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音音回來了……」
沈湘話未說完,眼圈就先紅了。
「我有點擔心。」
沈湘咬了咬嘴唇,低下頭。
「北昭,我們會不會,今天沒有辦法完成訂婚禮啊?」
「想什麼呢。」
顧北昭抬手握住沈湘的肩,輕拍了拍。
「別擔心,我現在過去處理。」
沈湘卻伸手拉住了顧北昭的衣袖。
「北昭,我害怕。」
「我怕你會跟她走……」
沈湘眼底的淚撲簌簌跌落。
纖弱而又嬌小的她,站在那裏,像是要碎掉了一樣。
「怎麼會呢沈湘姐,我哥又不喜歡南音。」
顧雲禾眼底的笑帶著暢快:
「她又跋扈又頑劣,動不動就哭鬧撒潑,我哥都要煩死她了,怎麼可能跟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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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不喜歡南音。
自從南音被顧家收養後。
原本很疼愛她的大伯和大伯母,就將南音排在了她前面。
雖然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南音是養女,顧家為了名聲面子也要對她加倍好。
但顧雲禾還是很討厭南音。
所以這些年,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南音丟臉,出醜。
如今南音被趕去港城讀書,顧家也沒幾個人送她。
甚至早在半月前,就把她的所有行李都打包妥當,先一步送到了港城。
好像生怕南音死賴著不走一樣。
顧雲禾如今心裏別提多暢快了。
反正誰當她的堂嫂她都支持,隻要不是南音就行。
8
顧北昭卻忽然看向顧雲禾:「你不是一向和南音關系不錯的嗎?」
「我怎麼可能和她關系不錯?我都要討厭死她了。」
到了如今塵埃落定,顧雲禾是半點都不想裝了。
從前故意和南音親近。
也隻是想要得到她的信任,讓她乖乖聽自己話。
去胡鬧,去做各種惹人厭的事。
如今不用裝了,真是神清氣爽。
因此顧雲禾並未注意到顧北昭臉上微變的神色。
仍在自顧自地說著:「哥,不如這樣吧,你陪著嫂子,我去打發南音。」
「你放心,我一定讓她狠狠丟一次臉。」
「你打算讓她怎樣丟臉?」
「讓保鏢把她丟出去啊。」
「人家訂婚,她跑來鬧事,傳出去她爹媽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顧北昭忽然抬起手。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時。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沈湘。
她蹙緊了眉。
看著顧北昭的眼底,漸漸一片晦暗。
「哥,你幹嘛打我!」
顧雲禾立刻委屈地捂著臉大哭起來。
「南音怎麼說也是我名義上的妹妹。」
「你也叫她一聲姐姐。」
顧北昭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她做了顧家十幾年的養女,顧雲禾,你羞辱她,顧家臉上就光彩嗎?」
「你為什麼幫她說話?」
「你明明很討厭她的不是嗎?」
顧雲禾哭得格外委屈:「如果不是因為你討厭她,我們又怎麼敢這樣說?」
顧北昭站在那裏,很久都沒有說話。
他真的像她們說的這樣,討厭南音嗎?
可是明明,南音剛到顧家的時候。
他們的關系是最好的。
南音摔傷了,是他哄她不哭,背著她回家。
南音在學校被欺負了,是他第一時間趕到,幫她撐腰。
甚至她第一次來例假,也是他幫她買的衛生巾。
南音從小就依賴他。
長大後,更是對他的佔有欲強到了極致。
他明明一開始很喜歡南音黏著他的。
是從什麼時候變了的?
顧北昭的心底忽然有些茫然。
而沈湘的哭泣,忽然把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是了,是南音先變了。
她長大後,因為顧家的驕縱。
性子太過頑劣。
任性又霸道。
不許他和任何異性接近。
動輒就吃醋哭鬧。
所以,他越來越煩,越來越疏遠她。
甚至不顧她的哀求痛哭,執意送她一個人去了港城讀書。
他這樣做。
也隻是想讓南音懂事一點,成熟一點。
等她學乖了,他自然會去接她回來。
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情分。
他又怎會真的忍心,將她一個人丟在一個陌生城市。
9
但如今看來。
她還是沒有吸取教訓。
敢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裏。
繼續任性妄為。
她也真是有能耐。
人剛到。
就把顧家給弄成了一團糟。
顧北昭伸手將沈湘拉到了懷裏。
「你先去洗一洗臉,然後讓化妝師給你重新化妝。」
「我把南音的事處理好,就過去找你。」
「訂婚禮會準時進行,放心。」
顧北昭幫沈湘擦了淚,這才轉身離開。
沈湘站在原地,看著顧北昭遠去的背影。
不知為何,她心底仍是說不出的惴惴不安。
顧雲禾剛才質問的很有道理。
所有人都知道他那麼討厭南音。
可他卻因為顧雲禾幾句話,就打了自己堂妹一耳光。
他真的討厭南音嗎?
還是,其實在他內心深處,南音終究是不同的呢?
10
顧北昭走到大門處時。
並未看到南音。
但她那輛粉色MINI正安靜停在那裏。
隻是站在車邊的,是她最好的閨蜜檀櫻。
顧北昭的步子倏然頓住。
心臟似乎也被什麼東西輕扯,微微下墜。
這時他才想起。
南音這輛車在離開北京前,送給了檀櫻。
檀櫻看到他,立刻就走了過來。
顧北昭看到,她的手裏拿著一個紅封。
檀櫻臉上沒什麼表情,開門見山道:「音音拜託我給你和沈湘的紅包。」
顧北昭卻沒有伸手接。
檀櫻微蹙了蹙眉,「另外還有一件事。」
「你說。」
「音音當時走的急,而且也總沒機會見到你。」
「給你打過幾次電話,但你都沒接。」
「所以一直沒能找你要回來。」
「你之前過生日時,她送過你一枚古董胸針。」
「那是她媽媽送給她爸爸的定情信物。」
檀櫻有些譏誚地笑了笑:
「音音說了,這枚胸針是要送給她未來丈夫的。」
「如今留在你這裏,太不合時宜。」
「顧先生能不能把胸針給我,我去港城看音音時,會給她帶過去的。」
顧北昭忽然垂眸。
視線落在胸前那一片瑩潤的藍色上。
今晨起床換衣服時,他不知為何就選了這枚藍寶石胸針。
其實和他的禮服不太搭。
但他卻沒有換掉。
隻是此時,再看這枚胸針,卻隻覺刺目。
要送給未來丈夫的?
顧北昭不知為何,隻是想一想南音將來可能會嫁人。
有一個同床共枕的丈夫。
他的心底就翻湧起了一股不適。
她那麼喜歡他。
怎會嫁給別的男人?
如今她自己不來。
讓檀櫻來索要胸針。
倒是聰明。
畢竟,他確實被她這一舉動擾亂了心。
11
「顧先生?」
「你去告訴南音。」
「送出去的禮物,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當然,如果她鐵了心想要,那就讓她自己找我說。」
顧北昭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檀櫻卻急急叫住了他。
「顧先生,您稍等一下,我現在就讓南音親自和你說。」
笑話。
南音都要結婚了。
這種有著特別重要意義的胸針,怎可以留在別的男人身邊?
音音可是叮囑了她好幾次的。
讓她一定要在去參加她婚禮的時候,把胸針帶來。
她好在婚禮那天,親自戴在丈夫的胸前。
這些年檀櫻早就看顧北昭不順眼了。
但偏生南音死心眼,是個傻子。
被人吊了這麼多年,又被一腳踹掉。
檀櫻想想都氣得想扇死顧北昭。
好在如今她終於想開了。
又找了那樣好的一個男人。
檀櫻是打心眼裏為她高興。
這一趟,自然是要不辱使命的。
12
我接到檀櫻打來的電話時。
車子已經快開到秦家了。
「櫻櫻,怎麼了?」
「音音,我按你說的去找顧北昭要胸針。」
「但他不給我,還說,你要是非要的話,讓你自己和他說。」
我下意識看了身側的秦硯州一眼。
莫名有些心虛。
我和他還很陌生。
哪怕他看起來彬彬有禮,又斯文溫和。
但周身的氣場還是強大到讓人無法忽略。
剛才他在車上接了一個工作電話。
英法粵語嫻熟切換。
下達命令乾脆俐落。
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上位者氣息。
襯得我稚嫩又青澀。
其實我不是個文靜的性子。
但在秦硯州面前,莫名就變得淑女了起來。
我還沒來得及和檀櫻說話。
電話那端的聲音已經變成了顧北昭的。
「南音,你是想要胸針,還是存心搗亂?」
我怔愣了一下,氣笑了。
「如果你是想要擾亂我和沈湘的訂婚禮,那我勸你別白費心思。」
「如果你想要胸針,那當初怎麼送給我的,就怎麼拿回去。」
「畢竟,這麼貴重的東西,也不能假他人之手。」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
「檀櫻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給她就行。」
「所有後果,我會承擔。」
顧北昭笑了一聲:「南音,要我說多清楚?」
「當初怎麼給我的,現在,就怎麼拿回去。」
電話直接掛斷了。
我又氣又羞憤,漸漸一張臉漲到通紅。
那枚胸針怎麼給他的?
是我十八歲生日那晚。
顧北昭我倆都喝醉了。
顧家老宅的三層,我的臥室裏。
他將我抵在門背上深吻。
吻到最後,我幾乎要站不住。
而他顯然情動的厲害。
但最終還是克制著停了下來。
他要離開時,我叫住了他。
將那枚胸針,塞在了他手裏。
我告訴了他這枚胸針代表的含義。
他沒說話,但卻收下了。
也因此,我才會以為他默許並接受了我的喜歡。
這幾年過的像是一場糟透了的夢。
如今夢醒了,我隻想和過去的一切徹底了斷。
我以為顧北昭求之不得。
會像扔掉垃圾一樣將胸針還給我。
卻怎麼都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也是到此時,我才後知後覺。
年少時的荒唐,總要在某一天付出代價的。
如果這枚胸針沒有那層含義。
我根本不會再拿回來。
但如今我要嫁人了。
胸針留在顧北昭那裏,對秦硯州不公平。
13
「出什麼事了嗎?」
秦硯州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下意識抬頭。
目光正撞入他深邃眸底。
心底的情緒是說不出的難堪。
我不想隱瞞。
卻又因為我們如今的生疏,有些無法啟齒。
「沒有。」
我到底還是搖了搖頭。
心裏盤算著,就算是請顧伯父幫忙。
也要把東西拿回來。
打定了主意,我也就漸漸放鬆了心態。
「真沒事,隻是顧伯父家裏那邊的一點小事。」
我做出輕松的樣子,對秦硯州笑了笑。
「我可以處理好的。」
秦硯州沒有再追問。
隻是輕點點頭:「好,如果有棘手的事情,音音。」
「你隨時可以找我。」
「畢竟,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
他很自然地隨著周阿姨這樣叫我。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
但我的耳根還是有些微紅。
尤其在聽到他說起「未婚妻」三個字的時候。
更是連後頸都熱燙了起來。
我已經訂婚了啊。
再有半個月,就要嫁給他了。
心裏酸酸澀澀的滋味交織在一起。
隱隱約約的,卻又好似有著很淡的憧憬歡喜。
我沒敢和他對視。
飛快看了他一眼,才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秦硯州也沒有再多說話。
車子到了秦家。
車門打開,他先下了車。
又轉身過來扶我。
我看到了他中指上的訂婚戒指。
自從那天戴上後。
他好像就再沒摘下來過。
秦硯州扶我下車。
我下了車,他也沒有松開手。
反而很自然地牽住了我的手。
我初時有些不自在。
但他的手掌心溫暖乾燥。
牽住我的手指修長而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