒的人,看什麼都是髒的。
11
因為泊車遲來的顧懷駒,擋在我面前,幫我掙脫池円的禁錮。
池円冷著臉,鳳眸半睞:「顧懷駒,你什麼意思?這是我的家事,你沒有資格攪和。」
顧懷駒氣笑了,伸手與我十指相扣。
池円揪著顧懷駒的衣領怒吼,信息素傾瀉而出,兇狠地砸在顧懷駒身上:「你怎麼敢?陳冉是我老婆。顧懷駒,你個乘人之危的小人。」
顧懷駒掀開池円,用頂級信息素威壓池円,冷冷道:「注意你的措辭,她現在是我老婆。
「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臭到我老婆了。」
顧懷駒威壓池円的同時,放出松柏香安撫我。
頂級 alpha 的威壓鋪天蓋地地砸過去,帶著濃濃的壓迫和侵略。
僅僅半分鍾,池円的額頭上滲出細汗,腿也軟了,咬著牙根滿臉不甘。
蕭栩出來打圓場:「懷駒你先消消氣,池円就是太喜歡陳冉了,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其他人紛紛出言附和。
「對啊,懷駒你先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在場的其他 alpha 和 omega 受到影響,面露苦色。
顧懷駒收回信息素,冷眼睨著池円:「我不管你之前怎麼想,但現在陳冉是我老婆。」
說完,他拉起我的手,朝門口走去。
池円緩過氣來,咬牙切齒道:「顧懷駒,你知道我的背景嗎?你敢跟我搶老婆。」
12
回到車內,池円的話一直在我的腦海裡回響。
我拽著顧懷駒的衣袖,一臉擔憂。
顧懷駒彈了彈我的額頭:「想什麼呢?」
我實話實說:「怕你被欺負。」
顧懷駒將唇抵在拳後,啞然失笑:「你家 alpha 厲害得很,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欺負他的道理。」
眉眼間的張狂多得像是要溢出來。
周末轉瞬即逝。
周二上午,學院有特邀講座,特邀聯邦第一醫院的腺體專家衛崧然來講授前沿發現。
聽完講座出來,顧懷駒站在樹蔭下,暖陽灑了他一身,身旁的兩個 omega 紅著臉和他交談。
衛崧然靠過來,嘖嘖幾聲:「招蜂引蝶,不守男德,冉冉你可得好好教訓他。」
顧懷駒緩緩抬眸,向兩個 omega 指了指我,繼續和她們交談。
一分鍾後,兩個 omega 一臉灰白,眼底有些許掙扎。
顧懷駒走過來,牽起我的手,彎腰,輕柔的吻落到我的額頭上。
「我跟她們說我已經有 omega 了,她們不相信,所以我證明給她們看。」
顧懷駒常年出現在校園表白牆。
帶笑的俊臉格外地引人矚目。
不多時,駐足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掏出手機拍照。
我有些害臊,抬手推了推顧懷駒的腰:「大庭廣眾,你注意影響。」
「注意影響?我還沒見過哪對小情侶談戀愛偷偷摸摸的。」
衛崧然「咦」了一聲,表情誇張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一臉嫌棄:「顧懷駒,你談戀愛的時候可真油膩。」
13
不出所料,我和顧懷駒的事被掛上校園貼吧。
有人說聯邦大學兩大王牌專業的第一強強聯合,妥妥的智性戀,配一臉。
可其中不乏其他聲音,說我這個 beta 配不上顧懷駒。
我不是第一次被人說不配。
以往,池円的兄弟總明裡暗裡地說我配不上池円。
甚至,池円本人也這麼覺得。
那時,我經常想,如果自己是個 omega,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
但 beta,又到底低賤在哪裡呢?
眾說紛紜之下,顧懷駒直接艾特我:【我費了好大功夫才追上的,之前一直擔心她看不上我。】
看到這條消息,心頭滾燙。
被人維護的感覺真好。
一通電話衝淡我的歡喜。
父親嚴聲下令:「明天回家吃飯。」
不問我同不同意,他直接掛斷電話。
隔天回到家,他板著臉居高臨下地睨著我,眼裡隻有冰冷的算計。
母親坐在沙發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開口第一句便是詰問:「聽說你分化成了 omega,還被 alpha 標記了。」
我敷衍地點點頭。
茶杯重重地落在桌面上,碎成兩半,水順著桌沿砸落在地。
「陳冉,你就那麼缺男人?剛分化就被人隨意標記,浪起來真的跟你媽一個樣,見到男人就往上撲。」
傷人的話像鷹爪刺進我的肉裡,翻攪著我的五髒六腑,讓我陣陣發疼。
女人不悅地冷哼:「你罵她少扯到我,她也是你的種,身上可流著你一半的血,她長成這個樣子你也功不可沒。」
男人拔高聲線:「當初要不是你給我下藥,能有她?你能挾子上位?」
14
兩人不顧形象地大吵大鬧起來。
我嘲諷地勾起唇。
自我出生起,他們便一直都在爭吵。
吵完架,還會把怒火發泄到我的身上。
我爸覺得我礙眼,我媽覺得我沒用。
小時候不懂事,傻傻地奢求著他們的愛,學著電視劇鬧離家出走。
結果,半夜都沒人找來。
我蜷縮在街邊,淚痕布滿整張臉,心裡止不住地害怕。
小池円蹲在我面前:「你別哭了,你是遇到壞人了嗎?我幫你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