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尋死嗎?我幫你啊。」
「神經病。」
溫玖也不惱,繼續道:
「尋死算什麼本事,讓要逼死你的人付出代價才算本事。」
「更何況你其實在害怕吧。」
「所以如果害怕死亡,那就好好活下去。」
溫玖報了警,確認路澈得到警察照顧後才離開。
那天夕陽燒透了半邊天,緋紅而盛大。
路澈坐上警車,看到溫玖蹦蹦跳跳跑到一個男生跟前。
男生一手拿著籃球,一手牽起她。
兩人的影子順著光影流動。
路澈頭一回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
麻木昏暗的人生裡,他嘗到了一種名叫嫉妒的情緒。
於是路澈拼了命的努力,終於再次站到溫玖面前。
可他發現,從前那個生命力旺盛的女孩變成了一朵喪失元氣的永生花。
外表光鮮不腐,內裡卻空洞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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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路澈心裡湧現出近乎扭曲的佔有欲。
他要他的月亮永遠皎潔,高懸。
9
男大就是體力好,
晚上被路澈翻來覆去折騰到凌晨。
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腿酸得厲害。
下樓吃飯,卻正好和回來的路城撞個正著。
保姆端著燕窩愣在原地,遲疑道:
「先生,您不是剛出去嗎?」
「穿的好像也不是這一身。」
短短幾秒,路城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的視線落在我揉腰的手上,陰沉如暴風雨前的海面。
出乎我意料的,他緩緩開口:
「你記錯了。」
我松了口氣,扯開話題。
畢竟現在爭執起來,一定會引起的路奶奶疑心。
路奶奶一直拿我當親孫女疼愛,我不想讓她擔心。
「我記得下午有個共同行程吧,怎麼不早點叫我。」
公司在偏遠山區贊助了一批希望學校以作公益宣傳。
今年高考,學校出了三個 211 的考生。
媒體爭先恐後報道,熱度居高不下。
於是我和路城決定親自前往探望那三個學生並提供後續資助,順便營銷一波品牌形象。
離婚歸離婚,賺錢我可是認真的。
我看了眼時鍾,加快吃飯的速度。
路城目光深深:「不想打擾你休息,你睡眠不好,難得睡懶覺。」
他語氣平和,甚至帶著討好。
仿佛昨晚那場激烈的爭吵從未發生。
我默了默,忽然沒了胃口。
「走吧,別遲到了。」
路城快步跟上,極其自然地來接我的包。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避開。
空氣安靜一瞬。
路城眼睫顫了顫,收回僵在半空的手。
「我記得以前出門都是我拎包。」
我沒心情和他敘舊,顧自朝前走。
「謝謝,以後不需要了。」
車內,
氣氛是詭異的僵硬。
「這一段山路特別崎嶇,估計會很顛簸,你腰不好,墊個靠枕吧。」
「不用了。」
「還有兩個多小時,你要不要靠著我睡會兒。」
「不用。」
「又暈車了?我備了藥……」
「路城,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嘆了口氣,煩躁道。
路城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
「玖玖,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昨晚是我衝動,我向你道歉。」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
「你不想和他斷了也沒關系,我不會再逼你。隻要你不離婚,一切條件都可以談。」
我淡笑一聲,扭頭望向窗外。
「路城,你現在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我隻覺得惡心。」
「等回去,咱們就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路城聲線不穩:
「不可能。」
「我不答應離婚。」
曾經夢寐以求的深情現在得到了卻隻覺聒噪。
我甚至沒有耐心再重申一次訴訟離婚的勝率。
於是我合上眼假寐,不再言語。
10
返程路上遇到暴雨,山體滑坡導致泥沙淹沒了路面。
車輪陷進泥濘中動彈不得。
路城盯著窗外瓢潑般的雨勢,沉聲安撫:
「玖玖,別擔心。」
「我已經聯系了小陳來接我們。」
「他很快就到。」
我看著手中沒有信號的手機,敷衍地應了一聲。
收不到消息,路澈待會又該吃醋了。
哎,回去又得哄。
真是甜蜜的煩惱。
腦海中浮現出路澈侵略性極強的動作,我不自禁勾起唇角。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拉回我的思緒。
我循聲望過去,阮箏箏渾身湿透站在雨中瘋狂拉著車把手。
「路城!」
「開門啊。」
路城第一反應竟然是回頭看我,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可他打開車門的動作也沒有分毫耽誤。
路城望著她,嗓音冰冷:
「誰讓你來的!」
阮箏箏如歸巢的雛鳥,撲進路城懷裡。
她仰著湿漉漉的小臉,哭得楚楚可憐。
「這些天我哪裡都找不到你。」
「看到電視直播你在這,我就立刻趕過來了。誰知道半路暴雨,司機不願意再往前開,我隻能靠著一雙腳沿著公路走。」
「路城,我好想你。」
「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
路城摟著她,眼底漸漸浮現出心疼。
「你怎麼敢的。」
「這樣的天氣,你就不怕出事!」
比起指責,更像是在意。
阮箏箏哭得更兇了:
「我怕啊,我怕得要死。」
「可我更怕你不要我。」
路面上的積水還在漲,不過一會兒功夫就沒過了小腿。
汽車應該開不過來了。
我沒興趣聽他們互訴衷腸,不安地關注著雨幕中的情況。
「好像有救生艇過來了。」
司機出聲提醒。
路城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面色難看:
「箏箏,你現在先待在車裡。」
「我送溫玖到安全的地方就回來接你,她怕水又不會遊泳,必須先走。」
「我們之間的事情,回去再說。」
阮箏箏懵了幾秒,立刻崩潰地嚎啕:
「你為了她,你要拋下我?」
「路城,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她紅著雙眼,怨毒地指向我。
「一定是你!」
「是不是你又威脅路城了?」
「你這個賤人,路城早就不愛你了!你為什麼非要纏著他!」
我冷笑一聲,直接將手包狠狠砸過去。
「當小三就要有點小三的自知之明。」
「我不和你計較是我嫌髒,並不是怕你。」
「搞搞清楚,隻要我願意,隨時都能讓你身敗名裂。」
阮箏箏捂著臉尖叫一聲,作勢就要來打我。
「你這個老女人!」
「你拽什麼啊,等路城和你離婚,你就什麼都不是!」
路城鉗制住她的雙手,怒喝:
「阮箏箏,你給我冷靜一點。」
「和她沒有關系。」
阮箏箏難以置信地看著路城:
「你還向著她!」
不遠處坍塌的山體又有搖搖欲墜的跡象。
心底的忐忑一點點放大。
救生艇已經接近。
我不想再做糾纏推開車門,撐傘出去。
當務之急事先轉移到安全地帶。
「溫玖!我牽著你。」
路城急忙撇下阮箏箏追上來扶我。
我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
搜救員拿著對講機溝通幾句,看向我們:「隻剩一個位置了,誰先上。」
路城當機立斷將我推上前:「她,先讓她走。」
但當我正準備上船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阮箏箏捂著肚子,面色慘白:
「路城……」
「我好難受,先送我好不好。」
路城託舉著我的力道松了一瞬,我毫無防備地磕在船上。
「路城,救救我們的寶寶!」
「它才三個月啊。」
阮箏箏嗓音悽厲。
可我分明看見了她挑釁的笑容在路城轉身之前消失。
與此同時,大塊大塊的土塊滾落,發出轟鳴。
渾濁的水流湧過來,喚起了我溺水的恐懼。
心髒重重跳了一下。
鮮血順著臉頰留下來。
驚懼夾雜著痛感,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呼吸不順:
「路城。」
「讓我走好不好?」
「阮箏箏是裝的,你信我啊。」
我顧不上計較曾經那些恩怨,心裡隻剩下求生的本能。
眼底劃過掙扎,路城用力將我拉了下來。
「溫玖,你乖乖回去呆在車裡不會有事的。」
話音落下,他穩穩接住了癱軟下去的阮箏箏將她舉上了救生艇。
路城松開手的那一剎那,
一股激流衝過來。
我被卷了進去,無力自救。
髒水灌進鼻腔和呼吸道,眼前一陣陣發黑。
失去意識前,我依稀聽見了路城的嘶吼。
11
再次睜眼, 是被吵醒的。
路澈將路澈按在地上打, 拳拳到肉。
他如同失控的野獸,周身盡是暴戾的氣息。
「路澈……」
我艱難出聲, 才發現喉嚨幹澀到生疼。
路城跌跌撞撞撲過來, 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玖玖,你終於醒了。」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想喝水……」
他喋喋不休地念叨著,小心翼翼看著我。
路澈又給了他一拳,冷聲:「滾出去!姐姐不想看到你!」
路城捂著腹部,痛得面容扭曲。
他額間冒出豆大的冷汗,卻依舊不肯離開。
「玖玖, 你聽我解釋……」
「當時我沒想過會出現意外, 我想著第二艘船反正很快就到了。」
「我是一下慌了神……」
路城慌亂說著, 語無倫次。
終於,他自己都說不下去。
路城跪倒在地上, 嘴唇發顫:
「玖玖,對不起……」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 明明我是愛你的啊。」
他愛我,
但不是隻愛我。
我平靜地看著他:「路城, 把離婚協議籤了吧。」
路城身形晃了一下,眼球都漫上紅血絲。
半晌,
他顫抖著開口:「好。」
12
出院那天, 我召開了記者發布會。
公布了路城出軌的行為。
聽說阮箏箏被路城帶去強行打胎了。
失去孩子後,她精神就變得非常差可依舊做著嫁入豪門的美夢。
於是我特地派人去給她透露了我們離婚的消息, 路城淨身出戶。
果不其然, 阮箏箏難以接受現實持刀衝進了會場。
我看著離我一米遠就被按倒在地上的阮箏箏,側身望向律師:
「判的越重越好, 沒問題吧?」
「當然。」
「獄裡打點一下,她不是喜歡扮柔弱嗎?那就讓她切身體驗一下。」
「您放心, 都打過招呼的。」
這下路城和情人的醜事徹底坐實。
輿論哗然,路城名譽掃地。
再加上我手裡拿捏著路城不少生意上的把柄,
路家別無選擇, 扶持路澈上位。
路城同時失去愛情和事業, 頹廢到整日酗酒。
在路澈的授意下,沒人去勸,更沒人敢管。
一箱箱烈酒被安排送進路城的房間。
聽說他很快就得了胃癌,整日在病床上念叨著我的名字。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處理完一切我從容走下臺,路澈牽住我的手。
他像個幽怨的小媳婦兒,敢怒不敢言:
「姐姐, 這也太危險了。」
「萬一她真的傷到你呢?」
我揉了揉他的發頂:
「放心, 我有分寸的。」
關上辦公室的門,
路澈握住我的手按到自己的胸肌上:
「可是我還是很後怕。」
「從現在開始,咱倆誰是替身,真不好說。」
「(「」我故作困惑,不配合道:
「有麼?我怎麼感覺不到。」
路澈低聲笑了一下,扯開西裝。
呼吸交纏,肌膚緊密相貼。
少年人熾熱的體溫燒得我耳根發燙。
「姐姐, 那現在再感受感受?」
我捏了捏,眨眨眼:
「好像還是沒感覺。」
路澈捧住我的臉吻下來,嗓音低啞:
「那就是離得還不夠近。」
「看來要負距離才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