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歲歲滿》, 本章共3653字, 更新于: 2025-03-26 14:40:14

陛下好臣妻。


身為他的奉茶宮女,我是最清楚他是如何仗勢欺人的。


突然有一天,他在酒醉時問我:「小滿,再過幾年,你也該出宮嫁人了吧?」


我微笑道:「陛下,奴婢嫁過人了。」


1


謝堯嘉是個昏君。


我曾聽過臣子這樣罵他。


罵得……好。


謝堯嘉有時候著實荒唐過頭了。


明明已經坐擁天下,能採擷嬌花無數,卻還是喜歡從臣子手上搶人。


臣下的忍辱、掙扎和不得已的諂媚,都會被謝堯嘉視作樂趣。


這種事倒也不會太頻繁。


隻會在誰誰上諫惹他不快後才發生。


沒辦法,誰讓他不樂意聽。


所以我總覺得,咱們王朝好像要完蛋了呢。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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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蛋之前,謝堯嘉依舊不改舊習,召了京兆尹之妻張氏進宮。


京兆尹的歲數將近四十,可新娶的夫人卻是年輕又貌美。


而張氏,和以往送進宮的女子都有些不同。


她沒有瑟瑟發抖,更沒有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


反而有些興奮。


我為她更換上就寢的薄裙時,她抬起下巴看我:「今夜之後,我會被如何安置?」


我說;「若夫人想留下,就在宮裡當娘娘,若不想,就用轎子送回京兆府。」


「撲哧。」


張氏輕快地笑了一聲。


「還回什麼京兆府,我自然是要留下來當娘娘的。」


我正要說恭喜,突然有一記響亮的巴掌聲穿透耳朵。


鬧得我腦瓜子嗡嗡的。


頃刻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打蒙的。


原來那巴掌竟是落在我臉上的。


張氏的語氣很不滿:「大膽賤婢,指甲都把我的手臂刮出印子來了,讓陛下見著,可不是掃興。」


「你也知道自己掃興?」


一道冰冷的聲音驟然在簾後響起。


我捂著臉跪下來,隻留張氏僵硬地站在原地,呆愣地看著緩緩走進來的謝堯嘉。


雖面無表情,卻輕易勾走了張氏的魂魄。


她先是臉紅了一瞬,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神來,慌裡慌張地跪下:「妾身莽撞。」


謝堯嘉沒有看她,徑直地走向我,然後把手伸出來。


我扶住他起來時,聽見他冷哼一聲:「縱是诰命夫人來了,也不敢對御前的人無禮,你又算得上什麼東西?」


張氏都要哭出來了:「妾身知錯,真的知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滾。」


謝堯嘉毫不留情。


張氏走時,哀怨地瞪了我一眼。


不是,瞪他啊,不敢當面瞪那就悄悄地,瞪我幹什麼。


我心裡正嘀咕著,謝堯嘉突然抬起我的臉龐,細細地打量。


「去,讓人給你取些舒痕藥來。」


御前的公公聽見,還不等我開口,忙不迭就去取了。


把舒痕藥送到我手上時,公公還不忘說上一句:「小滿姑娘好福氣,如今你可是御前最得意的人了,以後多關照些。」


3


我叫馮小滿。


已經在謝堯嘉身邊當了兩年的奉茶宮女。


關於我能進宮這件事,還要從很遠說起。


我娘本是漁鎮上的一介船女。


自幼在岸邊長大。


自我姥爺過世,她接過船槳,將靠接送人渡河的謀生手藝延續下來。


突然有一天,她從水裡撈起一個溺水的男子。


辛苦將人救活,卻發現男子依舊躺著起不來。


原來是受了傷。


喂了一記又一記的藥,那男子總算睜開了眼。


為了報恩,他留在了我娘的船上。


起初隻是幫我娘打下手,後來也學著撐槳。


就這樣一起生活了半年。


河面悠悠,流水靜靜,船隻卻偶爾有些輕移的痕跡,漾開漣漪圈圈。


後來,男子的傷徹底好了。


他說家中有要事,得先行回去處理。


我娘摸著肚子,依依不舍地說:「那你快點回來。」


他說好,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走,就是十年。


這十年裡,我娘的性情是變了又變。


她從溫柔地抱著我哄:「爹爹快回來了。」


到歇斯底裡地朝看笑話的流氓吼道:「我男人明天就回來,我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再到崩潰地抓著我的肩膀哭:「你爹為什麼不回來?是不是嫌你是個女娃?對,是我沒用,可他怎麼也得回來說句話啊。」


我抖得很厲害。


卻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娘跟小滿兩個人生活,也很好的。」


「不一樣,不一樣的,」娘淚流滿面地搖頭,「你爹回來,才能給我們撐起一片天,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


但我爹終於回來了。


可還是太晚了。


我娘病得隻剩一口氣。


可她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咽氣前,她心滿意足地說了最後一句話:「回來了就好。」


我爹平靜地為阿娘收了屍,便將我從船上帶走。


我問他,要去哪裡。


我爹說要帶我去京城過好日子。


我這才知道,他原來是侯爵家的公子。


此番是要我去京城的。


可我不明白,我娘明明說他們是成過親的。


為何侯府裡還有另一個女子,也喚我爹叫作夫君。


甚至他們也有女兒,隻是比我小。


我在侯爵府住下的第三年,宮裡開了選秀。


侯府也要送出一位小姐。


所以,我爹讓我去。


那時候坐在皇位上的,不是謝堯嘉。


而是他垂垂老矣的父皇。


我去了,但沒被選上。


落選之後,就嫁給國公府世子,姜曜。


我覺得這門親事,很好很好。


可我忘了,成親是兩個人的事。


得都喜歡,才算好。


姜曜不喜歡我。


他有心儀之人,是個叫玉瑤的姑娘。


在我嫁進國公府當天,一頂花轎同時也被抬了進來。


轎上的姑娘,與姜曜兩情相悅。


洞房夜,他自然留在了那處。


雖是納妾,私下裡卻同她喝了合卺酒。


這也罷了,總歸不會讓我身上少塊肉。


直至姜曜外出執辦公務,玉瑤端著酒壺進來,要同我說體己話。


我喝了酒,卻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


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龍榻上了。


年輕俊美的君王撐在我身上,眼神熾熱。


我知道這位是新帝,而他也是這天下最說一不二的人。


便連個反抗也沒有,隻小聲地說道:「可以輕點嗎?」


可那雙墨玉一般的眼眸,突然就消了火焰。


他掖起滑落的寢衣,轉身離了龍榻。


然後,謝堯嘉讓我回去。


可我呆呆地坐著,遲遲不動身。


回哪裡,侯爵府,還是國公府?


侯爵府還認不認我呢。


而姜曜既把我送過來,可還想過讓我回去?


漸漸地,答案已在心裡成了型。


公公送我出宮時,途經御花園。


誰也沒想到,我會撲通一下跳進去。


可我忘了,我是在水邊長大的。


在公公的目瞪口呆中,我自己遊了上來。


後來公公回去向謝堯嘉稟報,說我瘋了。


謝堯嘉問我:「你就這麼不想出宮?」


不是不想,是回不去。


見我沉默,他嘆了口氣,思忖過後,便大手一揮,讓我留下。


不過,他也沒興致臨幸我。


正當想著要怎麼安置我的時候,國公府突傳噩耗。


說世子夫人得了急病,一命嗚呼了。


還真是沒想讓我回去的。


我就此,成了謝堯嘉的奉茶宮女。


4


因為是謝堯嘉身邊的人,宮裡並不曾有誰刁難過我。


所以張氏的這一巴掌,才讓謝堯嘉格外看不慣。


我以為被這麼一鬧,謝堯嘉總得消停上一段日子。


結果,姜曜突然就在朝堂上得罪他了。


我聽到這件事的下一刻,公公就來囑咐我,讓我去給玉瑤梳妝。


我兩眼一黑。


公公把我拎起來,皮笑肉不笑地說:「小滿姑娘,何須介懷什麼,快去吧,陛下等久了可要惱的。」


我也惱。


我冷著臉走進偏殿時,正坐在梳妝臺前的玉瑤猛地起身,死死地攥住我的手臂,質問道:「是你,是你撺掇陛下,要羞辱我和曜郎的。」


我本要辯駁。


卻看在見她紅腫的雙眼時,冷冷地說道:「是,就是我撺掇的。」


玉瑤尖叫一聲,止不住地撓我、扯我頭發,


我正要與她打起來的時候,眼眶裡忽然撞入謝堯嘉陰沉的臉龐。


這是殺人的前兆。


我停下來,顫顫巍巍地行禮。


事情和我想得沒什麼偏差。


無論是玉瑤還是姜曜,謝堯嘉都懶得再搭理。


他一把將我拽回內殿。


冷笑地看著我:「馮小滿,你當朕傻子嗎?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心裡的算盤。」


我心虛地低下頭,正苦巴巴地想著怎麼求饒才能脫身,公公突然走進來,對謝堯嘉說世子姜曜拿著令牌,進宮了。


我有些驚訝。


看來玉瑤入宮這件事,是國公府瞞著姜曜做的。


所以姜曜一知道,立刻就來了,哪怕冒著激怒謝堯嘉的風險。


原來,他可以這麼及時地趕過來的。


我怔愣的時候,身形突然晃了晃。


竟是有人要把我往榻上帶。


然後,身上又是一重。


謝堯嘉眼裡的笑意,從來沒有這麼濃過。


他的聲音既輕又愉悅:「小滿,你聽見沒有,姜曜立馬就要到這來了。」


5


謝堯嘉說完,便作勢低下頭,膩在我的頸間。


一道凌厲的聲線驀然闖進養心殿:「陛下!」


不容人阻攔,姜曜疾步而進,夜風掀起的衣袂翻起決絕的弧度。


卻在看清眼前一幕時,猛地停住腳步。


我側過臉,緊緊盯著姜曜,嘴巴裡蹦出兩個字:「出去!」


姜曜的雙腿卻被灌了鉛似的,紋絲不動。


他那張原本布滿憤懑與不甘的臉龐,悄然滲出我看不懂的情緒。


見姜曜依舊不動,我重重地復述了一遍。


可下一刻,他那微微抖動的手竟蜷起拳頭。


這一切都被謝堯嘉收入眼底。


「愛卿,」謝堯嘉半鬱悶半責怪地開口,「你這是瘋了吧,朕讓人侍寢,你也要看嗎?」


姜曜恍若無聞,他往前一步,喊出我的名字:「小滿……」


「姜曜!」謝堯嘉的臉色徹底變了,毫不猶豫地下令,「杖責三十,就在外面打。」


姜曜掙脫掉侍衛的拖拽,自己走了出去。


厚棍打在骨肉上,發出聲聲悶響。


一下又一下,硬是沒聽見一句痛吟。


謝堯嘉收拾完姜曜,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


隻是這回,他眼色沉沉。


「你好大的膽啊,一個晚上連著兩回搶在朕前頭趕人。」


「奴婢知罪。」


「你是有罪,從明日起,去浣衣局吧。」


6


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被貶到後庭的人,不比原先就分到這裡的。


換句話說,我成了浣衣局的最底層。


心思不正的太監會突然往我腰窩抓一把。


同住的宮女也沒幾個有好臉的。


就在我第三次發現被褥是湿的時候,我終於受不住,穿上鞋襪就往太後宮裡跑。


夜深人靜時,我伏在太後跟前:「娘娘救我。」


太後本在閉目養神,聽見我的乞求,懶懶地抬起眼皮,瞥我一眼:「不應當啊,你有什麼事該去求我那好兒子才對。」


「奴婢……」


突然語塞。


這才意識到,當我自亂陣腳起來,真是什麼都不管不顧。


太後與謝曜嘉雖是親母子,可他們二人的關系早已經如墜冰窖。


所以我怎會想到來求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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