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丈夫為了躲我上了戰場,不幸戰死並背了叛國的罪名。
我自願滾釘床為他洗清冤屈,卻看到陸不袪死而復生,身邊還有一個貌美的小姐。
1
新婚丈夫蒙冤戰死,我自願滾釘床,還他清清白白的身後名。
公堂之上,原本死去的陸不袪懶懶遮住女子的眼睛。
「嘖,被扎成血葫蘆了,別髒了你的眼。」
我才知道,他設計假死,隻是為了擺脫我。
陸不袪是我第一眼就喜歡的人,可是他從來看不上我這個殺豬匠的女兒。
但我爹對他家恩重如山,陸夫人做主安排了我和陸不怯的婚事時,陸不怯滿眼拒絕卻還是點了頭。
為了躲開與我圓房,他主動請纓上戰場。
我不奢望他覓來王侯,隻期望他能平安歸來,慢慢地接受我,和我好好過日子。
大軍還朝,我早早地擠上大街,翹首以盼,盼望陸不袪騎著高頭大馬,得勝而歸。
沒想到,等待我的隻有陸不袪冰冷的骨灰。
接過骨灰的那一刻,我崩潰大哭,不敢相信鮮衣怒馬的小將軍,會長眠在小小的骨灰罐子裡。
我和陸母身著麻衣,為陸不袪守靈,不料一群官兵闖到了靈堂,言稱陸不袪叛國,要受鞭屍之刑。
陸家滿門忠烈,男丁個個馬革裹屍,怎麼會和叛國罪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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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不袪已經死了,連個屍身都找不到,他們竟然還要讓他受鞭屍之刑,簡直欺人太甚。
「你們說陸不袪叛國,請把證據拿出來,否則勞煩你們離開,不要擾我夫君的清靜!」
官兵顯然沒想到我會找他們要證據,不耐煩地說,「這是趙丞相的意思,二皇子麾下的人,全部按叛國罪處置,休要阻攔我等辦事。」
當今皇上被趙丞相把持著,是他的傀儡,趙丞相發話無疑比聖旨還管用。
朝堂上的爭鬥我不了解,隻知道不能讓陸不袪死後也受辱。
幾個官兵上來拉扯我,我緊緊抱著骨灰罐子不撒手,爭奪之間,罐子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骨灰撒了滿地。
官兵朝地上啐了一口,罵了聲晦氣,馬鞭把靈牌抽成碎片後,拍馬而去。
我跪在地上,拼了命地將混進泥土的骨灰攏在一塊,一陣風刮過,卷走了細碎的骨灰,我什麼也捉不住。
我掩著面痛哭,陸母嘆了口氣,拿出手絹替我擦眼淚。
「孩子,逝者長已矣,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陸母年少喪夫,中年喪子,或許已經看淡了生死,能夠坦然接受,但我做不到。
「不,母親,陸不袪是清白的,他死了不能說話,我們不能替他認了這個罵名。」
陸母捻了捻手中佛珠,哀戚道:「孩子,何必呢?」
我固執搖頭,「他不在了,我就是他的身後名,敲登聞鼓,告御狀,什麼我都做得,隻要能還他一個清白。」
2
陸不袪六歲時,陸老將軍遭人暗算,軍隊全軍覆沒,是我爹這個屠夫跋涉千裡把他的屍身背回來的。
陸夫人感念我爹的恩情,承諾道:「陸家欠您一個人情,您若有要求,陸家定全力辦到。」
我爹欽佩陸老將軍忠勇,才會千裡背屍,聽了陸夫人的話,隻擺擺手說不必。
逢年過節,陸不祛都會帶些禮品看望我爹表達感謝。
他不似鄉野男人的粗獷不羈,一襲墨色錦袍,眉目豐神俊朗,臉上總掛著三分淡笑,如清風朗月入懷。
遙遙一眼,陸不祛的名字便成了少女心事。
我從沒想過能和陸不祛扯上關系,我隻是一介殺豬女,與他這種貴公子本就是天壤之別。
後來爹上山打虎皮為我做嫁妝,不慎被毒蛇咬傷,什麼話都沒留下便走了。
操辦完爹的喪事,陸夫人問我:「晚晚,你覺得陸不祛怎麼樣,你可願嫁給她?」
陸不祛在我眼裡自然是處處都好,再找不到更合我心意的人了。
我被天降的餡餅砸懵了,隻會傻傻點頭,「我…我願意的。」
陸不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皺眉,「母親你…」
陸夫人不容置疑地打斷他,「葉大哥是忠義之輩,女兒必定也有情有義。」
「不祛,人要知恩圖報。」
提到千裡背屍的恩情,陸不祛再不甘願,也隻能點頭。
洞房花燭夜,我含羞帶怯地扒拉陸不祛的腰封,他拿開我的手,冷淡地說了句,「我不舉。」
看到我如遭雷擊的表情,陸不祛諷刺道:「我本可以把你當妹妹照顧,是你非要嫁給我。」
「不是你自找的,失望什麼?」
有隱疾這種事,陸不袪本人心裡肯定是最無力,難受的,我心疼得不得了,看向他的眼神更憐愛了。
「沒關系的,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管你舉不舉…」
陸不祛背對著我躺下,煩躁道:「閉嘴!」
為了讓陸不祛開心點,我整日圍著他轉,費盡心思討好他。
陸不袪不喜歡粗鄙的鄉野村婦,我便學著京城小姐的模樣裝扮上,描眉畫眼,含脂塗胭,走著扭捏作態的步子。
陸不袪輕笑一聲,點點頭,「很不錯,就是眉毛差點,我為你畫上。」
得到陸不袪的肯定我欣喜若狂,忙不迭地請他為我畫眉。裝扮好後,我們一同去給陸母請安。
陸母頻頻瞥向我的臉,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命婢女為我捧來銅鏡。
鏡中的我妝容花哨如戲班子裡的醜角,特別是兩條粗長黑直的眉毛,似那怒目橫眉的張翼德。
再看陸不袪,一副事不關己的凜然姿態,仿佛害我出醜的不是他。
任誰被心上人這樣捉弄都不會高興,我又羞又怒,哭著把自己關在房裡,再沒臉見人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願意理陸不袪,陸母勸我:
「晚晚,吾兒他心裡很苦,你多陪陪他也好。」
我對陸不袪的臉毫無抵抗之力,很沒出息地心軟了。
他似乎為著眉毛的事理虧,不像之前那樣對我避如蛇蠍,我為他送的湯水點心,都會很給面子地吃完。
那時,我以為日子久了,陸不怯總是能夠接受我的。
我開始給他燉鹿茸羊鞭之類的壯陽之物。
爹在世時,我與爹常常給翠袖樓送豬肉,與丹華姐姐很熟,我把陸不袪的隱疾告訴了她。
回到陸府,我按照丹華姐姐支的招,全身上下隻著一身半透明的紗衣。
陸不袪皮膚泛紅,喘著粗氣泡在浴桶裡,奇怪的是浴桶裡竟然沒有朦朧的煙氣。
我像全身沒骨頭似的,手臂從他的後面繞到脖子上,身體緊緊貼著光裸的後背。
陸不袪反應極大,一下子破水而出,沒等我看清什麼,他便拿起墨色的罩袍丟在我的頭上。
視線被遮擋,我什麼也看不見,隻聽到他惱怒的聲音,「哪裡學得勾欄作風,不知羞恥!」
我既挫敗又委屈,還沒想清楚要不要道歉,陸不袪便主動請纓上了戰場。
陸不袪出徵的日子裡,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
要是我沒有勾引他,逼他太緊就好了。
他就不會為了躲我,主動去刀劍無眼的戰場,更不會死後連清白名聲都毀了。
3
陸不袪嫌棄我目不識丁,教過我寫字。
寫完後期期艾艾地給他看,想求一個誇贊,他總說,「七歲小童都比你寫得好。」
我撕下一片雪白中衣,咬破指尖,字字泣血地寫訴狀,字體稚拙可笑,甚至有些許錯字,但我不願請教書先生代勞。
宮門的登聞鼓許久沒人敲過了,鼓槌笨重,我帶著股狠勁把登聞鼓敲得震天響。
足足敲了半個時辰,手臂酸軟時,皇帝終於派京兆尹審理我的冤案。
「民女陸葉氏,為亡夫鳴冤。」
我下跪呈上狀書,京兆尹看完皺眉道:
「陸葉氏,有重大冤情的人,往往滾釘床明志,三日不死,即證明清白。」
「陸不袪已然身死,無從證明,本官也束手無策。」
全都欺負他身死無法說話,不能替自己鳴冤。
不管他承不承認,我都是陸不袪的結發妻子,我不能不管他。
「大人,民女是陸不袪的妻子,願意替亡夫滾釘床,以證清白!」
滾釘床是酷刑,八尺男人滾一遭尚且九死一生,京兆尹不認為我能活下去,設身處地地勸告道:
「陸葉氏,你年紀輕輕,滾完釘床十死無生,與其在這種酷刑上面香消玉殒,不如早日改嫁。」
我真心實意地為京兆尹磕了一個頭,「大人,民女甘願,死生不論。」
京兆尹擺擺手,示意衙役搬來釘床。
釘床上的釘子密密麻麻的,上面還有陳年的血跡,讓人直打怵。
釘子是那麼長,人躺上去能把腹腔扎個對穿。
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直覺自己有去無回,但也不想打退堂鼓。
受刑前,我按照慣例卸下釵環,褪掉外衫,身上穿著雪白中衣,赤腳站在釘床邊。
自幼跟著父親殺豬,練就了強悍的性格。
再強悍,終究是害怕的,我倒吸一口冷氣,閉著眼睛不看滿床鋒芒,咬牙躺了上去。
成百上千的釘子刺破皮膚,鮮血順著釘子流出來,將陳舊的鋒芒洗刷一新,瞬時之間,身上出現了無數血洞。
疼痛如萬蟻蝕骨,我渾身出冷汗,恨不得立刻去死。
或許是許久不曾有人滾釘床,聽審看熱鬧的百姓格外多。
見我躺在釘床上不曾動彈,紛紛起哄叫喊,「快動啊,不是說滾釘床麼,躺著不動算怎麼回事!」
人群中隻有一個人平靜地看著,有種事不關己的淡然。
男人為身邊的女子撐傘擋日光,手掌懶懶地遮住女子的眼睛。
女子是個跳脫性格,忙不迭地問,「阿恆,滾得怎麼樣了,急死人了!」
男人垂眸低笑,「嘖,被扎成血葫蘆了,別髒了你的眼。」
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我循聲望去,男人不正是死去的陸不袪!
疑竇有之,嫉妒有之,卻通通不敵他死而復生的歡喜。
我要快點挨完這一遭,活著見他。
我勉力滾動身體,原先扎入身體的釘子撕扯著皮肉,緊接著又刺入到新的釘子裡。
一圈下來,我早已奄奄一息,京兆尹派了兩個衙役,把我抬到了牢裡,隻要能熬過三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夜裡,傷口潰爛,身體開始發熱,我暈暈乎乎地緊咬著牙關。
恍惚間,大牢的門被打開,好像有人罵了聲「麻煩」。
隨後,我的下巴被捏開,兩根手指探入口腔,送進去一丸藥。
我下意識往外吐,來人捂住我的嘴,命令道:「咽下去。」
待我咽下去,來人準備離開,我似有所感,拉住他的手,喃喃道:「陸不袪…」
那人一根根掰開我的手指,嫌棄道:「那是誰?我是越恆,趙丞相的得力手下,未來女婿。」
我攢出一股力,不顧牽動傷口,扯開他的領口,露出一顆紅痣。
鎖骨下半寸,位置與陸不怯身上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