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囿於:他誰啊?你不回我消息就是一直在和他打遊戲?】
【囿於:說話啊。】
【囿於:你對他挺好啊,沒血回家了都要一起,怎麼不見以前你對我這樣?】
【囿於:你這段時間在他家過年?】
【囿於: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沒必要找別人來氣我。】
他連發好幾條,手速快到看都看不清。
我:「……」莫名其妙。
我悄悄看了眼陸臨淵,發現他神情如常,還很禮貌地挪開了視線。
恰好這局結束了,遊昱開始瘋狂地發送「求邀我」,而我微微皺了皺眉,點進他的主頁,把他刪除了。
原本大家都是職業選手,說不定以後還需要商務合作,我就沒把他的聯系方式刪掉。
我以為我和遊昱已經達成了共識,他不會再找我。
但現在我知道他頭腦不太清醒,所以有點後悔了。
說到底他也隻是我的隊友,從前我認為我們是關系融洽的朋友,但他的做法已經證明了我是自作多情。
一開始我會因為他的一些做法難過,但這段時間我已經調整了過來。
他在我心裡早就成了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起奪冠的情分也被他一次又一次發來的奇怪信息磨滅了。
我不希望他打擾我現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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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作完,就把手機還給了陸臨淵:「我們繼續吧。」
新年到來時,鬧著守歲的小表弟已經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我和陸臨淵站在陽臺上看煙花。
他點起一根帶來的仙女棒,垂眼的時候目光格外溫柔:「新年快樂,未來的第一射手。」
我應該謙虛一點的。
可是從來沒有人給予我這樣的祝福和贊許。
沒有人知道我從前是射手,我最喜歡的分路是發育路。
唯獨在 KG,我又成為了自己。
前所未有的期待和決心在掌心那束小小的煙花棒內綻放,我彎眼,語氣輕松:「新年快樂,未來的第一輔助。」
(12)
年後,KG 約的第一場訓練賽,對手就是 PAS。
自從來到 KG 後,我一直用的小號。
對面都是熟悉的人。
第一局比賽,我玩的是自己最拿手的女英雄。
「緊張嗎?」陸臨淵問我。
我是真的不緊張。
打比賽而已,還是訓練賽。
我的對手是誰,我都心無波瀾。
我搖搖頭,看向對面的 ID。
——PAS.遊昱。
許久不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激進,隻是沈明瑰和他的配合還不夠好。
當遊昱一打三上前大閃我的時候,我二技能輕松躲掉,沈明瑰猶豫了零點幾秒,沒上前支援,遊昱就陣亡了。
我輕而易舉地預判了他的所有動向,包括每一次抬手動作。
我太了解遊昱了。
發育路對線碾壓,PAS 的射輔配合僵硬,尤其是遊昱,操作在後期完全變形,甚至幾波被我躲了技能後,他出現了僵直。
KG 贏了。
內通裡傳來隊友的歡呼,我跟著揚起唇角。
第二局還沒開始前,十人房間裡,遊昱忽然發了消息。
PAS.遊昱:「?」
他連發了好幾個問號。
PAS.遊昱:「你們射手是誰。」
PAS.遊昱:「你們的射手是誰?」
PAS.遊昱:「說話啊?陸臨淵你的新射手是誰?!」
他的狀態暴躁如籠中困獸。
從前我就知道他的心態其實一直都不穩定,很容易情緒化,心理理療室我都陪他去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這次他僅僅隻是一局失利,就當著 KG 和 PAS 隊友的面發瘋,我也有點沒想到。
氣氛略顯尷尬,沒人理會遊昱。
畢竟比賽就是比賽,不會因為誰而耽誤。
我心無旁騖地進入了第二局遊戲。
這場 BO5,PAS 輸得很慘。
遊昱的發育路每一把都被我對線碾壓,他好像完全不在狀態,接連出現失誤。
零封對面後,我們的訓練室爆發了小小的歡呼。
中單小星笑嘻嘻地說:「想不到吧遊昱!你的小魚很好,下一秒是我們的了!」
「太牛逼了小魚,」邊路泰然給我豎大拇指,「頂級發育路,這就是有大爹帶飛的感覺嗎?」
被隊友的誇贊包圍著,我沒注意到陸臨淵好像在十人房裡發了句什麼。
當晚,我轉會 KG 的微博,直接登上熱搜。
#KG 小魚#
#KG 新射手#
#KG 射手小魚#
KG 官博熱烈歡迎了我的到來,PAS 才像反應過來,匆匆補發了一條我解約成為自由人的微博,並對我致以「前程似錦」的祝福。
我的微博直接炸了。
鋪天蓋地的問號幾乎淹沒了評論區。
有質疑,有祝福,有理性討論,連我當初在青訓的一些對局視頻都被扒出來了。
畢竟是從 PAS 直接轉會到 KG,何況還換了位置。
算得上轉會期的爆炸新聞。
林夏也給我發了消息。
「我 k!!!!!!!!!你去 KG 了啊!!!!!!!」
「轉射手了?我說這感覺這麼熟悉,KG 放出的風聲是喊了個青訓射手來著……」
「難怪玩中路蹲不到你,你太了解我的打法了,看來我也得研究點新東西。」
我們打了一通語音電話,聊起最近的生活,彼此都是興致勃勃。
隻是那頭忽然傳來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把東西砸了。
——「林夏,你在和誰打電話?是不是池愉?」
隱隱約約傳來熟悉的聲音,掩蓋不住的焦躁和陰鬱。
我微微皺眉,林夏就開口了:「隊長,雖然手機是你自己的,但是還是不要在公共場合亂砸東西吧?我在和我家裡人打電話,怎麼了?」
那頭沉默了很久,又響起沈明瑰的聲音:「阿昱……」
林夏輕哼一聲,大約是回了房間,還將房門反鎖了。
「好煩,以前你在的時候還好,現在遊昱怎麼跟個超雄一樣。」她嘆氣,顯現出些許憂慮,「馬上就要打比賽了,他要是調整不過來……」
這是 PAS 內部的問題,我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沉默。
遊昱又給我彈了語音電話。
這段時間他給我發了幾百條消息我都沒回,一直到今天訓練賽,他開始電話轟炸。
我猶豫半晌,終於下定決心把他拉黑了。
還在 PAS 的時候我也曾想和他聊一聊這幾年的事情,聊一聊我未來的打算,起碼也算有個體面的告別。
可那幾天他因為我提前離開慶功宴的事情和我生氣,我們沒說一句話。
我後來想,或許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如此,戛然而止也是常態。
我那些有關於「為什麼」的委屈被咽了下去,再也沒有告知他的意義。
為什麼你可以毫無顧忌地埋葬我的夢想?
為什麼你可以輕而易舉忘卻我們三年搭檔的回憶?
為什麼你變得這樣多,我都差點不認識你了?
……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甘願不打比賽,繼續留在你身邊?
還是說遊昱,你從來就不了解我。
相識四年,搭檔三年,最終形同陌路。
可我已經不再難過了。
他做出了他的選擇,我也要做出我的選擇。
比賽在即,我不會讓任何人影響我的訓練狀態。
(13)
C 市下了大雪。
我沒料到遊昱直接找了過來。
推開基地的門時,一個肩上落滿雪的人直直地盯著我看。
他戴了口罩,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這一刻的驚訝和困惑居多。
可我知道,不能再裝視而不見了。
遊昱有多固執我不是不清楚,如果再不解決這件事,不知道他還要糾纏多久。
「隊長,」我對身側的陸臨淵說,「你們先去吃飯吧,不用等我了。」
陸臨淵看著遊昱,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那樣的表情。
冷漠、厭惡,甚至隱隱露出一點不屑。
遊昱也是如此,尤其是聽到我喊那句隊長後,他眼中的憎惡幾乎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焰。
他死死瞪著陸臨淵,像是在看和自己隔了血海深仇的仇人。
這一刻,我確信他們確實是深深地討厭彼此。
甚至懷疑他們會直接打起來。
但僅僅幾秒,陸臨淵就收斂了一切的負面情緒,溫和囑託:「好,你注意安全,有事打我電話,我來接你。」
遊昱神色陰鬱,垂著眼,一直不吭聲。
我隻好主動問他:「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他像是被解凍的一座冰雕,僵硬的身軀動了動。
「你把我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卻憋著一股氣,「到了我也進不來。」
我很輕地嘆了口氣。
「如果你不天天發那些消息,我可以把你放出來,」我看著他,「畢竟還是同事。」
「同事?」他反復琢磨著這個詞語,像是覺得荒謬一樣,大聲質問我,「池愉,我們隻是同事?你就是這樣定義我們的關系的?所以你可以不和我說一聲就離開 PAS?」
我始終很平靜,隻是在這一刻,雪花落上眼睫,帶來冰涼的酸澀感。
我猜測自己眼眶紅了,有什麼東西輕輕滑落臉頰。
「是你把我趕走的。」我輕聲說,「是 PAS 不需要我了。」
他的憤怒戛然而止。
他的神色迷茫而慌亂,幾近倉皇地看著我,笨拙地找補:「小魚,我沒有想把你趕走,我從來沒有想要你離開,你能不能……」
「不能。」我打斷了他,「遊昱,我想繼續打比賽。」
他愣住了。
「如今我很好,你也很好。」我自顧自地說,「我回到了射手位,你也等來了自己一直在等的輔助,你前途無量,我也有自己的野心。我們賽場上見面,其他戰隊和你們打比賽的時候,我會為 PAS 加油的。」
他張嘴,卻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很久,遊昱才喃喃道:「可是沒有你。」
「沒有你,又有什麼意義。」
他似是哽咽:「就算明瑰回來了,我也從來沒想過會和你分開。你不打比賽了也可以做相關的工作,隻要你陪在我身邊……」
他說不下去了。
大概是因為我眼中的失望那樣明顯,他好像有些被刺傷,狼狽地別開臉。
「可是遊昱。」我慢慢地說,「我不是為了留在你身邊才待在 PAS 的。」
天地俱靜,風雪漫天。
他怔怔地看著我,有什麼東西自眼中驟然破碎。
「我是職業選手。我想拿冠軍。」我說,「你不要忘記,你也是職業選手。」
這是作為昔日隊友的最後一句告誡。
「回去吧,回到 PAS 和你的隊友身邊。」我轉身離開,「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會再回 PAS。也不要說那些幼稚的話,你還有比賽要打,請不要把自己的事業當作兒戲。」
(14)
原本的隊內聚餐眼看已經趕不上了。
我剛打算在基地外的小吃街隨便買點什麼,就看見道路轉角處把玩魔方的青年。
路燈下他垂著眼,神態認真,修長的手指轉動著魔方,側臉有種動人心魄的俊逸。
「隊長?」我有些驚訝。
整個 KG 隻有陸臨淵喜歡玩魔方。
他說這個東西可以開發腦袋,也能鍛煉手指。
他聞言抬頭,視線在我空蕩蕩的身側一掃,輕描淡寫道:「在等你,因為不放心。」
「光天化日的,」我哭笑不得,「遊昱總不能把我綁走吧。」
「那可不一定。」他揚眉,卻略過這個話題,「走,吃飯去。」
「好。」
我的胃口並沒有被遊昱破壞。
尤其陸臨淵每次挑的餐館都非常合我口味。
等著上菜的時候,陸臨淵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低頭把玩著手機。
緊接著,他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
小星也在玩手機,忽然喊了一聲:「臥槽!」
「有毛病吧這個……」看見我時他忽然收了聲,隻是呸了一聲,「鬼知道什麼意思!」
兩隊都是會在私底下嘴炮對方的關系,但是來到 KG 後,他們都顧及到我的感受,從沒在我面前說過 PAS 的不是。
但我還是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到微博看了一眼情況。
我才發現遊昱下午點贊了一個粉絲的評論。
雖然很快就取消了,但是現在卻被扒出來了。
那名粉絲叫「遊魚久久」,在官博下評論「小魚不會是賭氣出走吧?你們快想辦法把人追回來啊,她怎麼可能舍得遊昱」。
而且她大概率是我和遊昱的 cp 粉,主頁全是我和遊昱的同人產出。
遊昱的點贊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關於對我和他關系的猜測盛囂塵上。
畢竟這些年我們形影不離,我們的 cp 超話在全聯盟都很有名,也曾被調侃過多次。
從前為了隊內人氣,運營會有意無意地拉我們出來營業,我有些輕微的反感,但看遊昱毫不在意的樣子,我就沒多說什麼。
後來他的人氣越來越高,運營就不再捆綁我們。
我一直知道我和他的 cp 粉數量很龐大。
遊昱這樣做,隻會把我推上風口浪尖。
面對隊友的欲言又止,我實話實說,神色都透露出一種煩悶:「我和他隻是搭檔,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點贊,可能是手滑了。」
這個理由我自己都覺得荒謬。
「那就不用管,讓 KG 的運營去處理。」陸臨淵說道,「他腦子不清醒,就讓 PAS 自己去頭疼吧。」
隊長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此時卻好像動了怒,嗓音都裹挾著冰碴子。
回基地後,我撞見正半蹲在雪地裡捏著什麼的陸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