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不袪對我做過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可在丞相府,他畢竟幫了我。
我不願意欠他人情,四處梭巡一遍,屋子裡根本藏不下一個大活人。
我呆呆地問:「怎麼藏?」
陸不袪嘶了一聲,開始解染著血的夜行衣,脫光後又來撕扯我的衣服。
「你幹什麼?」
「這裡是青樓,你說怎麼藏?」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隻來得及把染血的夜行衣踢到榻下,便被陸不袪壓在榻上。
陸不袪假模假式地動作起來,他的後肩有一處箭傷,為了防止被追殺的人看見,我繞過他的脖頸捂住傷口。
落在陸不袪的眼裡,像是我主動回應擁抱了他。
一隊帶著刀的侍衛踹開門闖入,陸不袪不耐地罵了聲滾,侍衛們忙垂著頭帶上了門。
危險解除,陸不袪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開始假戲真做。
我惱怒地扇了他一巴掌,罵道:「追殺的人已經走了,你還想幹什麼?」
陸不袪被打了也不惱,一口咬在我的鎖骨上,「我暗殺時吸了點助興的煙霧,你幫我。」
我真是被氣笑了,我在他眼裡就這麼賤麼,即使被他傷到千瘡百孔,他招招手,我還會像之前那樣討好他?
「你不是不舉麼,該去找趙棠夏的,禍害我算怎麼回事!」
陸不袪發出舒服的悶哼聲,聲音竟然有些溫柔,「你是我的妻,不找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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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滾釘床那麼疼的時候,他不承認,偏偏到利用我的時候,又承認了。
「我們早就沒關系了,畢亭很好,我馬上要改嫁了。」
我抽出發間金簪,往陸不袪的脖子上戳,卻被他半路截住,掰開手掌,金簪落到了地上。
陸不袪被激怒,動作愈發兇狠,「我才假死多久,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明明是他裝作不認識我,威脅我改嫁的。
我流著淚咒罵道:「陸不袪,我不願意你就是在強暴,你怎麼不去死。」
陸不袪頓了頓,流露一瞬受傷的樣子,接著捂住我的嘴繼續動作起來。
「閉嘴,我不想聽。」
9
從翠袖樓回來,我隻當被狗咬了一口,繼續殺豬買肉。
京城裡氣息壓抑,行人都行色匆匆的,不知是不是要有大事發生。
往常的鮮豬肉都是早早被搶奪一空,今日街上沒什麼人,加上渾身酸痛,我隻得收攤回府。
走到半道,身後出現一人將布巾捂在我的口鼻處,聞到一股異香後,我失去了意識。
迷香失效後,我悠悠轉醒,發現自己已身處丞相府。
趙丞相還是沒放過我!
趙丞相不似之前那般處變不驚,有些神經質地嚷嚷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值了,死到臨頭起碼嘗嘗小娘子的滋味。」
迷香裡似乎有讓人脫力的藥,我渾身使不上力氣,被趙丞相抱起抵在牆壁上。
眼看他肥厚的唇就要親上來,我拔出金簪刺入他的眼睛,趙丞相吃痛捂住流血的眼睛,竟還抱住我不放。
我正欲刺第二下,陸不袪帶著一隊士兵匆匆趕到。
他是趙丞相的手下,我把趙丞相刺成這樣,他必定不會放過我了。
我閉上眼睛,等待他拔劍貫穿我的胸口。
滾燙的血濺到臉上,卻不是我的。
趙丞相重重倒下,陸不袪緊緊地抱住我,用柔軟的掌心擦拭著我臉上的血跡。
「晚晚,我來晚了,你有沒有受傷?」
他呼吸粗重,心跳得很快,讓我有種他真的擔心我的錯覺。
「你…你殺了趙丞相,怎麼對趙棠夏交代?」
陸不袪蹙眉:「用不著,我把她殺了。」
他還想解釋什麼,死而復生的二皇子催促道:「陸兄,你夫人已經救下了,該把正事幹完了。」
當初二皇子被趙丞相算計,一行人便將計就計假死脫身,派陸不袪改名換姓臥底在趙丞相身邊,時機成熟後裡應外合,將奸相的勢力一一鏟除。
二皇子順利繼位,論功行賞時,陸不袪獲封侯爵,代代世襲。
陸不袪重回陸家,下人在府內張燈結彩,齊齊跪拜迎接當朝新貴。
陸不袪無心聽恭維的話,臉上帶著笑意就要攬上我的腰。
我後退一步下跪行禮,「陸侯爺。」
陸不袪笑容一僵,「晚晚,這是幹什麼?」
「民女自知高攀不起侯爺,請侯爺與我和離,此後我做我的殺豬婆,各自相安。」
我和陸不袪的差距太大,看不懂爾虞我詐,聽不出他的言不由衷。
所以他不願意告訴我他臥底的苦衷,隻會用冷言冷語和暴行與我劃分界限,讓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耍得團團轉。
他從來不懂尊重我,愛他一場太累了,還不如殺豬自在。
陸不袪無措地看著陸母,似乎在向她求助。
陸母捻了捻佛珠,嘆了口氣,「晚晚在我們家受了太多委屈,她不想和你過了,就放她走吧。」
陸不袪雙目赤紅,指節被攥得發出悶響,「好,我不逼你,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10
和離之後,我的豬肉生意越做越大,滷肉,鮮肉大受歡迎。
陸不袪和畢亭遠遠綴在隊尾,不幹正事天天看我剁肉。
我叫陸不袪到前面來,他得意地看了畢亭一眼,樂滋滋地來到隊前。
我切了兩塊瘦肉遞給他,「陸侯爺,你沒別的事可幹了麼,拿到肉就快走吧,別打擾我做生意。」
陸不袪有些受傷,「你怎麼不趕畢亭走,我陪陪你一會兒又不礙著你什麼…」
「我和皇上告了假,追到你之前我都不用去上朝,別趕我。」
我實在看不上他這委屈巴巴的嘴臉,「隨便你。」
陸不袪突然有一天沒來,京城下了暴雨,突發了一場疫病,他開始日夜不休地帶人疏通髒水,治理疫病。
髒水泡了得疫病的動物屍體,人蹚過去說不定會染病。
回家的路上,我被積攢的髒水攔住了去路,我正要咬牙趟過去,陸不袪脫下幹活弄髒的外袍,屈著身體蹲在我面前。
「水不幹淨,你不要沾,我背你過去。」
陸不袪眼皮上疊著幾層褶皺,胡茬也好久沒刮了,是累的。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拒絕的話堵在唇邊,無聲地伏在他的背上。
陸不袪走路很穩,蹚過髒水,我的衣裙上沒濺到一個泥點子。
「疫病會傳染,出門記得戴上面紗。」
說著從懷裡翻出一個手帕,裡面是一幅雪白面紗。
「我知道了,你…你也小心。」
陸不袪悄悄地彎了彎唇角,又急匆匆地走了。
畢亭配了一方藥,治療疫病很有效。
我用賣豬肉攢下的錢換了藥材,跟他一起熬藥送給病人喝。
疫病有傳染性,給痛苦嚎叫的病人喂藥時,我都會戴上面紗。
中年男人臉上布滿紅疹,呼吸急促,喃喃著:「太難受了,死了算了。」
我邊給他灌藥,邊安慰他:「畢大夫的藥很有效,會好起來的。」
猝不及防地,我的面紗被男人摘掉,他發出惡毒的笑聲,「死也有你給我墊背,值了!」
陸不袪一腳將男人踹飛,男人吐出一口血,仍然咯咯怪笑。
「雜種!」
陸不袪慌張地翻出新的面紗為我戴上,不停地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也不一定會染上。」
第二天, 我的脖子裡開始出紅疹, 紅疹瘙痒難耐,控制不住地將它撓破,傷口開始潰爛。
我渾身是汗, 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躺在榻上痛苦地喘息。
擔心傳給別人, 我閉著門不見畢亭和陸不袪。
畢亭將熬好的藥放在門前, 叮囑我喝藥。
陸不袪忍不下去了,端起藥碗破門而入。
我捂住口鼻, 退至床角,「快出去,小心過了疫病給你。」
和離後,陸不袪幹什麼都順著我,今日罕見地露出強勢的本性。
他抓住我的手腕, 扣住我的後腦, 不容拒絕地吻上我的唇。
「不用擔心傳給我了。」
「從今往後, 我來照顧你,可以麼?」
番外.陸不袪
迫於恩情, 我娶了葉聽晚。
她好像很喜歡我, 天天跟在我後面嘰嘰喳喳的, 給我送各種飯食。
父親被害死後,我身邊許久不曾這般熱鬧過。
那天我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將她的眉毛畫得又濃又粗。
她照過鏡子後很傷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哭了很久, 後來便一直躲著我。
我有些後悔惹惱葉聽晚了。
後來, 我沐浴的時候,她穿著紗衣抱我,說不清是惱怒多些還是羞怯多些。
沒等我想清楚, 便應召上了戰場。
假死回來後,再見葉聽晚, 是在公堂之上。
她為了我的身後名, 滾釘床證明我的清白。
看到她渾身是血地被抬走, 我簡直要瘋了。
顧不得暴露身份, 我買通獄卒進去牢房,把唯一一顆保命用的參丸喂給她,堪堪保住了她的命。
後來二皇子罵我不知輕重,把保命的東西隨便給出去了。我把他揍了一頓。
我不奢望他覓來王侯,隻期望他能平安歸來,慢慢地接受我,和我好好過日子。
「(曾」可是我好像惹她傷心了。
害怕臥底的身份暴露, 也害怕葉聽晚受到傷害。
我說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話, 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我以為自己在保護她,可我卻傷她最深。
所以塵埃落定時,她才會跟我和離。
可恨的二皇子, 偏偏要我去京城臥底,害得我們夫妻分離,又想揍他了。
他給了我很長的休假,讓我什麼時候把葉聽晚追回來了, 再回來上朝。
曾經葉聽晚追在我身後這麼久,不管追她多久,都是我應得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