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想他?」閨蜜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拉扯回現實。
「嗯…… 」我絕望地發現自己還是很想他,很想很想,「他肯定對我很失望,所以才……」
閨蜜拉住了我的手,用力捏了捏,「那就去把他追回來,去證明你已經改變了。」
於是我們轟轟烈烈地啟程,又在深夜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居住地城市裏。
回到空曠的家裏,我按亮電燈,一室寂靜。
還沒來得及收拾行李,門口就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我透過貓眼看過去,正看見我日思夜想的男朋友蹲在門口,正埋頭在膝蓋裏哀哀哭泣,仿佛受盡了天底下所有的委屈。
「老婆,嗚嗚嗚,老婆……」
他的頭上全部都是哭出來的汗,濕漉漉地,混著他的淚水。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手握在門把手上,竟愣在原地了。
見我不理他,他號啕大哭,聲音發顫,「我要老婆,老婆嗚嗚嗚,我要我的老婆!」
待我一打開房門,他就野獸般躥了進來,熟門熟路地去尋我的唇舌,撈著我的手往他的腰上放,哼哼唧唧道:「老婆,抱抱我,老婆,要抱……」
一個星期以前摔門而去的那個人,現在又完完全全變了個樣子,抱著我不放。
12
門闔上的那一瞬間,他就回身把我按在了門板上,氣勢洶洶。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我,我已經感受到了唇上的陣陣刺痛,明白在他的尖牙利齒下,我嘴唇發腫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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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久杳無音訊,現在大半夜跑到我門口哭,哭完了還這麼野蠻地親我。
明明在見面之前,想好了應該如何撒嬌、低聲下氣求和。但是見面之後,我在心裏努力壓下來的委屈通通湧了上來。
他俯下身來磨我,高高大大的一個人,委委屈屈地試圖將自己打包塞進我的懷裏。
他一邊拼命地在我肩膀上磨蹭著,一邊從喉嚨裏發出破碎的顫音,嘴裏喃喃地叫著老婆老婆。
我使勁推開他的肩膀。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推拒他的手,下一秒,號啕大哭。
像一隻被伴侶狠心推拒的雄獅,他放聲大哭,涕淚橫流,手腳並用把我環抱住。
我驚叫一聲,承受不住他的體重,向後連著後退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子。
「為什麼推開我,為什麼推開我……老婆,你不要我了嗎?老婆不要不理我,我……嗚嗚嗚,傷心。」他拿著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嗚咽著說,「我痛,老婆抱抱我。」
濃重的酒氣。
我深知和醉鬼沒有辦法講道理,隻好先將他哄去睡覺:「乖,先睡覺好不好?現在醉了,不睡的話明天會很難受的,聽話,好不好?」
他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把我抱得更緊了,「不要,我再也不要放開了……我就,嗝,走了兩天,再回來,老婆就不見了,不要我了……就不見了嗚嗚嗚嗚。」
他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啜泣,然後頂著鹹濕的臉來親我,
隔著淚水,他臉頰的高溫仿佛要將我融化了。
我哄他:「那我和你一起休息,去不去?」
他總算安靜下來,小聲抽噎著,頂著一包淚水蒙眬地看我。
我牽著他的手,把他帶進了臥室裏。
他乖乖坐在床沿邊,把手展開讓我給他脫外套。我轉頭要把外套掛起來,剛轉身,就被他扯住了手臂。
我把手裏的衣服展示給他看,「掛衣服呢。」
「不要掛衣服,衣服壞。」他死命搖頭,然後把我手裏的衣服扯出來,扔到地上。
我的手空出來了,他就把自己的手嵌進去,十指相扣。
「掛我吧,我乖,老婆掛我。」他眨著眼睛看我,扯著我往他身邊帶。
兩個人的體重讓床架子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哎,算了。
這筆糊塗賬,明天再算吧。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男朋友坐在床沿。
他精壯的手臂線條一路延伸到被子裏,仍然和我的十指相扣。
我醒來的第一時間,他整個人僵硬了一瞬,臉還是硬強著不肯回過頭來看我,但是牽著我的手發緊。
我慢慢坐起來,想要從他的手裏松開,「清醒了?」
「……」
「你不是要分手嗎?你不是臉一甩就走,不管我、不理我了嗎?」
他像野獸一樣齜了齜牙,眼眶又開始紅了起來,氣得渾身顫抖,「分手……你行,誰和你分手了?」
「不是你說的冷靜一下嗎?」
「冷靜一下怎麼就是分手了?」他氣沖沖地對我吼,「好,就算分手,夏果,你可以啊,嘴巴上天天說愛我,心比鋼板還硬。我說要分手,你就一句也不挽回?我說要分手,你就直接買張機票遠走高飛?我就是想讓你哄哄我!」
「我總覺得我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整天圍著你團團轉,你一笑,讓我做什麼都願意;你不好好照顧自己,我就心疼得不行。」
他惡狠狠地咬牙切齒,「我以為你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好,走了不告訴我,回來了也不說。要不是我天天在你家樓下蹲,是不是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不知道?」
他狠不過兩秒,又開始紅眼眶,「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欺負我?你總是欺負我!看我哭,看我狼狽,你是不是心裏很爽?你根本不是真心愛我的,你隻知道欺負我……」
我心疼死了,連忙去抱他哄他:「我哪有不挽留,我這不是怕你覺得我煩,受夠我了嗎?」
「夏果果,你知道你從來不信。
我知道你總是害怕被拋棄,可是我愛你,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的!」
「離開你,我的心臟就好像不會跳了一樣。
我什麼事都做不了,每天心裏腦裏都隻剩下你。」
他專注熱烈地直視著我,「我愛你。從來都不是玩笑。」
13
從那時候起,我就不太像之前那樣說我愛你了。
他的愛很沉重,如果不能用真心去作出正式的回應的話,對他,不公平。
稱完體重,他便又忙忙碌碌地去廚房琢磨新的菜式。
家裏暖烘烘地開了暖氣,編輯打來了電話,告訴我書通過了初審,可以見面細聊。
編輯還說,有公司對我的小說非常感興趣,希望可以見一面,討論一下具體大綱和影視化的具體內容。
編輯正在和我說話,男朋友的聲音從背後籠罩過來,喊我老婆,嗓音溫柔繾綣,聽得人耳根發軟。
編輯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清咳了兩聲。
他用rap的速度快速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以及需要帶好的資料,留下一句「不打擾」,匆匆掛斷電話。
我無語,轉過頭看向罪魁禍首。
男朋友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黏糊糊地給我喂他剛剛打好的豆漿,「乖,張嘴。」
我乖乖喝了兩口,不想再喝了,躲過了他伸過來的第三勺。
他也沒有再逼我喝,督促我去把衣服穿好,說是要先送我去見編輯,他再去上班。
放在門口的包裏,他已經給我裝上了暖寶寶。門口的衣服架子上,掛好了今天要穿的厚外套。
到了目的地,我準備下車。他拉住我的手,湊上來,給了我一個冗長的吻。
「唔唔,口紅,口紅花了!」我推推他,使勁把臉側開。
「想到要有很久見不到老婆,我就覺得很難過,老婆讓我親一親……」
他低低地說,俯身下來,「口紅我給你再買……」
磨蹭了半天,他總算放人,纏纏綿綿地目送我下車,注視著我離開。
在進入咖啡館地前一秒,我回頭看他。他關上車窗,重新啟動車子,又是一個冷酷的職場精英。
現在他正式工作了,在外面表現得越來越深沉,表情也越來越少。長期的計算讓他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也有一種淩人、不動如山的氣質。
他「冰山」的名聲越傳越遠,但是誰也看不到,他回了家,就是一個撒嬌精。
並且自從知道了他的眼淚比言語更能讓我心痛妥協,發現我實打實的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之後,他成功進化成了一個哭哭啼啼的撒嬌精。
他哭得很多,但是我拿他的眼淚一點辦法也沒有。甚至他一哭,我就有點手足無措,不論什麼喪權辱國的條約都簽了下來,就好像被妲己蠱得三迷五道的紂王。
晚上回家,兩個人縮在沙發上看電視,我的坐姿不老實,翻來滾去,最終選擇舒舒服服地趴在他的腿上玩手機。
他的身體散發著源源不斷的熱度。我摸摸他的肚子,總覺得比起之前要厚一些。
我捏了捏他的皮肉,「你是不是胖了?」
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沒有啊?」
我哦了一聲,就接著玩手機去了。
男朋友明顯變得心不在焉起來。我起身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看到他正站在體重秤上。
我過去了,他還緊張地把上面的數字遮住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身邊的被褥已經涼了有一會兒了。
我睡眼惺忪地走出去,正好看到他汗流浹背地回來。
這是晨跑去了。
晚上下班回來,他收拾完家裏,就拎著包去了健身房,半夜三更才回來。
連續折騰了幾天,我總算是反應過來,問他:「幹嗎呢?」
彼時我們正在湖上的一條畫舫上吃飯,他對著桌上的飯菜挑挑揀揀,有一搭沒一搭地吃。
我總算明白他看我吃飯的時候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感受了。
看著他可憐兮兮地一根一根吃菜、一顆一顆吃飯,我心裏特不是滋味。
他斜了我一眼,「我就這點東西吸引你了,你嫌我胖,還不允許我控制控制、保持保持嗎?」
我悶悶笑了兩聲,「沒安全感哪?」
他看著我不說話,嘴角已經開始往下撇,是委屈的徵兆。
我裝模作樣地咳咳了半天,從小包裏拿出一個小戒指盒,慢慢推了過去,「那你要不要娶我?會不會讓你有安全感一點?」
14
我的男朋友就是一個大哭包。
在網上買情侶裝,到貨了發現是親子裝,哭。
長了智齒疼,哭。覺得自己疼哭了不man,哭。
因為我不吃飯,哭。因為我胃疼,哭。
在我精心盤算好的求婚儀式上,穿著我指明讓他穿的白色西裝,黑色內搭,梳著精緻的背頭造型,埋在我白色的小禮服裙裏,哭成了小淚人。
還知道是在外邊的餐廳裏,他沒有哭出聲,隻是默默流淚,時不時抽噎一下。
懷裏濕熱濕熱的,我怕他水分都要流幹了,連忙哄他:「戒指不帶上?不喜歡?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帶你去換?」
他連忙抬頭去搶戒指,抬起來的臉上眉毛扭成了麻花,涕淚滿臉,「我就要這個,給我的就是我的了,我不換。」
我拿出戒指,「擦一擦眼淚,幫我把戒指帶上?」
於是帶著淚,他溫柔又迫切地把戒指套進了我的指間,抬起我的手,輕輕在手背下落下一吻,喊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