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面突然又有了聲音,長街上好像很多人跑過來,接著一個火把從牆外飛進來,正落到柴草垛上,火膨地一下燒起來,又有火把不停飛進來,點燃了窗紙,窗簾也燒了起來。
我不及細想,轉身回屋,用力搖晃我娘,讓她醒醒。
我娘睡得好沉啊,屋子裡的火越來越多,煙也越來越大。
她總算睜開眼睛了。
我拖著她向外走。院子裡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像被潑了什麼油,火勢更旺。這是沒想給我們娘兩個留活路。
我演的宮鬥戲也不少,這套路我見過。
我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在冷宮後院有個狗洞,雖然窄小,可是我和我娘都瘦小,應該能爬出去。
還好後院的火勢不旺,我把我娘連推帶擠弄出洞去,等我爬出來時,她還呆站著。
「她們要跑!」放火的人發現我們了,追過來。
我拉著我娘,向衝向外面世界的地方跑去,隻要過去,我們就安全了。
可是離那裡越近,我娘的腳步越遲緩,最後她竟定定站在那裡,不肯向前。
「娘!快跟我走啊!娘!」我哭著叫著,用力拖著她。
後面的人已經馬上追到了,下一步就要抓到我娘。
前面就是結界,我用力拉著她的手向前面一躍。
13
我摔在地上,身邊空空的,我娘沒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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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起身,想衝回去帶我娘過來,可是撲了一個空,我回不去了。
我是被末名秋救回去的,她過來拍戲,聽說長街這裡有個小女孩瘋了,不停在那裡跑來跑去,累到虛脫了,也要爬。
她趕過來時,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用盡最後的力氣,還在爬。
我要救我娘出來。
末名秋把我抱起來,我繃著的弦終於斷了,暈死在她的懷裡。
我再睜開眼睛時,美好姐已經趕回來了。
我撲到她的懷裡,放聲大哭。
美好姐見我醒了,長出一口氣。
「你可真不讓人省心,我好容易談下合同,你還病了。要是你不能演,你知道要賠多少錢嗎?」
「你怎麼跟孩子說話呢,孩子傷心了,有什麼事慢慢講。」末名秋正好端著一碗粥進來,見狀不高興了。
「行了,別說風涼話了。謝謝你救了她,這裡有我照顧,你走吧。」美好姐白了末名秋一眼。
末名秋無奈隻能走了出去。
「我娘怎麼辦?快帶我去找我娘!」我見屋裡沒外人了,拉著美好姐的手就要下床。
「那裡是個時空機關,誰知道什麼時候開,什麼時候合?你先養好身體,把錢賺了什麼沒有?」
「可是我娘怎麼辦呀?他們會燒死她的!」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那娘連你都不認識,你何苦非得要她?你說你才多大,現在就大紅大紫的,等你長大了錢都賺夠了,這麼美好的人生你不去享受,非得回那個苦哈哈的冷宮?要識時務!」
「我不!我就要我娘,我要回去!」
我固執地從病床下來,可是走到醫院外面,我就傻了。
14
我不知道這是哪裡,怎麼回長街,我也沒有錢,在這個世界,沒有錢寸步難行。
美好姐陰沉著臉走出來,一聲不吭帶我上了她的紅色轎車。
我們趕到長街時,天已經快黑了。很多人還在忙碌,他們在拆牆,紅色的宮牆打倒了一大片,露出裡面的木頭和磚頭。
「這是怎麼了?」
「聽說昨天晚上打雷,劈壞了,怕危牆傷人隻能先拆除。」
我茫然四顧,突然心底的不安更加強烈了。都拆了,我不是更回不去了?
「這是一個影視基地,這些場景都是搭出來的,怎麼成為時空開關,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這裡要是沒有了,開關可能也就永遠關閉了。」
美好姐說的話,一點也不美好。
「那怎麼辦啊?不要讓他們拆!」我淚流滿面,跪到美好姐面前,抱著她的腿,哀求。
「你求我沒用啊,現在這麼大一個工程,不是我說了算的。」美好姐冷漠地仰起頭。
「那我去求誰?我去求啊!」我急了。
「不過嘛,還有個機會。你要是大火起來,別說買一條街,你賺的錢能買個影視城。」美好姐話鋒一轉。
「真的嗎?」我的眼睛亮了。
「我聽說影視城的老板資金鏈斷了,現在又出現變故,他沒有錢翻新,所以要賣這塊地。隻是這麼大一筆投資,應該很難出手。你快點賺錢,一切都有機會。」
美好姐的大餅我接下了,畢竟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還有就是這個圈子賺錢容易,是不爭的事實,我見識過的。所以我相信我也能。
15
我成了拼命小團子,在圈子裡出了名,演戲,接廣告代言,每天疲於奔命。
本來合同裡有保護未成年的規定,美好姐為了賺錢,各種規避瞞天過海。
我像一隻不停旋轉的陀螺,被她的鞭子一直抽打,連喘氣的時間都不給留。
她買了一輛保姆房車,我生活在上面,轉場的時間才能睡一會兒。
在我六歲時,我終於迎來了自己第一個主角。
劇本是給我量身訂做的,萌出水的小團子一下就火了。
「萌翻了,哈哈。」
「好想抱抱親親舉高高!」
我收獲了一大波親媽粉,走到哪裡都會被圍觀。
美好姐的公司越做越大,她開始籤藝人,給他們做包裝。
而我隻關心,我的錢有多少,能不能買下長街。
每次我問,她都說還差點。
這天她給我接了一個演出,是給首富家的老太太生日宴上表演節目。
我換好他們準備的演出服,活脫脫一個小哪吒。
可是出來一看,就有點傻眼。
我的表演就是坐在一個蓮花臺上,一動不動坐幾個小時。
蓮花臺是道具,輕飄飄的,沒有固定,我坐上去,它就搖擺個不停,我努力保持身體平衡,也隨時有掉落水中的危險。
他們也覺得這樣不妥,去商量辦法,我找人借了個電話,給美好姐打過去。
「我有點害怕,不行不接了吧。」我帶著哭腔說。
「十幾米高掛威亞你都沒事,這麼高一個蓮花臺你怕個屁。」美好姐好像喝多了,舌頭有點大。
「掉下去就是水池,我不會遊泳。」我哀求道。
「你就坐幾個小時,閉上眼睛就沒事了。人家給的可是六位數,買你幾個小時,值了。」
美好姐的嘴好像被堵住了,隨即她掛斷手機,再怎麼打都是關機。
這時他們想出了辦法,從上面的樹枝掛根繩子,固定我一下,這樣我就能坐穩了。
我雖然怕,可是有什麼辦法,我隻是一個孩子,隻能隨他們擺布。
我被弄到蓮花臺上,宴會就開始了。
其實沒有人看我一眼,或者目光掃過也不會停留,我就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看,那個小童子好像是真的!」
幾個孩子跑過來,她們穿著公主裙,塗著指甲,美美的。
「我試一下,是不是真的。」一個粉裙女孩抓了一把果子,向我擲過來。
我不能躲,動一下蓮花臺就會歪。
第一顆沒砸中,第二顆打到我的腿上,第三顆正好打到我的臉上。
果子熟透了的,在我的臉上開了花,果汁濺到我的眼睛裡,我不得已抬手去擦。
「快看!活的哎!」她們尖叫著,笑鬧著,一起向我扔果子。
大人們看到了,都笑了笑,沒有人管。
我忍著不動,可是果子越打越密集,我慌了移了一下身體,蓮臺開始傾斜。
我用力扒著,還是掉了下去,蓮臺翻了,我的身體騰空。
樹枝上的繩子本來是固定在我腰上的,可是不知怎麼搞的,變成一個繩套,掛在我的脖子上。
我被吊在水池中間,拼命掙扎,想叫救命,卻喊不出來,隻能不停蹬腿。
那些孩子發現惹禍了,竟然一哄而散,沒有人去替我求救。
繩子越收越緊,我的眼前一片紅霧,已經看不見東西了。
我想,今天怕是要死在這裡了。
可惜,長街到底沒回去。
16
我沒死成,被末名秋發現,救了下來。她是嘉賓,聽說我在,就打聽著找過來,正好看到我吊在那裡,已經不動了。
她不顧身上的禮服是借來的高定,跳下水,把我託舉起來,救下我一條命。
首富家賠了一大筆錢。
我聽說這件事,當時嗓子都不疼了,馬上找美好姐,想知道我能分多少,夠不夠買下長街。
她根本不肯來見我,她說新藝人出道很火,要她親自帶。
我見過新藝人,是個一米九十多的帥哥哥,叫謝玄,美好姐把寶全押在他的身上。
他的嘴很甜,走路時恨不能膩到美好姐的身上,還喜歡趴在她的耳邊說話,哼哼唧唧像隻病貓。
有人說他把美好姐拿捏了。
蓮花臺事故弄傷了我的嗓子,我不能工作了。美好姐天天泡在溫柔鄉,也沒時間管我,有人說我被雪藏了。
可這娛樂圈跟走馬燈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場。謝玄的發展並不順利,不溫不火,很快就被遺忘了。
美好姐隻好搜刮所有資源,繼續給他續命。
她想起吃幹飯的我,馬上給我接活兒,讓我連軸轉。
我又開始到處跑,她沒有時間跟著我,連個助理都沒有,很多時候是我背著小雙肩包,到處趕車。
那天上了飛機,疲憊的我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多久被人搖醒,我揉著惺忪的睡眼,發現眼前的是老熟人,末名秋。
「額娘。」我撲到她的懷裡,現在她更像我的親人。
因為我,她把美好姐得罪透了。
「小團子,我現在有自己的公司了,想把你贖出來,你同意嗎?」末名秋認真地問。
我拼命點頭,眼淚已經止不住了,誰真的對我好,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現在正是時機,美好姐太缺錢了,要馬上變現那種,她把我賣給了末名秋。
末名秋是聰明人,她看了美好姐為我造假的身份,擰起眉頭。
見瞞不了她,我隻能跟她實話實說了,我是穿越來的。
說到我娘時,我忍不住淚水漣漣。
她心疼地把我抱進懷裡:「林美好這人太壞了,她怎麼能騙你!長街早就不在了。」
末名秋一句話,讓我如墜冰窟。
她帶我去了長街,那裡已經起了一片別墅。上次美好姐帶我去看時,她已經知道影視城要拆掉蓋別墅,卻告訴我工程不會進行,拖著我。
她是欺負我小,想榨幹我最後一點油水。
17
末名秋雖然籤下我,卻沒有讓我接戲。
她給我找了一個學校,讓我去讀書。
一年後,末名秋要出嫁了,她嫁給了愛情,是圈子裡的清流。
她婚禮的頭一天,把我叫到房間。
「小團子,以後你也是有爸爸媽媽的人了。」
我撲向他們,我有家了。
婚禮是在她家別墅舉行的,很熱鬧,我是花童,穿著白色公主裙,緊跟著末名秋,我的職責是照顧好她的長婚紗。
在送祝福環節,大屏幕放出很多舊照,末名秋從小美到大,讓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