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釐才輕聲道:“好夢。”
傅識則怔了下,彎了下唇:“你也是。好夢。”
回家後,已經凌晨了。
客廳明亮,雲釐剛進門,便看見環胸臭著臉坐在沙發上的雲永昌。
她鎖上門。
雲永昌冷冷道:“你昨天沒去?”
他說的是相親局,雲釐拒絕了幾次,見雲永昌不松口,她幹脆便放任不管。
“哦我不知道昨天要見面。”雲釐脫了鞋,走到自己房間門口:“不過,知道了我也不會去。”
雲永昌:“……”
雲永昌惱火道:“你都二十四了,性格又內向,你不去相親之後怎麼結婚?”
這些話雲釐不知道聽了多少遍,自己的右耳已經起繭了。
見她一點反應都沒,雲永昌氣道:“以前你硬是要和那個南蕪的一起,不聽我的非要留在那邊,最後還不是一拍兩散,我和你媽給你介紹的都是……”
這話戳了雲釐一下,她直接關上門,任他在外頭念叨。
雲釐沒有爭辯的欲望,她明天還要上班,疲倦地坐在梳妝臺前卸妝。
“這個丫頭為什麼都不理解當爸的當媽的,自己能做好我們還用這麼操心嗎?”
雲永昌還在客廳喋喋不休,雲釐一陣煩躁,想回過頭去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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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卸妝紙貼在眼周,她打消了吵架的念頭。
對著不講理的雲永昌,無論是永無止境的爭吵或者是服從都不能解決問題。
她需要做的是讓自己在經濟和生活上獨立,買套房子搬出去。
趴在床上待了一會兒,客廳裡安靜後,雲釐才起身。她的心不是麻木的,被雲永昌這麼說了也很不好受。
這個點也沒法找誰吐槽。
雲釐起身,將傅識則給的那個紙燈球取出,點亮。而後關了房間的燈。
光透過鏤空的紙球印到牆上,房間的六面都布滿星星,雲釐旋轉了紙球,那點點星光便慢悠悠地晃動。
她彎了彎唇,心情好了許多。
……
幾天後便是轉正答辯了,雲釐花了幾天時間整理實習期間的工作,中規中矩地做了個報告。轉正的結果幾周後出。
期間,雲釐沒有忘記投簡歷。
她白天實習,晚上回去做題,等她總結的時候才發現,從七月份到現在,她已經投了三十多家公司了。
陸陸續續拿到面試的通知,失敗的面試雲釐沒有時間去傷春悲秋,總結經驗後便快速轉戰到另一輪。她的履歷還算漂亮,臨場應變能力有長進但依舊一般,隻能靠沒日沒夜的實習和面試來彌補自己的不足。
最後一個面試出結果時,雲釐長籲了一口氣。
“我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雲釐躺床上和鄧初琦打電話,她讀的是一年半的碩士,明年就要回國了,現在也在找工作。
“果然,我沒看錯你。”鄧初琦一聽她這經歷,震驚無比,“太他媽勵志了。”
“……”
鄧初琦問道:“不過你不是比較喜歡當Up主嗎?你爸還不同意?”
“也想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工作嘛。”雲釐笑了笑,“其實我也沒想到能拿到這麼多offer,我爸還覺得我能找到一份工作就不錯了。”
雲永昌一直覺得雲釐面試受挫鐵定會一蹶不振,最後還得靠他的關系找份合同工。
雲永昌給她下的定義,讓雲釐也曾經一度這麼認為自己。
鄧初琦冷不丁問道:“你和夏夏小舅怎麼樣了?”
“啊……”
“沒有再發展了嗎?你不覺得,你們很有緣嗎?兩人就像被緊緊綁在一起!”鄧初琦越說越激動。
“不會有發展的。”雲釐嘀咕道:“我們都好一陣沒聯系了。”
也不算沒聯系,雲野周末回家不是落書就是落作業,她每次送過去都能見到傅識則。
傅識則一般會給她帶杯可可牛奶。
雲釐覺得反常。
有個苗頭冒出來,她又把它壓制下去。
她不想對傅識則的行為有過多的解讀,畢竟他本身便很會照顧人。
和鄧初琦再聊了兩句,雲釐瞥見桌面那張演出票,恰好可以犒勞自己。她換了身衣服,化了個淡妝出門。
地圖上能看見西科大附近水泄不通,車子不便進校。
她打了輛車到西科大。
……
在寢室樓下守了幾分鍾,傅識則才等到一輛拉風的藍車出現。
“阿則。”徐青宋將墨鏡勾到鼻梁中部,露出一雙桃花眼,“好久不見了。”
他瀟灑地將車倒入停車位,輕哼著音樂。
自從傅識則回西科大後,兩人見面的機會並不多。偶爾徐青宋有事到西伏,才會聚一聚。
徐青宋跟著傅識則到了他的寢室,是單人間,房間裡簡單的一張床、書桌和衣櫃。
傅識則拉開抽屜,將裡面的兩張演出票拿出來。徐青宋掃了一眼抽屜,放著幾盒安眠藥。
他毫不生份拿起藥晃了晃,問他:“失眠好點沒?”
“嗯。”
徐青宋拿起票看了眼,挑挑眉:“今晚的?約了誰?“”
傅識則看著他。
徐青宋意外地指了指自己:“我?”他笑了:“我怎麼不知道?”
“嗯。”傅識則從冰箱裡給他遞了瓶冷水,“釐釐也會去。”
覺得自己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徐青宋朝他的方向偏偏頭,似乎這樣能聽得更清楚些:“雲釐?”
“嗯。”
“……”他沉吟一會,又笑道,“你不是說要拿到學位後再找她麼?”
這是傅識則原本的打算。
離校的這兩年他從身到心都毀得一塌糊塗。
傅識則不喜歡給空口無憑的承諾。
他原本打算博士畢業後去找雲釐,無論她在哪個地方,他都會去找她。
“碰見了。”傅識則言簡意赅。
徐青宋摸了摸下巴,問道:“她對你什麼態度?”
“走吧。”傅識則沒回答,而是催促他去體育館。
“這不是六點半才開始。”徐青宋不願意動。
現在才四點出頭。
徐青宋剛下飛機便到分公司開了車過來,此刻隻想找個地兒休息。
見傅識則開了門等他,他認命地起身。
倆人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些面包。
在體育館外頭等了半小時,徐青宋倍感無奈。
“就在這兒等?”徐青宋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著,調侃道:“為什麼不直接約她?”
傅識則默了會,回答道:“可能會拒絕。”
太過在乎了。
他不確定雲釐拒絕的概率,不想冒這個風險。
“本來我是來找你吃飯的。變成在這守兔子了。”徐青宋語氣不正經,好奇道:“你不和我說說?”
他是臨時到的西伏,傅識則不得不去和別人要多一張票。
傅識則看他:“說什麼?”
徐青宋雙眸含笑:“她知道你想復合麼?”
傅識則想了想:“應該還不知道。”
倆人等到體育館的安保系統架好,人員陸續進場,以及拒絕了雙位數要聯系方式的人後,才瞥見那抹影子。
雲釐下車後看了眼時間,還有二十分鍾。
她走到檢票口附近,便看見傅識則和徐青宋站在那說話。
兩人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徐青宋率先望了她一眼,禮貌地點點頭。
雲釐呆在原處,進退不得,直到傅識則也望向她。
“好巧。”雲釐硬著頭皮主動迎上去,“原來你也有票。”
“坐一塊兒麼?”傅識則問她。
“诶……”雲釐看了眼票:“沒有指定座位嗎?”
“沒有。”
幾人過了安檢,找了個聯排的座位。
雲釐坐在傅識則左邊,徐青宋在右邊,自覺地透明化,隻負責在雲釐看向他的時候笑一笑。
是全國巡回的交響樂演出,徐青宋靠著椅子,心不在焉地聽著。
場地內光線不明。他側頭,見旁邊兩個人不約而同都坐得直直的,似乎是因為他的存在,兩人有些拘謹,沒有說話。
徐青宋心裡失笑,自覺起身去了躺洗手間。
他去外頭晃悠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從最後一排往回走。站在不遠處,能看見傅識則的臉偏向雲釐。
在他走後兩人自然了很多,雲釐也會抬眸和傅識則說話。
現場的音樂聲抵消了人聲。
因為雲釐聽不清楚,傅識則說話時會拉近與她的距離。
從徐青宋的角度看過去便像在親她的耳朵一樣。
他還是別回去了。
雲釐提分手的那天,徐青宋恰好在病床旁。
傅識則因疼痛休克,加急做了手術,從麻醉中喚醒時他仍神智遲鈍。
推回病房後,徐青宋坐邊上,看著他手背的留置針,鼻間的給氧管道,因為疼痛四肢會有不自主的移動,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讓徐青宋印象深刻的是,傅識則做完手術後坐不起來,隻能舉著手機一遍遍給雲釐打電話。
而最後一通電話,雲釐和他提了分手。
手機漏音,徐青宋聽得一清二楚。
傅識則的臉上毫無血色。
徐青宋是看著他被推出手術室的。剛做完手術的時候,傅識則的臉色都還好看一點。
而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絕望中帶著一絲困惑、不解。
明白,卻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被拋棄了。
事後徐青宋得知,傅識則沒有告訴雲釐自己胃穿孔的事情,因為雲釐的弟弟也生了重病。
很正常的決定,如果是徐青宋,也會這麼做。
畢竟雲釐在西伏,過於擔心傅識則的病情,不知她精神上是否能夠承受。
傅識則覺得分手的原因,是雲釐喜歡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