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著阿娘,我破天荒地多吃了一碗肉。
蕭晉辰很高興,說要獎勵我:「說吧,你的心願孤都會實現。」
我閉眼禱告:「那就,願太子殿下與方姑娘終成眷屬。」
可睜眼時,蕭晉辰卻並沒有很高興。
他沉著臉起身走了。
直到晚上,才派人傳我去了裕泰樓。
蕭晉辰在裕泰樓頂樓等我:「如意,孤有禮物送給你。」
我隨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漫天的孔明燈徐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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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燈上寫著:【願如意事事如意。】
【願如意平安康健。】
【如意要吃胖一些。】
【如意要永遠歡喜。】
……
每盞燈都閃著溫熱的光亮,向遠處飄去。
在大周,平民隻有中元節和中秋節時才能點孔明燈。
小時候阿娘帶我點過,阿娘說寫在孔明燈上的願望,天上的神仙一定會收到。
阿娘每年的心願都是:【願我的如意健康長大。】
我以為自己做暗探的那些年,對所有情愛場上的招數都已經看厭了,不會為此動心。
可看到眼前這一幕,還是湿了眼眶。
原來真心,真的會讓人心軟。
原來,我也配得上這樣盛大的情意。
27
蕭晉辰向來沉穩,饒是和方知夏定親的那些年,也不曾這樣張揚地表達過愛意。
一夜之間,我成了整個大周女子們羨慕的對象。
憑借著這份「偏寵」,我去見了南陽侯。
那天蕭晉辰給我講完「深情老侯爺」的故事後,我便想到了阿娘。
尋機潛入侯府,我找到了從前那位醫女的住處。
是一座幽靜的小院子,院裡有兩塊藥田,現在依舊種著草藥,屋裡一切陳設都很幹淨,看來是有人每天打掃。
在最裡間的臥房,我看到了一幅畫像。
和阿娘一模一樣。
我終於明白,為何阿娘從未提起過我父親。
為何她一直說:「今生在齊地就很好,京城,不會再去。」
難怪我和方知夏會如此相像,我們竟是親姐妹。
隻是,得知這一切並未讓我有家的歸屬感。
阿娘是在冬日被扔進山裡的,她雖拼命帶我離開了山溝活了下來,卻落下了病根,每每入冬雙腿都會疼痛難忍。
侯府的根,我永遠不會認。
但,我並不介意利用侯府來對付沈確。
28
「今日本宮便有話直說了,侯爺知道,本宮並非公府親女兒,曾是名琴師。
「這些年,本宮也不知自己生父是誰,隻知自己生母是個無父無母亦無夫君的醫女。」
南陽侯一直波瀾不驚的面容開始變得激動。
「這枚並蒂蓮花青玉玉佩,侯爺瞧著可眼熟?」
南陽侯猛地站起身來:「這是我送給瑤歌的,她一直貼身掛著的。
「你,你是我的女兒?
「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我沒有說話,靜靜看著這位徵戰沙場不曾喊苦喊累的老將軍,在我面前流下淚來。
「我當年,是想娶她為妻的,可她家世……
「後來她家中有難,終於願意嫁給我。雖是妾室,但我待她極好,可我沒想到我的偏愛會為她招致禍害。
「我曾經到多地去找尋你們母女,都無果,這些年我心中一直放不下。
「怎麼樣,你娘還好嗎?她在哪兒?我去接她回家,我會好好彌補你們這些年。」
我端著一杯清酒,倒在地上:「她S了。」
南陽侯方才還滿是期待的神情,漸漸變得灰暗。
「她是被人害S的,你可以為她報仇。
「害S她的人,是你的好女婿,齊王。」
29
我一直以為,阿娘真的是配藥時劑量不符中毒身亡。
也一直相信,我唯有沈確可以依靠了。
可前不久與沈確割席後,我再次潛入齊王府探尋消息時,卻無意間得知了阿娘S亡的真相。
沈確到封地不久便發現了我與方知夏眉眼相像,結合京中傳聞,他便推斷出我是侯府庶女。
於是他把阿娘招進王府做府醫,可在得知阿娘絕不會帶著我同他一起回京後,他S了阿娘。
那時我還小,沒有立命之本,唯有依靠他。
他便「好心」留我在王府,培養我做了他的暗探,謀劃著日後讓我進京挑撥太子與方知夏。
他的如意算盤是,娶到方知夏後,再向南陽侯揭露我的身世。
南陽侯愧對我阿娘,自然會對我格外重視,兩個女兒都傾心於齊王,那南陽侯自然會毫不猶豫地幫齊王奪嫡。
這個局,最關鍵的棋子便是我。
隻是,他沒算到一直信任他,為他什麼都願意做的我,會掙脫他的枷鎖,想要自己搏一番,利用他的計劃把自己抬成了尊貴的太子妃,脫離了他的掌控。
更沒算到,我知曉了阿娘的S因。
真正想讓他S的人,不是太子,而是我。
30
南陽侯聽完阿娘的S因後,沉默了許久。
他在權衡利弊。
「侯爺縱容方姑娘胡鬧退婚,不過是因為王爺和太子您糾結不定,不如便遂了女兒心願。
「可如今,還能繼續支持齊王嗎?」
南陽侯面露難色。
「太子如今待本宮的情意,想必侯爺也有所耳聞。日後本宮若回侯府認祖歸宗,太子必然也會敬侯爺為嶽丈。
「且因著本宮,往後侯府與榮國公府便也是一家人了。」
我把利害關系挑明了講給南陽侯,如若他願意和公府一起支持太子,那齊王必敗,他能穩坐國丈位置。
可跟著齊王,他未必有能力抗衡榮國公府。
且太子如此寵愛我,定不會輕視我的娘家。
「難道,侯爺口口聲聲說對不起我阿娘,都是假的?」
講完利益,便該用感情牌為南陽侯鋪臺階了。
果然,南陽侯順著我的話柄,義憤填膺悲痛萬分:「我定會為你娘報仇。」
我沒心思去追究他對我阿娘到底有幾分情意,真真假假我都不在意。
我從來沒想過認祖歸宗,更不想回到侯府。
阿娘厭惡的地方,我亦不想踏入一步。
我隻知道,他能成為一把好刀。
一把,S了沈確的刀。
31
端午宮宴上,蕭晉辰因著我晨起多吃了一塊蝦餅而心情大好,不住地為我夾菜。
我瞧得清楚,對面的方知夏看著很是不悅。
或是為了引起蕭晉辰注意,方知夏也很體貼地為沈確夾著菜,時不時伏在他耳邊說著話,笑得花枝亂顫,一副極為恩愛的模樣。
如他所願,蕭晉辰注意到了。
「如意,孤真傻。
「竟還想著讓她回來,即便她能回來,心也已經在旁人身上,又怎會認真瞧孤半眼。」蕭晉辰垂眸低聲說道。
我嘆了口氣,抬起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單相思,本就是一條孤苦無回應的路。」
那晚回到東宮後,蕭晉辰沒再提方知夏。
「如意,孤發現與你在一起時很是自在快樂。這些日子,孤似乎隻關注你,隻在意你有沒有好好吃飯,睡得是否安穩,東宮守衛是否森嚴……
「孤發覺,沒那麼喜歡她了。
「如意,從前是孤委屈你了,往後,你可願意陪孤一起走下去?」蕭晉辰握著我的手輕聲問道。
我笑著點點頭:「願意。從一開始如意就說過,是心甘情願嫁過來的。
「如意知道,奪嫡之路不好走,但我願意陪殿下一起走下去。」
蕭晉辰緊緊抱著我,臉貼在我臉頰,他似乎哭了。
「如意,我的好如意,孤定不會負你。」
嫁進東宮半年,我和蕭晉辰圓了房。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要離開東宮。
我不在意蕭晉辰對我的真心有幾分,我隻清楚,我心裡想要皇後的位置。
我渴求權力和富貴。
我沒有那追逐自由淡泊名利的傲骨,我就是很俗氣的一個人,愛財、愛權,亦愛無止境的富貴日子。
我活得很清醒,人生短短十數載,讓自己遂了心願好好享受才是要緊。
32
作為齊王曾經最信任的暗探之一,我對他在京城的人手了如指掌。
我假借他人手筆,給其中一個暗探發了假消息,引得他到東宮來行刺。
這次,東宮備足了人手,將他擒獲後帶到了皇上跟前。
蕭晉辰順勢將上次我險些被擄走的事一同回稟,皇上盛怒,傳了齊王進宮。
沈確看到我時眼裡帶著威脅。
但我不怕。
他不敢當著皇上的面戳穿我的真面目,那和告訴皇上自己早就想逼宮了沒有區別。
當然,他也怕這暗探會說出我的身份與他的部署。
絕不會留此人活口。
「這人說不準是東宮買通來誣陷本王的,本王從未見過這人。」
不等暗探辯解,沈確抽出一旁侍衛的佩刀,一刀S了暗探。
「什麼腌臜東西,竟也敢在大殿之上攀咬本王。」
而後跪拜在地向皇上認罪,「兒臣一時性急S了此人,嚇到了父皇。」
皇上氣得不輕,齊王這分明是堵那暗探的嘴。
「朕還活著呢!朕還站在這裡呢,你就敢這樣藐視朕?」皇上氣得發抖,指著沈確罵道。
「是朕嬌慣了你,傳你回京讓你以為自己能權傾朝野?連朕都不放在眼裡。
「早知如此,便該讓你一輩子都守在那齊地終生不得回京。」
皇上氣急,說的每句話都在戳沈確心窩。
沈確跪在地上,抬頭反問皇上:「父皇說嬌慣了兒臣?是指兒臣母妃早亡,兒臣獨自在齊地生活了十餘年這般嬌慣嗎?
「父皇,您心中何時有過兒臣,您心裡隻有他蕭晉辰,您甚至不願意讓兒臣跟您姓。我不滿十歲就被趕去封地,賜了他姓,兒臣從未聽說過哪個皇長子嬌慣的法子是這樣。
「在您眼裡,兒臣就是給蕭晉辰鋪路的棋子罷了,您傳兒臣回京,也不過是表面制衡太子,實則是為了平息皇後母家跋扈之事。
「可是憑什麼?都是您的兒子,憑什麼他能過得那樣滋潤,而我卻孤身一人。
「他這皇位,我定要搶來,我要讓您看看,誰才配坐這皇位!」
沈確說著眼裡蓄滿了淚。
我一直都懂他的不易,所以曾經我願意幫他。
可他不容易他可憐,這不是他S害我阿娘的理由。
我沒辦法原諒。
33
皇上被齊王連串質問,氣得說不出話,直挺挺向後倒去。
皇上病了,這一病,十餘天沒有下過床。
蕭晉辰又是監國又是御前侍疾,每日忙得顧不得吃喝,卻仍舊會在晚上回東宮陪我入睡。
「待父皇病愈後,孤會請求他饒恕皇兄。皇兄這些年確實不易,雖非有意,但確實因為孤,他受了許多苦。往後若他能放下心結,咱們兄弟和睦相處,那便最好了。」
睡前,他抱著我說道。
我知道他心善。
但是,沈確不會這樣想。
按照沈確的計劃,逼宮是在太子被設計連番幾次將皇上氣病後,他會帶兵以護駕的名義逼宮。
如今因為我的插手,扭轉了局面,讓他不得不提前出手。
午後南陽侯給我送了信來,說齊王與他商討逼宮之事。
「殿下心善,思慮周全,但齊王未必會放下心結。」我撫著他的背寬慰他。
「殿下若放心,如意可去趟齊王府,找王妃商議此事。想來王妃勸說齊王,定比旁人有效些。」
蕭晉辰有些猶豫:「你去太危險了……」
「殿下放心,臣妾會帶護衛去,況且唯有臣妾親自去了,才能讓齊王看到殿下的真心啊。」
蕭晉辰最終同意我去,但暗中派了許多護衛保護我,再三叮囑:「事態不對便拿出金牌,他們不敢傷你。」
我心裡失笑,皇帝他都想S了,金牌又怎會震懾到他。
但仍舊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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