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釐找了個位置坐下,短時間內也沒想到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可能還是等何佳夢回來再問一問。
雲釐還是第一次遇到像杜格菲這樣的人。
在休息室待了一會,雲釐的神經始終處於緊張的狀態,生怕哪一瞬間什麼人推門而入。
沒想到進來的第一個是傅識則。
他看了雲釐一眼,走到吧臺附近,舀了勺咖啡豆,便摁了鍵,白襯衫搭西褲將修長的腿拉得筆直。
雲釐聽到咖啡豆碾碎的聲音。
咖啡機開始萃取後,傅識則微調了下杯子的位置,便倚著桌子,低頭看著出水口。
雲釐盯著傅識則的背影,直到出水聲停了,傅識則拿著杯子要往外走,她才開口:“那個,咖啡挺香的。”
傅識則停住腳步,側頭看她:“你也要?”
雲釐懵了一下。
傅識則將杯子放回吧臺,拿了個一次性紙杯,這次等咖啡的過程,他問:“為什麼坐這?”
雲釐不想讓傅識則知道自己被搶了工位的事情,顯得自己太窩囊,就含糊道:“我來這坐幾分鍾……”
他沒多問,將咖啡放雲釐前,放了兩袋砂糖和一根獨立包裝的攪拌棒在旁邊。
好歹應付過去了,雲釐松了口氣。
心中澀澀的,雲釐拿起咖啡喝了口,液體剛入口的瞬間雲釐就皺緊了眉頭。
他喜歡喝這麼苦的東西嗎?
Advertisement
一鼓作氣,雲釐將兩袋砂糖都倒到咖啡裡,用攪拌棒在杯子裡畫圈圈。
將近十點,傅識則又進了休息室,雲釐也是沒想到傅識則一上午居然會來兩次。
見到雲釐,他似乎也不意外,徑直去吧臺做了杯咖啡。
雲釐有種做了壞事被現場抓包的感覺。
這一次,傅識則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自己拉開了張椅子坐下,靠在那不急不慢地喝著咖啡。
兩個人坐在斜對角線上,什麼事都不幹,這氣氛怎麼看怎麼怪異。
久了,雲釐實在受不了,主動問:“你不用工作嗎?”
傅識則:“摸魚。”
坐在椅子上,傅識則一隻手支著臉,看著百葉窗,骨感的眼窩漫溢日光。過了會,他問雲釐:“有書麼?”
雲釐從包裡掏出那本《我是如何找到我的第一份工作?》,遞給傅識則。
“……”
說是兩個人一起拿飯,傅識則卻沒有通知她。
雲釐去了個洗手間回來,發現盒飯已經放到了休息室的桌上,桌子旁邊已經坐滿了人,雲釐進去沒幾秒就退了出來。
自覺地去辦公室裡,找了個空椅子坐了一會。
同事回來後,雲釐又有些尷尬,幹脆去科技城找了張休息椅坐著。
雲釐覺得自己隻差把“窩囊”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在外面坐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鍾,雲釐才像個落敗者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袋子裡隻剩最後一份盒飯,徹底涼透了。
雲釐心情不佳,坐在桌子前發了好久呆,直到有人推開休息室的門。
兩人的視線都落到最後一份盒飯上。
傅識則率先開口:“吃了?”
雲釐猶豫一會,說:“吃過了,你呢?”
傅識則安靜片刻,也說:“吃過了。
“……”
兩人又沉默了數十秒,雲釐有點懷疑:“那你進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做一杯咖啡。”
和他說的一樣,他走到吧臺給自己做了杯咖啡,接著便開門離開。
原先雲釐以為傅識則沒有吃午飯,想把這個盒飯留給對方。可能她心中也隱隱有感覺,傅識則是不可能在知道她沒吃飯的前提下拿走這個盒飯的。
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也不知道自己逞什麼強。
望著桌面的盒飯,雲釐咽了咽口水。
往門口瞟幾眼,雲釐將盒飯放進吧臺上的微波爐,房間裡響起微波爐工作時爐腔發出的嗡嗡聲,不一會兒叮的一聲,微波爐的燈光也熄滅。
盒飯拿出來後,表面還冒著熱氣,有些燙手。雲釐打開一看,是西式簡餐,兩塊長排骨一個荷包蛋和一份沙拉青菜。
雲釐做賊一樣抱起盒飯,先往休息室外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之後才出去。
擔心傅識則折返,雲釐不敢留在休息室吃。她並不想在已經和傅識則說自己“吃過了”的情況下,又被對方發現自己打開了剛剛那盒飯繼續吃。
回到科技城裡那張椅子。
“今天和你真有緣。”
雲釐自言自語,坐下後把盒飯放到腿上,打開蓋子,將菜夾到單獨配的米飯盒上,出乎意料的還挺好吃。
吃到一半,雲釐看見從拐彎處走過來的傅識則,手裡拿著個紙袋裝的面包,慢慢地吃著。
視線對上的一剎。
“……”
“……”
雲釐沒反應過來,這,剛才傅識則不是說他吃過了。
傅識則並不避諱,直接走到她旁邊,隔了半米坐下。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當起了謎語人。
傅識則問她:“盒飯好吃嗎?”
雲釐:“……挺好。”
雲釐:“面包好吃嗎?”
傅識則:“……”
傅識則:“也不差。”
-
回公司的路上有個零售機,路過的時候,傅識則停住腳步,往投幣口塞了幾枚硬幣,等了好一會,螺旋式的儲貨架朝外旋轉幾公分,笨重的飲料撞到機器咚的一聲。
傅識則打開無糖可樂,滋啦一聲,然後喝了一口。
雲釐也操作零售機,選了瓶薄荷汽水,還沒打開手機掃碼付款,便聽到叮當幾聲。
傅識則再次往裡面投了幾個硬幣。
兩個人默默地屏息以待,儲貨架帶著雲釐買的汽水朝外旋動,隨後垂直掉落。雲釐沒來得及出言道謝,隻見傅識則俯身,從取貨口拿出薄荷汽水遞給她。
“謝謝你。”雲釐接過汽水,易拉罐冰得像觸電一樣。
扣住拉環往外,雲釐打開汽水喝了一口。
薄荷味的氣泡水入口時有點刺激,但咽下去後是很清爽的感覺。
兩人像事先達成約定,輪流喝著汽水,節奏不急不緩。
在原處停留了幾分鍾,雲釐便聽到傅識則捏了捏易拉罐,然後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癟了的罐子撞到塑料桶上,像跳躍一樣砸向底部的易拉罐。
“回去了。”
傅識則轉身往回走,雲釐猶豫了一會,將汽水扔掉,跟上去和他並排走。
徐青宋恰好從外頭回來,喝著咖啡,手裡還拿著一杯。
“诶,你倆一塊兒呢。”徐青宋自然地和雲釐打了聲招呼,扭頭對傅識則說:“今天小築沒開,就喝這個吧。”
他將咖啡遞給傅識則,在半空中一頓,又轉向雲釐:“給。”
傅識則:“?”
“我不用……”
沉默幾秒,雲釐還是頂著他們倆的目光收下來。
沒碰到另說,但碰見了,可能徐青宋會覺得沒有給下屬帶或者沒有給女士帶咖啡不太好吧。
“謝謝。”雲釐說。
徐青宋挑眉:“不用謝。”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心安理得地說:“這杯是阿則付的錢。”
“……”
-
在休息室待了一個下午,雲釐才發現,傅識則視咖啡如命,用正字記錄他喝咖啡的次數,紙上的正字都寫了兩個了。
難以想象晚上是怎麼睡著的。
晚上回家後,雲釐癱倒在床上,沒來得及和鄧初琦吐槽今天的事情,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杜格菲氣到內虛,次日醒來,雲釐迎來了自己在南蕪的第一場重感冒。
周末兩天,雲釐都用被子把自己卷起來,昏天暗地地睡覺。
一會兒夢到傅識則拿著直柄傘露出冷冷的笑容。
一會兒夢見傅識則將自己從摩託車上抱起來。
一會兒夢見傅正初哭著說要舅舅陪著玩過家家。
鄧初琦和她打電話時聽到她講話時的鼻音和跳躍的邏輯,還沒來得及收拾家裡的殘羹冷炙,便衝去超市買了一堆菜,大包小包地來七裡香都照顧她。
裹著被子去開門的時候,雲釐隻露出一張閉著眼的臉,迷迷糊糊。
“你跟鄧初琦長得好像。”
“……”
開完門後人就像條毛毛蟲縮到了沙發上。
鄧初琦將東西放到冰箱裡,收拾了會屋子。
清理電腦桌的垃圾時,打印機出口放著張照片,鄧初琦震驚地拿著衝到雲釐跟前:“我靠,你們連合照都有了?”
雲釐闔著眼,將合照接過塞到了沙發的夾縫裡,連呼吸的頻率都未變。
“……”
兩天過去,雲釐的燒退了點,人卻依舊嗜睡。
周日晚上臨走前,鄧初琦還特意給她熬了一大鍋粥放在冷藏櫃裡,叮囑她用微波爐叮一會就能吃。
“你就不能照顧好自己。”鄧初琦心裡有些難受,用額頭貼了貼雲釐的,已經沒有最開始燙了。
雲釐嘴裡喃喃,她湊過去,隻聽清幾個字。
“我要當媽媽……”
“……”
鄧初琦表情怪異:“給你找了那麼多機會,你不配合,這會燒成這樣卻想著給傅識則生孩子?”
給她掖了掖被子,鄧初琦才離開。
周一清晨,鬧鍾響了十餘分鍾,雲釐才昏昏沉沉地醒過來。房間裡光線暗淡,雲釐忍著頭痛開了燈。
用體溫計量了量,體溫已經降到了37.5度。
鄧初琦走了之後她便沒吃過東西,此時肚子已經咕咕作響。
盛了碗白粥熱了熱,雲釐坐到桌前,喝了兩口熱乎的東西,四肢才恢復了點力氣。
今天還要上班。
雲釐和方語寧商量過,一周去兩天半,比正常的實習生少半天。
研究生培養方案隻有二十餘個學分的要求,這學期修了一半,雲釐特地將課程集中在周二到周四,晚課排到了晚上九點,因此這三個月她固定周一,周三上午和周五去EAW上班,周二到周四幾乎全天滿課。
“你今天不用去實習吧?學校裡的課也直接翹了吧。”鄧初琦給她發了語音。
在EAW隻實習了兩天的雲釐內心掙扎了會,還是不太願意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