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宮裡最有權勢的太監。
但皇帝非要我侍寢。
「萬歲專壓九千歲,咱倆絕配!」
我:「呸呸呸!」
這年頭當嫔妃,哪有當太監來得風光?
1
「恭喜幹爹,這福氣終於給到您了!」
小舟子一大早來找我,替皇帝把聖旨送了過來。
我好像突然就不認識漢字了。
誰能把太監和侍寢兩個詞寫到一起的?
而且這是聖旨嗎?
誰家聖旨寫在紙上,對折兩下,讓人偷摸送過來的?
「怎麼不是了?陛下雖然是隨便拿張紙寫的,但是蓋了玉璽啊。」
小舟子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對了,陛下說,閱後即焚。」
我沉思片刻。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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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他一眼,將聖旨揉成個紙團,扔回給了他:
「咱家寧死不從,我是九千歲,又不是什麼陪睡。」
過了半天,小舟子嘚嘚嘚跑回來了:
「陛下說,他是萬歲,剛好壓九千歲,你倆絕配!」
我:「……」
呸呸呸!
詭計多端的斷袖。
當嫔妃,就算當上皇後,也才千歲。
職業天花板太低。
我可是九千歲。
2
我要婉拒皇帝。
如果我是真男人,我就迎難而上了。
畢竟,我能登上九千歲,就說明我很有事業心。
為事業獻身的覺悟,我還是有的。
隻可惜,我不是男人。
我是姑娘。
而我們的皇帝,長相很宜女,性取向宜男。
曾有多少世家貴女,託關系進宮來撩撥他,都被他拒之千裡。
他親口和我說,他不喜歡女人。
還說再讓他見到這些女人,他就要扣我的錢。
很明顯,他恐女。
要是他脫了我的褲子,發現我是個女的,萬一他再過敏……
他不會以欺君之罪,把我斬了吧?
決不能冒這個險。
我寧死不從。
小舟子睜大眼睛:「抗旨不從是要滅九族的。」
「怕什麼?咱家九族,就我一個。」
孤兒人設就是好。
我異常囂張:「就是滅我十族,又如何?」
小舟子捂住我的嘴:
「可不敢胡說,幹爹。我還想幹到退休。」
3
我進宮的初始路線,並不是當太監。
而是女刺客。
師父送我進宮臥底,讓我接近皇帝,完成刺殺。
那年,我才九歲。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我?」
這麼大的事,就交給我辦了?
師父說我真笨:
「教主讓你去你就去,你完不成任務,誰還能去皇宮把你逮回來呀?」
對了,我是天李教的人。
當今天下姓趙,前朝皇帝姓李。
我教的口號是,反趙復李。
師父的話令我大徹大悟。
天高教主遠,進宮就開擺。
不過我去報名的時候,發現年齡太小,當不了宮女。
我就換了個隊伍報名。
我師父幫我一路買通。
那時也沒想到,我當太監很有天賦。
我因為年歲相仿,被安排在小皇帝身邊伺候。
我九歲,他十歲。
他很喜歡和我玩。
他說我雖然娘,但娘得很自然。
和那些妖豔賤貨都不一樣。
我倆認識了十年。
這十年裡,小皇帝經常被刺殺。
匕首、暗箭、下毒都有。
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眼見同行都死光了,我還是當好我的太監吧。
在皇帝的鼎力支持下,我走上了太監巔峰。
但也在他的過分厚愛下,我迎來了史無前例的職業危機。
4
我當晚放了皇帝的鴿子。
第二天,他纡尊降貴到了我的地方。
太監庑房門矮,他身高腿長,隻好彎下腰,邁步進來。
我窩在床上,抬頭看去。
那人眉眼矜貴,目光含笑,朝我走來:
「小九,朕聽小舟子說,你生病了?」
皇帝不樂意叫我小福子,聽說別人背地叫我九千歲,他就管我叫小九。
這生病一說,肯定是小舟子搪塞他的。
「對對對,奴才病了,不太方便。」
他略一皺眉,將手背碰觸我的額頭:
「什麼病啊?你不會是在躲著朕吧?」
小東西還挺敏感。
他盯著我半晌,目光愈發深切:
「朕聽說,前段日子,你還在找對食。你喜歡男人,怎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找我?」
雖然但是——
我是喜歡男人。
但和你喜歡男人,這專業完全不對口啊!
皇帝獨自嘆息:
「我們認識十年了,你要找男人對食,朕竟然不是首選。」
你看沒看見,我滿頭都是問號?
找皇帝當對食,啊?這說的是人話嗎?
他看向我:「朕等了你一夜……你是不是,不喜歡朕?」
我點了點頭。
他眉頭緊皺。
我搖了搖頭:
「不是,陛下。我真病了。」
「什麼病?」
「拉稀。」
他還在堅持:「其實你可以陪我聊天。」
我:「拉了一夜。」
皇帝明顯被硬控了一分鍾。
他輕輕抿唇,握住我的手,用了用力:
「那朕召太醫來看看你。」
完了。
他是認真的。
我翻遍了史書,也沒找到皇帝強迫太監這種案例。
那我隻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5
要想跑路,先找幫手。
我找來了我的幹兒子小舟。
「上回我不是讓你去找林端嗎?」
小舟子眉頭擰成麻花,噘著個小嘴:
「幹爹,林侍衛說,我再給他介紹太監當對象,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呃,前段時間,我比較無聊。
就讓小舟子去找御前侍衛林端給我當對食。
當然,林端拒絕了。
消息傳到皇帝那裡,導致他知道了我喜歡男人。
我剛要說話:「可是我……」
小舟又打斷了我:
「他說了,就算是九千歲,他也……不會走您的後門。」
「夠了!你別再傷害我了!」
我氣得敲了敲小舟子的腦袋:
「你聽幹爹把話說完。我這回不是要他當對食,是讓你把這塊玉佩給他。」
我從懷裡取出張畫像,讓他轉交給林端。
這畫像上的小女孩,就是林端在找的人。
小舟子:「這誰啊,畫得跟猴子似的?」
我把畫像折了起來:
「你不是女生,不知道她底子有多好。」
6
下午,林端就來見我了。
十年闊別,我正期待重逢。
萬萬沒想到,他握著玉佩,拔劍指向我:
「閹賊,快把師妹還給我!」
好吧,這十年,他光長個子了。
我很無語:「師兄,是我。」
「閹賊,竟想假裝師妹,獲取我的好感?」
「真的是我,我腰上有印記。」
林端劍都握不住了,咣當砸落到了地上。
我師父有兩個徒弟。
除了我,就是林端。
就在不久之前,林端入宮,他拿我八歲的畫像,到處找我。
我本想嚇唬嚇唬他,讓他來給我當對食。
林端捏著我的臉,左扯右扯:
「那你不跟我相認,反而來騷擾我?」
呃,捉弄師兄,人生一大樂事。
「給你個驚喜嘛。九千歲竟是你師妹,哇塞,不厲害嗎?」
他歪頭看我:「你這麼厲害,怎麼不刺殺狗皇帝?」
說到正事了。
「別說了,皇帝喜歡男人,我準備出宮去。師兄,帶我走吧。」
他若有所思,讓我的事先等等。
「你確定,他喜歡男人?」
我當然確定啊。
林端捏著下巴沉思:「難怪女刺客都無功而返。」
他利落地挽了個劍花,用手輕拂額發,朝我挑眉抬眸:
「師妹,你覺得我,怎麼樣?」
「啊?」頭好痒,像是要長腦子了。
臨走之時,我抱住林端的大腿:
「師兄,萬萬不可啊!」
他決絕地掰開我的手:
「不,我一定要殺了狗皇帝!哪怕是付出我的第一次!」
我哭了。
難怪皇帝說天李教是邪教。
這路子也太邪門了吧?
7
宮裡爆出大瓜了。
御前侍衛爬龍床。
全宮都在瓜田上蹿下跳。
聽說當晚,皇帝熄燈就寢,才坐到床邊。
月光之下,被窩鑽出個人影來。
皇帝怔了怔,試探道:「小九?」
黑暗裡幽幽傳來男人的聲音:
「是小林。」
話音剛落,那人把被子翻起——
皇帝發出尖銳爆鳴:
「啊啊啊,有變態!不是,有刺客啊!」
侍衛們闖入時,全體目瞪口呆。
場面很奇怪。
床榻一片狼藉,被子從床上落到地面。
皇帝和林端,從床頭打到床尾。
兩個人邊打邊罵。
「朕平生最恨變態,還敢潛伏到床上,簡直可惡!」
林端刺殺計劃失敗,還被人誤會打罵,言語頗為委屈:
「不喜歡就說不喜歡,為什麼要打我呢?」
當晚我緊急趕到,讓看戲的侍衛,趕緊把這兩人分開。
皇帝看到是我,立刻停下了手:
「你別誤會,是他勾引朕的。」
我怎麼會要誤會?
我看他剛才的樣子,像是要把林端往死裡打。
我下意識將目光投向林端。
他被人押著跪下,頸間橫著長劍。
「你說,是不是你勾引朕的?」
林端抬起下巴:「狗皇帝,我是來刺殺你的。」
皇帝莫名松了一口氣:
「小九,你聽到了,朕是清白的。」
我和在場的侍衛,都被他在意的點,給震驚住了。
皇帝這才後知後覺,轉回頭去:
「等會兒,你是來刺殺朕的?」
就在這時,趁著侍衛分神,林端空手奪劍,快步刺向皇帝。
我閃身上前,用身體擋住劍勢。
林端眉頭微皺,劍鋒一偏。
劍刃堪堪從我肩頭劃過。
眾人把林端團團圍住。
皇帝單手攬著我,從旁人手裡接過劍,用力劃過林端腰間的衣料。
那處的刺青,是一棵碩果累累的李子樹。
是天李教的入教印記。
皇帝隻看了一眼,就把劍扔回給了侍衛:
「果然宮裡還有邪教逆黨。」
林端冷冷抬眼:「不僅是我……」
他自己找死不夠,還想讓我也去死。
我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看來還有餘黨,還不把人關進刑獄,嚴刑拷打!」
眾人一致看我。
「我說錯什麼了嗎?」我很心虛。
皇帝握拳虛咳:「是嚴刑拷問。」
呃,一緊張說漏了。
8
我把林端下獄了。
他渾身被水澆透,被綁在刑架上,委屈巴巴地看我:
「師妹,菜菜,撈撈。」
真的是無語。
刺殺皇帝,可是死罪。
「你別叫我師妹。我讓你別去,你非要去。」
林端說我給的信息不準確,他根本不喜歡男人。
「他沒看上你,又不代表他不喜歡男人。」
「所以是說,他喜歡你?」
我瘋狂搖頭,師兄陷入沉思,面色愈發堅定:
「對啊,他以為是你,就沒打我。」
「師兄,你擔心擔心自己吧。」
「我能有什麼事?師妹不會傷害我的。」
我正抽出刀來,手抖了一下:
「師兄,我是來送你上路的。我相信,你能理解……」
「我不理解。」林端打斷了我,眼睛微微眯起,「你還給皇帝擋劍,你在臥底期間談戀愛,我要向上打報告。」
「我、我、我才沒談戀愛,你打什麼小報告!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說話?」
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刀刃的銀光乍現,閃過我倆的臉。
林端和我四目相對。
「小師妹,你別妄想了。我已經給教主送信,說我找到你了。」
我把刀從他脖子上放了下來:
「師兄,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我又把他從刑架上解綁,最後替他殷勤地揉著手腕的勒痕:
「師兄,你別舉報我談戀愛了。這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林端反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他身前:
「小師妹,你記得嗎?我們是有婚約的。」
9
我記得。
我和林端是師父撫養的孤兒。
這婚約是師父自小定下的。
「師兄,我已經走了十年了,你說這婚約還算數嗎?」
他挑眉反問我:「師妹啊,你知不知道這年頭找個媳婦多難?」
「那就是算吧。」
林端要我把他放出去,他要再刺殺一次。
「師兄,這次你又有什麼刺殺小妙招?」
他勾唇輕笑:「這回你來爬床。」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大為震驚:「我?我不是你剛找回的未婚妻嗎?」
而且,咱們要刺殺,就繞不開這張龍床了,是嗎?
師兄說,這叫舍不得媳婦,套不著皇帝。
至於刺殺手段,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小師妹,別害怕,我會在旁邊看著你。」
我沉默半晌:「師兄,你是懂自律的。」
林端握著我的肩膀,用力地前後搖晃:
「小師妹,為了大業,反趙復李,我們要不拘小節。」
我面無表情地看他:「這不是小節,這是我的貞潔。而且,咱倆都姓林啊,有這個必要摻和嗎?」
林端說我脫離組織太久,思想態度都不端正了。
經過他的洗腦,我直接一個大徹大悟:
「龍床,兄可往,妹亦可往!」
我派人去和皇帝答復,我同意侍寢了。
晚上,我換上白色寢衣,披散長發,坐在床上。
林端就藏在床內帷幔裡。
我盯著他,若有所思:
「師兄,咱倆好像仙人跳啊。」
林端朝我做出噓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