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荻笑笑,沒說話,拿自己的筷子夾起盤中的那片肉放嘴裡,食不知味。他心裡依然向著衛萊,擔心她當眾為難衛萊。
章巖新端起自己的酒杯,這下可以大大方方看向衛萊,分手時他沒給她任何交代,沒有半句解釋,連聲對不起都沒當面說。
今天他主動敬她:“聽說戀愛了,恭喜。”
他的想法簡單,他已經和穆荻訂婚,很快會結婚,而她也有了新戀情,以後各自安好。
可這句話落到衛萊耳朵裡,因為立場不同,又是另一種解讀。
衛萊實在想不通,已經分手,已經離職,她又沒糾纏,一個兩個都不放過她,非要公開挑釁她,不讓她好過。
為什麼就不能當彼此死了一樣。
她嚴重開始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怎麼跟一個心胸如此狹隘的男人談了兩年。
他拿酒杯的那隻手的無名指帶著戒指。
沒分手前,她曾天真過,在看珠寶時特意看了婚戒,她以為能和他結婚,還想著以後他們戴哪款對戒好看。
衛萊強行打住思緒,隔空舉杯,回以假笑。
“你們在聊什麼?”賀萬程剛跟旁邊的人說完,就聽到什麼戀愛,“誰戀愛了?”
趙一晗的上司替衛萊解圍:“是我們小衛。”
賀萬程不知道衛萊叫什麼,作為飯局主人,他周全道:“來,小衛,敬你一杯,恭喜。”
又順嘴客氣道:“下回吃飯帶上男朋友一起。”
“謝謝賀董。”衛萊把整杯酒一口氣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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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戀情的事到此翻篇,但桌上偏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剛才他向趙一晗打聽過衛萊新交的男友是誰,不過什麼都沒打聽到,好奇心驅使,幹脆問當事人:“衛大美女的男朋友是京圈哪個大佬?不少朋友向我打聽,你說我怎麼可能知道,今天替他們問問。”
衛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想躲都躲不過去。
剛才賀萬程敬她酒,恭喜她有男朋友,她默認戀愛了,現在總不能再否認自己沒有。但如果說她男朋友不是所謂的京圈大佬,會有人看笑話,笑她再也找不到比章巖新強的男朋友。
隻有她過得比以前更好,他們心裡才會不爽。
她承認自己虛榮,不想輸給章巖新和穆荻。至少今晚當著他們的面,她不想輸,也想替自己出口氣。
可京圈大佬,她一個不認識。
就在她不知該怎麼把這出戲繼續演下去的時候,腦子裡閃過一個人的名字,買她手表的人。
她清楚記得,店長當時說那人未婚且沒女朋友。
沒有更多的時間給她權衡,衛萊笑笑,沒計後果道:“是周肅晉。”
她話音落,包廂裡針落可聞。
桌上所有人,包括賀萬程都錯愕地看向主位上的男人,而章巖新一個沒當心差點蹭倒手邊的酒杯,還好他手快一把扶住,下意識地緊緊攥了下。
衛萊懵了,也跟著看向主位,對上男人幽冷又耐人尋味的眼神,她終於看清他的臉。男人靠在椅背上,矜貴淡漠,姿態松弛卻氣場迫人,正好以整暇看著她。
能讓賀萬程這個飯局主人讓出主位的人,身份可見一斑。
今晚被章巖新的婚戒和穆荻的敬酒牽扯了所有注意力,她都沒顧得上打聽一下主位的男人是誰,這是社交大忌,偏偏她犯了。她開始反省自己,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為趙一晗給她爭取來的機會。
為給自己積累人脈。
可她呢?
男人還在看她,衛萊直覺不妙,他是周肅晉的朋友?家人?還是……
更深的,她不敢想。
坐在旁邊的趙一晗暗暗吸口氣,今晚的簍子捅大了。
她後悔不已,真不該讓衛萊參加這個飯局,在章巖新跟前顏面盡失不說,還又得罪了周肅晉。頂著人家女友的頭銜招搖撞騙,觸碰了對方大忌。
“他就是本人。”她拿手掩鼻,小聲告訴衛萊。
坤辰集團的總裁是周肅晉,剛桌上有人說起坤辰,衛萊可能沒注意。趙一晗就在剛剛還發現,周肅晉今天戴的正是衛萊轉手的那塊表,座位離得遠,估摸衛萊更沒注意。
這時主位那邊,賀萬程見周肅晉沒否認,而小衛這人本不在他邀請名單卻突然出現了飯局上,沒想到是周肅晉女朋友,這樣就合情合理了。
他笑著恭喜:“來來來,必須喝一杯。聽說江城的項目都交給陸桉了,我說你怎麼突然來江城,原來是看女朋友。”
周肅晉淡淡一笑,沒做解釋。
這次來江城是處理項目上的事,項目雖然交給了陸桉,但陸桉經驗不足,有些事處理得不夠妥當,他過來善後。
至於看女朋友?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江城有了女朋友。
賀萬程的酒杯舉了過來,他同賀萬程碰杯,微微仰頭喝酒時,餘光掃了一眼衛萊。
衛萊從沒出過這麼大的糗,也從沒幹過如此荒唐的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她本來還想虛榮一把,想在章巖新和穆荻面前出口惡氣,結果作死作到周肅晉本尊面前。
她再次看向周肅晉,從他臉上根本辯不出喜怒,隻能靜等發落。
周肅晉轉頭對旁邊另一人說了句:“麻煩換個位子。”然後看向衛萊,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都已經公開了,過來坐我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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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200個紅包,前50,150隨機~
第6章
在周肅晉開口說話之前,她想把自己就地埋了的心都有,一想到要被當眾拆穿,沒臉再出現在章巖新和穆荻面前,恨不得現在就去整個容,換個名,和‘衛萊’這人徹徹底底劃清界限。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跌下懸崖摔個粉身碎骨時,周肅晉伸手拉了她一把。
九曲十八彎的峰回路轉,縱使衛萊玩轉社交圈,這會兒的反應也慢了半拍。
各種復雜的眼神都聚焦在衛萊身上,趙一晗端起衛萊的酒杯塞她手裡,語氣自然:“過去坐吧。”
她和周肅晉之間是一場沒有劇本的即興表演,她預判不了結局,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衛萊緊捏著酒杯,拿上自己的手包,在所有人注目下換座。
章巖新目送她從趙一晗旁邊坐到了周肅晉身旁,兩分鍾前他還恭喜她有了新戀情,當時眼前沒有具體的哪個男人的臉,所以能做到心平氣和祝福。
而現在,她就在那個男人身邊。
衛萊把手包放腿上,思緒煩亂,接下來該怎麼演,毫無頭緒。還好賀萬程救了她,又開始找周肅晉喝酒。
“我說你怎麼老向小衛那個方向瞥。”賀萬程笑著碰他酒杯。
周肅晉:“……”
這句就純屬睜眼說瞎話。
他從不會盯著哪個女人看,更別說還是在酒桌上。身邊這個自稱是他女朋友的女人說出他名字前,他連她長什麼樣都沒注意。直到她說了周肅晉這個三字,他才看過去,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一巡酒喝過,衛萊與哪個京圈大佬在交往這個八卦總算翻篇。
周肅晉一直同賀萬程說話,沒理會身邊的女人,餘光裡,她坐在那幾乎沒動,脊背筆直。
他側目,她正盯著他腕表看。
“陸桉沒一起來江城?”賀萬程邊說著拿起筷子夾菜,吃了一口又放下筷子,菜不合胃口。
“他在國外。”周肅晉發現衛萊還在看他的表,他解開表扣,脫下表遞給她,讓她看個夠。
衛萊看著遞過來的手表,略有遲疑,她很確定他不知道這塊表是她轉手,所以突然給她表是什麼意思?
兩人眼神有片刻的對視。
周肅晉:“拿過去看。”
應該是她剛才盯著他手腕看被他發現,以為她對這塊表感興趣。
衛萊伸手接過來,他又轉過頭去跟賀萬程接著聊。
表帶上有他的體溫,一個月後這塊表還能到她手上,那種感覺十分奇妙。
衛萊看不懂周肅晉,他不缺表,這款對他來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表,竟然有機會被他戴著出現在社交場合。
酒桌上不時有八卦的視線投向她,不用抬頭就能感應到,她認真代入,如果是她真正的男朋友把戴著的手表摘下來給她玩兒,她會怎麼做?
她會毫不猶豫戴自己手上。
於是直接把周肅晉的表套進自己手腕,輕輕扣上表扣。
表帶過長,在手腕上晃蕩。
她豎起胳膊,手表貼著皮膚一路滑到小臂中間。
“恭喜啊。”穆荻今晚第二次敬她。
衛萊多一眼都不想再看穆荻,更不想陪她喝酒,可惜在酒桌上由不得她任性妄為,尤其她現在頂著周肅晉女友的頭銜。
周肅晉見她不情不願拿起酒杯,瓷白的手臂上套著他的腕表。
他出聲:“不想喝就不喝。”說罷,從她手中抽走酒杯,視線越過餐桌,將手裡的酒杯微微傾斜,算是回應穆荻的敬酒,代衛萊把那杯酒一口悶下。
衛萊不敢置信地看著周肅晉,生出錯覺,她好像真是他女朋友,他由著她給她兜底。他鋒利的性感的喉結滾動一下,咽下酒。
空酒杯沒再給她,放到了自己那邊。
忽而她眼前的光線被擋住,多了一個黑色手機。周肅晉朝她這邊側身,他身上冷沉的氣息隨之撲過來,侵略性太強。
周肅晉沒說話,下巴示意她看他的手機。
【叫什麼?】他在備忘錄裡打了三個字。
衛萊:“……”
原來還不知道她名字。
之前穆荻找她喝酒時直呼過她大名,看來他並未往心裡去。
靠那麼近,衛萊能清楚看到他襯衫袖扣上的細小紋路,她屏息,指尖在他手機備忘錄上輸入‘衛萊’兩個字。
借著這個機會,她繼續打字,解釋為何謊稱是他女朋友。
【我不是故意打著你的旗號行騙,章巖新是我前男友,他旁邊的未婚妻是我前老板,他們決定訂婚時,章巖新還是我男友,穆荻也還是我老板。我被甩,一夜之間又失了業,咽不下這口氣,剛才沒過腦子就說了你名字。望你大人有大量。】
一口氣打了這麼多字,她手腕無意間碰到周肅晉的手指三次。
周肅晉看她一眼,她眼神期期,精明裡帶了那麼一點真誠。他沒吱聲,刪除所有文字,鎖屏手機反過來扣在桌上。
衛萊微微松口氣,但不確定他是不是就此放過她了。
“哪天回去?”賀萬程話家常。
周肅晉模稜兩可:“再說。”
賀萬程笑:“也對,來一趟得多陪陪小衛。”
衛萊心虛,她私心是希望周肅晉最好今天夜裡的航班回北京,以後再也不見。
之後的時間她一派悠闲,無需再應酬誰,因為酒杯被周肅晉沒收了,‘不許’她再喝酒,桌上的人都有眼色,自然就不會自討沒趣再來敬她。
飯局不到十點結束,從包廂出來,穆荻靠近章巖新半步,很是自然而然把手遞給章巖新。
章巖新無聲瞅她半刻,腦子裡有道聲音在提醒他,她是他要娶的女人。
最終,他接住穆荻的手牽在手裡。
衛萊走在他們後面,想不看到這一幕都不行。
一個月前,章巖新還牽著她去跟朋友聚餐,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物是人非。
衛萊今晚的勝負欲和報復心空前強烈,隻想讓章巖新心裡不舒坦。
她呼口氣,伸手抓住周肅晉的手。
周肅晉正偏頭跟賀萬程說江城項目的事,隻覺得手上一沉,被一隻柔軟細膩的手抓住。
不用想,是衛萊利用他利用上癮,也越來越放肆。
攥著周肅晉溫熱的手,衛萊心髒怦怦直跳,周肅晉很給她面子,繼續將假情侶這場戲往下演,他沒回頭看她,任由她攥著他的手指,若無其事同賀萬程繼續聊項目。
很快,她陪著周肅晉從章巖新旁邊超過,走到了他們前面。
章巖新的目光直直鎖在衛萊的手上。如今他們都有了別人,他旁邊的人是穆荻,她抓著的是周肅晉的手。
他胸膛裡醋意翻滾。
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各自安好。
進了電梯,衛萊手心發潮,這麼攥下去不是辦法,但穆荻還挽著章巖新。
她明知這種暗中較勁和攀比毫無意義,就連報復都很可笑,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手心汗涔涔的,她放開周肅晉的手,從包裡找出一個發圈,然後直接把包塞到周肅晉手裡:“你拿一下。”
有點撒嬌的使喚語氣。
周肅晉看看手裡的女包,又瞧了衛萊一眼,她是第一個敢這麼使喚他的人。
衛萊假裝嫌長發礙事,用發圈把頭發簡單扎個丸子,扎好頭發才不緊不慢從周肅晉手裡拿回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