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任務世界的第四年,我得了癌症。
我的丈夫和他「妹妹」的婚禮在萬人面前直播,全網豔羨。
而我S在了病房中。
他不知道的是,當我S的那一瞬間,時間會開始倒流。
他將從頂峰一天一天回到他遇到我的高中時期。
隻是,沒有我。
所有人都不記得我,唯獨他。
而他,也將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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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二十三歲生日那晚,周隨舉辦了盛大的求婚典禮。
不過求婚的對象不是我。
是他那個妹妹。
我坐在病床上,看著手機上的直播。
他給了周雯所有我以前和他說過的我想要的。
教堂、婚紗、白鴿。
周雯婷婷嫋嫋地站在紅毯那頭,朝他溫婉地笑。
美好得讓人舍不得眨眼。
如果紅毯那邊拿戒指的男人,不是我的丈夫的話,我想我會送上誠摯的祝福。
那天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四年。
是他出軌周雯的第二年。
病房的房門突然被推開。
周雯穿著淡色旗袍,出現在我眼前。
她和周隨的關系盡人皆知,對我更是明目張膽地挑釁。
周雯看著我,勾唇笑笑:「聽隨哥說你裝病,我還不信。
「你還真把自己整醫院來了?」
我有些防備:「你來幹什麼?」
周雯勾唇一笑:「今天的求婚,你看了嗎?」
她如同高中時那樣上下打量我,篤定我會因此失態。
我看著她,語氣平淡:「看了。」
她眼底笑意深了幾分,聲音越發得意:「我是專程來給你送禮物的。」
周雯從隨身的包裡面翻出一個盒子:「我知道,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我沒說話。
我想轟她出去,但已經沒了力氣。
心髒麻木得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你不打開看看?」
我知道盒子裡面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還是如她所說,我打開了盒子。
裡面是一枚素戒。
我認得這枚戒指,是四年前我給周隨親手戴上的。
那時候我和他說,如果有一天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就還給我。
他望著我的眸子深情而真摯,說我是為了他來的,他會一輩子對我負責。
但在我確診癌症的第二天。
這枚戒指,被裝在了他和周雯婚禮的伴手禮的盒子裡面,送還給了我。
甚至沒有拿一個專門的盒子,隻是隨手扔了進去。
我的心髒跳得飛快——
臉上的表情難看得要命。
但這極大地取悅了周雯。
她看著我,肆意笑出了聲:「人啊,就得認命。」
「你一個孤兒院的孩子,憑什麼跟我爭?真笑S人了。」
悲傷順著手指上的冰冷傳遍了四肢百骸。
我強撐著不讓自己露出脆弱,啞著嗓子:「出去。」
「這裡不歡迎你。」
周雯擺弄著她的婚禮美甲:「我知道,我清楚,你現在還自以為是隨哥的正牌夫人。
「你也不想想,周隨當年就是我的一隻狗,就算他在外面找了另一隻母狗,但還是要聽主人的話,不是嗎?
「周夫人……哦不,宋母狗?」
周雯篤定我反抗不了,於是嬌笑著往門外走,臨走時還不忘說一句。
「生日快樂,宋聽,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是指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要親眼看著丈夫和小三舉辦婚禮嗎?
幾乎是她踏出病房的那一瞬間,我脫力地躺回了病床上。
2
我其實沒有家,我本來就是沒有記憶的幽魂。
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救周隨。
我沒穿過來的時候,是被車撞S的。
車輛呼嘯而過,我隻記得大腦震蕩般的痛感。
那個時候,是有人來救我的。
周雯和周隨,是重組家庭。
他媽媽帶著他嫁到周雯家裡當後媽,這就預示著周隨會被周雯欺負——周隨快被欺負S了。
於是系統就叫來了我。
我當年,就是被重組家庭欺負S了。
甚至我曾經與有榮焉覺得,我是周隨的救贖。
我救他,我也救自己。
我為他做了這麼多事,他肯定離不開我。
我們有一段很溫馨的日子。
在極其短暫的時光裡有了個家。
在遊艇上,我們共同舉杯敬未來;在無數的柴米油鹽裡面,我們共享著秘密。
可幸福的隻是發射的光暈。
周家破產,周雯出國。
而在結婚第二年的時候,將所有錢花光的周雯重新踏上了華國的土地。
第一個電話,打給了周隨。
在結婚紀念日當年,周雯紅著眼,輕而易舉地將周隨帶走。
那一晚的開房記錄,也無比順理成章。
甚至那晚天沒亮,我就收到了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周隨身上曖昧又刺眼的紅痕。
她迫不及待又幼稚地用這種手段向我彰顯主權。
周隨帶周雯來見我。
第一面,就踩壞了周隨送給我的銀質蜻蜓。
我生了氣,垂著眼不說話。
周雯冷笑著,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有娘生沒娘養,就一個蜻蜓有什麼大不了。
而周隨站在她旁邊,眸子裡都是柔和的笑意。
他愛周雯這副刁蠻任性的樣子。
就像是他愛我站在身後為他付出的樣子。
我會毫無怨言,他會全盤接受。
即使是我告訴他,我馬上要S了。
他也隻是笑笑,告訴我。
他馬上要和周雯結婚了。
我顫抖著手,問他可不可以不要。
他隻回了兩個字:「別作。」
這是最後一通電話的最後一句。
那時候我站在醫院門口,手裡是診斷單。
是乳腺癌。
3
直播結束。
我打給周隨的通話再一次被掛斷。
屏幕上顯示的兩個愛心像是在嘲諷。
手機被放在旁邊,我聽著鈴聲從「無人接聽」變成了「無法接通」。
放在手機桌面上的小組件提醒我。
在我們在一起 1314 天後,我徹底從周隨的人生中被拉黑了。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餘光劃過,「徐惘」兩個大字落在屏幕上。
——周隨一直以來的競爭對手。
我有幾分怔愣,但下一秒很快接起。
是幸災樂禍的語氣:【我就說,你肯定會後悔。】
——是系統。
我狼狽地撐起笑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讓你重新回去,你願意嗎?】
「你這麼好心嗎?」
系統停頓一瞬,很快臭屁地哼了一聲:【當然——不是!
【有人和我玩了一個遊戲,換了你一條命。】
我沒理他,自顧自:「能換一個嗎?」
【?】
我搖了搖頭,扯出一個笑容:「你能讓時間倒流嗎?」
我手心裡面的素戒被攥得極緊,硌得我生疼。
下一秒被我狠狠砸在了牆壁上。
月光照耀,內圈的字母依舊如新。
周隨的戒指沒怎麼被戴過。
而我的那枚戒指甚至邊緣都被磨花了。
「從今天開始,每一天都往回走。
「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直到停在我遇到他的那一天。
「我要他滾回去,我要他滾回他那個陰暗的高中,滾回他的貧民窟。」
沒有我,他當年應該S在那兒的。
4
回溯的第一天,周隨在酒店的床上醒了過來。
他有幾分困倦地揉了揉腦袋,然後發現了旁邊躺著的人。
他下意識開口:「宋聽?」
空氣中沒有消毒水氣味,他似乎才後知後覺,這並不是我那間小小的特護病房。
「隨哥?你昨天不是在我這睡的嗎?」
周隨揉了揉太陽穴,有幾分失神。
他明明回了家。
周隨皺著眉。
但很快就不想這些事情了,因為身後的周雯抱住了他。
女孩抬眼看著他,像一隻狡黠的貓,翻著肚皮對主人撒嬌。
「隨哥,今天要去試婚紗了~」
「婚都結了,還試什麼婚紗。」
「結婚?」
「結婚在明天啊~」
周隨本能地覺得有問題。
但他混跡名利場這麼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處變不驚:「試什麼婚紗???」
「你好笨啊~怎麼連這個都記不住啊~是那套你定制的黑色啊~」
是那款黑色的婚紗啊。
我飄在他們上空,心裡依舊不由自主地發苦。
我很早之前和周隨說,我們結婚的時候想穿黑色的婚紗。
周隨出生在一個極其傳統的家庭,黑色的婚紗多少帶點晦氣的隱喻。
他母親不同意。
我其實分不清,他母親到底是不同意我,還是不同意婚紗。
當時周隨犟了好一番,才同意婚禮穿黑色的婚紗。
那時周隨事業剛剛起步,我們進店才知道,那婚紗要比尋常婚紗貴出一倍。
最後我嘆了口氣,試穿完了就作罷。
周隨紅了眼睛,他說委屈我了。
他說若是有一天他資產夠了,我們重新辦一次婚禮。
一晃好多年過去了,他資產早就夠了,那場婚禮卻再也不見蹤影。
連著那黑色的婚紗,也給了別人。
周隨低著頭,他的神色不辨喜怒,卻在下一秒摸出了手機。
他頓了頓:「今天,是二十七號?」
二十七號,是婚禮的前一天。
那天,周雯打電話給我,卻不說話。
手機被倒扣在床頭櫃。
接著就是兩個人顛鸞倒鳳的聲音。
我聽得清楚,我掛得很快。
而事畢之後,周雯給我發信息,問我怎麼樣。
「隨哥是不是睡昏頭了啊~昨天晚上太努力了?」
周雯嬌笑著湊了上來,親了親他的唇瓣:「男人不能說不行~」
周隨沒拒絕她的靠近。
他曾和我說過,他不會出軌。
但也許是在他心裡,周雯的主動讓他有了借口。
他露出了笑容,將周雯抱了起來。
暖洋洋的光從窗外照了進來,床上是一對璧人。
5
日落西山的時候,他們去了婚紗店。
周雯穿著那身黑色的婚紗出來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氣。
周雯很漂亮,我知道。
若不是如此容顏,也不會讓周隨念念不忘這麼久。
她回國後,周隨砸資源,把她捧到了一線。
「周小姐穿這身真是太美了!」
「周先生能娶到您真的是有福氣了。」
「這麼好的身材,周先生真是魂牽夢縈了。」
銷售們阿諛奉承的話把周雯哄得很開心。
但話題中心的另一個人現在卻有幾分煩躁。
他進店的時候,下意識拿起了手機——
我當時給他打了電話,我想和他說,手術錢不夠了。
他沒接,但不代表他沒印象。
可能覺得隻是一場夢。
但是無數重合的細節讓他不由得泛起了雞皮疙瘩——
此刻他低著頭,在電話本裡面翻找著宋聽這個名字,卻一無所獲。
【他不是不在意你嗎?怎麼現在表現得這麼著急。】
系統在旁邊慢慢悠悠開口。
「可能是習慣了。」
系統沒說話,他也理解不了。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改變了我,也改變了周隨。
「隨哥,是公司裡面出事了嗎?」
周雯快步走了過來,還不忘轉兩圈給周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