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錦心,聽說你在家裡什麼都要聽你老公的,是真的嗎?」
「連衣服都要選他喜歡的樣子嗎?他不動筷子你都不許吃飯是嗎?」
「天哪,這樣的日子你究竟怎麼過的啊!有錢又算什麼,你這是一點尊嚴都沒有啊!」
同學的嘲諷加上白一帆對我的言聽計從,讓姐姐也幻想褚志成對她那樣。
金錢、愛情和陪伴她通通都想要。
於是回家以後就和褚志成吵架,吵完了就跑回家裡和爸媽訴苦。
說褚志成不體諒她不關心他,為什麼別人的老公能做到的他卻做不到。
我真的笑死誒!
有幾個老公能一個月給三百萬的?
別說尊嚴了,吃飯我都能跪著給他餵嘴裡。
回到現實,此刻我正美滋滋地躲在角落裡欣賞我的小金庫。
經過我這幾個月的觀察,發現褚志成也並不是姐姐說得那麼一無是處。
他確實蠻橫霸道,但並不是冷漠無情。
他會在他珍貴的休息時間裡為我做一頓愛心晚餐,會記住我的喜好,避開我忌口的食物。
即使這一餐飯短短的時間裡,他的電話也要響起十幾次。
我看到的往往都是他緊鎖的眉頭和沉思的眼神,而姐姐卻還總計較他沒像白一帆一樣洗衣帶娃做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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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鷹翱翔在天空,怎麼能指望它每天清晨都在家打鳴?
我的孤寂與別人的歡聲笑語格格不入。
姐姐肆意指揮白一帆幹這幹那,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她有一個對她百依百順的好老公。
白一帆也給足了她面子,全程笑呵呵地沒有一絲怨言。
隻有我知道,在她這樣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是逼仄的環境、沉重的債務和渺茫的未來。
白一帆娶她的十萬塊錢是借的,房子首付也是借的,每個月還有房租要負擔。
我媽幾次勸姐姐離婚,可她就像是吃了迷魂藥一樣認定了要和白一帆苦盡甘來,說什麼也不肯離婚。
我一聽就笑了。
這不和我當年一樣嗎?
隻不過我那時候是戀愛腦,她是做夢腦,還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當上上市公司的老闆娘。
好幾個女生發出羨慕的驚嘆:「錦心你老公對你真好,長得帥情緒又穩定,真是把你當寶一樣疼著呢!」
我忍不住嗤笑。
可不是當寶嘛!
當男人再沒有其他資源可以提供給伴侶的時候,情緒價值就成了最具性價比的付出。
有些時候,一句「他對我好」就可以讓一個少女貢獻一生。
看見我笑,姐姐更是像炸了毛的鬥雞,滿眼都要噴出火來。
「你笑什麼,別以為你現在有幾個錢,可說到底那也不是你的,手心向上的日子不好過,咱們女人還是要靠自己!」
我點頭如搗蒜:「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她繼續教訓我:「男人不能太慣著,你拿捏不住男人,就要讓男人拿捏你!」
我繼續點頭:「是是是。」
「你看我,雖然現在條件不行,但你姐夫對我百依百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懂不懂啊!」
在姐姐的帶領下,同學聚會變成了對我的批鬥會。
我成了全班最沒出息的女性敗類,靠男人養的廢物。
我如同鵪鶉一樣縮在沙發角落裡,一言不發任由他們奚落,心裡想的則是這幾個月我省吃儉用攢了一千多萬了,要搞點什麼投資好呢?
褚志成會在十年後破產,在那之前,我必須為自己想好後路。
突然聲音停了,一個高大的身軀在我頭上籠罩下一片陰影,空氣中都凝結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你啞巴了嗎,受這樣的氣怎麼不知道罵回去,真給我丟臉。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我回家去!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回。」
我錯愕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沒有分辯,而是乖乖起身走出去,隻剩下身後一浪高過一浪地嘲笑。
07
老闆來視察工作了,都精神起來吧!
我開始分配任務。
「王媽,去買先生愛吃的海鮮。
「張媽,趕緊去有機菜園,要現摘的。
「劉媽,恆溫浴缸給先生放好水,水溫41.5℃,確保先生回來隨時可以泡澡。」
我一通電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以後,舒服地在勞斯萊斯後座伸了個懶腰。
司機陳媽是個有三十多年駕齡的老司機,一輩子自強不息的她有點為我抱不平。
「先生不就是錢他掙、家他養、事他平嘛,可他不管什麼大事小情都要你順著他,真是太過分了。」
我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燈紅酒綠感嘆道:
「總比那種錢倆人掙、家倆人養、事平不了,還要我順著他的男人強吧。」
陳媽噎了一下:「那,好像也是。」
飯都做好了半天褚志成也沒回來。
王、張、劉、陳幾個媽都勸我:「要不太太就先吃吧,您不怕餓,肚子裡的孩子也餓不得。」
我擺了擺手,和衣躺到了沙發上。
就當是加個班吧,咱又不是沒加過。
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等他等到在沙發上矇矓睡去,桌上還擺著專門為他準備的可口飯菜。
門聲響處,我歡欣雀躍地小跑著迎接:「你終於回來啦!」
深夜、飯菜、晚歸的男人、剛剛受了委屈又不小心睡著的懷著孕的妻子。
這樣的buff疊滿,試問哪個男人頂得住?
誰頂得住?
那一刻,褚志成眼睛裡的情緒是復雜的。
驚喜、感動、心疼、愧疚,抑或還有什麼別的,最後都化作了溫柔。
吃完了飯,我推他去洗澡,自己則早已給他準備好換洗的衣服。
仔仔細細地熨燙過,燻了香,烘成暖呼呼的溫度。
他舒服地嘆了口氣:「真是辛苦你了。」
我抿著嘴沒說話。
飯是王媽、張媽做的,洗澡水是劉媽放的。
我什麼都沒做,可真是辛苦呢!
08
第二天我高中同學群裡一片哀號,幾個帶頭奚落我的同學在同一天失業,看著那999+的消息,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回想起上一世我和白一帆也是這個時候莫名其妙被炒了魷魚,走投無路之下開啟了我們的創業之路。
原來原因竟然在這兒!
可是那時候我並沒說過什麼廖錦心什麼壞話啊!
難不成是她……
她竟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恨我了嗎?
轉眼我就到了預產期。
在鈔能力的作用下,褚志成給我配備了高級醫師護理團隊,皇家月子會所,一天狂燒十幾個W。
可是他遠在國外,沒辦法回來。
生產那天我爸媽和好多親戚都來了,裡三層外三層地將我圍了個水泄不通。
有好多我都叫不上來名字,上輩子見都沒見過,現在倒是親親熱熱跟我噓寒問暖。
漸漸發現醫院裡隻有一堆醫生護士和照顧我的育兒團隊以後,一片恭維聲中開始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
「錦凡生孩子這麼大的事,孩子爸怎麼連個面都不露啊!」
「唉,生了個丫頭不高興了唄,看來還得生,這種人家一定要生兒子的。」
「錦心看著光鮮亮麗的,其實也挺可憐哈,還不如嫁一個普通人,粗茶淡飯地過日子。」
「可不是嘛,我看錦心兩口子就挺好。」
姐姐坐在一旁笑得靦腆,一隻手輕輕撫上小腹,謙虛地搖頭。
「一帆是個沒本事的,我也就圖個他對我好。」
「都當大老闆了還沒本事啊,那我們不都成了要飯的了?」
姐姐嘴上還在推脫,可笑得更燦爛了:「就是一個收廢品的,算哪門子的大老闆啊!天天起早貪黑地倒騰那些破爛,賺一個辛苦錢。
「但是我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出人頭地,會做出一番大作為的。」
那一瞬間,微風吹開了遮住太陽的雲,一縷陽光正好灑在她精緻的美甲上,熠熠閃光。
上一世我懷孕的時候就沒做過美甲。
不是白一帆不讓我做,而是我每天要幹活,美甲實在耽誤事。
再看現在的姐姐,細嫩的手指、白皙的皮膚,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婦。
從廢品收購站起家,逐漸做大做強進軍再生資源領域。
她想復制我的路,卻忘了復制我的努力。
09
轉眼我女兒都會爬了,她扭著肉嘟嘟的身子爬過來,屁股一撅小手一撐就坐在了那裡,好像年畫上的福娃娃。
育兒嫂拿了一根小搖鈴,逗著她伸手拿。
時間過得真快啊,孩子這麼容易就長大了。
可我始終忘不掉上一世沒人幫襯的苦日子。
剛懷孕的時候我不想要,可白一帆他媽非要我生下來。
「你隻管生就好,別的什麼都不用你。你如果忙不過來,我帶回老家去帶。」
白一帆也天天求我,最後發現他躲在衛生間裡抹眼淚的時候,我終於心軟了,就這樣生下了我第一個女兒。
聽到護士說是女兒的時候,他媽看都沒看一眼就回老家,從此對我們娘倆不聞不問。
曾經想過讓我媽過來幫忙,可是隻有一居室的小出租屋要怎麼才能再住下一個人呢?
再加上白一帆一再保證他會盡自己最大努力照顧家裡,這件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月子是我自己坐的,孩子是我自己帶的。
白一帆雖然一到家就做這做那,但也隻是杯水車薪。
更多的時間他都必須拼命工作,不工作我們就可能沒錢吃飯。
母乳的疼,熬夜的苦,哄不睡的狼狽,都是我一個人扛。
我熬啊熬啊,終於熬到孩子會坐了,可以背在背上的時候,我就開始背著她收廢品。
那半年過得好慢啊,慢得就像時鐘滴答,我是一秒鐘一秒鐘數過來的。
再看我現在是如此安逸鬆弛,可見當媽不是都那麼痛苦的。
「太太?」
劉媽拿著我的手機叫我,打斷了我的回憶。
「您的電話。」
「哦。」我接過電話隨手接通——
「凡,快點,你姐要生了!」
10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白一帆他媽已經撂了挑子。
我媽看著姐姐心疼地抹眼淚,嘴裡翻來覆去念叨的就是以後怎麼辦。
白一帆則忙前忙後大事小情全部包圓。
縣醫院樓道昏暗,兩個護士擠在破舊的護士站裡閑聊天。
「那個婆婆真不是個東西,都什麼年代了還重男輕女?」
「不過好在孩子她爸還不錯。」
「要是孩子爸再不靠譜,我看著日子也沒法過了。」
一個病房裡三張床,另外兩張都是婆婆媽媽陪著,對白一帆這個忙前忙後的男人贊不絕口。
說得他簡直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絕世好男人。
可他明明隻是做了每一個媽媽都做過的最平常不過的事,怎麼沒見人這麼誇過媽媽們呢?
難道隻是因為他是男人,就可以把「好」的標準降得如此之低嗎?
此刻我作為一個局外人覺得可笑無比,但想想我當時身處其中,也是對他相當感動。
怎麼會那麼傻呢?
突然一聲冷笑打斷了我的沉思:
「看到他現在對我這麼好,你很後悔吧,很羨慕我吧,想想當初你生孩子時的樣子,多可憐。
「但是不管你怎麼後悔都沒有用了,廖錦凡,這輩子我總算是比你強了一回,咳咳咳……」
她情緒激動,劇烈咳嗽了幾聲,身上蓋著的薄被漸漸洇出一團鮮血來。
護士進來手忙腳亂地給她止血,把我趕出了病房。
樓道裡剛剛擦過地,已經用過不知道多少年的石灰板地磚散發出陣陣腥氣,讓人忍不住作嘔。
我是真不明白她是怎麼認為比我強的。
11
時光飛逝,一晃四五年過去了。
我和褚志成相處融洽,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稱得上愉快。
表面上我是對他言聽計從的小女人,背地裡是動輒幾千萬投資的女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