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淑賢德四妃看完了我之後,就輪到了以昭儀為首的九嬪過來參觀我了。
昭儀昭容昭媛,充儀充容充媛,修儀修容修媛,同樣是按著順序排隊參觀,今天你來,明天我來,保證每天都有人來,我這雲霞宮裡既不會太熱鬧,也不至於太冷清。
九嬪跟之前皇後的關係似乎比四妃更好一點,至少在我開口要東西時都沒推託,爽爽快快地就給我送來了。
當然,我也沒開口要得很過分就是了。
我管秦昭儀要了兩床被子,找何昭容要了三套換洗的衣服,跟孟昭媛薅了四件過冬的棉衣,再然後,過來看我的九嬪就很自覺地自己給我帶東西了。
馬充儀給我帶了兩個夜壺,蘇充容給我帶了一筐木炭,劉充媛給我帶了一套碗碟,最實用的是陸修容,她給我帶了一整套鑄鐵炒鍋。
託九嬪的福,我在冷宮的第三個月,置辦齊了野外生存的基本用具。
翠翠終於從自家娘娘由皇後變庶人的打擊中走了出來,開始認命,每天跟在我後面一日三省吾身。
吃啥,喝啥,種點啥。
我是社會主義好青年,不能因為環境問題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為了鼓勵翠翠,我按照衡水高中作息表,嚴格制訂了每日生存計畫,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貓晚,真正實現了陶淵明筆下的「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九嬪被我薅了一圈羊毛之後就再沒來過了,李貴妃因為被我抓老鼠的英勇形象嚇病了小半個月,心理陰影比較重,也沒來找我麻煩,倒是元淑妃又來了一趟,不過她來得比李貴妃還不是時候。
因為她來的時候,我正在和翠翠合夥堆肥。
說起來這也是個比較尷尬的問題。
因為我在冷宮,而冷宮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所以宮裡上上下下都忘了這裡還有兩個喘氣兒的需要處理日常需求。
因此,既沒有人來給我送飯,相應地,也沒有人來處理我和翠翠每天的五穀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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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兩天的還好說,但我和翠翠是打算長期駐紮的呀。
沒地方處理這玩意兒可怎麼辦?
古代又沒抽水馬桶,夜壺全靠手工倒。
我對馬充儀給我送夜壺卻不給我解決夜壺滿了之後怎麼辦的行為表示憤慨。
不帶這麼管殺不管埋的,一看就是塑膠姐妹情。
在缺少材料的前提下,我也沒法給冷宮搭出個廁所來,就地掩埋又怕把寶貴的紅薯苗給燒死了。
為此我和翠翠拉上景升一起,論證了整整三天,終於得出了冷宮堆肥利國利民的結論。
既可以解決我們的燃眉之急,又可以把冷宮的土養肥一點,方便種菜,還能兼帶處理廚餘垃圾,簡直一舉三得。
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
所以,當元淑妃找來冷宮時,看到的場景就是,我和翠翠挽著袖子,熱火朝天地在——拌屎。
正所謂久居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我和翠翠已經習慣了,但元淑妃沒有啊。
在看清楚翻滾在鏟下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了之後,元淑妃飽含熱淚地在冷宮吐了一地。
她跑得比李貴妃還快。
我丟下鏟子追了過去,沖著元淑妃的背影喊得盪氣迴腸:
「我這兒還缺把刀~刀~刀~刀~刀……」
也不知道跑出殘影了的元淑妃聽到了沒有。
我估計她沒聽到,因為我等了一個月,也沒人給我送刀。
不僅沒人送刀,連來看我的人都沒了。
據景升聽回來的小道消息,說是元淑妃在自己宮裡疑似有孕地吐了小半個月,結果找來太醫一看,發現是壓力過大導致的生理性反胃,被整個後宮拿來當成了反面教材。
爭寵也要有平常心,否則你看人家元淑妃,思念皇上都把自己思念吐了。
唉,我覺得我跟元淑妃的塑膠姐妹情,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冷宮的土壤肉眼可見地肥沃了起來。
我拆了前院的石板地,最大限度地開發可種菜區域。
開玩笑,我大天朝勞動人民上了外太空都不忘種點菜,我在冷宮開個菜園子怎麼了?
一點也不丟人。
在開發了白菜區、紅薯區、蔥蒜區、蘿蔔區後,我看著雲霞宮的滿目翠綠,開始把腦筋動到了禦花園。
原因無他,我想吃肉。
冷宮裡的老鼠快被我們抓光了,剩下一個老鼠窩,據我觀察,裡頭的原住鼠們似乎隱隱有搬家的趨勢。
蛇也絕跡了,儘管我給出的官方解釋是老鼠沒了,蛇自然也沒了,因為食物鏈斷了,但這並不能阻礙翠翠一針見血地指出根本原因——被我吃沒的。
油是景升拿著自己的月例找了在膳房當差的熟人弄出來的,得省著吃,肉就更難得了。
我不喜歡吃剩菜,膳房裡景升能弄出來的葷食都是後妃們吃剩下的,我嫌棄。
至於米飯、麵粉、糕點、饅頭……
算了,不能想,想了我能瘋。
想從宮外買也不是沒門路,就是層層卡油,最後導致了皇宮的物價驚人,我和翠翠身上最值錢的家當就是我那個鐲子,這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能用。
不過瘋狂想肉吃的我,倒是想明白了為什麼渣皇帝在廢我之前還要再睡我一次了。
一來廢物利用,能多睡一次賺一次,二來這也是變相搜身啊!
生命大和諧的時候不得全身脫光了來?腦袋上的、脖子上的、手指上的、手臂上的,但凡沾點金的、帶點玉的不都得卸下來?
就這鐲子還是因為擼不下來才給我帶出來的。
你要在我宮裡正常流程廢我,信不信我能渾身掛滿了來雲霞宮吃香喝辣。
別人信不信我不知道,渣皇帝肯定信。
我呸他一臉,這個摳逼狗男人。
翠翠看著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
「小姐,你還好吧?」
我咬牙切齒,滿心裡隻剩下了一個信念。
擋我吃肉者,死。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皇宮就是這麼一個神奇的存在。
當你正經有差事沿著既定路線行進的時候,很有可能你大半天了一個人都碰不到。
而當你鬼鬼祟祟想要偷摸幹點啥的時候,就會突然蹦出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你。
現在我的情況屬於後者。
我和禦花園裡可愛的動物們,隔著滿滿一皇宮的禦林軍禁衛軍錦衣衛,以及無數的太監、宮女和妃嬪。
我既不知道侍衛巡查佈防換班的方案,也不知道宮女太監們的職責範圍,更不知道宮妃們會在什麼時候去圍追堵截皇帝。
最尷尬的是,我出去的話,大機率是別人都認出我來了,我還沒認出他們。
一開始,我的目標是壽康宮附近的那幾隻肥壯的仙鶴。
然而太後活了一把年紀,最大的心願就是延年益壽,那幾隻仙鶴是太後的命根子,每天就算自己不去看,也要讓宮人替她去確認一下那幾隻仙鶴安不安康。
雖然仙鶴肉多,但少一隻,被發現的機率簡直是百分之百。
然後我把心思放在了太液池裡沒事兒就去劃水充當景點的鴛鴦上。
但據說最近渣皇上不知道為什麼好上了泛舟湖上的調調兒,儘管他自己沒去過幾次,卻並不妨礙妃嬪們一撥一撥地往太液池邊擠,妄圖來上一個和皇上偶遇並加官進爵的風流故事。
渣皇帝前腳剛誇完太液池邊風光好,後腳池子裡就掉下去了兩個採女、五個禦女和十三個頗有姿色的宮人。
以至於宮中人心惶惶,說是太液池裡有冤魂。
李貴妃代掌鳳印,臨危受命,加強了太液池邊的侍衛巡查力度。
倒是再沒人掉進去了,問題是我摸過去的計畫也黃了。
我咬牙切齒地把太液池三個字從肉源列表裡劃了出去。
翠翠給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不能隻盯著肉多的地方,應該想一想人少的地方都有什麼吃的。
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最後我們敲定了同樣位於禦花園東南側的慶吳宮旁邊的小水池子。
原因很簡單。
第一,離雲霞宮很近,萬一被人發現了,成功跑回來的機率比較大。
第二,慶吳宮也是一個空宮,平時去的人很少。
第三,那個小水池子裡種了荷花,萬一沒魚,踩踩路線,回頭等到了時候採點蓮蓬挖點藕也湊合。
為了表示我對於吃肉這件事的虔誠,我特意選了個黃道吉日,趁著半夜月黑風高之時,帶著翠翠,偷偷摸摸溜去了慶吳宮。
一路順利得讓人簡直不敢相信。
我覺得我可能用光了平生所有的運氣,才能夠這麼一路連個鬼影子都沒碰到地來到了目的地。
然後我就發現,我果然在路上就把這輩子所有的運氣用光了。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會對我自己說三個字——
你真傻。
就算這個小池子很小很袖珍,但也不意味著裡頭的錦鯉就跟公園裡一塊錢釣一分鐘的金魚那樣好上鉤。
我和翠翠一人一根木棍,木棍一頭綁著磨尖了串上蚯蚓的床帳鉤子,大半夜的就著月亮,和倆傻子似的坐在池子邊上釣錦鯉。
別問我為什麼不捉魚,比起織個漁網來,做釣竿的難度要低多了。
我和翠翠在池子邊上吹了大半個時辰的冷風。
好消息是沒有侍衛發現我們,壞消息是,也沒有魚發現我們。
翠翠腿蹲麻了,哭喪著臉對我說:
「小姐,要不咱們明天再來吧?」
我把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實在不甘心就這麼空著手回去。
「再等等,再釣半個時辰,還沒魚咱就回去。」
翠翠一屁股坐在地上,罷工了。
「小姐,要是被發現了,是要掉腦袋的啊。」
好吧,雖然感情上我很想吃肉,但理智告訴我,翠翠說的是對的。
我真難,真的。
我就是想吃條魚而已。
「翠翠,你說我從前在家的時候,怎麼就不學學怎麼編魚簍子呢?」
我為我穿越之前生在內陸不會捕魚而深感後悔。
不知道是不是我如喪考妣的心情感動了穿越大神,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我居然在院子裡看到了一個魚簍子。
竹篾編的,肚大口小,有提環的魚簍。
正正地,對著正殿大門口。
我簡直驚呆了。
繼穿越、後宮、野外求生和種田的劇情之後,我這是終於開啟了女主金手指之聚寶盆的情節了嗎?
跟我同樣驚呆了的還有翠翠,尤其在確認了這個魚簍的來源跟景升沒有關係之後,翠翠臉上驚嚇的表情甚至大過了驚喜。
「小姐,你說這是誰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