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是京圈豪門金字塔尖的存在,他們兩兄妹從來都不需要仰人鼻息。
更不需要像我這樣去聯姻。
無論和誰結婚,他們都是更有底氣的那一方。
可我不一樣。
俞家在京北,勉強能算得上豪門吊車尾。
結婚前,我爸千叮萬囑:
嫁過去要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連累全家。
「這次聯姻,是傅家主動提的,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你可別給老子搞砸!」
傅家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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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行差踏錯一步,俞家的情勢就可能急轉直下。
見我沉默,傅沛瑤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我可以跟你保證:有我在,俞家的生意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咬緊嘴唇,還是不敢相信。
傅沛瑤卻突然湊近輕啄了下我的嘴唇,而後意味莫名地輕笑出聲。
「算了,看你這麼讓我心疼的得分上。
「我告訴你個秘密吧。」
8
我和許一約在了好友的咖啡廳見面。
他小跑著過來坐下,身上的香水味也被風帶進了我的鼻腔。
看到我抱著胳膊一臉嚴肅的樣子。
他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被女人甩啦?」
前幾天許一看我臉色憔悴,黑眼圈和眼袋垂到下巴。
猜測我背著傅炀偷摸戀愛了。
還叮囑我小心身體,不要縱欲過度。
那會兒我看著他一副被狠狠疼愛過的樣子哂笑道:
「你好像沒比我好哪兒去吧?」
許一臉一紅,出乎意料地噤了聲。
我覺得,他現在的男人肯定不簡單。
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男人居然是我名義上的老公。
見我不說話,許一端起我面前的氣泡水「咕咚咕咚」地灌著。
我雙手撐著下巴,直勾勾地盯著他。
「你和傅炀搞在一起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一被嗆了氣管,劇烈地咳嗽起來。
隔了好久,他才漲紅了臉低聲道:
「傅炀告訴你的?天S的,還答應我不說呢!」
「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一聲音更低了,如同蚊蚋:
「你要是知道傅炀喜歡男人,臉不得笑爛啊?可憐我還要活在傅沛瑤的陰影之下。」
「都是好姐妹,有難同當。我不能讓你那麼舒坦。」
我有些語塞。
到底是好姐妹,小心思一樣一樣的。
許一又眼巴巴地湊近:「姐妹,你沒生氣吧?」
我笑了笑,搖頭。
「其實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
許一眼珠子一轉,驀地拍了下桌子,一副審視的模樣。
他一字一句:
「你別告訴我,你和傅沛瑤也搞上了?」
我衝他眨眨眼,bingo!
「哼!我就說那天回娘家吃飯出來的路上,傅沛瑤怎麼突然趕我下車,要我跟你換車坐。」
他說的是結婚第三天的事情。
我和傅炀,他和傅沛瑤一起回娘家吃飯。
俞許兩家一直都是鄰居,兩個孩子又都嫁進了同一家。
於是那天的午宴就直接一起吃了。
飯後家長們也知道傅炀和傅沛瑤貴人事忙,所以就沒多留客人。
車子開出別墅區沒多遠,停在了一條隱蔽的路上。
傅炀打了個電話,隨後跟我說:「你和瑤瑤一起坐。」
啊?
我愣了一下。
傅炀手握拳放在嘴前,輕咳了一聲:「聽許一說許家有個生意想和我談。」
有這回事?
我是不可能信的。
許一一向不務正業,怎麼可能還要牽線談生意?
傅炀不耐地皺了皺眉:「男人之間的事,少管。沛瑤會送你回家。」
現在想來,原來是這樣。
「等等。」
許一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不簡單。
他揉著後腰龇牙咧嘴:「你應該也是下面那個吧?」
9
我無語地朝許一翻了個白眼。
他有些委屈:「我又沒見過你談戀愛,怎麼知道?」
其實也不怪許一。
在國外留學時,我曾漫長地暗戀過一個人。
她是我的鄰居,叫曾令儀。
我爸信奉苦難教育,他把我送到了國外,卻從來不給我生活費。
最窮的時候,我隻能喝自來水充飢。
曾令儀總是敲開我的房間門,說飯做多了,需要我幫忙解決一點。
時間一長,我也明白,這是來自她的善意。
她做飯很好吃,無論中西餐,手到擒來。
我不好白吃,就幫她打掃家裡的衛生。
但其實,也沒什麼可打掃的。
她家的廚房總是幹幹淨淨,像是沒開過火那樣。
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喜歡她什麼。
也許是她總是溫柔地請我幫忙分擔她的美食。
也許是她的菜拿捏了我的胃。
我覺得自己是喜歡她的。
可許一說,我或許隻是喜歡她帶給我的感覺。
所以,我從未將喜歡宣之於口。
「不提這些了。」
許一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他起身,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看外面。
傅沛瑤兄妹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門口,正等我們出去。
晚飯是四個人一起吃的。
也許是這段時間以來壓在我心口的重擔消弭,我的胃口格外好。
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約會,我竟沒有覺得不自在。
大家泰然自若地聊天,商量著接下來的行程。
傅沛瑤說想去露營看星星。
得到了我們三個人的一致贊成。
日子流水一樣地過,我感覺自己有些樂不思蜀了。
許一也是。
我們倆發愁地縮在地毯上,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你對傅沛瑤,什麼感覺啊?」
我沒有回答,反問了回去:「那你對傅炀呢?」
「動心了。」
我沒料到許一這麼直接,以為按他的性子,至少會狡辯一下。
「愛了就愛了,有什麼可狡辯的?又不丟人。
「再說了,愛上傅炀,很簡單。」
我被許一說服,點點頭,愛上傅沛瑤其實也很簡單。
許一和我對視一眼,發出一聲哀嘆。
「我們完了,墜入愛河了。」
10
「那你要告訴傅炀自己的心意嗎?」
許一也反問我:「那你呢?」
「不知道。我怕傅沛瑤對我沒感覺。」
「沒感覺她天天跟你醬醬釀釀?」
我有點語塞,那話也不能這麼說。
「她肯定是喜歡你的,我聽傅炀說,這場聯姻,還是他們主動要求的。」
我愕然地瞪大雙眼。
傅家兄妹本不需要聯姻,卻主動提出要和我們兩個豪門吊車尾的人聯姻。
很奇怪,不是嗎?
而且,現在的局面,就很像他們兄妹互相給對方娶老婆。
我和許一對視一眼,忽然福至心靈。
「你的意思是——
「他們倆就是衝我們來的?」
可是很快,我又推翻了這個想法。
在我和許一成長的這些年裡,和傅家兩兄妹根本沒有交集。
結婚那天才是我們見彼此的第一面。
他們怎麼可能是衝我們來的?
「哎呀,想那麼多幹嘛,把他倆叫來問問就好了!」
許一說著,就給傅炀打電話。
很快就生氣地掛斷了。
「天S的,老子要跟他離婚!」
我順順他的炸毛:「怎麼了?」
「傅炀的白月光回來了。」
細問才知,許一打電話過去時,正好聽見有人問起傅炀的白月光。
傅炀笑著回了句:「回來了,就在我身邊呢。」
我能懂許一的感受。
也很肯定,假如傅沛瑤的白月光此時回來,我也是一樣的心情。
許一說要離家出走,問我陪不陪。
那我肯定陪啊。
他可是佔據了我人生幾乎所有時光的男人。
「哼,算你有良心。」
不過我們沒能走得了。
約好各回各家拿行李,然後機場見。
結果才要踏出門,就被兩兄妹堵了個正著。
我給許一打去電話的時候,聽見他喘息著喊:「傅炀,你是牲口吧!」
傅沛瑤拿走手機,扔到一邊。
「別管我哥,叫他不長嘴,該!」
11
我來不及細想傅沛瑤話裡的意思,就被她拉去了小巷子覓食。
煙火氣十足的小店,琳琅滿目的美食,讓我很快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吃到扶牆才出來。
剛要驅車回家,傅沛瑤有電話進來。
溫柔的女聲就這麼撞進了我的耳朵。
「寶,我回國了。洗幹淨等我!」
那一瞬,我感覺自己像是落到了海裡,不斷下沉。
哦,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就知道我和許一能成為好姐妹不是沒有原因的。
連倒霉都一塊找上門。
我撐得有些難受,車裡也有些悶。
偏偏車窗還被鎖了,我暴躁地拍了好幾下按鈕。
傅沛瑤聽著電話,降下車窗。
小巷子裡的夜風,是孜然味的。
我摳著自己手指上的S皮,扯開時莫名地有一種暢快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一緊張時我就會不由自主地這樣。
我在緊張,和傅沛瑤的這段關系或許走到頭了。
就算,我們這段時間做盡了情侶間的親密事。
可她,好像也從來沒對我說過什麼。
她隻是說,我讓她很心疼。
沒有明確地表達出來的事情,其實就是不存在。
我有些自暴自棄地怪自己。
俞紫荊,你怎麼還是這麼沒長進,沒出息。
我對曾令儀的暗戀,終止於第三年的盛夏。
她在朋友圈官宣了戀情,對方也是個漂亮的女孩。
沒有露臉,隻有胳膊上的大片紋身。
說來也奇怪,那天,我不覺得難受,反而真心地祝她幸福。
但今天,無盡綿長的酸楚卻幾乎將我吞噬。
傅沛瑤語氣不自然地回復了幾句後就掛斷了電話。
也許空氣太過沉悶。
也許是我晚飯吃得太多。
胃裡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眼淚也就這樣滾落出來。
傅沛瑤遞來紙巾和水。
我保持著垂頭的姿勢,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在意和脆弱。
我們兩人之間,最多就算曖昧。
曖昧讓人上頭,也讓人受委屈。
她沒有說話,我也沉默著。
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的確沒什麼可解釋的。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我悶悶地說:
「送我回去吧。」
傅沛瑤把我送回公寓樓下,卻沒有要和我一起上去的打算。
我怔了兩秒,故作輕松地開口:
「又幸福了,瑤。」
而後,若無其事地轉身,上樓。
車子發動的聲音在長夜嘶吼。
我走得很慢,思緒亂飛。
不該胡思亂想的。
她隻是,去奔赴自己的月亮。
12
我開始頻繁地約許一見面。
起初,他還嘲笑我。
「明明沒有捅破窗戶紙的時候你和傅沛瑤黏糊得要S,怎麼現在反倒不黏了?」
我沒有回答他。
第三次時,他終於察覺出不對勁。
「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
我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根本不算吵架。
我甚至連和她吵架的立場都沒有。
手機裡,傅沛瑤發來的消息還停留在幾天前。
她問我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我猜她是要聊我們的關系,於是一向鴕鳥心態的我,又躲了起來。
我沒有回復傅沛瑤,她也沒再找我。
「有沒有可能,是個誤會?」
許一解開了和傅炀的誤會後,戀愛腦發作。
理所當然地以為很多事都可能有誤會的成分。
這是個好心態。
但我做不到。
心不在焉地喝完下午茶,許一看我狀態實在不好。
心一橫:「走,喝酒!」
是傅炀帶他去過的酒吧,經理認識許一,徑直把我們帶往傅炀的專屬包廂。
電梯直達頂層,轉角時,隔壁包廂的喧鬧透過門縫直達我的耳朵。
我漫不經心地看過去,正好看到在灌酒的傅沛瑤。
她身旁還坐著一個女孩,在奪她手裡的酒瓶。
傅沛瑤像是已經微醺,動作有些凌亂。
「令儀,你別管我了……」
我突然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隻覺得心像是被檸檬包裹著,酸澀得厲害。
原來,傅沛瑤的白月光,就是曾令儀啊。
那好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13
宿醉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我揉著漲痛的腦袋,恍恍惚惚地找不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