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皆知長公主撿了個男寵,身嬌體軟易推倒。
我視他如珠似寶,大婚當日卻被一箭穿心鎖在地牢。
他泰然自若地看著泡在血水中的我:「我從未對殿下動心。」
我卻莞爾一笑,鎖鏈應聲而斷,映照著他驚恐的雙眼。
「好巧,我也不曾。」
1
閣主說,倘若刺客愛上了自己的目標,下場會很慘。
可他沒告訴我身為目標應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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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晏珩在寬闊的皇城大街上不偏不倚剛好被我的馬車撞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來S我的。
公主府的馬都受過軍中訓練,從來不會犯這等低級錯誤。
我挑起車簾望向地上那個看起來身嬌體弱易推倒的白衣男子。
哦吼,美男計?我喜歡。
微微勾唇道:「既是因公主府受的傷,那便帶回府裡吧。」
我把他丟給府醫之後便再未出現過,每日品著茶聽著暗衛向我匯報他的行蹤,權當消遣。
我猜晏珩是個初出茅廬的刺客,不然不會心急得第二日就拖著傷腿在梅花園裡吟詩作對故作風雅。
況且情報多少有些離譜,我最煩那些文绉绉的酸詩腐句。
第三日,他在湖邊亭子裡彈了一天的琴,惹得整個府裡藏在各個角落的暗衛都來找我投訴,他們那些糙老爺們兒哪聽得懂這個,聒噪得頭都大了。
第四日,他許是曉得了待在一處守株待兔的成功率並不大,慢悠悠地繞著公主府從日出走到日暮,累得滿頭大汗也瞧不到我半個影子。
晏珩進府的第五天,終於放棄了要跟我假裝偶遇的念頭,破罐子破摔直接求見。
下人來稟報時,我正待在書房看剛送來的密信。
聞言暗自搖搖頭,連這點兒耐心都沒有,這屆的刺客真是我見過最差的一屆。
火舌迅速吞噬密信的一角,上面的字跡逐漸化為灰燼。
誰能想到眼前這弱不禁風的溫柔公子,正是江湖第一大S手組織斬月閣派來的刺客。
晏珩走的是白月光路線,一襲白衣,溫柔得如同天上的皎月,沾了年紀小的光,雙眼更顯清透水靈。
「你說,你想留在公主府?」
晏珩伏了伏身子,不多不少,剛剛好夠我看到他的胸肌。
嘖,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啊。
「草民無父無母,願為公主做牛做馬,求公主垂憐。」
我把玩著手裡的湯婆子,屋裡安靜得可怕,梁上的暗衛隻等我一聲令下便會取了他的性命。
我看著他因為緊張而略微蜷縮泛白的指尖,「動手」兩個字在喉嚨裡滾了幾滾又咽了回去。
刺客守則第二條,嚴格控制自己的反應,包括本能。
來了一茬又一茬刺客,就數這麼個愣頭青還有點兒意思。
「公主府不缺牛馬,倒是本宮的紅帳裡缺了個暖床的,你可願意?」
晏珩抬起頭,愣了下神,對上我似笑非笑的眼神復又低了下去。
「草民願意。」
我可是沒忽略他嘴角壓抑不住的一點弧度,又在心裡嘆了口氣。
刺客守則第三條,喜怒不可形於色。
斬月閣怎麼教的人?一個毛頭小子也敢送來長公主府。
不過晏珩很是乖巧聽話,服侍得盡心盡力,讓往東絕不往西。
我患有頭疾多年,發作起來疼得要命,他那一手按摩的手法可比宮裡太醫開的苦藥方子管用多了。
躺在晏珩的腿上舒服地眯起眼,這麼好的寶貝,可真是讓人舍不得S啊。
「奴近日跟著嬤嬤學了泡茶,殿下可要嘗嘗奴的手藝?」
我懶懶地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他努力保持著眼裡的柔情,隻是呼吸微微有點亂。
喲,小東西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
我平時確實喜歡喝茶,還挺會投其所好,他既主動提了,我便安心等著他給我端來一杯毒藥。
晏珩泡茶的手法很嫻熟,並不像是這一兩日才學成的。
我斜倚在榻上拖著腮看他,小小年紀什麼都會,日後長大了定是了不得。
雙手遞上茶杯,晏珩低頭屏著氣等我品嘗。
眼看小家伙快緊張得手抖了,我這才慢條斯理地接過茶杯細細品了一口。
頓感意外地抬頭瞧了他一眼,嚯,還是慢性毒藥?
事情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看來他想要的,不僅僅是我的命。
2
晏珩日日泡茶,我未覺得有何不妥,反倒是貼身婢女著急得上火。
「殿下真是胡鬧,縱然您是百毒不侵之身,可哪能日日把毒藥當水喝!」
我闲闲地翻了一頁話本:「無礙,難得遇上個有趣的。」
阿落氣呼呼地跺了跺腳:「奴婢倒瞧不出他哪裡有趣了,殿下就是看人家長得好看!」
一遇上我的事,阿落就成了炸毛小獅子。
我低低笑出了聲,手持話本輕輕敲了敲小姑娘的頭。
「不枉跟了我這麼多年,知我者,阿落也。」
可她並未說全,我留下晏珩,是因為他是斬月閣派來的人。
江湖兩大S手門派,斬月閣排第一,暗鴉谷第二。
斬月閣門哨遍布,但總部的位置始終是個謎,即便被清繳了一個又一個門哨據點,依舊無法撼動分毫。
而暗鴉谷則更為神秘,沒有人知道谷主是何人,甚至在江湖上連據點都沒有,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執行任務的。
故而論知名度遠不及斬月閣,但據傳暗鴉谷一擊必中從無失手,這才有了第二之稱。
鄙人不才,正是傳聞中的暗鴉谷谷主,也是當今大虞朝唯一的長公主,虞晚。
當然,真正的長公主早就S了。
十年前,大虞朝的老皇帝駕崩,皇後也隨之而去。
小皇帝初登大寶位子還沒捂熱,各地藩王仗著權勢絲毫不把長公主和小皇帝這對年幼的姐弟放在眼裡,動亂不休。
滿朝文武大臣互相扯皮,但凡跟削藩扯上關系,誰也不願接這燙手山芋。
危急時刻,是年僅十七歲的長公主披甲上陣四處平亂,也算是繼承了先皇後將門虎女的遺風。
起初眾人並不看好,年紀輕輕的一個女兒家如何能震懾三軍?
但長公主做到了,她小小年紀沉穩冷靜,用兵如神,動亂漸漸平息。
可偏偏在班師回朝的路上出了差錯,行至寂靜谷時突遭伏擊,殘存的一隊叛軍齊齊圍攻長公主,根本不管S傷,擺明了想同歸於盡。
伏擊過後,長公主失蹤了,就在眾人都以為她已經S了的時候,時隔數月竟看到她重新出現在了京城,也是令人嘖嘖稱奇。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奇跡,她S了。
出現在京城的人,是我。
我見到她時,她滿身都被血浸染,身上有數不清的刀傷,許是不知從哪裡的巖縫裡跌落下來的,滾了一身的石沙,劃痕遍布。
人在江湖,少惹是非,聰明的我自然選擇了視而不見,提腳繞過她便走。
隻聽身後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呼喊:「姐姐,救……救我……」
我停住了腳步,默默望天,暗嘆行路匆忙還未來得及換一身男裝。
哎,真不是我心軟,可她在叫我姐姐诶!
彼時我也剛剛從一個鬼地方逃出來,自身難保,又帶上這麼個奄奄一息的拖累,好不容易才在這寂靜谷裡找到一方隱秘的安身之處。
荒郊野嶺的,我雖懂得治療一些外傷,可若是治病救人真就難為我了。
找了些草藥,折騰大半天才將她的血止住,入眼皆是觸目驚心的傷口,饒是我這種每日刀口舔血的人也忍不住咋舌。
「嘖,這得是多大的仇啊……」
替她處理完,我把剩下的草藥胡亂團巴一番糊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她時常昏睡,偶爾清醒的時候,很喜歡絮絮叨叨地給我講她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誇他如何聰明可愛。
有時我也恍惚覺得,我和她也像是相依為命的姐妹,至於兩個姑娘家為何都落得一身狼藉,我們都心照不宣地從未過問。
但她的內傷實在太嚴重了,眼睛也幾近失明,醫師說已是回天乏力。
勉強撐了幾天後,她在我懷裡斷了氣。
臨走前,她將貼身玉佩給了我,我凝望著她沉寂下來的容顏不語。
她從未看清過我的樣子,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她和我,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我拿著玉佩在京城被人認了出來,才得知那女子竟是當今長公主。
離京徵戰三年有餘,長公主有些變化也是正常,加上有傷勢作為遮掩,就這麼陰差陽錯,我從一個見不得光的S手變成了聖上的親姐姐。
3
「殿下,晏珩求見。」
「嗯,讓他進來。」
我放下手中的話本,很想知道他今日又有何新招數。
晏珩溫順地伏在我的榻邊,臉上依舊掛著柔柔的淡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香囊。
「園子裡的梅花開得正好,香味清淡冷冽,這是奴親手縫制的香囊,殿下聞聞可還喜歡?」
纖纖玉指勾起香囊輕嗅,忍不住莞爾。
確實別出心裁,加了不少名貴的香料,隻是有些香料配上晏珩每日為我泡的茶,便是摧人心智的毒藥。
「喜歡,但本宮更喜歡你。」
晏珩羞怯地低下頭,我卻不由分說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殿……殿下,現在還是白天……」
我捏著他的下巴勾唇一笑:「在本宮的府裡,本宮就是天。」
這段時日,我毫不避諱地寵著晏珩,流水一般的賞賜送到他的院子裡。
他很聰明,並沒有恃寵而驕,反而幫我把長公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是想展現自己的能力,贏得我的信任。
可我是從S人堆活下來的,信任這東西,太奢侈了。
白日裡的大多時間,我不是去軍中視察,就是在書房處理軍務。
作為手握數十萬大軍的長公主,公主府的書房向來是府裡的禁地,除了常來商議軍情的幾位將軍,隻有跟在我身邊多年的阿落能夠踏足,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可偏偏晏珩來了。
他在公主府待了這麼久,不可能連這點兒規矩都弄不明白。
阿落氣得撸起袖子要出門教訓他一頓,被我攔住了。
「無礙,宣他進來。」
「殿下!他明明就是不懷好意!」
「阿落。」我淡淡抬眼,低聲警告。
這丫頭瞬間沒了聲音,咬了咬唇,規規矩矩地將門外的晏珩請了進來,自己則退出去守在了屋外。
「我見阿落姐姐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奴做錯了什麼事惹了姐姐不快?」
我專心看著密報:「你泡的一手好茶,如此手巧,府中上下自然都是喜歡你的。」
晏珩徐徐走近書桌,拿起墨條開始研磨。
「奴心疼殿下每日操勞,為這些勞什子軍務煩憂,若能為殿下添香磨墨,奴便心滿意足了。」
我不動聲色地合上密報,冷聲道:「院裡的管事嬤嬤沒有告訴過你,書房是府中的禁地嗎?」
晏珩丟了墨條,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咚的一聲響聽著就覺得膝蓋疼。
晏珩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頭不敢抬起半分,語氣裡滿是驚慌無措。
「殿下明察!奴自進府以來,謹言慎行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絕無半點不軌之心,奴隻是心疼殿下,想幫殿下分憂啊!」
我靜靜地看著他跪在地上不發一言,良久沉默後,忽而一笑。
「不過是開個玩笑,瞧你那麼緊張做什麼,過來。」
晏珩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我的臉色,見我笑靨如花,這才慌忙低下頭恭順地走過來,眼睛一點都不敢亂瞟。
可是不敢亂瞟怎麼行,要的就是他圖謀不軌。
看來得下一劑猛藥了。
我執起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玩他的手指。
「你說,想為我分憂?」
晏珩低垂著眼簾:「能服侍殿下是奴的福分,殿下盡管吩咐,晏珩赴湯蹈火萬S不辭。」
「本宮哪裡舍得你去送S,」我捏了捏他的掌心,「長公主府缺一個驸馬,你意下如何?」
晏珩猛地抬起頭,眼裡滿是錯愕:「殿……殿下?」
我看得真切,他的確想要獲得我的寵愛,卻也真的沒敢肖想驸馬的位置。
大虞朝尊貴的長公主,怎麼可能會要一個來歷不明的面首當驸馬呢?
真正的虞晚自然不會,但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