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言出事了。
有女人往他領口裏塞錢,一邊伸手去摸他的腹肌,一邊笑著問他陪一夜要多少。
季時言掏出錢,砸到了女人身上,轉身就走。
季時言在的那個酒吧消費很高,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女人當時沒說什麼,但第二天,季時言被七八個高大的男人堵住了。
我到的時候,季時言躺在病床上,右臂骨折,肋骨斷了兩根,閉著眼睛,像是已經昏過去了。
我撲上去,他睜開眼,費力地伸出手,摸摸我臉上的眼淚。
「別哭。」他一說話就疼得吸氣。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當時被那個女人纏上的時候就該跟我說!」
「怕你……怕你生氣。」季時言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臉。
我抿著嘴不說話,像是真生氣了。
季時言拽過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腹肌上。
「你別生氣,她沒摸到。」他小聲說,「就你一個人能摸。」
我眼淚唰的一下湧了出來,不知道該哭該笑。
我摸了摸季時言的頭,讓他先好好睡一覺,自己從病房裏走了出去。
肇事者就在病房外,為首的男人臉上一道刀疤,抱著胳膊,等著我哭鬧。
然而我一滴眼淚沒掉,直接走上前去,直視刀疤臉的眼睛。
Advertisement
刀疤臉笑了:「小妞,我勸你別找事,哥兒幾個都是有背景的人。」
我冷靜道:「我知道,陽光花園A棟1003,你是蘇女士的表哥。」
刀疤臉的神情猛地變了。
他沒有想到,我在陽光花園做過樓層的保潔工作,不但見過他,還見過蘇女士。
於是我知道很多秘密。
「蘇女士是北城鋼材董事長的情婦,我沒說錯吧?這的確是不凡的背景。
「可如果董事長知道,自己的女人去酒吧泡小奶狗……」
刀疤臉發出一聲咆哮:「你敢!」
病房的門猛地拉開,吊著繃帶的季時言一把把我拉到了身後。
他傷得很重,走一步路都疼,然而面色陰沉平靜,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住刀疤臉。
傳達的意思很明確——「你敢動手試試」。
刀疤臉妥協了:「你想怎麼樣?」
最後,我們要到了三倍的賠償,對方承諾再也不來找麻煩。
事後,季時言抱住我:「不愧是我老婆,帥慘了。」
我氣得推開他:「你再敢打架把自己傷成這樣,我就不要你了。」
那時候,季時言很怕我生氣。
有時候又喜歡惹我生氣。
生氣了就說明在乎他。
難道這次給林悠悠寫十八首小甜歌,也是為了故意氣我……
這個想法隻在腦子裏冒出了一瞬就被我立刻否決了。
太可笑了,季時言和林悠悠兩個人加起來粉絲將近一個億,季時言出專輯的製作成本至少也上百萬。
就為了惹你生氣?
你嚴絮算老幾。
更別提季時言三年前被我傷透了心。
我打開那張專輯,第一首歌就叫《純凈心情》。
……我在季時言心裏就是個為了人民幣能出賣一切的女人,和「純凈」這個詞八竿子打不著。
關掉音樂app,我打開社交軟件,想刷刷季時言和林悠悠郎才女貌的同框視頻,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突然,一條爆炸性的熱搜闖入我的眼簾:
【季時言出軌。】
08.
營銷號放了十八張圖。
【季時言現身醫院,陪某女子看病。】
這條熱搜快速地發酵,等我看到時,已經有了各種最新版本。
許多號稱是醫院內部工作者的知情人士站出來發言,說季時言是帶這個女人做產檢。
【這邊兒還在給我們悠悠寫情歌,那邊連孩子都有了?!】
林悠悠的粉絲團氣炸了,四處出徵,每個新聞下麵都是她們的罵聲。
【渣男。】
【還寫歌,怎麼不去死。】
【表面注孤生,背地裏生孩子,可真有你的。】
照片不斷被高清化,很快,我的臉就被認了出來。
【這不是林悠悠的助理嗎?】
【對啊,之前林悠悠出席宣傳活動,站姐拍的照片都有她。】
【扒出來了!叫嚴絮。】
立刻,矛頭又轉向了我,山呼海嘯般的惡評向我湧來。
【不要臉的小三。】
【待在悠悠姐的團隊裏,去泡悠悠姐的男人,賤死了。】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中間隻有一兩個路人弱弱地發言——
【那個……季時言和林悠悠有確認是情侶嗎?好像一直都是大家猜的吧。】
但這種理中客的評論很快被鋪天蓋地的情緒性發言淹沒。
各個評論區裏,季時言的粉絲和林悠悠的粉絲吵成一團。
季時言的粉絲在艱難辯解:【陪著去醫院就一定是情侶嗎,普通朋友也可以一起去醫院吧?】
林悠悠的粉絲奮起反擊:【得了吧,瞅瞅你們哥哥那樣兒。】
【看病的時候多護著那個女的啊。】
【還有在輸液房外不停抽煙的那個擔心得要命的眼神。】
【就差把「孩子是他的」這五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我看著照片裏的季時言。
他守在病房外,憔悴得嚇人。
原來我因為胃疼昏過去的時候,他……這麼擔心嗎?
可明明三年前,他摔門離開,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死了都別再來找老子。」
我心緒一片混亂,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號碼響了起來。
我手忙腳亂地摁下接聽鍵,對面是一個聲音:
「小嚴,還記得我吧?」
我胸口猛地一悶,差點喘不上氣。
這個女人的聲音我極其熟悉。
她是季時言的母親。
三年前,她就是用這種冰冷又禮貌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對我說:「小嚴,你和時言是肯定要分的,你自己主動去分,阿姨還能給你提供一筆補償金,如果阿姨來做這件事,那你和他都會受更多折磨,而且你什麼也得不到。
「你出個價吧,多少錢,換你甩了他?」
09.
我沒法多做掙扎,因為季夫人總是提前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無論你答不答應,都得按照她的計劃來。
就比如這次,我剛掛掉電話,病房門口就出現了幾個黑衣的男人。
我被一路帶到了季家。
我之前隻在電視劇裏見過的豪華別墅,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季夫人坐在紅木椅上,臉色很難看:
「小嚴,你會害死他。」
她盯著我:「你懷孕了嗎?」
胃又開始疼起來,我蒼白著臉搖搖頭,實話實說:
「沒有,我和季時言這些年來沒有聯系過。
「他去探班林悠悠,正好遇上我,送我去醫院,僅此而已。」
季夫人陷入沉思,似在思考最佳的解決辦法。
「這樣吧。」良久,她開了口,「你錄一個視頻做出聲明,說你和時言沒有關系,未來也不會有……」
「憑什麼?」
我沒開口,聲音來自門口。
季時言一把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擋在我面前,坐到季夫人對面:「憑什麼做這種聲明?」
季夫人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時言,你知道輿論有多可怕麼?你的事業會被毀掉的!」
季時言冷笑起來。
「我的事業?」他說,「你們在乎過麼?
「為了讓我去讀商學院,我的吉他被你們摔碎過多少次,唱片被燒掉多少回。
「如果不是後來我紅了,在國內和海外都有了名氣,你們還能承認我這個逆子麼?」
季夫人的面孔一片慘白。
「媽,你在乎的東西不叫事業,叫鮮花和掌聲。
「隻要我還有一把吉他,隻要我還能唱歌,我的事業就還在,沒人能毀掉。」
他一把拽起我:「走了。」
我跌跌撞撞地被他一路拽下樓,塞進了邁巴赫的副駕。
他沒有急著開車,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在抖。
我熟悉他,這是他在努力控制情緒的表現。
「季時言。」我輕聲叫他的名字。
「幹嘛?」
「你媽媽其實說得有道理。」
「滾。」
「你歌寫得那麼好,是給別人聽的。」我說,「新專輯我聽了,寫得特別好。」
季時言的身體一抖。
「你聽了?」
「嗯。」我點頭,「所以啊,你媽媽的操作是最明智的。」
「……再說一句你就給我滾下去!」
「那我滾啦。」我拉開車門,輕聲道,「我待在車上容易被拍到,到時候你的風評會更差的。」
我抬腿向下走去。
季時言一把拽住了我。
「嚴絮……為什麼?」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我,「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在意那些東西,超過在乎你?」
我愣了。
回頭望去,我看到,季時言的眼眶竟然紅了。
我驚住了,季時言的臉上,很少出現委屈成這樣的表情。
「你哭了嗎?」
「沒有,隻是因為看到了那些惡評。」他飛快地扭過臉。
「委屈嗎?」
季時言沉默了一瞬,終於點點頭:「委屈。」
「做明星,總要承受一些來自公眾的誤解……」我試圖安慰他,然而被猛地打斷。
「我是替你委屈。」
季時言終於爆發了,「他們憑什麼那麼說你?幾張圖就敢對女孩罵那麼臟的話?!
「你知道我剛才去醫院沒找到你的時候有多害怕嗎?你一個素人,根本沒見過這種程度的網絡暴力,我都怕你別是想不開去自殺了……」
季時言眼眶通紅,他別過頭去,不讓我看到他眼角墜下的那滴淚。
從出道起面臨過一波又一波惡評從來面不改色的季時言,居然哭了。
……隻是因為我被罵。
「喂。」我叫他。
季時言不回頭。
我戳戳他,輕聲道:「我沒事的。
「真的沒事。
「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
過去,我從不提起自己的過往。
但此刻面對季時言,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我媽在陪酒的時候認識了我爸,但我爸其實是有老婆的。
「我生出來之後,出去買個醬油,街坊都要戳著我的脊樑骨罵,罵我是臟女人生的臟崽子。」
我的眼睛也模糊了:「所以啊,不用為我難過,我早就習慣了,現在這些網友罵的話,對我來說什麼也不算……」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季時言突然回過身來,把我拽進了他懷裏。
他的懷抱太緊了,胸口雪松的香氣傳來,好聞到讓人想要沉醉。
我不敢眷戀這個懷抱,想要掙脫,卻被抱得更緊。
我終於感到累了,我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沒有睡著,持續地被胃疼折磨。
最終,我在季時言的懷裏睡了過去。
10.
醒來是在我家。
季時言坐在旁邊,垂著頭。
他也睡著了。
穿著高定成衣的季時言看起來和這個陳舊的小出租屋極其不搭配,但我想了想,沒有驚動他。
我拿起毯子,悄悄地披在他身上。
結果季時言醒了。
他一醒就立刻抓住我的手:「不許跑。」
我嚇了一跳。
「嚴絮,我剛已經把整個房子掃視了一遍,你他媽根本就沒什麼有錢老公,再騙我一句你就完了。」
三年前,我和季夫人見完面後,拎著一隻香奈兒回家,告訴季時言,有富豪願意娶我,我不要他了。
「你和人民幣,我當然是選人民幣。」
此時此刻,謊言徹底被揭穿,我坐在床上不說話。
季時言站起來,他太高了,垂眸望著我時壓迫感極強:「嚴絮,時至今日,你不會還敢說沒愛過我吧?」
「沒有。」我說,「當年隻是圖你身子。」
我成心激怒他:「十八歲小奶狗身材一絕,還是免費的,我不要白不要。」
季時言果然深深地被我激怒了。
就是怒氣的方向是我沒料到的。
他一把掀開襯衫。
「我現在身材比那時候還好,而且依然是免費的!」他咆哮,「你圖啊,你他媽倒是繼續圖啊!」
我:「……」
我看了一眼,清心寡欲地轉開眼睛。
並悄悄吞了吞口水。
「你不是跟林悠悠在一起了嗎?!」
「假的啊!這麼明顯你看不出來嗎!」季時言持續暴走,「就允許你拿你的有錢老公來騙我,不允許我騙你是吧?」
「我也沒想到會玩這麼大……」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看著季時言,嘆口氣。
「對不起。」我聽到他低聲說,「我會想辦法解決。」
「怎麼解決?」
「大不了退圈不幹了,老子重新回天橋底下賣唱去。」
我深吸一口氣,被氣得頭疼。
他根本就不明白,我有多在乎他的星途,那是三年前的我願意放棄一切去換的。
他那麼好,不該跟著我受苦,而是應該被全世界看到。
「季時言。」
「幹嘛?」
「你還想跟我復合嗎?」
季時言趴在床頭,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三年過去了,天橋底下賣唱的流浪小狗,姐看不上了。」我循循善誘,「走花路的大明星,姐還願意考慮考慮。」
我站起身來:「如果你還想跟我復合,就不許自暴自棄。」
11.
季時言走了。
等我得到消息趕到休息室的時候,他已經在和林悠悠談判了。
見我進來,林悠悠挑挑眉,仍舊是望向季時言。
「捆綁炒CP的事情,是你的經紀人和我的經紀人共同商定的,我新戲在即,需要熱度,而你的團隊也認為,這能夠為你的新專輯造勢。
「當初不是沒有徵求過你的意見,是你親口答應了。」
「是你告訴我這樣能氣一氣嚴絮,如果她吃醋了那我跟她復合就有戲……」季時言急了。
他原本背對著門,不知道我進來了,見林悠悠不說話,才回過頭來。
結果一轉臉看到是我,立刻沒聲了。
「我知道,我隻是想說,根據當時的判斷,這件事我們雙方各取所需。」林悠悠說,「不要搞得我像個逼你的壞女人。
「本來我們捆綁炒一段時間的熱度,再漸漸淡下去,公眾就會默認我們的緋聞是假的,或者已經分手了,不會對我後續的事業或者你的追妻之路有什麼影響。
「之所以失控成現在這個地步,也是你自己沉不住氣,一頓亂操作,讓公眾誤會了。」
林悠悠心平氣和:「我說得對吧,季時言?」
季時言垂頭喪氣,像隻委屈巴巴的小狗。
林悠悠轉向我:「嚴絮,在你心裏,我不會也是個惡毒女配吧?」
「不是,你要的自始至終是熱度。」我在她身邊坐下,「悠悠,你現在有兩個公關策略。
「一種是最穩妥也最常見的,就是全程保持沉默,但你也知道,這樣的話,你在這個新聞事件中隻作為單純的受害者出現,形象非常單薄,不會給人留下什麼印象。
「而且最致命的是,緋聞男友出軌普通素人這種爆料,對你女明星的形象,其實是有損害的,尤其你正在爭取的下一部電影的角色,還是勾魂奪魄嘴甜心狠的交際花。」
林悠悠抬起眼睛望向我。
她沉聲道:「告訴我第二種。」
我不緊不慢地說:「第二種公關策略很冒險,很大膽,但如果能成功……
「你在整個內娛的歷史上,都會是第一人。」
林悠悠挑起眉,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眼中燃起了興奮的光。
我瞭解她,在她的團隊裏工作了幾個月,我經常聽到她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