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來世安》, 本章共4054字, 更新于: 2025-04-10 15:53:22

秦婉姝順風順水了一輩子。


 


出嫁前,她是冠絕京城的第一貴女。


 


出嫁後,她是備受夫君寵愛的順王妃。


 


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才驚覺往昔三十餘載皆為虛幻。


 


一切寵愛與縱容,不過皆因自己降生時所得的一句箴言。


 


1


 


作為皇後閉眼時,我的人生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裡過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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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載秦家女,二十載他人婦。


 


父母愛我,夫君寵我,知己相交。


 


自己的命果真如那位雲遊道士所言:命格貴極,諸事順遂。


 


唯一遺憾的有兩件事。


 


一是這輩子從未踏出過京城,去看看書裡的山河好景;


 


二是沒法陪著自己的胤兒慢慢長大了。


 


濃鬱到嗆人的藥氣裡,我漸漸放空了思緒,任由無邊的疲倦淹沒。


 


小侍女慘白著臉將手指放在女人鼻下,又跌跌撞撞跑出去。


 


「皇後娘娘薨了——」


 


2


 


身體一重一輕,魂就被勾出了身體。


 


兩個等著拘走我的鬼差,捻指一算,面色大變。


 


「怪哉。陽壽未盡,速稟閻王。」


 


然後嗖地一下消失不見。


 


……


 


未央宮內,蕭呈言盯著我的屍體,久久不語。


 


我百無聊賴,悄悄衝他後脖頸吹氣。


 


這是我們四下無人時常常喜歡做的小動作,可第一次,他渾然未覺。


 


我有些悶悶的。


 


「別傷心啦,快看看我呀,我還沒走呢。」


 


很快,餘晚燕到了。


 


她是我唯一的知心好友,常入宮與我做伴,向來出入自由。


 


她輕輕一禮,然後撲到蕭呈言懷裡。


 


「言郎,晚晚好想你~」


 


餘晚燕形容嬌美,弱柳扶風,若非撲倒的是我夫君,我還真要贊他們一聲璧人。


 


蕭呈言自然地攬過她:「她已S,過兩日朕便迎你入宮。」


 


二人相擁片刻,餘晚燕抬頭。


 


「隻是言郎,晚晚身份卑微,比不得姝姐姐命格尊貴,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能助你江山永固。


 


「晚晚隻求能在言郎身邊有一席之地,為你添茶研墨,說話逗趣,便是S也甘願了。」


 


蕭呈言聞言唇角一勾,眼中卻毫無波動:


 


「傻瓜,忘了我為你二人更換命格一事了?


 


「有雲方大師作法相助,隻需今夜你飲下她的心頭血,完成最後一步,逆天改命,絕非難事。


 


「今夜過後,你便會是下一個命定的皇後。」


 


說罷,他抽出袖中的短刀。


 


我一眼便看出,那是他十八歲那年我送的生辰禮,花重金請人去塞北尋千年寒鐵制得,削鐵如泥,是極好的防身武器。


 


他收下時,珍而重之:「多謝婉婉妹妹,呈言定會隨身攜帶,刀在人在!」


 


而今,這把匕首被他重重刺入我的心髒。


 


隨後內勁一催,刀柄寸寸碎裂。


 


紅色溪流蜿蜒而下。


 


我撫住虛空中的心髒位置,難以名狀的寒意與疼痛襲遍全身。


 


剜心割肉,可真疼啊。


 


3


 


巨大血陣騰空而起。


 


靈魂被禁錮,我霎時動彈不得。


 


「放開我!你們都是壞人,我要母後——呃!」


 


我眼睜睜看著胤兒被剖開心口,瞬間沒了聲息。


 


小小的身軀被扔進法陣,至S都沒想明白,為什麼父皇會親手S了他。


 


兩個法陣,一側是S相悽慘的母子,一側是安然無恙的餘晚燕。


 


天色驟變,烏壓壓的雲遮住光線,狂風呼嘯。


 


我想哭泣,想喊叫,想撲到蕭呈言腳下求情。


 


可我一片虛無。


 


無能為力。


 


午夜子時,雲方大師再度現身:「請陛下稍作退後。」


 


他一手揮舞拂塵,一手捏符,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餘晚燕已經昏過去。


 


蕭呈言毫無情緒波動的臉突然龜裂,似是驚慌地喊了一聲:「婉婉!」


 


我才發現自己的身影漸漸凝實,可很快又化作星塵點點,飄散開來。


 


我莫名想到一個詞:魂飛魄散。


 


原來他恨我如此之深嗎?


 


我微微笑起,朝蕭呈言比了個口型:永別啦。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再度出現。


 


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4


 


再醒來,我回到了十五歲。


 


「婉婉妹妹私下尋我,可是有何要事?」


 


眼前一片蒙眬虛晃,良久,視線恢復清明。


 


蕭呈言長身玉立,一襲月牙白袍襯得他清俊無雙,向來揣著三分冷意的眸子此時卻含笑看著我,帶著幾分少年氣。


 


這是,十八歲的蕭呈言!


 


手指微縮,我觸碰到寬大袖擺中冰冷的刀鞘。


 


本該被滿心歡喜贈出的賀禮,此時卻像燙手的烙鐵。


 


我強撐起笑容:「也沒什麼,今日是你生辰,婉姝隻是想當面給三皇子道一聲喜。」


 


話音剛落,蕭呈言的手便探上我的腦袋:「婉婉又忘了,不是說私下稱呼我為呈言哥哥便好嗎?」


 


雖是三伏天氣,頭頂傳來的溫度卻如隆冬時最寒的冰。


 


時刻提醒著我這雙手是如何殘忍地將我剜心取血,又是如何像扔破布一樣將胤兒扔進法陣,隻為他一己私欲。


 


「所以,婉婉沒有其他要和我說的了嗎?」


 


和蕭呈言同床共枕多年,我深知他的多疑與敏銳,不敢表露太多異樣。


 


我抿唇,故作不好意思道:「呈言……哥哥,婉姝,想借你玉佩一觀。」


 


蕭呈言挑眉,面露不解。


 


「實不相瞞,再有幾月便是婉姝的及笄禮,家父尋得一塊暖玉想做成玉佩,奈何設計的許多花樣我都不是很喜歡,所以……」


 


這番話落到蕭呈言耳朵裡,似是少女在暗暗表明心意。


 


他隨手扯下:「一塊玉佩,原也不值什麼錢,婉婉妹妹不嫌棄,便贈與你了。」


 


餘晚燕若是知道自己精心尋來的玉佩被隨手贈出,不知會氣成什麼樣。


 


拿了玉佩,我馬不停蹄地離開。


 


身後微風乍起,月白身影站立良久,才轉身離開。


 


5


 


回府後,我立刻更衣沐浴。


 


同對方短短交鋒幾句,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將自己全身心放松在水裡,我才有精力思考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


 


首先是如何避免被賜婚給蕭呈言。


 


前世這天,在送上賀禮的同時,還有一枚表明心意的荷包。


 


蕭呈言也不負所望地當場承諾:「待你及笄,必往府上求娶,不負婉婉心意。」


 


可這次我什麼都沒幹,而他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玉佩這東西,到底不如荷包來得直白,甚至可以當作要挾我的把柄。


 


可為了坐上高位,他絕不會輕易放手。


 


不管是父親身為一國丞相的權勢,還是……我的命格。


 


從小到大,身邊人都說我命格好,天生的貴人命。


 


我一輩子被他們保護得天真善良,卻不知一張張笑臉盈盈下都是利用。


 


所有知情人圍繞在我身邊,極盡所能地滿足我的一切任性要求,也不過是因為作為我親近的人,他們會跟著轉變運勢,平步青雲,雞犬升天。


 


比如父親,從一個處處受挫的九品小官到深受皇帝器重的丞相,隻花了八年。


 


比如蕭呈言,從一個不得寵的皇子到萬民愛戴的皇帝,隻花了十三年。


 


我閉上眼睛,那所謂雲方大師的話如釘刺耳:「陛下吸取此女運勢為己用,已損她數十年壽數,這才有她如今纏綿病榻、藥不離身的情況。


 


「貧道今日做法,並輔以小太子心頭血肉,將此命格換給餘妃娘娘,可延續我大雍朝百年昌盛。還望陛下遵守約定,許貧道國師一位。」


 


好一出大計。


 


好一場黃粱美夢、鏡花水月。


 


6


 


九月,京郊相國寺。


 


天空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風裹挾來幾絲涼意。


 


我跪於大殿中央,頭頂佛祖目含悲憫,寶相莊嚴,俯視眾生。


 


蕭祈安踏入時,便見到一幅少女持香閉目、虔心祈禱的畫面。


 


他緩緩停步,忍不住端詳起眼前人,卻恰好對上了少女亮如明月的眼睛。


 


他一時手足無措,欲說些什麼。


 


哪知對方隻是輕輕頷首便退了出去,似乎對他的打量並不在意。


 


蕭祈安掩下莫名的失落,接過住持遞來的香,開始了一成不變的流程。


 


待他匆匆走出,入目已無佳人身影。


 


初秋的涼風卷起一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到大殿門口,轉眼融入了枯葉堆裡。


 


天光漸次昏暗下去,雨勢卻更急了些,似在預警。


 


毫無意外地,刺客圍了上來。


 


看著拖延的侍衛一個個倒下。


 


蕭祈安咬牙,轉身朝山上跑去。


 


混亂中,他手臂中了一箭,隨後被瓢潑大雨澆透。


 


他不得不慶幸這場雨來得及時,將散落的血跡衝刷得幹幹淨淨。


 


穿過層層疊疊的竹林,他最終無力地倒在了一片泥濘中。


 


狂風四起,碎葉零落。


 


他認命般合上眼。


 


迷蒙中,一道纖細的身影逆著光緩緩靠近,最終停在他身側。


 


他正要昏過去,冷不防一陣劇痛從手臂傳來。


 


「喂,先別睡,睡S在這兒我就不管你了。」


 


白天一面之緣的少女SS掐住他的傷口,蕭祈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抿唇不語,不想給人添麻煩,於是強撐著爬起,抬手抹去眼睛上的雨水。


 


前方少女裙擺飛揚,一手撐傘,一手舉燈。


 


光暈模糊了她的面容,但隻是遙遙站在那裡,就讓他感到心安。


 


是他從小到大千百遍拜過的任何一位菩薩佛祖都不能給他的心安。


 


7


 


相國寺後院會為需要長期禮佛的香客提供居所。


 


雨夜,屋內一燈如豆。


 


蕭祈安醒來時,便看到少女撐著手臂在桌前打盹。


 


他躺在榻上,身側還燃著一架小小的爐火,正散發著熒熒火光。


 


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我從困倦中醒來,便看見蕭祈安艱難地朝架子上的衣物挪動。


 


手臂上被草草纏繞的繃帶已有散開的架勢,泅出一片紅。


 


蕭祈安渾然不覺,忍著疼也要把衣服穿上,上半身被他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似有所感般,他轉過頭。


 


四目相對,一片寂靜。


 


光潔赤裸的胸膛映入眼簾,我視若無睹,一臉淡定地指向一個角落。


 


「那裡有幹淨的衣服,換上吧。」


 


蕭祈安面色通紅,一時間羞澀、震驚、尷尬等情緒齊齊湧來,讓他口不能言。


 


隻好愣愣點頭,同手同腳走向角落。


 


看著他僵直的背影,我眸光漸深。


 


傳聞,大雍太子蕭祈安,脾性溫和,與世無爭。


 


但在處理政事上,卻是庸碌無為,尤愛撂挑子跑去遊山玩水。


 


母族敗落,自己又是個廢柴草包。


 


在包括蕭呈言在內的一眾皇子眼裡,他甚至都算不上一個正式對手。


 


可,真的是這樣嗎?


 


前世的這場刺S,蕭祈安消失一夜,然後安然無恙地出現在第二日的早朝。


 


眾人都說他運氣好,被住持救下。


 


若非後來陪著蕭呈言一路腥風血雨,挖出了他不少秘密,怕是全天下人都要被他騙了。


 


可惜,兩王相爭,蕭呈言借著我的運勢始終處在上風。


 


也是在這位太子身S之後,我的身體急轉直下,竟變得一陣風都能吹倒。


 


逆天改命,哪有那麼簡單。


 


我皺眉,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引來蕭祈安的注目。


 


「喂,我救了你,你想好怎麼報答我了嗎?」


 


「姑……姑娘想要什麼,在下定盡力滿足。」


 


「好,我要你娶我。」


 


8


 


第二日,相府那位驕縱大小姐救下當朝太子的消息傳遍整個京城。


 


太子多年清心寡欲,痴迷於筆墨丹青。


 


一朝遇刺,不承想鐵樹開花,公然於朝堂之上求娶。


 


甚至以三寸不爛之舌噴退了大聲反對的秦丞相。


 


皇帝樂得當場賜婚。


 


巧的是,蕭呈言近來在私下謀劃些什麼,已連續半月稱病不曾上朝。


 


消息傳入耳中時,木已成舟。


 


他捏著手中的密信,眸光深沉如墨,遲遲未做出下一步指示。


 


直到侍衛前來稟告:「餘小姐邀您往清風湖畔小聚。」


 


蕭呈言才大夢初醒般揉了揉眉心。


 


手下意識朝袖口摸去,卻摸了個空。


 


他竟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小侍揭開香爐,重新燃起凝神的檀香。


 


他才覺得連日緊繃的精神松懈了些。


 


隨手將密信丟入火盆,火舌卷起,瞬間隻餘灰燼。


 


小侍好奇地掃視一眼,隻來得及看到「生辰」二字。


 


隨後便對上一道恐怖的視線,額頭瞬間冒出冷汗,然而還不等他磕頭求饒,就已經有侍衛上前將他押走。


 


下場不言而喻。


 


9


 


夜涼如水。


 


幾番利弊權衡與威逼利誘之後,我迤迤然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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