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揪扯著陸嫣頭發的女孩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所有人停下了動作,望向那女孩。
她被一個高個少年掐住了脖頸,臉色無比慘白,滿眼恐懼。
竟然是...沈括。
所有女孩倒吸了一口涼氣。
沈括單手掐著她,直接將她提了起來,雙腳離開了地面。
他目光兇悍,整個人變得戾氣十足。
終於在那女孩受不住快要暈厥的前一秒,沈括松了手,她重重地摔倒在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眼淚都咳出來了。
沈括走過來,扶起了路邊的粉色腳踏車,望向陸嫣。
一場大戰之後,小姑娘臉頰泛著不自然的潮紅,精心梳理的馬尾也散亂不已,白皙的手上有幾道紅印子,看上去狼狽極了。
她從沒和別人打過架,站在邊上,吸吸鼻子,有點委屈。
沈括眸子微沉,良久,幹痒的嗓子擠出三個字:“傷到了?”
“才沒有。”陸嫣不服氣地咕哝:“她們別想傷到我。”
沈括回頭睨向包括舒夢緋在內的一眾女孩,溫柔的眼神頃刻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你們…想死跟我說一聲。”
他望了望那個險些斷氣的女孩,嘴角勾起一抹陰骘的冷笑:“我可不懂什麼憐香惜玉。”
Advertisement
女孩們方才一個個伶牙俐齒,這會兒嚇得跟鹌鹑似的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講。
她們怕沈括,真的是怕到骨子裡了。
舒夢緋一邊抹眼淚,一邊對沈括道:“都、都是誤會,沈括,你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我沒有拉住她們,才讓陸嫣險些受傷...”
沈括狹長的黑眸掃了她一眼,她心頭一凜,哭泣聲頓時卡在喉嚨裡。
仿佛她心裡隱藏的所有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偽裝之下,醜態畢露。
舒夢緋真的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他看向陸嫣的時候,眼神可以那樣溫柔,可是面對自己的時候,卻是這般冷漠。
他和她...明明都是一樣的人,而陸嫣算什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富家女,他憑什麼對她那樣好。
舒夢緋還想要說點什麼,沈括卻沒有給她機會,淡淡的薄唇微啟,喃了一個字——
“滾。”
不留任何餘地。
……
所有人離開以後,梧桐步道頓時安靜了下來,隻有風吹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你出現得真及時!那一招也太帥了吧,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再這樣對我...”
她嘰嘰喳喳的話音未落,隻見少年忽然伸手解開了她頭上的皮筋頭繩。
烏黑的發絲如瀑般垂於白皙的肩頭,撓著她的鎖骨痒痒的。
陸嫣不解地抬頭,隻見他低垂著眸子,咬住了皮筋,扯開,重新替她將頭發束起來。
粗礪的五指穿過她的發梢,輕刮,發絲從指縫間流溢出來。
“沈括,你做什麼呀...”
“別動。”
感受著他細致的動作,陸嫣腦子一片空白,臉頰泛起了紅暈。
除了老爸陸臻以外,沈括竟是第二個給她扎頭發的男人。
他束得很緊,動作很是生澀,因此陸嫣感覺頭皮都緊繃繃的,不過...
他的心很溫柔。
第二天清早,陸嫣跟班主任請了假,去了工商部門一趟。
工商部前廳辦公室很多過來辦手續的商販,陸嫣在大廳兜了一圈,有點茫然。
這時候,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問她道:“小姑娘,你找誰啊?”
“我找領導。”
工作人員神情和緩,笑了笑:“還沒見過一上門就找領導的,你想找哪位領導啊?”
陸嫣也不知道:“就是前兩天,你們不是抄檢涉事光碟嗎,我想找管這件事的領導。”
那男人挑挑眉:“巧了,那事兒是我負責的,怎麼,你也買到那種光碟了?”
“不是不是!”陸嫣連連擺手,向他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
兩天後,有幾位工商部門的人員來到學校,在校長辦公室裡向校長和老師解釋清楚情況。
“涉事光碟的事情的確和沈括同學無關,當天晚上他的同伙就承認了,是自己一手操作,沈括並不知情。但是報紙媒體已經報道了這件事,給沈括同學的名譽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我們這次過來,也是希望學校能還這位同學一個清白。”
校長見工商部的劉局親自過來,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刻叫來了負責廣播站的同學,發公告替沈括澄清。
很巧的是,他們離開的時候,正好在籃球場旁邊見到了沈括,沈括抱著籃球,遠遠地望著劉局。
劉局朝著沈括走過去,宛若對待晚輩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括固執地避開了。
澄清又如何,他並不稀罕。
劉局對這個倔強又固執的男孩,印象很是深刻。
“別指望我會感謝你們。”沈括轉身便要離開。
劉局叫住他:“你要感謝的人當然不是我們,前兩天有個女孩來工商部門,信誓旦旦向我們擔保,說沈括行事光明磊落,絕對不會做違法的事情,希望我們能向學校澄清此事,恢復你的名譽。”
沈括忽然頓住了腳步。
光明磊落...
她憑什麼這般篤定。又憑什麼為他擔保。
“這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任何人擔保都沒有用;相反,沒有做,我們也不會讓任何人蒙受不白之冤。”
劉局走過來,拍了拍沈括的肩膀:“你跟我兒子一樣大,但你比他有出息,年紀輕輕便承擔了生活的重負。”
沈括眼角劃過一絲戲謔。
他還不需要這些人的同情和憐憫。
劉局知道這少年看似沉默,實則叛逆,宛如懸崖上堅硬嶙峋的頑石。
“哪怕背後是懸崖深淵,但生活永遠向前,不要放棄你自己。”
劉局看著他,沉聲說:“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會理解你,並且義無反顧相信你。”
他們離開以後,校園廣播站再次播出了那條為沈括澄清的短新聞。
一陣風拂過,頭頂的樹梢沙沙作響,陽光透過樹影間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括轉身,將手裡的籃球投入籃筐之中。
哪怕背後是懸崖深淵,但生活永遠向前。
或許,他也應該相信自己。
25、25
桌球室裡, 陸臻俯身凝視著白球,“砰”的一聲,白球入網, 整個桌球臺都在震動。
顯而易見,他眼角浮著怒意。
“到底是誰,居然連工商部的人都請得動, 親自到學校幫他澄清。”
秦皓不甘地說:“好不容易扳回一局,現在又扯平了。”
陸臻撐著杆子直起身:“這次舉報沒把他幹掉,還有下次、下下次, 是人都會露出馬腳。”
“沈括行得端、坐得正, 咱們想拿他的把柄, 不容易。”梁庭坐在球桌旁, 手撐著鼻翼, 沉思道:“沈括很記仇,咱們去工商舉報他,他會反擊的。”
“來就來, 老子還怕他嗎!”陸臻翻了個白眼:“現在我隻想弄死那個幫他說話的家伙。”
陸嫣坐在臺球桌邊,端著可口可樂的手哆嗦了一下。
陸臻看向她:“你知道是誰嗎?”
“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 我上哪兒知道去啊!”陸嫣擺擺手, 笑得很心虛。
梁庭忽然望向陸嫣:“吃裡扒外?這詞用得有意思啊, 你怎麼知道那人吃裡扒外。”
陸嫣都要哭了,慘兮兮看了梁庭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在哀求他——
叔,放過我。
梁庭笑了笑, 在陸臻還沒回過味來的當口,把話題轉到了遊戲廳的事情上。
提起這個,陸臻就懊惱,他想開遊戲廳的宏圖偉志,終究還是因為資金的短缺而胎死腹中。
梁庭說:“沒事,咱們開不了遊戲廳,還可以幹點別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沈括賣碟都能掙那麼多,咱們三個諸葛亮,還頂不上一個沈括麼?”
“你的意思,咱們也去搞點碟來賣?”
“賣碟隻是一個思路嘛,你看,就連咱們丫頭去人民公園彈琴唱歌,都能掙到錢呢,這個世界上,賺錢的路子太多了。”
“說得也是...”
陸嫣無語地看著他們:“爸,你就不能聽爺爺的話,好好學習,將來乖乖繼承公司麼。”
陸臻撇撇嘴:“那我多沒面子!”
“……”
梁庭拿遙控器打開了桌球室的電視機,電視機裡正在放一場斯諾克桌球的直播比賽。
陸嫣認得電視裡的選手,當年最具潛力的斯諾克天才楊峰。
陸臻是斯諾克愛好者,以前在家裡搜集了不少斯諾克明星的照片和周邊,所以陸嫣也知道楊峰。
“這局沒得看,楊峰肯定贏!”
“喬治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陸嫣幽幽地說:“他會輸。”
“講什麼呢小丫頭!”陸臻扯了扯她的小辮兒:“別亂說。”
“我記得比分好像是18:9,楊峰失誤了。”
男孩們並沒有將陸嫣的話放在心上,然而很快,楊峰領先於喬治的比分便被迅速拉平了,男孩們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最終的比分,果然如陸嫣所說,打出了18:9的分數,之所以陸嫣會記得,也是因為這次遺憾,讓陸臻人到中年都還掛在嘴邊時常喟嘆。
比賽結束,球室裡,男孩們徹底安靜了。
陸臻難以置信地回過頭,望向陸嫣:“你...你怎麼會知道,是瞎猜的嗎?”
陸嫣望向陸臻,氣定神闲地說:“還有更慘的呢,一周以後,他會上報紙頭條,爆出吸du。”
楊峰在兩千年初,一舉拿下了多場國際賽事的冠軍,風頭鼎盛,可是也就是在他風頭最盛的時候,被娛樂小報拍到了吸du的照片,震驚了全世界,從此以後,這個名字便消失在了斯諾克球壇。
“楊峰,吸du?你亂講什麼。”
“才沒有亂講,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少年們絕對不相信陸嫣的話,楊峰可是他們心目中的斯諾克偶像!
直到一周以後,電視新聞爆出楊峰吸du的事情,在大眾一片惋惜和譴責聲裡,陸臻卻完全顧不及為楊峰的事情感到震驚,因為讓他震驚的是...
陸嫣居然真的未卜先知!
空蕩蕩的教室裡,陸臻將小丫頭放在桌上,三個男孩圍著她,像是觀賞國寶大熊貓似的,前前後後裡裡外外,將她打量了一遍。
“你...你真的來自未來嗎!”
陸嫣聳肩:“2003年非典肺炎,2008年北京奧運會,汶川大地震,金融危機...這些都會被時間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