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S在這兒。
我再次看向李成毓,向他求救:「殿下,奴婢有證據能夠證明清白,請給奴婢一個解釋的機會——」
隻要李成毓讓我解釋,我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避開責罰。
我充滿希冀與央求地看向他,祈求他能夠看在三年苦寒相伴的分上,讓我能夠自證清白解救自己。
可是,李成毓眸色發冷,竟冷厲地對我嗤道:
「夠了!太子妃說你有罪,你便是有罪,何須再狡辯?
「孤念在你從前照顧過孤的分上,今日便求太子妃恕你S罪,但活罪難逃,拖下去重責三十大板吧!
「不知璇兒可滿意孤的責罰?」
李成毓眉眼溫柔地望著謝意璇,那樣的柔和目光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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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前就知李成毓有兩副面孔,可今日才發現,他最溫柔善良的一面,或許永遠都不會對著我。
就因為我是奴婢,無權無勢,卑微低賤,就隻能任人拿捏。
主子們想要處置的時候,隻需隨隨便便安插一個由頭就是了,無須辯駁。
或賞或罰,俱是恩賜。
無從解釋,亦無從拒絕。
5
三十大板不多不少,不能要了我的小命,卻能讓我半S不活。
東宮的下人們見我受了罰,從前對我各種吹捧奉承的,這會兒都不敢上前來扶我一把。
我受了罰,最後竟隻有雨荷一人過來扶我下凳子。
我知道,他們是覺得我得罪了未來的太子妃,太子又親自下令罰我,必然是失寵了。
我不怪他們,我隻怪我自己,終究還是太信李成毓了。
竟然信他不會對我出手,信他會護我周全……
真可笑。
雨荷扶著我回了婢女們住的偏房,一路邊走邊罵:「殿下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那謝小姐明顯就是栽贓陷害啊,他竟然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
「三十大板啊,這得多疼啊!你之前那樣掏心掏肺地照顧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是怎麼狠得下心吩咐下去的?他的良心是叫狗吃了嗎?」
雨荷越說越氣,我擔心隔牆有耳,忙勸她住嘴:「你小聲點,我這挨都挨了,你就算把嘴說幹也挽回不了。別到時候叫人抓住口舌把柄,反倒連累了你……」
雨荷性子直,見我這般淡然,心中更加替我抱不平:「你怎麼能這麼淡定呢?殿下如此對你,你都不生氣的嗎?」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淡淡地扯了下嘴角,抬腳輕輕往床板上靠,頓時疼得嘴直哆嗦。
「你看你都疼成這樣了,還嘴硬呢!阿嫣,其實我知道,你這人就是性子沉悶,表面看上去什麼都不在意,一切都好,其實是把苦都藏在心裡了。可是咱們做人已經那麼難了,總悶在心裡隻會更難受的,還是發泄出來的好……」
雨荷的好意我懂,但我並非是喜歡藏起情緒。
我隻是清楚地知道,發泄情緒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就像此刻的我,生氣發泄就能讓屁股上的傷不疼嗎?就能讓李成毓打破他眼中的尊卑成見嗎?
很顯然,我做不到,李成毓也做不到。
既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與其悲憤抱怨,不如坦然面對,盡快想出解決的辦法。
雨荷替我上完藥,原本打算留下來陪我一起睡,但我拒絕了。
我如今地位一落千丈,她陪著我反而對她不利,而且我也不太想麻煩她讓她為難。
託李成毓的福,我在東宮住的是單人的屋子,此刻靜靜地躺在床板上,倒是無人來打擾。
深夜的時候,我有些口渴了,便緩緩挪動腿腳,打算起身去倒茶。
一隻腳剛下地,立馬就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給扶住了。
「別動,你身上有傷,有什麼事交給孤來吧。」
6
我很想有骨氣地說一聲「不用,我自己來」,但此刻我卻還是妥協地低聲說了句:「我想喝水。」
李成毓起身,忙活了一下,朝我面前遞過來一隻水杯。
我接過大口大口地喝著,很快杯子裡的水就見了底。
「還喝嗎?」李成毓接過杯子。
「不喝了。」
放下杯子後,李成毓的手便覆在我的臀上。
「孤瞧瞧你的傷。」
我屁股上的傷口不用想也知道,定然很難看。
但此刻我卻沒有出聲阻止他,因為我知道,我阻止也沒有用,我阻止不了他的。
「孤帶了上好的金創藥,御醫說,隻要堅持塗上一個月,你的傷勢便能好全……」
冰涼的藥膏順著他的指腹一點一點地在我的傷口上暈開,疼中又帶了一點點的酥麻感。
這種痛並溫柔的感覺讓我有種割裂感,仿佛白日裡那個下令杖責我的人,與如今輕柔替我上藥的人不是同一人。
他總是這樣,一面狠厲讓人心寒後,隨後又用溫柔的一面來治愈傷口。
似乎隻要給顆糖,就能彌補之前的一切傷害。
可是,人的心是有記憶的,每一次的傷害它都會記得清清楚楚,是永遠也無法抹平消除的。
在一片寧靜下,我主動開了口:「殿下今日為何不讓奴婢解釋?」
明眼人都知道,我是被誣陷的。
況且我懂醫術,我有辦法證明清白的。
李成毓的指尖在我臀上微頓了下,半晌後又繼續打著圈。
「謝意璇畢竟是未來太子妃,孤得給她面子。孤若是對你太過袒護,她必會對你更不利。」
他的解釋聽起來倒像是在為我好。
我不怒反笑道:「那若是她哪日執意要S奴婢,您是不是也要給她面子賜S我?」
「阿嫣,孤不會讓你S的。」李成毓的聲線冷了下來。
「你若是願做孤的良娣,她便不可能S你……」
「她是不能S我,可她是堂堂太子妃,可以永遠壓著良娣,隨隨便便地打壓處置。殿下是要我將來都過上這般日子嗎?」我沒忍住氣急道。
我此刻已經足夠生氣了,可李成毓接下來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卻是讓我更加氣憤。
他竟說:「阿嫣,孤早就說過,你的身份做不了太子妃,能做良娣已是高賜,你為何仍不知足?」
「孤如今復位正是受人矚目之際,萬不可再行差踏錯,你為何就不能理解孤?」
李成毓的態度讓我覺得可笑。
我理解他,可是誰又來理解我?
榮華富貴並非我所求,我為何要一輩子屈居人下受人拿捏?
隻可惜,李成毓永遠不會明白,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的道理。
我想,我也沒必要再與他糾纏牽扯下去了。
他不會懂,我也無須他懂了。
我從胸口掏出那塊窩得發熱的玉佩,抬著手遞向他:「殿下,奴婢想好要什麼恩賜了。奴婢想恢復自由身,懇求殿下奉還身契,送奴婢出宮。」
「啪嗒」一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李成毓手中的金創藥瓷瓶被捏碎了。
我趴在床上低著頭,看不見他臉上的情緒,也看不見那隻手指節突起灰白,青筋暴起。
良久,才聽見背後低沉隱忍克制的嗓音。
「孤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
7
我不卑不亢地將方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奴婢想恢復自由身,懇求殿下奉還身契,送奴婢出宮。」
屋內再次空寂,燭臺裡的火星發出噼啪的響聲。
半晌,才傳來李成毓生氣發笑的聲音。
「就因為孤不能許你太子妃之位,你便要這般威脅逼迫孤是嗎?」
何來威脅逼迫之意?出宮本就是我從一而終的計劃。
我從未想過做太子妃或是做良娣,也從來沒有威脅逼迫他為我妥協的意思。
「殿下多慮了,奴婢自知與您雲泥之別,從不敢貪念不該得的東西。奴婢也知殿下宏圖偉業在即,屬實不該因奴婢分心,不如盡早送奴婢離宮,省得因奴婢連累了您……」
我說這話,明明是一番好意。
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強行牽扯在一塊兒,遲早是會適得其反的。
可李成毓卻變得更加氣怒,嗓音也變得越發的喜怒不定:「好一番為孤考慮!阿嫣,你明知孤想要什麼,卻偏偏要忤逆孤,是覺得孤當真拿你沒辦法了嗎?」
「既如此,這聖恩,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李成毓把話撂下,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翌日,我被冊封為良娣的聖旨傳了下來。
一大早上雨荷就跑來恭喜我:「阿嫣,你可算是想通了,終於知道向殿下求個名分了。以後你就是良娣了,看誰還敢欺負你!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再這樣責罰你了,畢竟你這位分可是聖上親賜的!」
「聖上親賜?」我面露疑惑。
雨荷替我解惑,說是李成毓拿著那塊玉佩去找聖上,說我的夙求是嫁給太子殿下,哪怕做妾也願意。
太子為了償還我的這份恩情,隻能求陛下成全。
如今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拿恩情脅迫李成毓給了我一個名分。
李成毓他可太行了,從前逼我就範不成,如今倒是直接自己上手胡編亂造了。
可是,他以為這樣就能讓我乖乖聽他的嗎?
我的命從來都隻攥在我自己手裡。
我被下人們梳洗打扮一番,抬進了良娣的寢殿。
白日裡,李成毓從未來看過我。隻有夜裡無人知曉的時候,他才會悄悄來我殿中。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人前裝作對我不在意的樣子,好以此麻痺世人。
這是他保護我的方式,似乎隻要他越是討厭嫌棄我,就能讓旁人對我少些注視。
可他卻從不問問我到底想不想要這些。
他也不知道,他對我的不在意,最終都會演變成下人們對我的輕賤苛待。
在宮裡,一個不受寵的妃子就是有罪,她得不到主子的喜愛,就要承受奴才們的差別對待。
我不想理李成毓,也懶得理他。
每次他都是來坐一會兒,見我一句話都不說後,又沉悶地離開了。
一個月後,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李成毓想召我侍寢,我拒絕了。
他又一次氣鼓鼓地離開了我的寢殿。
8
他與謝意璇的婚事在即,東宮裡的下人都知道我不受寵,平日裡對我都不怎麼上心,經常克扣我的吃穿用度,也甚少來我殿內問候。
我倒是趁機躲了個清闲。
我計算著時日,默默安排著行動。
某日,我的寢殿起了一場大火,火勢迅猛,下人們根本來不及撲滅。
就在闔宮上下忙著救火的時候,我坐著運送泔水桶的馬車悄悄離了宮。
出了皇城後,我一路往南,憑著之前利用關系弄到的路引和戶籍順利到了江南水鄉。
那裡是我娘的家鄉,也是「阿嫣」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