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段戀愛中,她在反復的搖擺和猜忌中奄奄一息。
傅識則如果沒有給出明確的信號,她不想再去猜了。
但如果他給出了明確的信號呢?
雲釐沒想過這種可能性,她的腦海空白了一會兒。
她想象不出自己會是什麼反應。
側身倒在床上,她拿過手機。
還是別想這些了。
……
上了一周的班,雲釐好不容易熬到周五,調休半天。在家裡躺了沒多久,雲野一條信息發過來——
【雲釐,我被蟲子咬了,在校醫院。】
嚇得雲釐從床上跳起來。
整個事件很簡單,西伏的夏日氣溫高,蚊蟲多。雲野上課的教室在一樓,莫名被蟲子咬了一口,紅腫了一大片。
恰好這門課是《控制工程基礎》,傅識則作為助教,就直接載著他到校醫院了。
沒想到再次見面還是在校醫院,雲釐匆忙和傅識則打了聲招呼,便直接進了門診。
護士正在給雲野消毒。
“你這不是沒什麼事兒,幹嘛還喊上……”雲釐湊到雲野邊上,小聲道:“你喊他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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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傷還被懷疑居心不良,雲野和她大眼瞪小眼,許久,才說:“他自己要送我來的。”
“誰知道呢,可能是想見你吧。”雲野的語氣中不無諷刺,估計是對雲釐毫不關心的態度不滿。
“行。”雲釐不和病號計較,蹙著眉問他:“哪兒被咬了?”
“手,還有背。”雲野坐在那任人宰割了幾分鍾,被咬的地方很不舒服,他皺緊眉頭,閉著眼睛。
雲釐直接撩起他的衣服看了一眼,背上紅了一大片,傷口隻有一個綠豆大的點,看著怪滲人的。
雲野無語至極:“你幹嘛呢,這裡這麼多人。”
“好啦。”雲釐忽略了病號的不滿,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哄道:“等護士姐姐給你上好藥就不難受了。”
“……”
被當成三歲小孩對待,雲野別開臉,忍而不發。餘光瞥見雲釐擔憂的神態,他朝她擺擺手:“你去外面等著啦。”
“麻煩您了。”雲釐客氣地和護士說了聲,出去外頭,傅識則正靠著牆。
“今天謝謝你送雲野到醫院,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可以了。”雲釐話裡暗示著他可以走了。
傅識則搖了搖頭:“我這會兒沒什麼事。
第65章
雲釐:“你不用回教室嗎?”
傅識則:“不用。”他思索了會,又說:“雲野在課上出的事兒,我陪著你吧。”
雲釐找了個位置坐下,見傅識則還站著,她頓了會,輕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你坐這?”
幾乎是雲釐開口的一刻,傅識則便動了,挨著她坐下。
“……”
兩人沒什麼話說,雲釐百無聊賴地靠著椅背,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人。
眼前恰好有幾個護士推著一個病床,那病人極為痛苦地捂住腹部呻吟,額上布滿青筋,手將床單抓得變形。沒過一會兒,病人極為痛苦地慘叫起來。
聲音聽得雲釐害怕。
傅識則用手抵在她右耳旁,沒觸碰到她,卻也貨真價實地削弱了那人的聲音。
“別聽。”
雲釐頓時有點緊張,他的手離她隻有一釐米不到的距離。她偷看了傅識則一眼,他看著前方,神態是令人極為安心的淡然。
病人很快被推到了遠處的病房裡,傅識則將手收回,兩人又恢復了安靜。
“那個……”雲釐想起來他以前經常胃疼,問他:“你的胃現在好點了嗎?”
“嗯。”
“是吃藥了?”
“做了個手術。”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的,像是很普通的手術。
“什麼手術?”
“胃穿孔。”
“……”
雲釐對胃穿孔並非沒有概念。知道傅識則胃不舒服的時候,她上網查了各種與腸胃有關的疾病,胃穿孔是比較嚴重的並發症,發病很急,疼得折磨人。
她默了會,問道:“會很疼嗎?”
傅識則思索了會,漫不經心道:“有點兒疼,不太記得了。”
聽他的意思也不算太嚴重,雲釐繼續問:“那你當時住院了?”
“住了個把月吧。”傅識則瞥了她一眼,“已經好了。”
示意她不要胡亂操心。
雲釐心裡堵了一下,雲野當時做完手術,保守起見也才在醫院待了十天不到。
氣氛沉重了點。
雲釐擔憂道:“你現在恢復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做的手術?”
“還可以吧。”傅識則隻回答了她第一個問題。
雲釐默了會,心裡怪怪的,又說不出具體原因。她憑著直覺又問了一次:“什麼時候做的手術啊?”
“……”
“去年,具體時間不記得了。”
電光火石之間,雲釐莫名想起他失聯的那兩天,猶豫了會,才問:“三月份?”
“沒有。”傅識則不想她對此存在心理負擔,平靜地撒謊:“下半年做的。”
雲釐沒有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半晌,才小聲叮囑道:“你腸胃不太好,飲食要規律點,不能吃太燙的,也不能吃太涼的。”
“嗯。”
“不要喝那麼多咖啡了。”
“嗯。”
“也不要抽煙喝酒了。”
“早戒了。”
“還有……”雲釐還想說些什麼,對上他的視線,裡面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她一怔,覺得自己說太多了,合上了嘴。
雲野上好藥了,他在門後聽著兩人在外頭的絮語,猶豫了半天該不該這個時候出去。
出去吧,好像不太好吧。
不出去吧……
護士覺得他嬌氣,連門都等著別人開,翻了個白眼,給他拉開了門。
雲野一低頭,雲釐和傅識則坐在椅子上,兩人說這話,頭側向對方,不自覺挨得近。
留意到門打開,雲釐騰地起了身,像被人撞破了秘密,表情尷尬。
傅識則慢慢地起身,問他:“好點了?”
“嗯。我還好。”雲野此刻隻想趕緊從這離開,扭頭和雲釐說:“我沒事了,我要去圖書館了,你們慢慢聊。”
“你別想了,爸媽在家等著呢,媽都急死了。”雲釐見雲野要跑,直接扯住他的衣服,念叨道:“雲野,你都十八歲的人了,見到蟲子不會躲一下嗎?”
“靠,我連蟲子本體都沒見到。”雲野被雲釐拽到了門口,他正想發火,對上雲釐斂了的笑,又閉上了嘴巴。
雲野的手慘不忍睹,雲釐著急著回家。她人已經邁出校醫院門口了,又折返和傅識則道了個謝:“今天麻煩你了,之後我請你吃飯。”
傅識則嗯了聲,雲釐正打算和他告別,他卻忽然問道:“之後是什麼時候?”
“……”
此刻,雲釐感覺自己像是碰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同學。
大家禮節性地客氣道“有空聚一下啊”,而中間有一個不識相的驀地問你:“有空是什麼時候?”
雲釐被問了個措手不及,敷衍道:“我再和你約?”
“嗯。”他像是沒聽出雲釐的敷衍,抬眸和雲野說:“你回去好好休息,這周的課有不懂的,在微信上找我。”
對上他的視線,雲野點點頭。
上車後,雲野在坐墊上扭了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想起了今天傅識則載他去校醫院的路上,兩人的交談——
“雲野?”
“啊?”
“你還好麼?”
“沒什麼事。”
“嗯。”
過了一會兒。
“雲野?”
“啊?”
“你覺得,我和你姐還有機會麼?”
“……”
雲野半天沒敢出聲,怕兩邊都得罪。
以前,三人相處的時候,他常常能注意到傅識則會時不時看雲釐,眉間的冷漠會松掉,隻餘情愫。
雖然自己是個大燈泡,但能親眼看見,有人這麼喜歡雲釐,雲野還是蠻開心的。
而雲釐給的分手理由是傅識則沒那麼喜歡她。
他當時想勸雲釐不要衝動,但那個中午,雲釐坐在床邊,強撐著冷靜,卻一直用手背擦著滾出的淚水。
雲野覺得,那就分開了吧。如果雲釐能更開心的話。
但是,顯然沒有。
過去一年多,和他視頻時,雲釐時不時會發呆。他說起自己和尹雲祎的事情時,她也會沉默。
剛才他出門時,雲釐和傅識則坐在長椅上,看著對方的眼神,以及被他撞破時兩人不言而喻的緊張。
比他和尹雲祎還純情。
心裡想了一大堆事情,雲野望向雲釐:“姐,你要幫我謝謝那個哥哥。今天如果不是他及時送你弟到醫院,你弟可能就在教室裡毒發身亡了。”
雲釐有些無語,斜了他一眼:“他不是助教嗎?”
言下之意助教照顧一下課堂上發病的小同學,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助教也沒有這個義務送我去醫院。”雲野皺眉表示不同意,“反正你幫我感謝一下別人,咱爸媽不是從小就教我們學會感恩嗎?”
趁停車的空隙,雲釐掐了下雲野:“你幹嘛不自己去?我就和他客氣一下,你自己去。”
“停停停——”雲野的詭計沒得逞,但也沒放棄:“別人可能會說我故意和助教搞好關系拿分啦。”
他面不改色地說道:“萬一有人舉報我了,我和哥哥就會雙雙失去學位了。”
有這麼嚴重嗎?
雲釐懵了下,雲野在她眼前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紅腫,一臉不可置信地問她:“你真的是我姐嗎?”
“……”
雲釐隻好說道:“知道了。”
回家後,楊芳和雲永昌正坐立不安地等候著,一見到雲野,楊芳抱著他開始抽抽噎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