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路員外剛意外離世。
未婚夫就勾搭繼妹陷害我,想把我送進大牢,搶奪家產和我娘的嫁妝。
可他們不知道,我重生了。
而他們心心念念的財產,早已被我搬空。
1
路員外帶著填房邢氏遊山玩水時摔下山崖,雙雙嗝屁了。
路員外不行,沒能生個兒子。
偌大個員外府,隻剩我這個原配女兒和路施恩這個填房女兒。
據僥幸不死逃回來的僕人說,路員外落下山崖時大呼:「府中產業全部留給二小姐!」
路員外的屍體還擺在府門外。
我在空蕩蕩的房裡吃燒鵝。
丫鬟曉春說:「二小姐在府門外哭喪。」
我啃著流油的鵝腿,問:「就她一個人?」
「不是,秦公子也在,他說……」
秦令?聽到這個名字,前世死前杖責鞭笞剜肉的痛苦瞬間襲入心頭,我一抖,差點沒抓住手裡的鵝腿。
曉春小心觀察我的臉色,見我無話,繼續說:「他說施恩小姐善良孝順,不像有的人,父親死了跟沒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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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繼續吃鵝。
曉春早就看不慣秦令軟飯硬吃的死樣,見我不像往日那樣大發雷霆,忙繼續說:
「他還說,他不管什麼婚約,施恩小姐才是他要娶的人。」
「切,一個窮書生,還以為自己是什麼香饽饽呢。」
「小姐,我看你是給他臉了,免得他忘了自己是誰!」
回來以後事情太多,我倒忘了。
若不是重生,我現在還跟在秦令屁股後面跑。
前世,我豬油蒙了心,覺得秦令千好萬好,恨不得捧上一顆玲瓏心。
不僅供他吃穿用度,還用盡一切辦法幫他買來考題,助他高中榜首。
對路施恩也是富養著,我房裡有的,她房裡都有;我房裡沒的,她房裡也有;還讓她月月拿著我的錢施粥施米,買了個好名聲。
結果,兩人得勢後不僅聯手奪了我的家產,還將我囚禁在地牢裡,日日鞭笞杖責羞辱折磨。
臨死前。
路施恩特意來看我,她說:「你佔了我的嫡長女之位,你的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現在不過是各歸其位罷了。」
想到這裡,我後槽牙都要咬斷,把燒鵝一摔:「走!」
曉春一臉懵逼:「幹什麼去?」
「把給出去的臉拿回來!」
2
路員外死挺慘。
臉上黑黑紫紫,沒一塊好地方。
路施恩跪在一邊哭得搖搖欲墜,秦令在她身後張著手,隨時準備接住暈醒自如的她。
一股特制的蘇合香撲鼻而來。
死爹死娘仍不忘燻香,真是大孝女。
見我出去,秦令傲嬌地撇過臉不看我。
前世我最見不得他生氣,他一撂臉子,我能徒步十裡地去城南買他最愛吃的鮮餛飩。
此刻,呵。
我朝家丁們招招手:「入殓,抬去埋了。」
路施恩大驚失色:「姐姐!你怎麼能如此草草葬了爹娘!」
秦令也臉色乍變,目光沉沉地看過來。
我平日裡在他面前最在乎形象,絕不可能有如此無禮無狀之舉。
他們倆在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中仿佛站在真理的一邊,譴責的眼神正義凜然,如刀似劍。
我倚在門口摸吃得圓滾滾的肚皮:「橫死之人不入府門,老祖宗定的規矩,妹妹不會連家訓都不知道吧。」
路施恩賢名在外,如果不通家訓真是個笑話。
她臉色煞白,張口想說話:「可是……」
我不給她狡辯的機會:「妹妹雖出身藝館,也在路府養了這些年,我以為你那些知書達理、樂善好施之名必不浪得,今日看來真叫我失望。莫非妹妹想以一身之力違抗祖訓,做路府第一個背祖忘德之人?」
路施恩眼淚漣漣,一張臉孔白了又紅,嘴唇嚅動,要說不說。
如此情狀,自然有人替她說,秦令立馬擋在她身前:「施恩小姐一夕之間喪父喪母,痛徹心扉,一時疏忽也情有可原,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似笑非笑,直直回望過去,看得他眼露驚訝,一時忘了言語。
「原來秦公子也在。聽說秦公子剛才當著眾位高鄰談及婚娶之事,那我便與你說清楚。我倆的婚約雖是雙方母親口頭之約,隻這些年相處下來你無情我無意,勉強履約,也是怨侶,我娘在世時曾說過,我的婚姻大事不必父母之命,全由我自己做主,此話曉春董嬤嬤都可以作證。」
曉春見我胡說八道,先是驚訝,後沒憋住掩嘴而笑。
她一笑我也差點笑場,強自嚴肅:「擇日不如撞日,今日當著眾位高鄰的面,我與你解除婚約,從此不必再提。」
他被我打了個措手不及,瞠目結舌,愣在原地。
我換個手繼續倚著:「秦公子從前在我府裡打的秋風我隻當做個順水人情,你注意著點,少在我跟前晃,若是哪天心情不好給收回來了,全賴你運氣欠佳。」
他如同被扒光了衣裳,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神中的羞憤噴射欲出,強自鎮定說:「你以什麼身份說這話?路老爺臨終前交代,路府產業悉數交予路二小姐,你不過是喪家之犬,逞什麼威風!」
路施恩面孔變得極快,此時儼然已是路府掌家人的做派,狀似無奈地說:「長姐,你愛戀秦令哥之事舉城皆知,那樣深的痴戀豈是說斷就能斷的?你不要強顏歡笑,更不要因一時意氣鑄成終生大錯!秦令哥是對我多照顧了些,他隻是憐我體弱,並無他意,長姐若是不喜,我即刻與他斷交!」
兩人一唱一和,我儼然已是一個被趕出家門仍爭風吃醋的無腦妒婦。
眾人一副了然的表情,秦令嘴裡不屑冷哼。
從前的糊塗事辯無可辯,可誰在乎呢?
我從頭上取下簪子剔了剔牙:「我喪不喪家的與你無關,倒是你這既要又要的毛病得改改,你要了我路南星的施舍,便要不了假斯文的清高牌坊,今日我與你恩斷義絕,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又向路施恩說:「他憐你也好,愛你也罷,是你們兩人之事,再敢胡攀我,你倆生兒子沒屁眼。」
兩人沒料到我如此粗俗,氣得抖著手直說「你你你」。
我笑著向路施恩說:「秦公子剛剛當著眾位鄉鄰說要娶你對吧,我不怪你們無媒苟合,你跟他回去。」
秦令臉憋得青紫,指著我的鼻子罵:「不知廉恥!」
我笑著說:「這真是奇了,做下事情的是你們,不知廉恥的倒是我?再者,秦公子當眾表白舍妹,說非卿不娶,我豈能阻你們的好姻緣?」
秦令像是受了奇恥大辱,頭上幾乎冒煙。
我笑得越發歡快:「這可是大喜事,路二小姐如今又是路府當家人,秦公子還有什麼不滿的?」
「不過有筆賬我們得算算,當年路老爺把路二小姐和她娘從藝館買回來,花了十萬贖身銀,這錢是從我娘嫁妝裡出的,既然我喪了家,便不算路府之人,這錢你們便花得沒有道理,得分文不差地還給我。」
「路二小姐財大氣粗不會在意這點銀子吧?」
路施恩撲上來哭著拉我:「長姐說這話是不給我活路。爹娘還沒入土,你又是分家又是趕我出嫁,叫我有什麼臉面再活著?」
我閃身躲開,讓她撲了個狗啃泥:「瞧你這話說的,我要不給你活路,我就把你們告到官府,告你們一個私相授受,告你覬覦準姐夫不守婦道,告你的秦令欺我路府無人,婚約未退琵琶別抱,當朝法令嚴明,讓你們吃上兩年牢飯也是不無可能的,我如今這樣好說話,你倒怪起我來,莫非我不該如此大度?」
秦令這些年被我的痴戀和銀錢養得心高氣傲,撐著臉面梗著脖子大喝一聲:「夠了!你現在向施恩磕頭道歉,我既往不咎!」
我無語地看著他自信的臉:「秦公子,你家裡不用砌牆吧?」
他惱怒不已,又有幾分疑惑:「你什麼意思!」
「用你的臉皮就夠了,比牆厚實。」
我不理會他又突變的臉色,對路施恩說:「從今路分兩條,我搬出路家你隨意。」
說完,我扶著曉春的手摸著剛剛被燒鵝撐破的肚皮往府外走。
耳邊突然有人驚呼:「路氏粥棚出事了!有人喝了粥後撲倒在地上,看起來像是中毒,大家快去看!」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事兒竟比前世提前了。
3
族長路長青領了一群人擋在我前面,嘴裡嚷著:「路南星,路家在你的手上出了這樣大的事,你怎麼向路府歷代祖宗交代!」
沒等我反應。
路施恩的丫鬟青菱用眾人都聽得到的聲音柔弱地說:「我聽說是大小姐克扣施粥米銀,用發霉的大米以次充好,才這樣的……」
眾人的眼光齊齊向我射來。
我往那邊一掃,路施恩的眼裡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我心下了然,她不僅要路氏的掌家權,還要把我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我回頭看了看已然被我搬空的路家,心裡頓時暢快不已。
路長青帶著不明真相的鄰裡立時就要就地升堂。
路施恩舉著帕子擦著眼淚,梨花帶雨地哭:「府裡施粥一事一直都是由我負責的,隻是昨日聽到爹娘遇難之事,我一時悲傷便疏忽了,絕不是長姐之過。」
秦令溫柔地注視著她:「施恩小姐善良溫順,真是大家閨秀典範。這人比人真是說不得。是不是她的過錯,自有族長和鄉鄰們公論,你不必為她開罪。」
族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後成百的人群,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開口:「沒錯,是非過錯自有公論,南星,你作為路氏長房嫡長女,又是路府前掌權人,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你總是逃不了幹系。」
我靜靜地看著他:「族長想如何?」
「如果真是你克扣施粥米銀所致,那你必須承擔罪責,我們縣衙走一遭,青天老爺如何斷便如何行,路氏百年清白之家,絕不容許德行有虧之人逍遙法外!」
「對,去官府讓青天老爺決斷!」
「仗著有幾個錢便把人命當兒戲,這樣的人不配活著!」
「沒錯,把她趕出路氏!」
人群中有幾個人互相大聲應和起來。
曉春急得大聲辯解:「住嘴!我們小姐才不是這樣的人!」
我輕輕拍她的手,示意她少安毋躁:「既如此,那我們縣衙走一趟,沒有做過的事,我路南星絕不認。」
此話一落,我便被推搡著往縣衙方向去。
一路上,眾人視我如視仇敵。
路施恩佯裝悲戚,裝模作樣地解釋:「我長姐隻是一時糊塗,她絕不是這樣的人。」
這一解釋,眾人更像坐實了我的醜行,辱罵聲此起彼伏。
4
縣衙一通鼓,縣令坐上頭。
我打眼一瞧嚇一跳。
當陽縣令怎麼像個女人?
「堂下何人,何事擊鼓?」
這一說話,我更驚住了,他不是像個女人,她就是個女人。
眾人也驚愕不已,一度忘了說話,堂下一片靜悄悄。
「何人擊鼓,本官說話,為何不答?」
縣令端坐上頭,見人不說話,再次開口詢問。
族長忙上前說:「我是本地世家路氏的族長,今日路氏於郊外施粥發生中毒事故,有人稱是前家主路南星惡意克扣施粥米銀,買來霉米以次充好,才釀此大禍,身為族長有責任將此事公之於眾以正家風,現將路南星帶來縣衙,還望大人明察秋毫。」
縣令淡然噙笑,氣度不凡,打眼巡視:「哪位是路南星?」
女子做官從未有過,我看堂上這人眉開眼闊,一副豁達明麗之相,絕非等闲之輩,心中莫名多了幾分好感和信任。
忙上前一步,拱手稱拜:「路南星在此,見過大人。」
她眼裡閃過一絲驚異,更像是興奮。
旋即,又皺起眉頭,聞訊:「路族長狀告你克扣施粥米銀,可確有此事?」
我恭敬回答:「無有此事,是眾人訛傳。」
人群中衝出一個面熟的家奴,指著我說:「就是大小姐指使我去買霉米的!」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一袋霉米,展示給眾人:「昨天大約巳時,大小姐叫我過去門下,親自交給我一張紙條和一袋碎銀,叫我去買米施粥。我見銀子不夠問她怎麼辦,她說買些霉米就是了。以往每月施粥的事都是二小姐交代我去辦,這個月卻換成了大小姐。我本來想稟告給二小姐的,可是二小姐她剛剛得知老爺夫人遇難的消息很是傷心,我找了幾次都沒出來見我,我隻好照辦。」
眾人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心中的天平已紛紛倒向他。
剛剛在路府門外煽動人群辱罵我的幾人又開始唱和起來。
「難民的命不是命?聽說死了好幾個人呢,真是無法無天!」
「有錢有勢就能隨便殺人嗎?還有王法嗎?」
「殺人償命!求青天大老爺給我們平頭百姓做主!」
……
我似乎看到縣令翻了個白眼,隻見她驚堂木一拍:「肅靜!路南星,你有何話要說?」
我微微頷首:「是他們誣告。」
那人當即跳起來,煽動人群說:「青天老爺,各位鄉鄰,我是路府家奴,誣告主子可是殺頭的大罪!借幾個膽子給小的,小的也不敢啊。而且路府大小姐……」他眼睛滴溜溜轉,好像難以啟齒,「路府大小姐平日裡就不拿我們下人當人看,如今出了事,推到我們身上也是有的。」
人群一片哗然,惡語衝著我的脊梁骨戳過來:
「早就聽說路家大小姐囂張跋扈,稍不順心就鞭打下人,沒想到這種事她都敢做,真是黑了心肝!」
「不止呢,聽說她仗著是原配所生,平日裡總是欺壓二小姐,可憐二小姐在她手底下不知吃了多少苦。」
「剛剛她一聲令下就要直接埋了路員外和新夫人,在我們當陽縣可聞所未聞,簡直大逆不道!」
「怪道秦公子不娶她,這種蛇蠍女子娶回家風水都要跟著亂。」
……
我想起來了,這個人是邢氏娘家表親,在路施恩手底下討活。
他們造這樣大的聲勢,一定是胸有成竹。
路施恩撲通一聲跪下:「求老爺網開一面,我長姐她……隻是一時糊塗,老爺您萬萬不能羈押她!」
舔狗秦令忙扶住她:「施恩小姐何必為這種人求情?就該讓她嘗嘗坐牢的滋味!」
路施恩忙說:「秦令哥少胡說,牢獄之災豈是長姐一個女子能承受得起的?大人,就算要抓長姐,也請你看在路家的面上,善待於她。」
這一唱一和,仿佛無論如何,我已經逃脫不了被關押的命運。
百姓們小聲議論著,無非是路二小姐真是善良大度,而我是如何歹毒囂張無恥的。
縣令饒有興致地看著我:「路南星,你怎麼說?」
5
自打重生回來,我便沒有再給過路施恩銀兩,這錢必定是從她荷包裡掏的。
我拿過紙條一看,是我的字跡。
又聞了聞,計上心來。
我在一片辱罵聲裡淡然開口:「大人,可否允許我問幾個問題?」
縣令眼光閃閃發亮,怎麼說,像是閃著八卦的光芒,她連連點頭。
我謝恩後,轉向指認我的路施恩遠房表親:
「你說是我親自交給你的錢袋?」
那人道:「正是。」
我笑了:「何人為證?」
他往擠在門口的人群中指了指:「長生、賴二、興兒都可以作證,他們同我一起領了銀子去辦事的。」
「霉米是在哪裡買的?」
「就在明德坊外的大成米記。」
我向端坐堂上的女縣令稟告:「此事不難,此人昨日買米,想必銀子仍在店家手裡,隻要叫店家將錢袋拿來,是誰給的錢,即刻就能見分曉。」
女縣令興致愈高,眉開眼笑地問我:「有何說法?」
我答:「店家來了便知。」
她立刻下令讓人去請大成米記的店家。
眾人不解。
族長狀似惋惜:「南星啊,雖說你之前是路家家主,但做下這種蛇蠍之事,耍再多花招都沒用的。」
路施恩也說:「是啊長姐,你現在認罪的話,我以現任路家家主的身份保你,不讓你受牢獄之苦。」
秦令冷哼:「不知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