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空蕩。
我和肖澤走過一間教室。
以往，我因為成績原因，三天兩頭被留校。
由於是低樓層。
每次都能準確無誤被肖澤撞見。
少年的他身姿颀長，長相出眾，路過的時候總會被人用愛慕的眼神注視。
見到我正在被老師訓斥，他肉眼可見地放慢了步伐。
我自覺丟人，撇開頭不願意和他對視。
隻是放學時，就會看到肖澤倚靠在校門旁的牆邊。
我跑上前和他站在一起。
他熟練地接過我的書包，背在自己的肩膀。
「又跑步去了？」
肖澤和我說過，每次放學，他都會去操場跑個五六圈。
果然，我看見他的額角沁著汗。
「肖澤，你輔導我學習吧。」
我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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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逐漸打開。
我們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見肖澤不說話，我生怕他像拒絕我喜歡他那樣拒絕我。
「我想和你考一所大學，肖澤。」
在這之前，我和肖澤告白，他都會認為我在開玩笑。
可我從來都不是開玩笑。
我認定一件事，那就是正事。
「我是真的喜歡你，肖澤。
「說不定我學習好了，就能夠名正言順地告訴別人，我喜歡你了。」
13
我們逛了整整三個小時。
可惜的是，肖澤始終都沒有想起什麼。
唯一要說什麼變化，就是我們的手，從我牽著他，變成了他的手包裹住了我的。
掌心幹燥溫和。
而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走到校門口時，保安大叔叫住了我。
他猶猶豫豫的，目光在我和肖澤之間來回逡巡。
「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但想到你們是兄妹，也沒怎麼往深處想。
「現在想想，這小子就是蓄謀已久。
「一放學就跟個門神似的往校門口一杵，引得那些小姑娘激動得不行。
「起初我還以為他是故意的，後來一看你出來他就動身，我就懂了。
「哦，原來是為了等妹妹啊。」
聞言，我稍稍一愣。
肖澤看著倒是坦然。
和保安大叔道了聲謝，他便牽著我離開了學校。
上了車後，肖澤給我遞來了一個小盒子。
包裝精美，打開後是兩枚玫瑰金的戒指，其中一枚鑲了鑽石。
肖澤無名指的對戒是我攢了很久的錢才買下來的。
我說過：
「等哪一天有錢了，我要把你的戒指換成鑽戒。」
那時的肖澤屈指敲我的腦袋。
「沒大沒小，膽大包天。」
「品牌店打電話讓我去取。」肖澤把鑲有鑽石的那枚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尺寸正好，一看就是為我量身定做。
他虔誠地望著我。
我把另一枚新戒指戴上肖澤的無名指。
那裡終於不是空空蕩蕩的了。
肖澤將頭搭在我的肩頭，他的鼻尖頂著我脖頸處的肌膚。
呼吸灼熱。
「我想，現在的我已經能夠確定，我喜歡的人是誰了。」
14
肖澤是行動派。
盡管他現在還沒有想起來。
可他再次大搖大擺地帶著我去見了父母。
場景重現。
我媽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錯愕。
他看到我們牽在一起的手，相同款式的戒指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繼父卻是比想象中的淡然。
劍拔弩張的氣氛並沒有出現。
繼父隻是問肖澤：
「你恢復記憶了？」
肖澤搖頭：
「沒有。」
繼父一愣：「那你……」
「我喜歡肖宛。」
有時候想想，肖澤的個性其實和我挺像的。
認定一件事，那就走到結局。
無論過程有多麼困難。
「媽，肖叔叔，你們看。
「哪怕肖澤失去記憶了，你們百般阻撓，可他還是喜歡我。
「誰也阻止不了我們在一起。」
說這話時，不可置否，我帶有炫耀的成分。
也是想向他們證明。
我和肖澤之間，從不是因為什麼新鮮感。
隻是單純地喜歡了。
媽媽自始至終都很沉默。
顯然她也不明白，好不容易肖澤將我忘了，我們的生活即將可以步入正軌，事情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小澤，如果爸執意要你娶周玉呢？」
繼父正了色，媽媽的臉色看起來也不怎麼好，她也跟著勸肖澤：
「小澤，你和宛宛還年輕。
「一時衝動是很爽，可你們想過未來嗎。
「你們能接受大家看你們的異樣眼光嗎？
「在他們眼中，你們哪怕沒有血緣，也是住在一起的同姓氏的兄妹。」
15
我以為肖澤被說動了。
他沒有反駁媽媽的話。
也沒有回答繼父的問題。
第二天一早，他就一個人偷偷回了學校。
我啃著幹澀的面包。
媽媽摸摸我的頭：
「媽媽阻撓你們，一方面是因為你爸。
「另一方面，則是媽媽覺得小澤他根本不敢公開和你的關系，他連結婚都不打算在國內舉辦。
「你們未來的路不好走。」
我也回了學校。
給肖澤發的消息石沉大海。
舍友背起帆布包，問我什麼時候去大禮堂。
我這才想起，今天是文藝匯演的日子。
肖澤也許是去準備節目了，畢竟他和周玉的四手聯彈入選了。
禮堂人聲鼎沸。
兩排的樓梯都坐滿了學生。
可想而知受歡迎程度有多高。
我聽見幾個別的系的同學在那邊聊天：
「聽我主持人朋友說，臨時出了個壓軸節目，保證震驚全場。」
「你說得我都好奇了。」
「進來前，我看到那個周玉，躲在花壇邊上哭。」
「什麼情況？分手了？我看她那追人的微博都清空了。」
「反正我總覺得她奇奇怪怪的。」
兩個小時後，節目輪到了周玉和肖澤的四手聯彈。
可是上臺的隻有肖澤一個人。
彈的曲目是一首他曾經寫給我的編曲。
曲調悠長，高潮部分加入了些歡快的元素，因為我總和他鬧：
「肖澤，你寫的曲都太悲傷了，就不能開心點嗎？」
我的心髒忽然間跳得極快。
我好似明白了肖澤想做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他拿起話筒，朝著臺下我的方向伸手：
「我想邀請我的女朋友，配合我跳一支舞。」
唏噓聲此起彼伏。
見我沒反應。
肖澤又喊了聲：
「肖宛，上來。」
16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我。
雖然說這話有些自戀。
但我和肖澤，確實從高中開始，就總在學校小有名氣。
他是因為過分英俊的長相，而我是因為活躍於各個社團活動，引人注目。
最主要的，還是肖澤大二那會兒拿了個國家級競賽獎學金，而我也恰好拿了個市級獎杯。
校方邀請了我們的家長來發表感言。
繼父公司有事。
所以那天，我的媽媽一下發表了兩場感想，引發眾羨。
她又刻意透露出我和肖澤的關系。
所以後來，在大家眼中，我和肖澤就是名副其實的學霸兄妹。
上校園論壇更是常事。
這也間接導致我不敢在學校和肖澤有過分的親近行為。
他現在這麼喊我，無非就是為了公開。
我嚇得瞳孔顫抖。
可在對上肖澤認真的目光時，又莫名有股勇氣，從我的心底深處傳上來。
在舍友們的起哄聲中——
「去啊快去啊。」
「加油，宛宛。」
我握緊拳頭，起身，迎著所有人探究的目光，走上臺。
肖澤幾不可見地笑了笑，坐回鋼琴後。
「老樣子，好嗎？」
我點頭。
和以前無數次那樣。
他彈，我跳。
隻不過觀眾從兩個人，變成了許許多多的人。
不知道是誰把這段視頻傳到了網上。
媽媽轉發給了我。
媽：【你爸讓你們回家吃飯。】
17
A 大校園有單獨的學生論壇。
我和肖澤的那段視頻被頂上了熱帖第一。
留言上千條。
全是在說我和肖澤亂倫的。
而在那條帖子的底下，有一個橙子頭像發的帖。
標題為——
【談一談，我是怎麼愛上我女朋友的。】
裡面詳細介紹了我和肖澤之間的點滴。
以及我如何對他死纏爛打，還有他又如何淪陷的。
整篇字數一萬字。
也不知道發帖人打了多久的字。
顯而易見地秀恩愛。
面前，繼父和媽媽嚴肅地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茶湯冒著熱煙。
雲霧繚繞。
「你就非要和我過不去嗎？肖澤。」
我擋在肖澤的面前。
雖然以我的身高，連肖澤的頭都遮不住。
「肖叔叔，是我先喜歡肖澤的, 也是我先打破這段兄妹感情的。
「你要罵，就先罵我。」
誰想繼父一下就把手裡的報紙扔在了地上。
嚇了我一個哆嗦。
肖澤趕緊伸手護住我。
他這副緊張的模樣, 倒是把繼父氣笑了。
「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我是會吃人嗎？」
肖澤說：
「結婚地址選在巴釐島, 不是因為怕別人知道，而是我們喜歡清淨，不想成為陌生人的談資。
「不公開, 是怕影響你們。
「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愛宛宛, 也不代表, 宛宛不夠喜歡我。
「現在你們也看到了, 哪怕我失憶，我也依舊會喜歡肖宛。
「愛她是身體記憶, 是刻在骨子裡的。
「爸媽，我們大可以瞞著你們。之所以和你們這麼說, 也是我和宛宛, 想得到家人的祝福。」
肖澤很會說話。
繼父和媽媽的臉色逐漸緩和。
我乘勝追擊：
「肖叔叔，媽，我是真的喜歡肖澤。
「不是興趣，也不是一時衝動。
「我相信我會和他走完這一輩子，直至下輩子，和下下輩子。」
「小姑娘家家說這話也不嫌丟人。」媽媽咕哝了句，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繼父。
見繼父的臉色沒有變化，這才繼續說道：
「我也不是非要阻止你們。
「隻是我怕……」
「怕我們會因為流言蜚語走不下去。」肖澤打斷她, 將我帶在身邊, 與我十指相扣。
「那我會用行動證明，我不怕這些。
「宛宛，您更不用擔心了。
「我會保護她，愛護她。」
媽媽不再說話了。
其實我懂, 自從她發現肖澤哪怕失去記憶，也執意要和我在一起, 她就明白了。
她現在怕的，是繼父。
繼父點燃了雪茄。
他抽了一口, 就當我們以為他要發飆時，卻看他重重嘆了口氣：
「肖宛，都拱走我兒子了, 也不願意叫我一聲爸爸嗎？」
所有人，連同肖澤在內，都蒙了。
顯然沒想到繼父在意的是這個點。
我連忙甜甜叫了他好幾聲：「爸，爸, 爸！」
把繼父叫得心花怒放。
臉上都是笑意。
18
後來, 橙子的頭像更新了帖子。
她眼裡含著淚：
「「他」電腦屏幕在黑暗中散發出微光。
而我被肖澤步步緊逼，壓靠在床頭，他掐著我的下巴，眼中是危險的氣息。
身上環繞著淡淡酒香。
我的雙手被他反手按壓, 鎖住。
他的唇猛然咬下來。
「居然敢找哥以外的男人。」
我眯起眼，雙腿纏繞住他的腰身，與他不相上下。
「你不也是，不但忘了我, 還找了周玉。
「怎麼補償我受傷的心靈？」
舌尖細細描摹我唇瓣的形狀。
肖澤忽然就躺下不動了。
他高高舉起雙手，任由我脫下手上的手銬，銬上他的腕。
「任由我的宛宛處置。」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