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不合格的穿越女,我在冷宮茍了兩年多,終於在第三年裡找到了我的命定男主,並和他雙雙逃出了皇宮。
好吧,其實並不是。
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單方面動用男主特權把我帶出了皇宮。
按照穿越文的總體情節來看,徐盛的確很符合穿越男主的設定。
身材好,長相佳,武力值牛逼,沒有具體特定事務性的工作,卻有完全不符合他工作強度的大筆錢財。
剛離宮時我為我的前途而憂心忡忡,而他則為我們去哪兒定居對我死纏爛打。
我哪知道上哪兒住去,一穿越來就在皇宮裡,一待就是兩年多,外頭東南西北我搞得清個屁。
於是徐·土豪·盛大手一揮,帶著我和翠翠開啟了遊歷大江南北的模式。
從江南風光到神秘南疆,從柔軟海灘到塞北風光,隻有我想不到的,就沒有他去不了的。
翠翠和我都好奇過他的存款到底有多少。
然而這貨就會拿當時燈節上他對我說的話來堵我。
「反正這輩子你花得完算你本事。」
他就吹吧。
也就我好心,走哪兒都精打細算不亂花錢,否則我往古董攤兒上紮個十天半個月的,我看他哪來的自信說我不會花錢。
不過據我觀察,這廝以前應該做過不少的活兒,既會練攤兒叫賣,又會揉面做吃食,打得了算盤修得了房子,種得了莊稼收得了麥子,一開始我和他兄妹相稱,往哪兒的鄉下一戳,都有人想把閨女妹妹嫁給他。
後來徐盛學乖了,住客棧時說我是他妹,借住人家裡就說我是他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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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差不多。
翠翠就跟著我,她不提厲遠,我也不敢提。
滿世界玩了大半年後,我決定在杭城安家。
徐盛當場拍板,買下一戶二進的小宅子,兩間臨街鋪子,又去城外買了二十畝地,房契地契一塊兒交在我手裡,然後巴巴地問我這些當聘禮夠不夠。
我扒拉了一下從南疆帶回來的花椒,再翻翻從西域帶回來的土豆,估算了一下二十畝地的產量,勉為其難地點了頭。
點頭之前,我還附加了一個問題。
那個女刺客到底是誰。
這真不是我故意揪著不放,實在是這貨太氣人。
都說一起出去旅遊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來,我和徐盛越滿世界跑,越覺得丫挺的雞賊。
本來他都說了出了宮就把什麼事兒都跟我說,但實際上卻是,每次都得我軟磨硬泡,丫才會象徵性地給我說一點點。
比如說他在碰到我之前是個刺客啦,刺客拿的錢還挺多的啦,殺人不眨眼都是編出來騙人的啦,沒有工作需要和沒有錢的前提下他才懶得殺人啦之類的,都是我在無數個月夜裡蹲了無數個屋頂,才從他嘴裡生摳出來的。
至於總是逮著皇帝不放的那個女刺客,不管我怎麼問,他都死不鬆口,氣得我好幾天吃飯都不香。
如今總算逮著他求我了,這個人要不逮出來是誰,我才不要跟他過一輩子呢。
愛誰過誰過。
徐盛糾結半天,還把翠翠攆了出去,才下定決心。
「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
「知道了不後悔?」
「我不知道才後悔。」
「你確定你真要知道?」
「你說不說,不說拉倒,我看隔壁家那個書生長得也不錯。」
徐盛一咬牙。
「是我。」
嘎?
啥玩意兒?
女刺客是他?
我這是嫁了個人妖還是女裝大佬?
我懷疑的目光毫不掩飾地逡巡在徐盛下三路。
徐盛臉都青了。
「我沒問題,那女刺客是我假扮的。」
我把頭都搖暈了。
「我不信,不可能,除非你能證明。」
徐盛咬著牙問我怎麼證明。
我瞇著眼睛告訴他,等著就行,我絕對給他驚喜。
於是,等鄰舍鬧完洞房,徐盛陪完酒之後,再回來準備喝合巹酒掀蓋頭時,看到的就是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我,和一個捧著另一套新娘鳳冠霞帔嚴陣以待的翠翠。
我笑瞇瞇地招呼他過來換衣服,並熱情地問需不需要翠翠幫他點妝。
徐盛毫不留情地再一次把翠翠攆了出去。
我懷疑要不是我還在這兒坐著,他可能會用踹的。
上一次好歹還是用嘴巴攆的,這一次是直接拎著領子給人一步到位放在了門外。
我歪在枕頭上看徐盛輕車熟路脫下新郎服,換上新娘裝,然後手法熟練地擦粉描眉抹胭脂,全套首飾外帶盤發,端的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翠翠都沒他利索。
然而等徐盛轉過臉之後,我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
都說女人嫁人時穿婚服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問題就在於,我這位新郎居然扮上之後比我這個新娘還他媽漂亮。
這讓人還怎麼活!
徐·新娘·盛嫋嫋娜娜沖我走來,笑得比我這個女的還要局氣。
我和徐盛的新婚之夜,沒有預想中的挑蓋頭的互相驚豔,也沒有喝交杯酒的情意綿綿,在徐盛穿著女裝向我走來的那一刻,我內心被比下去的悲憤盡數化為一聲怒吼:
「這婚我不結了,你自己抱著鏡子過去吧!」
翠翠&厲遠(番外)
我從來沒想過居然有一天我還能見到厲遠。
其實還沒和小姐從宮裡出來時,我就已經想好了。
我和厲遠不合適。
厲是個比較特別的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住在桐枝胡同裡的將軍就姓厲。
小姐要還是皇後,抬抬我的身份,我或許還可以給他當個側室,但現在小姐被廢為庶人,我是伺候過前皇後的宮女,最好的結局就是給小姐殉葬,宮裡不會有人留著我這個對曾經的皇後忠心耿耿的宮女。
但厲遠老來找我,沒事兒就給我畫餅,說一定會把我帶出宮去。
雖然小姐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但我還是更喜歡現在的小姐。
所以我也就那麼一聽。
她和我說一定要活出自己的樣兒來。
我從小就跟在小姐身邊,她什麼樣兒,我就什麼樣兒,小姐過得開心,我也跟著高興。
小姐絕對不願為人妾室,所以我也不願意。
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絕對不能墮了小姐的骨氣。
厲遠老說要帶我出去,但從來不提小姐怎麼辦。
我就不喜歡聽他說這些。
他最後一次來找我是在過年前,急匆匆地跟我說他打算去邊關守上幾年,掙點軍功然後再回來和皇上求我。
求什麼求?滿宮裡除了景升、張大人和徐公子,就沒有不盼著小姐死的。
至於我,在他們看來就是跟小姐綁在一塊兒的一個物件兒,死活都沒人在意。
所以小姐問我怎麼打算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她一塊兒走。
小姐也給我畫餅,說她死了就沒人在意我了,厲遠說不好還能想到把我帶出去的門路。
論畫餅這件事,小姐還不如我呢。
所以我也給她畫餅,說出了宮還能碰上厲遠外放,留在宮裡隻能殉葬。
到時候小姐假死我是真殉,那可真虧到家了。
小姐說不過我,把我一塊兒帶出去了。
徐公子帶著我和小姐大江南北地逛了個夠,然後把家安在了杭城。
出宮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厲遠是真的斷了。
小姐開了兩家鋪子,一家吃火鍋,一家賣胭脂,我經常穿了男裝,在店裡管事。
鋪子夥計都叫我唐掌櫃。
我覺得就這麼過也挺好的。
有的時候小姐和徐公子也會出去玩,小姐管這個叫旅遊,還建議我也可以出去逛逛。
我對出去沒興趣,小姐就會挖空心思給我派活兒,今天去城裡跑一圈收個賬,明天去看看佃農種莊稼,後天幫她去城外上香,順便瞅瞅有沒有什麼時興妝面。
我穿男裝的時候越來越多,小姐甚至還給我買了兩個丫頭幹雜活兒。
到後來小姐有孕了,徐公子不讓她老往外跑,小姐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讓我跟著商隊一塊兒去收皮貨。
說賺到的都算我的,賠了都算她賬上。
其實我知道,小姐就是想讓我和隔壁皮貨店老闆家的小兒子多培養培養感情。
那是個挺好的孩子,對我也不錯。
有的時候我也在想,可能就這麼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如果我沒在邊關碰到厲遠的話。
我沒看到他,那時候我正忙著跟賣皮貨的商人砍價呢,冷不防有人一把拽住我胳膊,力氣大得我倒抽了口冷氣。
一回頭,我就愣了。
厲遠變化挺大,瘦了,黑了,邊關粗糲的風硬是給他吹出了幾分鋒銳的殺氣。
他看我的眼神活像看到了鬼,我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活閻王。
我還活著,小姐就肯定還活著,以他和張大人的關係,這麼大的事能不告訴他嗎?
打死我都不能承認。
我滿腦袋裡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於是,我和厲遠的對話就以一種正常人難以聽懂的風格跑得不知道偏哪兒去了。
「是你嗎?」
「不是我。」
「你沒死?」
「我死了。」
「你怎麼在這兒?」
「我沒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