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覺得他真的很狗,脫口而出:“你以為誰都想跟你談戀愛?”
說完,胸腔有一股被人拆穿的熱,呼吸輕淺,可誰不熱呢,陳路周也熱,他心跳前所未有的快,但他是被氣的。
陳路周確定她不會走了,才松了手,雙手揣在兜裡靠著,脖子微微仰著,喉結一滾一滾,慢吞吞地想了想,眼皮冷淡地垂著睨她,從善如流地直白說:“嗯,談戀愛也沒勁,接吻就有勁了是嗎?”
“陳路周,你玩不起。”
“是嗎,到底誰玩不起?”他反而是笑了下,“微信屏蔽我的不是你嗎,我說什麼了。”
“你先等會兒。”徐栀說完,目光突然開始緊緊盯著後面的電影畫面。
陳路周不用回頭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兩人接吻發出的嘬嘬聲已經旖旎蕩漾地響徹整個放映廳。
“……”
“看完了嗎?”無奈且懶散的口氣。
徐栀已經坐下來,看得精神奕奕,滿目紅光,說:“我每次看他的片子,我都找不到完整版,全都是刪減版,很多電影博主說卡爾圖的片子精華都被剪掉了。”
陳路周吵架吵一半,火氣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吞回去,他側開臉,咽了下嗓子,他感覺自己以後可能真會得那什麼病,所以煩得不行,也跟著坐下來,隨手撈過自己掛在椅背上的棒球帽,毫不留情打擊報復地直接迎面扣她腦門上,徹底擋住她的視線。
徐栀也沒動,隻是把帽子戴戴正,再抬頭,畫面已經切掉了,又恢復了灰暗昏沉的畫質,她指著電影畫面半開玩笑地說:“剛剛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了,談戀愛沒勁,接吻也沒勁,談戀愛接吻也沒勁,不談戀愛接吻就特別有勁,你看他倆,多有勁。”
陳路周:“……”
徐栀這事兒跟蔡瑩瑩聊過,她倆都一致確定陳路周對她是有感覺的,後來蔡瑩瑩也曾旁敲側擊地去問過朱仰起,朱仰起說陳路周身上顧慮很多,徐栀大致也知道是為什麼,還是那句話,陳路周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他走了,她就找不到更好的?還是怕她纏上他?可她也沒說要談戀愛啊。
徐栀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的人,有些事兒想多了就是精神內耗,累人累己,還不如等問題出現了再解決。
人生最虧的就是活在對未來的擔憂裡,這是林秋蝶女士走後幾年給她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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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畫面一帧帧還在走,徐栀知道已經快結束了,她看著畫面定格卡爾圖的經典臺詞,是他每一部電影都會出現的結束語。
「你會感謝過去的每一個自己,也會後悔過去每一個沒有抓住當下的自己。」
卡爾圖還是那個卡爾圖,可這部電影再好看也不如旁邊這個人安安靜靜坐著吸引人,她腦子裡信馬由韁想著,說道:“陳路周,我爸前幾天被人騙了八萬塊錢,雖然我們已經報警立案,但是警察給我們的答復說,這錢基本上是追不回來了。我爸就特別後悔,我當初勸他給自己換臺電腦和手機,他不肯,現在不僅東西沒到手,錢也還是沒了。這叫人財兩失。”
她繼續說:“反正就是有些事情你想太多壓根沒用,所以我說你玩不起。”
電影最後的字幕滾動條馬上就要結束,在放映廳燈光最後亮起的那幾秒的時刻,徐栀自然而然地傾身過去。
陳路周低垂著頭,眼神黯然冷淡、不帶任何情緒地看著她,放映廳外漸漸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工作人員快進來打掃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他嘗試幾次開口,都重新吞回去,眼睛有些微微泛紅,他兩次側開眼,看向別處,停頓了很久,喉結一下下難耐的滾動著,兩人之間充溢著一股說不出的狠勁卻揉著一絲糾纏不清的曖昧,最終他轉回頭,低頭看著仰臉在自己座位前的徐栀,咬著牙說——
“你要跟我玩是嗎?行,到時候你別哭。”
徐栀不由仰頭,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下,“我會高高興興送你上飛機。”
作者有話要說:
在骨子裡,我們都是野蠻的動物,我們所見的人隻是被綁上了繩索,被馴服了,這種情形叫文明教化。而不是人性本善。——叔本華
人生最虧的就是活在對未來的擔憂裡——網絡。
電影都是瞎編的。卡爾圖也是瞎編的。
第50章 屁股·翹
徐栀其實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不談戀愛接吻有勁,但不管談不談戀愛,我確實喜歡你,可如果我們之間就這樣我不甘心,不管有沒有未來,至少現在,我想跟你繼續玩下去。
但如果,時間再往回倒,她此刻還不知道陳路周是裸分狀元,也沒經歷過那場節目錄制被人降維打擊,也就不知道原來他就是市一中那位鼎鼎大名、競賽獎狀能糊城牆的學尖尖,即使在那樣閃閃發光、已經是望塵莫及的一群人裡,他也依舊鋒芒難掩,風光無兩。
如果他們的開始和相處,僅僅隻是高三復習樓的那個普通學霸陳路周,或許徐栀可能還會說出你做我男朋友吧。但現在她不可能再主動說出這句話。
徐栀從來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也很少自卑,或者說從小到大沒有人會讓她真正覺得自卑,不然小時候也不會說出那句流傳至今“我的美貌你們有目共睹”的經典名句。唯獨面對陳路周,她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情緒。
這感覺就好像,她以為自己佔上風,以為遊戲才剛剛開始,結果發現,對方壓根不跟她在同一個服務器。她也無從得知,他這一路走來,究竟見過多少比自己優秀的人。
如果她再主動開口確定彼此關系,她不舒服,她覺得自己矮人一截,她甚至能想象到那個跟陳路周這樣的人談戀愛的“徐栀”會變得多患得患失,這種故事的結局不是她想要的。
老徐從小就告訴她說,喜歡一個人很容易,但喜歡一個比自己優秀的人很難,尤其是當一個人有獨立的靈魂時,喜歡一個比自己優秀的人難上加難。
所以,徐栀覺得盡興就好,能跟陳路周“玩”一場,也不虧,是吧。
*
“你就由著她?”
陳路周一回到家,朱仰起正無所事事地窩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跟人開黑打遊戲,說話之前還挺自覺地把麥關掉了,因為那邊是姜成和最近新認識的一個妹子。
陳路周一進門換上拖鞋,趿拉著走過去,直接閉著眼睛腦袋仰在沙發背上,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喉結冷淡得像冰刀上的小尖兒,有一下沒一下地滾動著,老半晌,才說:“她就是單純想玩我。”
朱仰起躺在單人沙發上,從遊戲裡瞄了他一眼,嘖嘖兩聲,冷嘲熱諷道:“得了吧你,你明明很享受,不過我覺得徐栀比你灑脫,也清醒,她不是那種纏人的姑娘,我也想老早想說你了,你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說不定等你走了,她該談戀愛還是繼續高高興興地談好吧,我覺得她就不是那種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你以為你楊過啊,別人一見你就誤了終身。”
陳路周在心裡自我解嘲的罵了句,我他媽是小龍女吧,天天被人強吻。想到這,他突然睜眼,伸腳懶洋洋地踹了一腳旁邊單人沙發上的朱仰起,淡淡問:“我醜嗎?”
朱仰起:?
朱仰起大概頓了半秒,等技能冷卻的空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撈起背後的靠枕毫不猶豫地朝他狠狠砸過去,“滾。”
陳路周今天沒太收拾,臉上還有傷,沒辦法碰水,胡子拉碴的,有兩天沒刮了,他剛剛回來的路上在小賣部買水的時候,無意間照了下鏡子都被自己醜到。因為本來沒打算露面,也沒想讓她知道這場電影是他請的,要不是蔡瑩瑩這家伙看電影不太專心,估計今晚徐栀也不會發現他。
陳路周剛想到這,就接到徐栀電話,他起身去臥室接,朱仰起見他這個神秘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玩吧玩吧,你倆玩吧,我還稀罕偷聽你倆打電話,曖昧期的男女能聊什麼啊,老子又他媽不是沒搞過。
陳路周進去關上門,斜斜地倚著桌沿,一條腿半掛著,目光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牆上的小提琴,想起幫她選專業那晚,電話裡是她的聲音,清澈而冷靜,不像他,被她親得心裡這會兒還熱得發慌。
“到家了?”徐栀問他。
陳路周抱著胳膊,神不守舍地看著那從好幾年都沒碰過的小提琴,心裡錚錚鐵骨地想著,找個時間給她拉一首,他還就不信,她真能那麼高高興興送他上飛機,嘴上低低地嗯了聲。
她哦了聲,“我跟瑩瑩他們在吃夜宵,你來嗎?”
陳路周擰了下眉,不太懂是誰,“他們?”
“翟霄和他女朋友。”徐栀說。
“那個收集星星的哥們?”陳路周回憶了一下,徐栀有次跟他吐槽過。
“嗯。”
他笑了下,半開玩笑地說,“組合挺別致啊,怎麼想的?也不怕打起來?”
“剛吃宵夜碰見了,翟霄女朋友可能多少知道一點蔡瑩瑩,也不知道想幹嘛,非要邀請我們一起,瑩瑩就頭腦發熱答應了,”徐栀束手無策地嘆了口氣,而後挺客氣誠懇地說,“我怕等會打起來,您要還沒睡的話,就受累過來幫我攔一下?”
“我哪攔得住蔡瑩瑩。”他拿喬。
“不是,攔我,翟霄剛剛罵你來著。”
“……”
翟霄自然是想不到自己跟蔡瑩瑩在微信上吐槽了一年市一中那個恃帥行兇的風雲人物,後來成了蔡瑩瑩閨蜜的“曖昧對象”。
柴晶晶當初跟他確定關系也是因為在手機上看到蔡瑩瑩的聊天記錄。後來蔡瑩瑩還給他發過幾次消息,有次跟柴晶晶吵架,他不小心說漏嘴,出於男人的某種炫耀心理,把蔡瑩瑩給他發微信的事兒就說出來了,意思是,柴晶晶你倒不用太牛,有的是人,想跟我在一起。
怎麼說,男人的劣根性,有時候看見女人為自己爭風吃醋心裡是有點暗爽的,所以,當柴晶晶提出要跟蔡瑩瑩一起吃宵夜的時候,他盡管覺得尷尬,但還是抵不住自己內心那點卑劣和猥瑣的沾沾自喜答應了。
所以,當幾個人疏疏落落的一坐下,那尷尬的氣氛是撲天翻湧著,然而他又夜郎自大地覺得自己是這幾個女孩子唯一聯系在一起的中心,隻得由他打開話題,可他沒東西講,講來講去也隻能講點學校裡的事情,那就自然而然又扯到陳路周身上。
徐栀掛完電話回來,翟霄屁股就沒挪開過凳子,姿勢都沒變過,一副自以為“清清白白”的樣子,坐在椅子上,一邊給柴晶晶倒水,一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講別人的八卦——
“他本來就挺渣的,跟谷妍那點事,還真以為別人不知道呢,谷妍被人扒得體無完膚,他倒是一句話都沒出來說,他倆要是沒談過,我才不信呢。”
“不過谷妍本來就是公交小妹,大家都知道,以後要進娛樂圈的人,能跟她扯上關系的男生,基本上都是炮王啊。”
翟霄還帶了一個男性朋友在身邊,因為這個點沒空座,老板給了他們一個十人座的大桌,幾人零零散散地插空坐,徐栀原來的位置左邊是個空座,打完電話回來,旁邊的位置被那個戴眼鏡穿Polo衫的男生坐了,於是她繞到蔡瑩瑩另一邊位置坐。
Polo衫一直都沒說話,隻在翟霄點他的時候,說了一句,不知道,宗山區的學神,我不太熟,我隻認識他朋友,藝術校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