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下手機屏幕,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已經是12:30。
確認遲曜睡著後,她躡手躡腳地從椅子上起來,走到門口,盡可能放慢動作擰開門,站在門口,她又小聲補了一句:“希望你明天比賽順利。”
-
林折夏關注過老徐轉發的文章,裡面有比賽日程表。
睡前她確認了一遍比賽入場時間,然後往前推算,定了一個比較穩妥的鬧鍾。
她怕遲曜明天萬一起不來,她得早點過去叫他。
遲曜這一覺睡得很沉。
林折夏打第三通電話的時候他才醒。
“叫醒服務,”第二天早上八點多,林折夏在電話裡喊,“你該起床了。”
遲曜那邊的聲音很雜亂。
她聽到一陣悉悉索索且很柔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少年不想起來,把臉又埋進枕頭更深處的聲音。
果然,下一秒遲曜的聲音又啞又悶:“幾點了。”
“八點十五。”
“掛了,八點二十再叫我。”
“……”
林折夏覺得好笑:“你怎麼還賴床呢。”
Advertisement
“那你再睡五分鍾,”她最後說,“五分鍾後我來敲門。”
五分鍾後,遲曜頂著凌亂的頭發給她開門,整個人懶倦地、沒睡醒的感覺,林折夏平時周末去他家的時候也經常見他這副樣子,但是現在獨處一室,或許是地點太陌生,她難得有種拘束感。
她移開眼:“你們早餐一般是在酒店裡吃,還是叫外賣啊?”
遲曜看起來像個有起床氣的人,但還是對她的問題有問必答,拉開洗手間的門說:“外賣。”
林折夏“哦”了一聲:“那我打開外賣軟件看看。”
她逛了一圈後,直接下了個訂單。
和遲曜知道她的口味一樣,遲曜這個人吃什麼不吃什麼,她也不需要問。
哪怕這個人的口味其實很挑剔。
下完訂單,洗手間的水聲也停了。
遲曜洗漱完拉開門走出來,頭發被水打湿了些,蹲下身翻行李箱,又對她說了兩個字:“出去。”
“?”
“我剛訂完,你就趕人,”林折夏控訴,“你這人怎麼過河拆橋。”
遲曜手裡拎著套校服,不冷不熱地說:“我要換衣服。”
過了會兒,他又補上一句:“你非要在這看,也行。”
……
誰要看啊。
林折夏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出去了。”
林折夏出去之後回了房間,順便等外賣送到再拎著外賣過去,隻不過這回她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聽見房裡似乎多了個人,那個人上來就是一句“我去”。
徐庭驚訝地看著她:“林少?”
“……”
林折夏把外賣放下:“看到我,驚訝嗎。”
徐庭:“很驚訝,你怎麼在這。”
在除了遲曜以外的人面前,林折夏基本上都可以保持淡定:“哦,我最近學習壓力太大,有點想不開,特意來海城市準備跳海。”
徐庭:“……???”
林折夏:“但是在最後一刻,想活下去的念頭戰勝了跳海的念頭,我覺得人生還是很美好的,我應該繼續堅強地活下去。”
這番話衝擊力太大,徐庭小心翼翼地說:“看不出來你……壓力這麼大。”
林折夏掃他一眼:“你信了?你這個智商,參加今天的競賽真的沒問題嗎。”
徐庭:“…………”
林少這個人。
有時候怎麼和遲曜如出一轍地氣人?
徐庭轉移話題:“你們都點好外賣了?我也想吃。”
遲曜也掃他一眼,和林折夏掃他時候的眼神幾乎一樣:“你沒手機嗎。”
“……”
“我走了,”徐庭起身,“告辭,你們倆不愧是青梅竹馬,一致對外的時候殺傷力翻倍。這個房間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吃完飯,等到集合的時間,競賽隊就要在樓下大堂集合。
參加隊伍得提前一小時坐車去競賽場地。
從買車票到現在,林折夏都覺得這一天過得很魔幻。
她回到房間,把落在桌上的身份證裝進挎包裡,摸到包裡還有個被她遺忘了的東西。
紅繩,福袋。
林折夏愣了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忘了把求來的幸運符給他。
她看了眼時間,離集合隻剩不到兩分鍾,她把福袋攥在手掌心裡,想也不想就往外跑。
穿過酒店長長的回廊。
穿過回廊上三三兩兩的路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趕上,但此刻她沒有任何其他念頭,滿腦子想的都是:趕在集合前,找到他。
她沒有時間等電梯,直接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從八樓往下跑。
一路跑到一樓,站在安全通道口,剛好看到城安的競賽隊伍從電梯走出來。
老劉帶隊,他一邊帶著身後的隊員往前走,一邊叮囑說:“等會兒不要緊張啊,正常發揮就行——咱們這次主要的對手,還是漣雲一中。”
一隊六個人,穿的都是城安的校服。
遲曜走在最後。
少年校服外面披了件衣服,黑色防風衣衣擺垂到手腕位置,可能是昨晚睡覺的原因,頭發還是略顯凌亂,徐庭走在他前面時不時和他說話,他愛答不理地偶爾賞給他幾個字。
林折夏現在的位置離大堂更近,競賽隊伍穿過長廊需要經過她所在的安全通道,她後背貼著牆,把自己隱藏起來,並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把公然把遲曜攔下來。
腳步聲和老劉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不過隻要準備充分,漣雲一中也不足為懼。”
人一個接一個地經過。
林折夏躲在門後,在那個穿著黑色防風衣的身影出現的那一秒,果斷伸出手,去拽遲曜的手腕。
遲曜感覺到有股力量在扯著他,他腳步微頓,側了側頭,看到從安全通道門後伸出來的纖細白淨的手。
知道是誰後,他沒有掙扎,近乎順從地任由她把自己拽進去。
老劉還在慷慨激昂地說著話,沒有人發現隊伍末尾少了一個人:“我相信你們,你們也要相信自己!”
門後隱蔽又狹小的角落裡。
林折夏和遲曜四目相對。
她這才發現兩個人的距離很近。
“我那個,”林折夏想後退,可後背已經是牆,於是她隻能抬起手,把手裡的福袋舉起來,也借此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有東西忘記給你了。”
福袋很小的一個,連同女孩子拎著福袋的手一起撞進他眼底。
“你來的那天我和陳琳她們出去玩,順道給你求的,聽說很靈驗,能帶給人好運。”
林折夏知道以遲曜的性格可能會嘲她迷信,於是又說:“雖然以你的實力,估計也不需要,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你要不,帶著看看有沒有用。”
然而遲曜沒說什麼,從她手裡把福袋接了過去。
那個紅彤彤的福袋在他手裡顯得更小了。
“知道了。”
他接過時說,“給你個面子,勉強帶著試試。”
林折夏無語:“我謝謝你。”
遲曜還是那副欠揍的語氣:“不客氣。”
說完,氣氛又安靜下來。
由於距離過近和逼仄狹小空間帶來的異樣感又再次向她席卷。
很快她發現這種異樣感,可能還源於自己面前的這個人。
這人太高,周遭氣息像是會把人裹住似的,垂著眼看她的時候有股無形地壓迫感——
明明是她把人拉過來的,此刻卻有種,她被人拽進來的感覺。
在林折夏承受不住想逃離之前,遲曜抬起手,拍了下她的腦袋。
“託某個膽小鬼的福,昨晚睡了個好覺,”那隻手輕輕搭在她頭頂的時候說,“今天拿個第一應該沒什麼問題。”
第37章
“遲曜呢?”
酒店大堂裡, 臨出發前,老劉清點人數,這才發現少一個。
正要嚷嚷, 遲曜從後面走了出來。
他站到隊伍裡, 隨口說:“剛剛接了通電話。”
老劉:“啊接電話啊, 那沒事,我還以為你不見了, 嚇我一跳。”
倒是徐庭站在他邊上,覺得他有點不對:“誰的電話?”
遲曜:“一個朋友。”
徐庭又說:“怎麼感覺你接完回來,心情都變好了點。”
遲曜看他一眼, 不置可否:“有麼。”
徐庭跟他相處這一年多, 對他還算了解:“有啊, 一般正常情況下, 我剛剛問你‘誰的電話’,你不會回我‘一個朋友’,你他媽什麼時候對我這麼有問必答過。”
徐庭作為長期受害者, 熟練得令人心疼:“正常情況下,你一般會回‘跟你有關系麼’。”
“或者‘不關你事’,再或者, ‘少廢話’。”
“……”
徐庭:“雖然你語氣還是那麼冷淡,但你剛才居然回答我了, 你說一個朋友——”
遲曜煩不勝煩,從根源上堵住他的話:“那我再重新回答一次。”
徐庭:“?”
遲曜:“不關你事。”
徐庭:“……”
-
林折夏回到酒店房間。
她躺在床上補了個覺,等睡醒, 發現昨晚曬出去的衣服也差不多幹了。
簡單收拾完後, 她給林荷發了條消息:遲曜比賽去了,我現在一個人在酒店, 不用擔心我。
林荷收到後給她轉了一筆錢,並附言:在外面千萬注意安全。
她回復林荷:謝謝媽媽。
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偷偷跑出來,給那麼多人添了麻煩。
做完這些之後,她就開始調新聞臺,想從電視上找找有沒有關於今天物理競賽的欄目。
她調了幾個臺,還真有一個地方臺在播競賽相關內容。
是一個叫“本地新鮮事”的節目,主持人拿著話筒站在場館外:“今天來自各大城市的高校競賽團都在這裡齊聚一堂……我們可以看到,現場非常的熱鬧。那麼比賽已經開始了,為了給學生們一個更好的競賽環境,我們就不進去拍攝了,希望他們今天都能夠有出色的發揮。”
簡潔的播報到這裡就結束了。
林折夏對著電視機,出神地想:她大概是想太多了。
競賽怎麼可能會有電視播實況啊。
那種跟考試一樣的環境,需要安靜,肯定不會公然放媒體進去。
林折夏剛關掉電視,陳琳給她打來一通電話:“同桌,那套英語試卷你寫了嗎,我那張試卷印刷有問題,你拍下你的給我看看。”
林折夏:“啊,我現在不在家。等我明天回去給你拍吧?”
“或者你要是著急的話,你再問問書萱。”
陳琳有點驚訝:“你不家嗎?”
反正遲曜不在,林折夏把鍋甩給了他:“遲曜他比賽太緊張,半夜給我打電話哭著求我過來給他加油助威,我正好想看海,就來海城市了。”
陳琳:“遲曜……半夜……哭著……”
陳琳想想那個畫面都覺得很驚悚:“算了,略過他。”
但提都提到了,怎麼也略不過去。
林折夏:“不知道他現在比賽怎麼樣了。”
陳琳:“已經開始了吧,再等等,過幾個小時就結束了,成績很快就會出來。你留意一下朋友圈唄,這種比賽,咱們學校那群老師一定第一時間轉發。”
林折夏“嗯”了一聲。
陳琳又說:“對了他們一個競賽隊伍是六個人吧?我之前聽人說過,裡面有個女孩子,可厲害了。”
林折夏:“女孩子?”
陳琳:“叫什麼……沈珊珊?”
“對,我去翻了下老徐朋友圈,是叫這個名字。咱年級的分班制度你也是知道的,參加競賽的全是一班那群人,但是隻有她一個是二班的,聽說她物理特別好,所以很出名。”
陳琳也忍不住感慨:“這得是多努力啊,才能從二班擠進去。一班那群人全是魔鬼,成績好的嚇人,尤其是那個一中不去非要來二中的那個,半夜哭泣的遲某。”
“……”
她和陳琳聊了幾句,陳琳她媽在門外喊她,於是匆匆掛了電話。
林折夏一個人在酒店沒事幹,刷了會兒視頻就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