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和蔡瑩瑩吃完早飯回到房間,老徐和老蔡電話幾乎是同時撥過來。兩人坐在床上對視一眼,哎,又開始了。
這兩年老徐和老蔡內卷得也很厲害。老徐是一直對徐栀無微不至,蔡院長是這兩年被蔡瑩瑩張口閉口的“別人家爸爸”給刺激的,因為她總是在老蔡面前說,“你看看人徐栀爸爸……你再看看你……”
徐栀接起電話的時候,嘆了口氣,正因為蔡院長的暗暗較勁,老徐這兩年對她的關心也越來越頻繁,“怎麼樣,傅叔那好玩嗎?”
“還行吧,”徐栀接起電話,開了擴音,心不在焉地刷著社交平臺,“還挺涼快的,早上我去採茶了,傅叔給您裝了兩包,等炒好,我給您帶回來。”
“哎,小蔡也在你邊上吧,”徐光霽在電話裡說,“這丫頭真是,回來又要挨打了,拿他爹的鞋油給她姥當頭油抹,她姥腦袋上現在一股皮鞋味,洗都洗不掉,夜裡還有點發光。”
徐栀看了眼蔡瑩瑩,果然那邊已經吵起來了。
“是姥姥自己說要抹的,我哪知道!你兇我幹嘛呀,行行行,我回去給姥姥磕頭賠罪,蔡賓鴻,你再罵我,我就不回來了!”
蔡瑩瑩氣洶洶掛掉電話,徐栀匆匆對老徐說了句,“那我也掛了,您別擔心我,這邊挺好玩的。”
電話那頭,徐光霽正要說什麼呢,電話就毫不猶豫地嘟嘟嘟被人掛斷。
兩人同病相憐地坐在食堂,對面的蔡賓鴻也是一臉跟發了酵的面粉似的氣鼓鼓,“這臭丫頭,脾氣越來越難管了,真以為我不敢打她,看她回來我不打得她屁股開花,就估出來那點破分數,我差點當場出殯,還敢跟我發脾氣——”老蔡說半天,見徐光霽沒搭腔,“想什麼呢你。”
“不對勁,”徐光霽若有所思地搖搖頭說,“真是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蔡賓鴻問。
“徐栀啊,”徐光霽放下電話說,“她剛剛居然說裡面挺好玩的,她從來都覺得裡面無聊透頂。”
“你也太敏感了,小孩子的心態一會兒就一個變,我們哪摸得準。”
“是嗎?”
“你別想太多了,徐栀自從她媽媽走後就一直太壓抑了,既然覺得好玩,就讓她在裡面多玩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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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茶山人還多,拍照的,採茶的,寫生的,絡繹不絕。因為太陽還沒那麼毒辣,再過一兩小時,這邊幾乎就沒人了。
不過這會兒也是火傘高張,陳星齊是沒敢想,他哥居然讓他下去幫傅老板採茶。
陳星齊心說我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媽都沒舍得讓我幹過活,但看他哥這鐵了心的樣子,幹脆問了個最實際的問題,“給工錢嗎?”
陳路周給了他一頂鬥笠,鬥笠松松垮垮地壓了他半張臉,“那哥你呢?”
陳路周挺不要臉:“哥在旁邊幫你記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幕。”
陳星齊轉身要走:“我還是回去畫畫吧。”
“你昨天扔畫板的時候扔得不挺幹脆嗎,行了,今天不用畫,正好,傅老板這會兒缺人手,”陳路周拿著相機在調試鏡頭角度,把鏡頭不偏不倚對準陳星齊,輕描淡寫、陰陽怪氣地樣子也挺欠,“來,笑一個。”
咔嚓幾聲。電光石火之間,陳星齊趕緊先比了個耶。
陳路周收起相機,懶洋洋地靠在一旁的陰涼樹下一張張檢查照片,差強人意地點點頭說,“還行,光線不錯,下去幹活吧。”
陳星齊不情不願地戴上鬥笠,“那給我拍好看一點,我要發朋友圈的。”
“我技術你還不信?別人求我拍,我都不拍好吧。”
這倒是,他哥的拍照技術簡直一絕,不然陳星齊也不會聽他一句,走,哥今天帶你拍照去,就被人拐到這兒來。
不過陳路周向來不做人,他哪有功夫搭理陳星齊,把人忽悠下去就開始去倒騰無人機準備拍茶山了。
半小時後,陳路周駕輕就熟地把無人機緩緩升上去,在一旁監工的傅玉青沒玩過這個,不知道是所有的無人機都這樣,還是他的設備太爛,看他好像挺有錢,應該不至於買不起更好的設備,但噪音還是挺震耳欲聾的。
所以他一開工,附近就有不少人過來圍觀,有些茶農一聽見這個嗡嗡嗡發響的聲音在頭頂就手足無措,提心吊膽地不敢工作。他怕影響人工作,又隻能找個偏僻的地方去升,但這樣的話,整個茶山的全貌拍不下來,或者不夠正。所以,他一直在想辦法找角度,傅玉青覺得這小子挺有意思,應該說特別有意思,明明他這個老板就在邊上站著,可以讓茶農們先停工,但他不,也沒有要敷衍了事的交片子給他,反而一直在給自己增加拍攝難度。
後來聽旁邊採茶的老師傅解釋說,傅玉青才知道為什麼,
“傅老板,他是怕耽誤我們進度,他剛問我每天幾點能採完,我說一般十一點之前,因為十二點太陽會更毒一點,我說我們沒關系,你先拍就好了,他說沒事,他再找找角度,讓我們別耽誤進度,這孩子還挺好的。比上次那個來那個節目組的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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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栀本來打算下午睡醒去一趟傅玉青的茶室,轉念想到傅玉青這會兒應該在茶山跟陳路周弄拍攝的事,因為傅玉青去茶山很少帶手機,所以她從被窩裡伸了個懶腰,撈過床頭的手機打算問問陳路周,拍攝結束沒有。
剛摸過手機解鎖,就聽見蔡瑩瑩在一旁刷朋友圈,刷得大呼小叫,期期艾艾的。
“我……這,這,這,陳路周也太會拍了吧。”
徐栀:“他拍完了?”
蔡瑩瑩目不轉睛地放大手機上的照片,“不知道,我還沒他微信啊,我是看傅叔發的,他說這些照片都是陳路周拍的。”
“難得啊,傅叔今天居然帶手機了。”徐栀嘟囔著打開傅玉青的朋友圈。
傅玉青是個還挺愛發朋友圈的人,還挺符合當代中年人的現狀,最新一條就是陳路周拍的茶山全景,一眼看著挺恢弘大氣,仔細看還挺有氛圍感的,天空仿佛被雲雨洗過,是一抹鮮亮的霽色,與綠得像翡翠一樣的山林交相輝映,他沒有刻意抹去人物的斜影,就著磅礴而出的光束,霧林山間都是煙火氣。
徐栀覺得他確實很會拍,意境做得很實。
不過蔡瑩瑩解讀的不是這張,而是另外一張:“你看啊,陳路周真的超級浪漫,他居然連拍個山雞都要拍一對。”
徐栀:“……”
第17章 一起·吃飯嗎?
徐栀去茶室的時候,傅玉青正和陳路周在闲聊,他還坐在上次的位置上,腳邊擺著無人機,茶室裡擺著煙霧嫋嫋的檀香,一縷青絲縈繞在兩人面前,傅玉青一邊給他倒茶,一邊隨口問了句:“你跟徐栀同歲吧?”
陳路周背對著靠著椅背,他還挺懂喝茶禮,傅玉青給他倒茶的時候,還知道五指並攏握成拳,掌心朝下,輕輕叩敲三下桌面致謝,低頭看著杯子說:“她哪年?”
傅玉青放下茶壺,想了想,“97的吧,好像是7月上旬生的,你呢?”
哦,巨蟹。
“她大幾個月,我11月。”陳路周端起茶杯喝下小半杯說。
“哦,那你還得叫她姐姐。”
陳路周差點被嗆,半口茶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心說,得了吧,她算什麼姐姐。
“你今年應該也高考?”傅玉青難得和氣地盤著手裡的核桃,又問,“打算去哪兒上大學?學攝影嗎?”
陳路周下意識看了眼地上的無人機,笑了下,“沒有,拍著玩兒的,我打算出國。”
“出國有什麼好的,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就是有點崇洋媚外,”傅玉青這人慣以宮笑角,中年人的通病,抬眼間看見徐栀走進來,立馬張口招呼,“徐栀,你來得正好,你告訴他,咱國內有多少好大學。”
陳路周一邊想著我用她說,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過頭,果然,身後站著一個人,他有點無語地把視線收回來,怎麼哪都能碰見,沒完了。他把茶喝完,也沒解釋,跟傅玉青說了句,“要沒事我先回去了,片子我得回去剪,過幾天發給你。”
傅玉青也不再強留,把他茶杯收了,“行吧。”
不過等人走後,一針見血地對徐栀說,“我覺得這小子好像不太喜歡你,剛跟我聊得還挺好的。”
徐栀也懵懵懂懂,回頭看他離開的方向,哦了聲,“我們本來就不熟啊,而且,出不出國本來就是個人選擇,您不要老覺得別人崇洋媚外。”
傅玉青話鋒一轉:“那你呢,我聽你爸說,你這回考得不錯,想好了嗎,去哪上大學?”
徐栀嘆了口氣,“不出意外應該還是慶大吧,我沒想過要去外地,主要是麻煩,對了,傅叔,你要不要做個直播試試?”
“直播?”
徐栀說:“對,現在叫村播,帶動農業發展嘛,就是直播摘茶葉,直播炒茶葉,這樣銷路更廣。”
“我看著很缺錢的樣子嗎?”傅玉青把涼掉的茶水都倒了,叼了根煙在嘴裡,“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到晚就想賺錢,能不能想點別的?”
“我這不是也想為你出一分力嗎?”徐栀說著,好奇地想從傅玉青那拿根煙抽,被傅玉青毫不留情地一掌拍開。
“出力?你是看上我的生意了,你多學學陳路周吧,一個大小伙,精神思想比你豐富多了,人多浪漫啊,一天到晚拍些花花草草雞雞鴨鴨的,也沒見他張口跟我要錢,你們現在就應該是聊夢想和大海的年紀,而不是急著跟老板談錢。”
“你就是不想給他錢,”徐栀一語道破,“那不行,人辛辛苦苦給你拍了一天,你得給他錢。”
“他都沒張嘴,”傅玉青四兩撥千斤功力了得,逗徐栀,“你在這唧唧歪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