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錦扯住了我的衣裳。
「你說了藥裡有毒,就S了人,哪裡有這麼巧的事?
「走,你跟我們去見官!」
我不願她碰我,隻想將手拽出來。
然而下一刻,她卻用力摔了出去,一頭磕在地上,暈了過去。
「錦兒!」
荊行川飛撲過來。
我絕無這種能將她甩出去的力氣,但還是上前查看宋南錦的傷勢。
荊行川卻一把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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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你還想對南錦做什麼?」
他是用了蠻力,我跌坐在地,手掌處灼燒感傳來。
想來隻是蹭破點皮,可卻比我每日放血那一刀,要痛上百倍。
荊行川抱起宋南錦,聲音冷冷。
「來人,把姜遙送官,我隨後就到。」
9
我被扭送去了官府。
在宋南錦的丫鬟哭哭啼啼地說了經過,不由分說就把我關押入獄。
我來京城之前,師兄曾經對我說過,此處繁榮是繁榮,但藏汙納垢之地也不少,讓我要保護好自己。
我來了京城後,還曾去信告知師兄。
「我很好,有行川護我。」
可我在牢獄中待了整整十天,荊行川都沒有出現。
我也在獄卒口中得知,荊行川確實和宋南錦有過婚約。
在荊行川中毒後,宋南錦以要外出學醫為由,退了婚。
其中種種,荊行川沒有對我說過。他隻告訴我,他看著宋南錦長大,他當她半個妹妹。
案件審理的結果一點點傳到我耳中,聽聞仵作驗明那少女是得了急症而亡。
那老太太當眾敲詐攀咬,被打了五十大板,挨了不到一半,人就去了。
他們自然也派人來審我,可我在這裡無親無故,也無軟肋,我隻會說實話。
「不是急症,她S後肌膚泛黑且帶有紅斑,明明是中毒之象。」
那負責審問的人涼涼地看了我一眼。
「敢和宋太醫的千金叫板,你也是個骨頭硬的。你要慶幸,你的背後是侯府,有世子為你求情。
「打二十大板,放出去吧。」
我的背後是侯府,因此我說了實話,隻挨了打。
老太太說了實話,命都沒了。
這就是宋南錦的心懷天下嗎?
10
我釋放那日,是被丟出去的。
二十大板並不好挨,我連爬起來都費勁。
傷口鮮血淋漓,在雪地裡留下了刺眼的紅。
等在獄外的荊行川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抬頭看入他眼裡,隻見復雜的情緒。
他彎下身子將我抱起,深深嘆了一口氣。
「阿遙,你……你乖一點。」
我忽然笑起來,其實我也不在意什麼婚約,我自由自在地長大,從來不受束縛,直至遇見了荊行川。
留在一個事事不信我的人身邊挺累的。
我想走了。
荊行川將我帶回侯府,不顧旁人目光,一直在我身旁照顧我,如同他毒發時我照顧他一樣,寸步不離。
我趁著他睡著,起身收拾了行囊。
準備離去之時,卻被人攥緊了手腕。
荊行川大汗淋漓地驚醒,緊緊握著我的手。
他假裝沒有看見我手中的行囊,隻是苦苦哀求我。
「阿遙,我夢見你走了,不要離開我。
「我和南錦……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不要生我的氣。我們像以前那樣好好地,好不好?
「我不等三年之期了,阿遙,我們成親!」
我慢慢抽出手,告別的話到了嘴邊,卻見荊行川因為氣急攻心,嘔出一口黑血。
得我精心調養,他其實已經很少毒發了。
我和他換了個位置,割開手掌,將血擠落在他口中。
他悠悠轉醒,睜眼看我,眼中悽苦:「阿遙,你若走了,我會S的。」
我心中一軟,到底愛他至深,身為醫者,也不可棄病人而去。
我嘆了一口氣。
「你若可以和宋南錦一刀兩斷,我便答應你。」
11
荊行川點了頭。
我要嫁給荊行川的消息像風一樣吹了出去,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熱議。
畢竟我一個孤女,能嫁給侯府世子,全靠他知恩圖報,以身相許。
婚期定了,我和荊行川更要遵禮法,大婚之前,我與他不可相見。
聽說一開始荊行川煩透了這些繁文缛節,鬧著要見我。
可是慢慢地,他也就不鬧了。
因此我也無法知道,荊行川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但他說過他不會再見宋南錦,夫妻之間若無信任何以成家,我強迫自己信他。
丫鬟們莫名帶了同情的目光,我也視而不見。
可離婚期越近,我心越不安。
大婚前一日,我終究沒有忍住,偷偷溜出院子,想去見荊行川。
隻有見到他,我的心才可安定。
路經定遠侯的書房時,卻聽到定遠侯暴怒的聲音傳來。
「我已經跟你說過,這事不可能。本來就是你自己求來的,現在京城人人都知道,你想我們侯府背上忘恩負義的罵名嗎……
「你明天安心成親,這事之後再辦也不遲。」
話音剛落,便見荊行川一臉怒火地從房間裡出來。
我還未來得及追過去,便被發現我離開的嬤嬤發現,將我強行帶回去。
一夜無眠,我反復猜測,荊行川到底為何發怒。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事?
荊行川沒讓我等太久。
大婚當天,我便有了答案,荊行川想悔婚,娶宋南錦。
我無法見他的那些日子,我垂首親手做嫁衣的日子,他一直與宋南錦一起。
定遠侯最重名聲,我與荊行川定親之事人人知曉,他不同意,想容後再議。
可荊行川等不及了,他跳過所有禮節,直接抬了宋南錦過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要我為妾。
12
我丟下鳳冠,在賓客各異的目光中走出前院。
定遠侯和定遠侯夫人都攔著我。
我知道他們為何攔我,荊行川的毒是我解的,而距離三年之期,還有一個月。
定遠侯夫人甚至要給我下跪。
荊行川的聲音在我身後冷冷響起。
「母親!不要求她,不過是個寡義廉恥之人。
「南錦說了,我的毒她也可以解。」
定遠侯夫人眼前一亮:「當真?」
得到荊行川的肯定後,定遠侯夫人對我的態度立變。
「姜遙,你不過一介孤女,就算為妾,也已經是高攀。
「你要走便走,隻是你莫要後悔,離開了侯府,再也沒人護著你了。」
沒了侯府的保護,其實我並不懼怕。
可我想知道,我與荊行川不過兩個月未見。
怎麼從前在他口中樣樣都好的我,竟然變得如此不堪。
「我做了什麼鮮廉寡恥的事情了?請世子說清楚。」
荊行川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的不說,你是否給那個老太太家送了銀錢?」
那個孫女中毒S去,自己又被杖斃的老太太啊。
師父總對我說,醫者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常常想,要是當時我不顧荊行川的反對,堅定揭露宋南錦就好了。
這樣,就不會有人S了。
我日日後悔不安,所能做的,隻有往老太太家送去一筆錢。
可這又怎麼樣?
宋南錦驟然開口:「若你不是做賊心虛,何必送錢?」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賊喊捉賊,這樣拙劣的伎倆,可荊行川信她。
也罷。
我看著荊行川,苦笑著開口:「我此生問心無愧,唯有一件引以為恥的事,那就是,我曾喜歡過你。」
荊行川的臉色霎時間慘白。
我轉身離開,不再有一絲留戀。
侯府如何,荊行川如何,再也與我無關了。
13
這個有荊行川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待了。
隔日,我便背起包袱,準備回家。
剛出了城,卻被荊行川攔了下來。
「你還不能走。」
他不顧我掙扎,將我綁著丟進馬車裡。
我一路聽著車外動靜,這竟是回侯府的路。
怒火從腳底徑直往上燒去。
「荊行川,我已經成全你和宋南錦,你還要怎麼樣?
「怎麼?發現你的毒,宋南錦不能解?」
荊行川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眼中霧靄沉沉。
「閉嘴!阿遙,我那麼信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南錦都告訴我了,我中的毒和你脫不了幹系,宋太醫也說了,這毒隻要制毒者才有解藥,」
難怪不過數月,他便對我離心,原來是聽信了宋南錦的話。
他以為害他中毒的罪魁禍首,是我。
制毒者才有解藥,這種無能推諉的話,師父師兄聽了,隻怕要怒發衝冠。
等不到我爭辯解釋,荊行川惱怒不已。
「你為什麼不解釋?!除了我,還有多少人S在你的劇毒之下,被你的劇毒折磨摧殘?」
我隻覺得荒謬:「那我告訴你,我沒有做過,這都是欲加之罪。」
荊行川緊緊抿著唇。
「到現在了,你還想騙我?對我坦誠,就那麼難嗎?
「阿遙,我會幫你贖罪!」
我不再說話,隻覺得悲哀。
我曾經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少年,為了他我駐足京城,在侯府一待就是數年。
他卻覺得,是我害了他。
直到被關入侯府後院,見到了宋南錦,我才知道,荊行川說的贖罪是什麼意思。
宋南錦在我手腕割了一刀,鮮血溢出,流入巨大的盆中。
「多虧行川哥哥,我才知道這世上居然真的有藥人。」
她看我的目光貪婪可怖又充滿嘲笑。
「你以血給他入藥,受了很多苦吧?可有什麼用,他還是不愛你。」
14
我是藥人,從嬰孩時期便以藥為食。
我的血,可解毒,可入藥治病。
師父師兄護著我,從不舍得在我身上割哪怕一刀。從小到大,他們都對我耳提面命,不許我泄露自己是藥人這個身份。
可我每日以血入藥,自然瞞不過荊行川。
剛開始解毒的時候,我放血的量不小,整日臉和唇都是白的,那時荊行川發現我手上的傷疤,眼眶發紅。
「阿遙,你放心,我發誓,我絕不對任何人提起。」
他發誓,因他知道我的身份若傳出去,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這世上的好藥千金難買,更何況是一個藥人?
荊行川怕我受傷害,強硬地要我住在侯府,待在他身邊。
可如今,告訴宋南錦這個秘密的人是他,由著宋南錦來傷害我的人,也是他。
宋南錦看著越存越多的血,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
「有了這個血,世上便沒有我不能治的病。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S的。」
宋南錦給我用了上好的補血藥,隻為了讓我可以給她產更多的血。
我被困在狹小的房間裡,四肢被縛著鐵鏈,比畜生還不如。
飯菜是用塞的,藥水是用灌的。
特制的鐵器壓著我的舌,我連咬舌自盡都做不到。
再之後,宋南錦不再來看我了,她嫌棄我髒。
但她的大丫鬟常來,她也會告訴我許多事情。
她告訴我,她家小姐用我的血,治好了太後和許多達官貴人的病,在民間的聲望越來越高。
她告訴我,荊行川和宋南錦如何恩愛。
我越來越虛弱。
而認為我在贖罪的荊行川,沒有來看過我。
15
小年的時候,我發起了高燒。
我知道,這高燒一個不慎,就會要命。
一個醫者,不應該輕易放棄生命,包括自己的。
我試過跟人求救,被鐵器制約的聲音含糊:「求你,叫荊行川過來。」
我賭他尚有良知,不會不顧我的S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