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他最無法忍受的髒臭的垃圾堆邊。
「姜歲,我們和好。」
他一邊強力地控制我,一邊出聲。
「和……好?」
這一瞬,我幾乎裂開般,忘了掙扎。
「你這個瘋子!」
「我們好好治療,我會給你請最好的醫生,一定會治好的。」
我們同時出聲。
我艱難地抬頭。
他在說什麼呢?
要給我治病嗎?
呵呵。
現在良心發現了,想我好好的了。
可太晚了。
我們不會和好。
我的病,也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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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來了,也治不好。
22
傅言一定是瘋了。
就像一開始,追求我一樣。
他再次賴上了我。
守在我的樓下。
我出門。
他也會不緊不慢地,跟在我的身後。
我要買什麼東西。
他會率先前來,付款。
他眼睛也一定出了毛病。
看不到我眼裡,看他厭恨的眼神。
買水果時。
我看到旁邊的刀子。
已經冒了念頭。
拿起來,捅死他的衝動了。
可,我遠在南方的小外甥,說了長大後,要考警察的。
我不能犯法。
我壓著心中的惡心。
忍受著他。
隻是,在抬頭看向陽光時。
會無奈地笑。
看吧。
曾經愛到骨子裡的人。
這一刻,也恨入了骨子裡。
23
被他死纏爛打了一周後。
我妥協了。
不就是想守護病怏怏的我嗎?
那就讓他守護吧。
他以為。
這樣就能贖罪。
不,不可能的。
我從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我妥協後。
任他安排。
他召集來了,五六個腦科專家。
為我診治。
可做完檢查。
為首的兩個醫生,都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室外。
他們翻著診斷單。
輕聲交談著。
隻是,面色愈發地嚴重。
以及,醫生離去後。
我出來。
看到傅言手抖地摸出了一根煙。
我走過去,不在意道。
「什麼情況?」
他看向我。
眼神幾乎顫了顫。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我此刻存了戲謔的心思。
我都說了。
治不好了。
他偏要帶我來。
覺得之前的一定是庸醫。
換了平日。
誰要敢這麼戲耍他。
一定沒好果子吃的。
可這次。
他卻怔了一瞬後。
收了煙。
也飛快斂了面色的沉鬱。
輕松的聳了聳肩。
「能治好,還不算太糟糕。」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我盯著他的眼睛。
「是嗎?」
回應的是,他篤定地點頭。
隨之,他拉過我的手,攥在手心裡,往前走去。
我要掙出來。
他霸道地握緊,不給我逃開的機會。
「我們不是和好了嗎?」
我看向他扭過來的眸。
胸口,頓時積滿了濁氣。
和好?
你做夢呢。
隻是。
真沒力氣折騰。
你要握,就握吧。
如果,你總覺得,我馬上就要原諒你了。
可到最後一秒,都沒原諒你。
那一定才很難受吧。
24
他的霸道,再次上線。
安排吃食。
去哪,出行,都安排好了。
我能感受到。
他極力地想照顧好我。
想讓我,體驗很多之前都沒體驗過的東西。
看吧。
騙子。
都說了。
情況沒那麼糟糕。
卻變著法地,帶我體驗,未曾體驗過的新奇事物。
我們去坐了熱氣球。
去玩了射擊。
以及預約了最新的科技館,體驗一款高科技的眼鏡。
甚至,還帶我去天文館。
看了外太空的星球。
射擊館裡,他貼心地從後擁著我,教我握槍的手勢。
「手像這樣握,再輕輕扣動扳機。」
天文館裡。
「小心,這裡光線暗,我牽著你。」
你看。
他認真時,是一百分的用心。
細膩。
生怕我,沒有體驗到一些好玩的,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呢。
25
從天文館裡出來。
他載我去一家意式餐廳用餐。
隻是,路口等待紅綠燈時。
前面百多萬的寶馬轎車。
出現了小插曲。
我本平靜的聽著耳機裡的音樂。
一名年輕女子,突然衝到了前車,砸了副駕駛,拽出了副駕駛的紅裙女子。
嘴裡嚷著。
「賤人,我讓你勾引我老公。」
隨之,女生的廝打,痛呼聲,糅雜在了一起。
以及地上,落的一把頭發。
是兩個女生,互揪頭發掉的。
其他車主,路人,也紛紛看向了這出「精彩的戲碼」。
寶馬駕駛的男人,臉上無光地下來勸架。
原以為,會站在原配這一邊。
可確實惱羞成怒地一腳,踢向了趕來的女子身上。
嘴裡更是罵罵咧咧。
「潑婦,不嫌丟臉。」
女生吃痛,捂住肚子退開。
這時,綠燈亮起。
我們的車,幾乎是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遠離了那場精彩的戲碼。
等我看了一眼他。
僅僅是一分鍾,他的頭微垂著,臉色已經陰沉得可怕。
不過在我,看過去時。
他盡力地在緩和面色。
他的陰沉,不是對我。
我抬了抬手。
扭頭看向那個站在原地,無助的女子。
她的丈夫,已經帶著女人,驅車離開了。
隻有她張著唇,不可置信地盯著丈夫遠去的方向。
那也是很年輕的一張臉啊。
眼睛裡,寫滿了單純。
也寫滿了受傷。
我剛才,正想下去幫她。
可現在一想。
自己,又何嘗沒經歷過類似的一幕。
我和這個被遺下的女生。
是同一類人。
我們不過是彼此的縮影。
一隻手握過來。
溫暖了我冰冷的手背。
「等會兒,想吃什麼?」
我抬頭,看著他涼薄的眼睛。
張了張唇。
「傅言,那個女生,好可憐。」
他伸過來的手,仿若受了刺激,倏然移開了。
不敢再碰觸我。
原來。
他也記得。
這麼丟下過我。
一頓意餐。
吃得沉默寡言。
我攪了一份意面,放入嘴裡。
味蕾是麻木的。
什麼味道也嘗不出。
安靜的顫廳。
流淌的音樂。
也蓋不住空氣裡的一抹死寂。
或者說,這抹死寂,是我們死掉的感情,散發出來的腐味。
最後,我止不住,一直往外流的鼻血。
堵都堵不住。
硬是讓這頓飯,吃不下去了。
隻能中途緊急去了醫院。
26
進了醫院。
就輕易出不去了。
或者說。
這次進醫院。
我好累。
不想再逃了。
鼻血止住後。
醫生又開了許多檢查單。
折騰了很久。
入住病房後。
我頭重腳輕地睡了過去。
醫院很悶。
但我已經沒太多力氣,出去闲轉了。
安靜的病房裡。
我唯一還有力氣做的。
便是坐起來看看書。
傅言何時進來的。
我沒察覺。
隻是側頭時,看到了安靜佇立的人。
他穿得倒是應景。
黑色的新款中山裝。
黑色長褲。
安靜死寂。
「看什麼,這麼入神?」
眸光對上。
他才抬步過來,手落在我的書上。
不知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手落在書背上時。
碰到了我的手背。
我立即把手往下滑去。
他神色怔了一瞬。
推開了手。
27
午間。
溫暖的陽光下。
總是讓人無比地嗜睡。
我靠著睡了過去。
隻是醒來。
他依舊守在房內。
骨節分明的手,還輕輕握在我的手腕上。
初看。
那是一張多完美的側臉,還那麼的痴情。
在進進出出的醫生看來,也是罕見的。
全身上下,透著冷神一般傲氣的人。
卻肯為我低頭。
我們之間。
我不說話。
他也話極少。
抑或總是垂下高昂的頭。
仿佛是在自省。
這一切。
就是跟以前比。
也是很難得的。
他竟這麼有耐心陪著我。
曾幾何時。
還是我們最初熱戀時。
他什麼都肯依著我。
28
在醫院的日子。
是很糟糕的。
隻是。
他仿若下凡了一樣,肯伺候我。
沒力氣吃東西。
他一口一口地喂我。
厚重的棉被。
身上悶出一身汗。
他屈膝,為我洗腳。
抱著我,親自為我洗去身上的不舒服。
咳嗽不停。
他低低地哄著我,吃藥。
夜間,又次次為我送退燒貼。
吐血時。
他又溫柔的為我擦拭掉。
他好像,化身成了世間最溫柔的人。
還隻為我服務。
隻有在我平靜睡著時。
他會站在窗邊, 不知沉思著什麼。
29
後來。
我每次渾身是汗地醒來。
發現還依偎在他的懷間。
這一住,就是一個月。
明明各種營養品補著。
但體重就是不斷的往下掉。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過程。
曾生怕自己長胖了。
到如今恨不得自己身上能胖一點兒。
一抹漸漸下落的斜陽。
我眨了眨眼。
癱軟地看著。
30
這日。
傅言離開病房時。
我換了衣服。
溜出了醫院。
再不出來。
我就沒機會了。
才一個月而已。
怎麼就入秋了呢。
周遭的樹葉都黃了。
我抬腳, 遠離了醫院的方向。
31
傅言找到我時。
我正在古鎮的路邊,喂一隻兔子。
咔嚓咔嚓。
肥肥的小兔子。
一口一口地咬著胡蘿卜。
直到它不吃,抬頭看向側邊時。
我扭頭。
才發現傅言找來了?
「你……」
他的臉, 上一秒明明還是板著的。
令我舌頭打了結。
好在,他下一秒。
就蹲下來。
撿起了地上掉的胡蘿卜,伸向了肥肥的小白兔。
「要出來玩,怎麼不說一聲?」
我呼出一口氣:「沒找到你。」
小白兔吃飽後。
我們起身來。
隻是起來的那一瞬間, 差點沒讓我暈得直直摔下去。
這是一座古鎮, 中間一條河。
他松開我的手後, 瞧了一眼,我身上的衣服。
「買的新衣服?」
「之前的都臭了,我買了身新的。」
順帶,緊了緊脖子上暖融融的圍巾。
有攝影師過來。
「先生, 女士要拍照嗎?
「我的技術很好的,可以看看樣片兒。」
我笑著擺了擺頭。
「不拍了。」
那天下午。
除了拍照的事兒, 我拒絕了。
其他的。
我都沒擺過臉色。
碰到高興的事兒就笑。
還買了許多甜點。
吃不完的。
還扔給他。
鬼使神差的,他一點兒也不嫌棄, 我吃過的, 他也緊接著吃完了。
又買了許多好玩的小玩意。
什麼玩偶。
發卡。
紀念品。
天色都黑了。
晚上, 古鎮越發地熱鬧。
我像個貪婪的小孩。
抱著一堆玩意兒。
他要幫我拿著,我也不讓。
熱鬧的街道上。
他輕聲道, 生怕我生氣的語氣。
「姜姜,該回去了。」
我搖了搖頭。
「不, 不回去了。」
隻是,我說得很輕。
後半句,他應該沒聽到。
我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看著前面的面具攤鋪。
又仰頭,看了看星空。
「馬上就開始煙花秀了。」
我低下頭來。
「傅言, 我們玩一個遊戲吧。」
他怔怔地看著我,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
「什麼遊戲?」但他倒還是,尊重我的意思。
我指了指在攤鋪前買面具的一群人。
「等會兒,我會戴上和她們一樣的面具,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
他直直地看著我。
良久。
「無論什麼要求嗎?」
我點頭。
32
「姑娘, 這個二十塊。」
我選了一個狐狸面具,付了錢。
轉身戴上, 隱入了人海。
同時。
天上的煙花炸開了。
漫天的煙花, 好不浪漫。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
我扭頭。
好多和我一樣,戴著狐狸面具的行人。
傅言擠在了人群裡。
抓住一個個戴著狐狸面具的人。
可每一個摘下的, 都不是我。
他慌了。
往人群擠來。
他一定看到了,很多像我的身影。
一個個摘開面具,詢問。
我笑了笑。
抬腳繼續往前。
耳邊是大家的討論聲。
「快往前啊。」
「哇,煙花好漂亮。」
隻是走著, 走著, 我身上的一堆小玩意。
漸漸落在了地上。
我抱不住它們了。
在煙花盛滿天空之際。
我打去電話,他都不耐煩地掐斷。
「(我」……
後來……
那麼美的煙花。
他們為什麼不抬頭看煙花了。
低頭看著我啊。
……
有人衝進來。
抱緊了我。
顫抖揭我的面具。
「不。
「不是的。
「你不是姜姜……
「不……」
冰涼的液體,伴隨著他的嘶吼,融在我的臉上。
面具徹底摘開前的一瞬。
我動了動唇,微笑地閉上了眼睛。
「再見。
「下輩子, 我就不叫姜歲啦。」
……
我的意思是,下輩子,我不會再遇見一個叫傅言的男生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