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聞言,雲野起身去洗手間,沒把這當一回事:“你去問他不就得了。”
“問了……”雲釐的表情充滿了為難,“我不知道怎麼說,你姐要習得性無助了。”
“不會吧?”雲野看向鏡頭,略帶諷刺地笑了一聲,像是有點生氣:“雲釐,你別在家裡有骨氣,在外頭受委屈。”
他耷拉著眼,毫不在意她的反應,一臉欠揍的模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要站老爸那邊了。”
“……”
雲野已經在刷牙了,牙刷將他一邊的臉捅得比平時大一倍,他含糊道:“你走之前給我冷凍的紅燒肉有毒,我今天吃了反胃。”
吐掉泡沫,他埋怨道:“感覺不太對勁。”
雲釐心裡亂糟糟的,直接反駁道:“你那是休息不好,少熬夜給尹雲祎寫明信片。”
雲野猜到她心情不好,陪她聊到了自己睡覺的點。
掛掉電話後,雲釐開了直播,事實證明她不該逞強,粉絲很快發現了她不在狀態,情緒低落,她隻好草草關了直播。
她心情不佳,睡得極不安穩。
半醒半睡中,屋內帶進了點夜光。
雲釐背對著門睜眼,傅識則一直站在門口,過了好一會走到她身後。
雲釐閉上眼睛裝睡。
她等了好一會,再度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
手背傳來冰涼而又柔軟的觸感,一路向上,停在那朵玫瑰前——她沒舍得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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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糊糊睡著,不知道他待到了幾點。
南蕪大學開學早,雲釐代表EAW負責到大學裡進行春招宣講。
第一次在這種公開場合講話,雲釐緊張了幾天,好在傅識則陪著她排練了兩三個夜晚。
等宣講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手機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雲永昌的。
雲釐盯著屏幕許久,才回了電話。
雲永昌沒怪她沒接電話,聽起來很冷靜:“我給你帶了床春被,在你租的房子門口。”
“……”
這來得猝不及防,雲釐甚至沒收到雲野的通風報信。
“哦……我剛下班,我打個車過去二十分鍾。”雲釐惴惴不安地給傅識則發了條信息。
父女倆見面沒有想象中的勢如水火。
雲永昌提著個大袋子,裡面裝了兩床被子。
雲釐咕哝道:“我又不缺被子……”
“春被和冬被,南蕪比西伏冷。”雲永昌板著張臉道,見雲釐發呆,他硬邦邦道:“呆著幹嘛,開門!”
對父愛的感動隻維持了幾秒,雲釐開了燈給雲永昌倒了杯水,他語氣生硬:“還和他談著?”
雲釐點了點頭。
雲永昌握了握拳,語氣不容置疑:“讓他今晚來,出去外面吃飯。”
雲永昌堅持要自己打車出行,似乎坐傅識則的車就是佔了他的便宜。
他冷冷道:“我在西伏不缺車。”
雲釐知道他接受不了傅識則是南蕪的這件事情。
在出租車上,雲釐心裡亂成一團,她來來回回編輯著給傅識則的信息,想讓傅識則多說點會到西伏工作的話,卻又覺得不妥。
雲釐:【我爸爸比較希望我回西伏。】
她有一絲難以明說的羞恥。
她不想讓傅識則覺得,雲永昌是難以相處的人。
一旦有了這樣的考慮,她所有的語言和行動都瞻前顧後起來。
傅識則定了南蕪市一家著名酒樓的包廂。
雲釐剛下出租車,傅識則沒在包廂裡,而是在門口等他們。
他的神態平靜自若。
她忽然放松了點。
雲永昌自始至終都沒什麼表情,客氣地問著傅識則的話。
飯桌上的氛圍也還算和諧,直到雲永昌突然問道:“沒在上學了?是什麼學歷?”
雲釐放下碗筷,搶先回答:“他在西科大讀的本科。”
雲永昌哦了一聲,繼續問:“不接著讀了嗎?”
傅識則平靜道:“在西科大讀的博。”
雲永昌聽說在西科大讀博,表情好了點,畢竟超過半數的西科大畢業生都留在了西伏。
沒被糊弄過去,雲永昌指出了最怪的地方,“你和我女兒同歲,現在還沒畢業吧?怎麼沒在學校?”
“……”
“我休學了。”
他的語氣平淡,並非在意的口吻。
雲釐能明顯感覺到,休學兩個字一出,雲永昌的表情都僵硬了。
她覺得一陣窒息。
雲永昌拒絕了傅識則送他們回去,也拒絕了他的禮物,態度非常明確。
回程的車上,雲永昌冷漠道:“你這都找的什麼男朋友,連書都讀不下去。”
“是隻看中他皮相了?”
見雲釐不吭聲,他深吸兩口氣:“他父母是教授,我沒什麼本事,但至少我教出來的孩子還能把書讀完。”
雲釐受不了他這麼貶低傅識則,但又不想在外頭和他爭吵,咬著唇不說話。
“我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飯還多,這個男孩看著心理就是有問題的。”雲永昌絮絮叨叨說了一路,“你不要管他家裡條件怎麼樣人長得怎麼樣,他連書都讀不下去啊。”
在雲永昌那一代人的眼中,生活就是苦的苦,甜的甜,再怎麼都要繼續。
他不能理解有什麼問題可以逼到一個人休學。
雲釐受不了說了一句“爸你在外頭能不能消停一點”,雲永昌才閉嘴。
司機聽了一路,下車時還和雲釐說:“姑娘,這種事情有時候還是要聽聽長輩的意見,別被愛情蒙了眼。”
回去後,雲釐沒有和雲永昌爭吵,無論他說什麼,雲釐隻咬定兩句話——
“我和他談戀愛是我的自由,你別管。”
“他休不休學,待南蕪還是西伏是他的自由,你別管。”
她難得表現出如此銅牆鐵壁刀槍不入的模樣,雲永昌再說了幾句後,怒氣滿腔直接定了當晚的飛機回去。
雲永昌來去匆匆,卻留下遍地凌亂。
他關上門的一刻,雲釐才緩過來。
她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雲釐並不害怕雲永昌的反對,她也不在乎傅識則休不休學。
最糟糕的結果就是雲永昌不喜歡傅識則,她熬個幾年,雲永昌被逼無奈也隻能松口。
坐在沙發上,慢慢地,難過的情緒籠罩了雲釐。
她打開手機,從晚飯後,傅識則一直沒給她發信息。她輸入幾個字,又逐字刪掉。
發了條信息告訴他雲永昌走了。
時鍾減速行走,到了將近十點鍾,她才聽到開門的聲音。
兩人視線交匯,傅識則在門口站了一會。
他慢慢走到她的身邊,俯下身,手託住她的後腦帶到自己懷裡。
第59章
青橙味洗衣液的味道。
明明是該最依戀、最具有安全感的懷抱。
雲釐鼻子一酸,眼前逐漸模糊。
她不理解雲永昌為什麼要如此霸道蠻橫,當面給傅識則臉色看,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她也不理解傅識則為什麼直白地說自己休學的事情,明明蒙混過關就好了。
他這麼說,就好像完全不在意雲永昌的看法。
就好像不在乎他的反對一樣。
傅識則的聲音沙啞:“釐釐……”
“我爸他脾氣不太好,也比較封建,一直想我留在西伏。”雲釐沒有打算為雲永昌辯解,吸了吸鼻子:“我爸不該這樣子,他不了解你,太不禮貌了。”
她猶猶豫豫道:“休學的事情其實你可以不說的……”不想讓他覺得她在指責他,雲釐故作輕松道:“因為很多人不了解你,我就覺得你很厲害。”
傅識則看著她,點了點頭。
“我高一的時候看過一個你的視頻,是你參加比賽時拿獎的。高考後我還特地跑去西科大找你了。”提起自己的糗事,雲釐也不太好意思,“但我沒見到你。”
明明是最風華正茂的少年。
支撐她度過了高中最艱難的時光,也曾是她夢寐以求的未來。
“你等一下。”雲釐心情好了許多,找來筆記本,播放了那個收藏許久的視頻。
在他們重逢後,這段視頻她反反復復看了許多次。
視頻是多年前拍的,像素並不高,分辨出曾經的隊友並不難。
傅識則看著這些畫面,瞬間被抽空了。
他回到了那個講臺,臺下人頭湧動,人聲鼎沸,燈光刺目,轉眼這些畫面被切割成碎片。
他看見那個從後抱住他的人,驀地別開了眼睛。
“不要看了。”
雲釐怔了下,關掉了視頻。
她覺得他可能是因為雲永昌反對的原因心情不好。
她無措道:“我崇拜了你好長一段時間,當時把你的照片掛在牆上,每天都對著寫作業……”
她執意地想要告訴他,他們很早便有了淵源。
她七年前對他有仰慕,七年後喜歡上他。
她不想倆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就因為雲永昌的反對而分開。
傅識則收了收下顎,沒有被觸動的模樣,心不在焉地聽她講這些事情。
他就像全然不在乎。
他不會因為她七年前崇拜過他而受到觸動。
就像不喜歡她的人才會有的表現。
雲釐說得興致乏乏,良久,她說道:“我們回江南苑吧。”
兩人一路無話。
長期的壓抑滋生出了憤怒,到江南苑後,目的性極強的,雲釐走到他的房間,拿起那本相冊繼續翻。
一直翻到最後一張照片。
她一點都沒看進去。
他那麼聰明,他總是掌控著一切,他明明知道自己想了解的東西。雲釐無力地握了握掌心,輕聲問:“你不打算和我說些什麼嗎?”
傅識則側頭問她:“說什麼?”
“……”
傅識則毫無情緒:“你想我回學校,變回以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