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你的,銀子也都是你的,不止三千兩。」
暫且信他好了,我還剩一個顧慮。
「我有些擔心外祖父。」
我怕他因為我受牽連。
「娘子放心。」鬱敬安隨手從馬車中的暗櫃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我手上。
「已經安排好了。」
信竟然是我外祖父寫來的,上面說一切都好,鬱敬安給他安排了一條商路,是去他期待半生未能成行的西域之行。
跟著大商隊,安全無虞,幾年後可能才回來,讓我不要擔心。
落款時間竟然是在兩月前!
「鬱敬安!」
「娘子,要我跪搓衣板麼?」
這貨怎麼還挺期待?
18
我就這麼被鬱敬安拐回了京城。
正式冊封,走了流程,成了他貨真價實的太子妃。
我做好了準備,打算見招拆招,與他同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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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三月、半年、一年過去,無用武之地!
我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練武,看書,看畫本子,和侍女闲聊,聽鬱敬安說朝堂上的奇聞軼事,聽他說如何應對。
過得像個米蟲。
偶爾參加個宮宴,坐在鬱敬安身側,也無人找我的麻煩。
又過了一段時日,在大宴上,我碰到蔣嫻君和她表妹對我陰陽怪氣,才知道有讓太子納良娣的聲音,說是我無所出。
這怪得了我麼?
鬱敬安每個月都是挑著日子與我同房,平時就算被我勾得有了衝動也忍著,也不知道又是犯了什麼病!
被我問起,他就摸著我的背可憐兮兮的說。
「女子孕育子嗣就像過鬼門關,我問過名醫,還是過了二十更穩妥,你才十九。
「娘子舍得拋下我麼?」
又裝可憐,我也氣啊!
「可他們都催你納妾。」
「我會讓他們都閉嘴。」
我後來再沒聽過有人說嘴,卻聽聞鬱敬安掘出了一樁驚天大案。
不僅關乎黎民百姓,更關乎後宮血脈傳承,說是本朝最大的醜聞也不為過。
皇上大怒,朝堂震動,大小官員牽連無數。
此事一過,皇上一蹶不振重病纏身,朝堂混亂不堪,鬱敬安趁此機會把握朝政,我也再沒見過蔣嫻君這類熟面孔。
一年之後,皇上駕崩,皇後「殉情」。
鬱敬安繼承皇位,我成了皇後。
他以國喪為由拒了選秀。
三年後,朝臣再提皇上無子,廣納後宮。
鬱敬安幹脆說,兄弟眾多,準備過繼。
那些本就沒有死心的皇子們哪會錯過這個機會,彼此間打得烏煙瘴氣。
「我不去宮宴行麼?」我懷孕五月的時候正好趕上年宴。
皇後不出現一定又惹得朝臣胡思亂想,可一出現,又會打亂鬱敬安的計劃。
「不必理睬。」他舀一勺湯喂我,「再喝一口。」
「難喝,過一會兒再喝吧。」
我這胎不太穩當,不管民間名醫還是宮中太醫都覺著需要好好養著。
「娘子不乖。」他看著我的眼神可憐的都要碎了,我實在扛不住隻能喝下。
懷胎九月,到底還是提前生產了,過程有些兇險,好在準備得當,最後我們母子平安。
我睡醒後精神不錯,倒是鬱敬安抱著我哭得稀裡哗啦。
我從沒見這陣仗,宮女太監更是嚇得跪了滿地,最後還得我這個產婦勸他別哭了!
第二天,他就封了我們的孩子承謹為太子,也直到此時,除了他心腹外的滿朝文武才知道我這個皇後生了。
鬱敬安鬥得烏眼雞般的兄弟們早已元氣大傷,發現賠了夫人又折兵,聰明些的,就此沉寂。
蠢點兒想要造反的,沒等起勢就被砍了。
承謹三歲那年,朝堂已經再無動蕩,天下盛世已成。
鬱敬安殺伐果決又廣納賢能,唯一逆鱗大約就是我,從前提選妃這事得老臣們早就沒了蹤影,新臣們都識趣,沒人再觸這個霉頭。
我祖父和爹早已告老還鄉,我外祖父年紀大了,西域夢圓了後已經不想遠行,被封了個不大不小的爵位,每日養花遛鳥。
鬱敬安登基第十年,我生辰那日,我們並未大辦,隻是在後院置辦了桌酒席。
他攬著我對月小酌。
「我知娘子不喜宮廷束縛,等承謹及冠,我就傳位給他。我陪娘子做將軍俠士,打山匪。」
「真的?」
鬱敬安當即寫好了詔書。
我是真的沒想到他願意做到這種程度。
「我這一生好像一場美夢。」我回抱住他:「如果是夢還是別醒了。」
他被我逗笑。
「桐桐,不是夢。」
鬱敬安如年少時一般摸著我的頭。
「這是……你我應得的圓滿。」
鬱敬安番外(解謎篇)
回京半年前,我做了一個夢。
那夢十分漫長,貫穿兩世。
第一世,我與桐桐再遇,不是在她及笄那年秋獵,而是在三年後。
彼時,我已是太子,南巡之時被刺客圍剿,危急之時,被路過的一隊俠士所救。
俠士的頭領是名女子。
「在下孟嬌桐。」她帶著江湖兒女的豪氣。
「是來剿山匪的。此地官府無用,我便招攬了些人手。」
在得知我是太子後,她被嚇了一跳。
「你就是當朝太子?」
我聽她低聲嘀咕:
「怎麼長得這般好看。」
別人說我貌美,我隻覺厭惡,她說這話,我卻覺得心裡莫名開懷。
「你手下死傷太多,要是再有刺客就危險了,我護你一段吧。」
我問她為什麼明知危險還要幫我,她答:
「我聽說你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與其別的酒囊飯袋做太子,還是你做更好。」
說完她趕忙低聲提醒。
「就和你說說啊,別傳出去,要不我該掉腦袋了。」
我覺得她很是有趣,果真,在那之後,我灰暗的人生裡,仿佛有了亮色。
隻要有她在,我的笑就沒停過。
熟識了我才知道,她竟然左都御史嫡孫女,也是多年前救了我一命的那個女孩。
我立刻知曉為何她不能留在家中,這事和我脫不開關系!
淑妃勢大,那天之後我找不到人,但她必然查出了是誰壞她好事。
這事根本不必放話,隻要稍作暗示,孟家和新婦必然會將她丟得遠遠的。
我告訴桐桐,她是被我牽連,她驚訝過沒埋怨我半句,而是笑道:
「我倆好有緣分,要不是你身為太子,我都覺得你該以身相許了。
「我該謝謝你才對,要是待在那個家中我才要悶死了,祖父帶著我我才能天高海闊!」
我與她興趣相投,沒過多久就互生情愫。
我身份微妙,並未娶親,便直白向她求娶。
她應允但和我約法三章。
「不能納妾,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否則我就休了你。」
我愛她自信果敢,愛她敢愛敢恨,回京之後,我稟明皇上,向左都御史府求娶桐桐。
見我選的是名民間長大的女子,不管是皇上皇後,還是我的兄弟都沒使什麼絆子。
婚後,我與她錦瑟和鳴,遇到的風雨都齊心協力一一度過。
唯一讓我擔心的,是她年幼時輾轉多地,傷了些根底。
太醫說,需要好生養著,才不會影響壽數,孕育子嗣會有些艱難。
桐桐有些急,但我不急,我對子嗣沒那麼在意,我父皇有二十個皇子,十幾個皇女又如何,還不是後宮永無寧日。
大不了以後過繼個子嗣。
需要提防的是那些想憑借我上位的家族,防他們害了桐桐,可我沒想到,千防萬防,我防住了別有用心的皇後,朝臣,卻沒防住所謂的「穿越者」蔣嫻君!
她本來隻是個普通官宦子女,早已嫁人生子,不知怎地,二十二歲那年性情大變,與夫家和離,又搭上了宮裡,偶遇了我幾次無果後,搭上了我父皇。
桐桐是在宮裡被害死的,那年她才二十三,剛有孕,我給未出生的孩子取了十幾個名字,她還沒來得及選。
也是那一年,我屠了宮,殺了蔣嫻君,逼死了本就毫無親情可言隻有利用的父皇,成了謀朝串位的帝王。
我並未再娶,隨便過繼了一個宗親做太子。
後來的事如走馬觀花,我開創了盛世,也背負了一生罵名。
第二世,我和桐桐再遇是在秋獵。
她不是俠女,性子跳脫,與前世有些不同。
我沒有第一世的記憶。
夢裡的我一開始隻覺得有趣,桐桐救過我,又受我牽連被養在鄉下,我就以身相許了。
婚後我們吵吵鬧鬧,我卻覺得前所未有的開懷。
被封太子回京這年,我們遇到了蔣嫻君。
彼時,她在我們車隊被刺客襲擊時出現,成了救駕功臣。
她已經在郡內聞名許久,桐桐視她為俠女,就這麼兩人熟悉了。
這一次,桐桐沒能隨我回京城,她去在了去京的路上。
一日她突然不見,找到她時,已是在山崖下。骨頭盡斷,死於非命。
蔣嫻君說是桐桐自己不想跟著回京,這才出走,把自己洗得一幹二淨。
但我清楚得很,桐桐是想走,但她禁不住我裝可憐,我已經將她說動,和我一起回京。
她想護我周全,怎會棄我而去?
我抓住了蔣嫻君,刑訊逼供卻沒什麼用,還是找人竊聽,這才聽到了穿越,男主女主,系統,限制, 氣運幾個詞,之後她莫名其妙斷了氣。
從那一日起, 我就開始做夢,夢到第一世, 一天又一天,兩世的桐桐。
蔣嫻君第一世害她,第二世又來害她, 還竊取她的人生,暗地裡動手腳成了俠女, 真是可笑!
我知道蔣嫻君還會卷土重來。
沒了桐桐, 我又變成了孤身一人。
我又成了天下明主,可我沒了妻。
她兩世不得善終。
憑什麼?
就因為所謂穿越者要頂替桐桐做什麼女主?
就因為所謂系統要奪我氣運?
我不甘心!
「鬱敬安!」
我是被桐桐拍醒的。
「你怎麼了?」
她見我醒來, 眼眶都紅了。
「你怎麼叫都叫不醒,都三天了!」
我坐起來緊緊抱住她,聽她在耳邊哭著說。
他不馬上咔嚓了我就不錯了。還是想想怎麼在回京之前跑路為上!
「(這」「都怪你平時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整日在書房裡動都不動!
「以後每日至少幹一個時辰農活,不幹活我揍你!」
自那之後,桐桐每日都監督我幹足一個時辰的農活。
無論做什麼, 三更前必須睡覺, 不聽話, 第二日就要跪搓衣板。
手下總說,我對夫人太過縱容。
身為皇子, 哪能做那些下等人才做的粗活,哪能總被娘子罵, 怎麼能夫綱不振?
若想繼承大統, 應換個有用的妻族。
隻有我知道, 桐桐是為了我好,她總怕我再一睡不醒。
被罵?她聲音好聽,罵我都仿若天籟。
跪搓衣板, 我總是忍不住逗她, 這是夫妻情趣, 他們不懂。
至於換個有用的妻族, 我更是想都沒想過。
我不怕陰謀陽謀, 隻怕兩世噩夢成真,與她不能善終。
半年時間,足夠我做很多事了。
這一世我定會護桐桐周全!
回京路上, 果然如我所料,遇到了早就被蔣嫻君安排好的刺殺。
很好,這一次, 我會讓她魂飛魄散, 死無葬身之地!
我花五年的時間, 找遍了天下能人異士,又以天下為盤, 朝堂後宮為棋, 做了一個局。
終於得償所願。
三年多後, 我們有了承謹。
現在,我抱著桐桐,抬頭望月。
「娘子, 你可願聽我講個故事?」
「好啊!」
這一世,我與她終於能夠相伴此生,共白頭。
(完)