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散步時，我說我喜歡杏花梨花，他說好看，然後又說未晞也喜歡杏花梨花。
我最不能忍的是，親昵之際在我快丟了魂時，他居然和我說，未晞也喜歡這個動作。
誰家好人在這種時候提自己的哥哥？
更何況他哥哥某種程度上還算我的前任床伴。
我抬起一巴掌要拍在他臉上，快落下之時又舍不得漂亮的臉受傷，最終狠狠打在了他的臀上。
「你不會喜歡你哥吧？」
「啊？」
「三句話不離你哥。我現在懷疑你哥被我染指，你心中不忿想報復我，於是故意對我示好，等我徹底淪陷之時你再抽身而出，讓我嘗遍情愛的苦，從此一蹶不振……」
他笑著打斷了我，「若若，你想象力好豐富哦。」
我幽幽瞥了他一眼，隨口說：「你哥好像很久沒回來了。」
「你想他了？」聽他語氣，似乎有些……開心？
我不是想他，我上想自由。
「希望他趕緊回來吧。」
趕緊成仙，解開我的禁制，讓我去擁抱大千世界吧。
結果第二天，未晞真的回來了。
他依舊冷著一張臉，端著宗主的架勢，「這幾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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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說起這個我莫名有些嬌羞，點了點頭：「嗯……挺好的。」
他今日還是一身白衣，但我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我多瞅了幾眼，忽然目光一凝。
未晞鎖骨下方處，有一處紅痕，在雪白的肌膚上分外惹眼。
想到他修無情道，我想……可能是被蚊蟲咬了？
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兩眼讓我又定住了。
他的脖頸右側，也有紅痕。
我昨天剛在他弟弟身上留下過，這是什麼東西我再清楚不過了。
敢情宗主大人消失幾日，是去尋花問柳了？
難道他不想修煉不想成仙了？
有這想法和我說啊，虧我前幾日還對他無比克制疏離。
虧了虧了，這可是無垢靈體啊。
和他弟弟在一起幾日，我都覺得自己修為漲了不少。
要是再加上他，我簡直不敢想象，我將是個多麼活潑開朗的小女孩。
當然，我隻想了一瞬。畢竟他身上紅痕未褪，想來已經找好了人家。
「哦對了，你弟弟來了。」
我帶他去找他弟，可沒見到人影，隻找到一封書信，說去買點東西再回來。
未晞一點也不關心他的弟弟，捻著衣袖問我：「我不在的幾日，你可曾想過我？」
這話怎麼聽怎麼曖昧啊。
但我認真地回憶了一下，還真沒有。
他才走幾個時辰我就有了新歡，哪裡還有功夫想他呢？
於是我篤定道：「沒有。」
未晞的臉黑了，拂袖離開。
「宗主大人，您什麼時候可以歷劫啊？給我個準信行嗎？」
未晞頭也不回。
真可惜，本來我還想告訴他，我和他弟弟在一起了。
弟弟是在未晞走後回來的，我說未晞來過，他隻淡淡頷首，重重將我圈在懷裡。
「如果我……我哥喜歡你，你會接受嗎？」
我仔細想了想，「三個人也不是不行。」
「啊？」
「咱們三個一起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他沉默了很久。
我隻好攀上他的脖頸，吐息：「騙你的。」
「你哥那人，太過冷漠，之前還到處追殺我，我有心理陰影，要不得要不得。」
聽我這麼說，他不僅沒高興，反而更加失落，「知道了。」
未晞有一陣子沒出現在我面前。
我日日和弟弟廝混，但我感覺，他的修為似乎出了點問題。
他近來氣血不足，臉色蒼白。我想探他的脈象，他總巧妙避開。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我索求無度造成的。
有一天，他站在明晃晃的日頭之下，忽然渾身打顫，說是有些發冷。
我將他扶進屋中，想給他好好檢查一番。
他讓我去隔壁屋搬兩床被褥，我取了被褥回來，他人卻不在了。
隻留了一份書信，書信上僅有四個字。
「等我回來。」
我沒等到他，倒是等來了師姐。
10
師姐來得很快，身後還跟著個精致漂亮的少年。
「這是我新收的徒弟。」
我越看越覺得，這人好生眼熟。
這不就是當初那個央我帶他去九蒙山的少年嗎？
在師姐喋喋不休地和我說九蒙山的近況時，他始終安靜地聽著，偶爾抬起頭來看看師姐，唇角噙著一絲淺淺笑意。
偶爾師姐會看他一眼，二人視線交織，他先行移開目光，耳根卻倏地紅了。
我越看越覺得，這少年看師姐的眼神實在不清白。
師姐可是有婚約的人啊。
「師姐，」我直接說了讓她過來的緣由，「幫我解開禁制吧。」
未晞不知道，師姐是解仙術的好手。
她看出了我身上的禁制，「宗主給你下的？下多久了？」
我頷首，「抓我那日就下了。」
「這麼久？那你怎麼現在才叫我來解？」
我聳了聳肩，「本來是想配合未晞，陪他玩玩，反正又沒有性命之憂。」
「但現在有事要做，這不就把你喊來了。」
師姐給我解開禁制後，我立刻去了趟無量宗。
11
我沒能進得了無量宗，中途被人攔了下來。
攔我的是那日在春城見過的女子。
她不像之前那麼跋扈，今日眼圈通紅，眼睛腫得像個核桃。
「你把宗主害成那樣，還來做什麼？」
「他到底怎麼了？」
她咬著牙，「宗主是修無情道之人，本來隻要抓住第三次歷劫機會就能成仙。但修無情道者，成仙後拔除情根。也不知道你給宗主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讓他生生放棄了第三次歷劫的機會。」
「不成仙就不成仙吧，偏偏他不肯再修無情道，非要從頭開始修煉。」
她說著，忽然哽咽了起來，「你知道嗎，他之前的修為不僅全廢，還會反噬到自己身上。」
「他今日回到宗門時嘔出一淌鮮血，整個人都在發抖，直接昏了過去……宗門上一個放棄無情道的人，沒熬過反噬死了，我實在不知道宗主能不能熬過去。」
說到最後，她雙手捂住眼睛，有眼淚從指縫溢出。
「我進無量宗上百年，他從來都高高在上，永遠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何曾這麼狼狽過？我好害怕，害怕宗主就這麼走了……」
我不了解無情道，不知道這其中彎彎繞繞居然有這麼多。
「帶我去見未晞吧。」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她的肩膀依舊顫抖不止，「不帶，我討厭你。」
「我是湄若，九蒙山的湄若。」
「那又如何，管你是……」她說到一半生生止住，「你是那個四海八荒治病解毒第一人？」
「所以，可以帶我去嗎？」
在她的幫助下，我順利進了無量宗。
未晞不讓人進他寢殿，所有弟子都聚集在殿外。放眼望去，烏泱泱一大群人。
我推開房門，隻身進屋。
合上門扉時，我聽見有人哀求我；「湄若仙子，幫忙救救宗主吧。」
「一定。」
12
屋裡，當初令我聞風喪膽的宗主大人，正安安靜靜躺在榻上，看過去孱弱又乖巧。
很像我在寒谷時收到的那個禮物。
我將他仔細檢查一番。他體內有兩股不相融的氣息正在交戰，看樣子是修煉多年的無情道佔了上風。
我取了銀針為他施針，先行穩住心脈。
接著排濁固清，將自己的部分內力傳輸給他。
旁人的或許不行，但我和他雙修過，靠他靈體增了不少修為，剛好和他體內呈弱勢的那股氣流相契合。
我一邊忙活，一邊在心裡感嘆。
也是個蠢的，明明我就在身邊，也不知道喊我幫忙，非要給自己找罪受。
我忙活了幾日，等未晞情況穩定下來後，我已累極，就勢和衣躺在他身邊睡下。
我這一覺睡了許久，起來時，正對上未晞清亮的眸子。
「你怎麼來無量宗了？」
「不來無量宗，難道要等你的死訊嗎？」
未晞微微一愕，「你知道我是誰嗎？」
「未晞啊。」
「那你怎麼這麼和我說話？」他茫然地看著我，「你之前不是對我畢恭畢敬的嗎？」
我有些無語，「都睡了那麼次，還畢恭畢敬也太矯情了吧。」
他愣愣地望著我，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索性把話挑明，「那你說說，你現在是未晞，還是他的雙生弟弟？」
他的臉頰慢慢爬上兩抹紅暈，連耳根都在泛紅，「你……你都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在你以未晞身份回來的那一天，我就確定了哪有什麼雙生弟弟，分明是你一人飾演兩角而已。」
他不好意思地偏過了頭，「第二次歷劫失敗後，我就沒想過第三次歷劫。之所以和你那麼說，就是想找一個暫時能將你留在我身邊借口。」
「可我見你對我過於疏離，實在無法，才想了這麼個方子接近你。那……你怎麼不拆穿我？」
睡了一覺，我體力恢復得差不多，未晞也熬過了無情道反噬一關。
他雙頰緋紅的模樣再一次喚醒了我心中某些不安分的想法，我伸手玩弄他的耳垂，「因為我喜歡啊。」
「之前我就羨慕琴迢，能獨佔兩隻靈獸。」
「你整個雙生弟弟出來，讓我生出一種同時在談兩個的錯覺，還蠻刺激的。」
未晞不太贊同地蹙起眉來，半晌似乎委屈：「可我那時問你能不能接受我，你還說不能……」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是故意氣你的，誰讓你之前把我嚇得不輕。」
「我～這～是～在～報～復～」
未晞凝視著我，眼底波光流轉, 忽然翻了個身，將我壓住。
「重新認識一下。」
「我不是歷劫的凡人，也沒有什麼雙生兄弟。我叫未晞, 掌管無量宗三百六十一年，已不修無情道。」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 喉結緩慢滾動，身體愈發貼近，呼吸逐漸灼熱。
「現在在你面前的未晞，擁有所有的記憶，使用真實身份。」
肌膚相觸, 十指交纏, 擦起一片戰慄。
他將頭擱在我的肩上，舌尖在耳廓處打轉，聲音低啞, 沾染濃重情欲。
「所以你要不要試試，這樣一個完整、真實的我？」
從寒潭到春城，從孪生弟弟到如今的無量宗宗主, 我生出了一種錯覺。
我何止談了兩個, 數數都像是有三四個了。
試試又不會逝世, 我當然想試, 可是……
我問未晞，「你剛從鬼門關回來, 會不會不行啊？」
「哪裡不行？」
未晞對此反應很大, 但他這次傷了元氣, 確實不太行。
這可是他身為無量宗宗主的第一次。
未晞把臉蒙在被子裡，毫無宗主氣魄，「可能身體還是有些虛弱, 你等我養一養。」
為了彌補我，未晞還說要送我一份大禮。
13
未晞在挑禮盒, 我也在挑。
未晞挑了給我，我則挑了要送給師姐。
師姐的婚期突然提前了。
我去九蒙山送禮，剛到師姐院子, 忽然撞見了令人面紅耳赤的一幕。
要不是我品行端正，早就將他拆吞入腹。
「【窗」「師父想和別人成親嗎？下輩子吧。」
這是什麼情況？
「啪。」
我手一抖，禮盒掉在了地上。
師姐循聲朝我看來，給我遞了個「快滾」的眼神。
我飛快地拔腿就跑。
這種事情和未晞親身實踐時不覺得有什麼，但看別人這樣倒是感覺很羞恥诶。
結果第二天，我聽說師姐被人擄去魔界了。
搶走她的人，是她的好徒弟，也是魔界的少主。
看來不能亂收徒弟啊。
我邊想邊回了房。
今日臥房正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鏤空雕花方形錦盒。
看來未晞送我的禮物到了。
我打開禮盒。
禮盒鋪了一層厚厚的花瓣, 是我最喜歡的梨花和杏花。
花瓣之上，躺著一個漂亮男人。
依舊綁著粉色蝴蝶結，依舊眼眸波光潋滟。
不同的是，這次他一身光潔如玉, 主動朝我伸出了手。
「在下無量宗未晞，可有機會和湄若仙子一度良宵？」
屋裡驟然掀起一陣狂風暴雨。
窗外，也無風雨也無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